赵恺
作为文明传承和信息记录的载体,书籍是每个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那么,古代那些珍贵的经典书籍最后都去哪儿了?
得益于领先同时代其他国家的文字系统,中华民族自古便有收集和整理信息的优良传统。即便是在遥远的商周时代,那些镌刻于青铜和甲骨之上的文字,亦有专门的国家机构负责收纳和保管。正是通过那些“父子相传,以持王公”的史官不懈努力,中国文明才呈现出“三代虽亡,治法犹存”薪火相传的局面。
到了春秋战国时期,随着竹简的普及,周王室及各诸侯国的藏书开始变得日益丰富,并由此诞生了相当于今天“国家公立图书馆”的“藏室”。
随着秦汉帝国的崛起,大一统的中央王朝首先面对的便是从全国各地不断涌来的海量信息。
秦始皇每天不得不以衡石量书,汉武帝刘彻更不得不面对东方朔一人便上呈“三千奏牍”的难题。
在这样的情况下,中央政府不得不设立专门的“秘府”,将各类重要典籍收藏在能有效防止火灾,且能保持恒定温度和湿度的“石室”之内,收纳于装有黄铜包边的“金匮”之中。这与今天的档案室或许有些相似。
也正是由于“皇室图书馆”的存在,历代史志、先贤智慧才能够得以传承。
当然,“皇室图书馆”固然有保存书籍资料的理想条件,却并非寻常人家所能拥有的,真正令大量古籍经历秦汉乱世流传下来的,还是国人对知识的渴望。当时,大多数读书人小心翼翼地将手头有限的卷册,收纳于名为“书笈”的竹箱之中,背负着它踏上上下求索的道路。
东汉学者任末年少时,就背着满载书卷的竹笈,四处游学。每到一处他便“编茅为庵,削荆为笔”,随后取出竹笈中的书籍“夜则映星月而读,暗则缚麻蒿自照”。
可以说,正是那些深藏于宫闱石室之中的金匮、背负在学子身上的竹笈,令诸多古籍躲过了来自政治与战火的劫难,顽强地留存了下去,并最终在天下再定后重新传播开来。
随着造纸术的普及和发展,除了抄录各类典籍之外,呈现于纸上的书画作品也成为文人雅士趋之若鹜的文化收藏。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仅用于收藏文化产品的书橱在形制上逐渐走向成熟,很多高门子弟也以收集整理古籍为毕生事业,由此诞生了“两脚书橱”的典故。
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被冠以“两脚书橱”名号的,是生活于南朝的文学家陆澄。陆澄自幼好学,甚至达到“行坐眠食,手不释卷”的地步。陆澄一生不仅保护和挽救了诸多在社会动荡中散佚的古籍,自己也写下了不少地理方面的著作和各类传记。
南北朝时期,尽最大力量保存各类典籍的是梁武帝萧衍之子昭明太子萧统。他20岁时去到招隐寺,见寺里远离尘嚣,幽雅清静,是读书的绝佳之地,便在寺里建了一座读书台,潜心读书。
此后,萧统召集天下英才名士齐聚寺内增华阁,其中包括《文心雕龙》作者刘勰和《诗品》作者钟嵘。他们在增华阁共同研究、商榷古今,历时多载,成功编选我国第一部文学总集——《昭明文选》。
中华文明在隋唐两代进入又一个鼎盛时代。强大的国力催生出空前繁荣的文化,书籍传承的模式也日益完善,更出现以家族为单位的私人藏书。
唐代诗人白居易在晚年曾亲手做了一架柏木书柜,作为送给外孙的礼物,并写下著名诗句《题文集柜》。白居易在诗中描述道:“诚知终散失,未忍遽弃捐。自开自锁闭,置在书帷前。”
随着印刷术的出现,当时地位显赫的大儒之家所拥有的私人藏书数量已经相当可观。比如司马光,宋人有书记载,司马光在其私宅独乐园的读书堂中收藏了万余卷文史资料。
相关记载虽然竭力渲染司马光如何爱护书籍,却似乎并未交代其如何对这些藏书进行分类存放,倒是日后为其续写《资治通鉴》的南宋学者李焘,精心制作了一批书柜,每个书柜上设置了20个抽屉,分别以甲子紀年为标识,将每一年所发生的大小事件按月日先后放入抽屉之中,井然有序。
明清时期,中国文人的物质生活和精神追求进入了一个新层次,但也是在这一时期,以国家为单位收集和甄别典籍的行为变得日益普遍。
最为典型的莫过于明成祖朱棣先后命解缙、姚广孝等主持编纂的《永乐大典》和清高宗乾隆帝命纪昀等360多名高官学者编撰、3800多人抄写、耗时13年编成的《四库全书》。
永乐元年(公元1403年),朱棣决心修一部巨著彰显国威,造福万代。最初令解缙主持编纂,一年后修成《文献大成》,但朱棣亲阅后甚为不满,钦点姚广孝担任监修,同时扩大编纂队伍,于永乐五年(公元1407年)定稿,朱棣亲自作序并赐名《永乐大典》,全书于永乐六年(公元1408年)才抄写完毕。
但是,《永乐大典》纂修完成后,只被抄录了一部,叫“永乐正本”;到嘉靖朝,因担心大典有损,又重录了一部,称为“嘉靖副本”。
这两部大典都深藏在皇宫中,没有刊印,因此流传稀少。最终,《永乐大典》正本被存在明成祖朱棣的永陵之中不见天日,而大典副本惨遭浩劫,大部分毁于火灾和战乱,也有相当一部分被后人以修书之名窃走。
为此,乾隆三十七年(公元1772年),安徽学政朱筠提出《永乐大典》的辑佚问题。乾隆帝对此十分重视,诏令将所辑佚书与“各省所采及武英殿所有官刻诸书”,汇编在一起,名曰《四库全书》。这样,由《永乐大典》的辑佚最终引出了编纂《四库全书》的浩大工程。
在《四库全书》的编纂过程中,第一步是征集图书。征书工作历时7年,私人藏书家也进书不少,共征集图书一万余种。
总体来讲,《四库全书》保存了中国历代大量文献。它的编纂,无论在古籍整理方法上,还是在辑佚、校勘、目录学等方面,都对后来的学术界产生了巨大影响。
(摘自《国家人文历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