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阶梯

孙苏苏　张兆青

关键词：手机沉迷；角色扮演；替身；镜观

中图分类号：G44文献标识码：B文章编号：1671-2684（2023）21-0046-04

【剧情简介】

人人都憧憬自由，但自由究竟是什么？是不管不顾、为所欲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大鹏是一名初中生，父母日复一日的唠叨、管束、限制令他抓狂，他认为自己受到了束缚，渴望那种不受限制、为所欲为的自由，这一天终于来临了：某天放学后，父母不在家，大鹏可以充分自主地掌控自己的时间了，于是他一头扎进手机的世界中，无法自拔，直至疲倦地睡着了。接着一场可怕的梦境上演了……梦醒之后，大鹏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明白自由有边界，比起为所欲为，收放自如才是更大的自由。

【主要人物】

大鹏、本本（大鹏的本我）、超超（大鹏的超我）、“眼睛”、“大脑”、“自尊心”、“情绪”、“颈椎”、“手指”、“心脏”、旁白。

【心理剧技术】

角色扮演，替身，镜观。

第一幕 为所欲为

场景：大鹏刚到家门口，正从包里掏钥匙，手机响了。当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老妈”后，他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大鹏：这时间掐得可真准呐！（接通电话）喂，妈。（边接电话边开门）

鹏妈：（画外音）到家了吗？

大鹏：刚到，您有何指示？（走进家门）

鹏妈：（画外音）饭已经做好了，在冰箱里，用微波炉热一下就可以吃了啊。吃完饭赶紧写作业，别磨蹭，别睡太晚啊！

大鹏：（不耐烦地）知道了，知道了！还有别的吩咐吗？

鹏妈：（画外音）别又抱个手机不停地玩，听见了吗？

大鹏：听——见——了（挂断电话）才怪！好不容易才盼到这么一天，我还不得为所欲为！

大鹏随手将书包扔在沙发上，放了首动感音乐，并将音乐声调到最大，跟着节奏欢快地舞动了起来。然后打开一包薯片，边吃边窝在了沙发上看起了手机，不时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旁白：看看朋友圈、点点赞、聊聊天、刷刷抖音，不知不觉，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大鹏：哎哟，没电了。（起身找出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后，倚着沙发继续刚才的操作）吃鸡了，吃鸡了，组队吃鸡了……好嘞！组队成功，打起精神来，开始作战！

旁白：沉浸在游戏世界当中，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两个小时又很快溜走了。

大鹏：手机越来越热了，（甩了甩手）等等，我换个平板。（起身时感觉颈椎和眼睛不是很舒服，扭了扭脖子，揉了揉眼睛，拿到平板后继续坐回沙发）来啊，伙伴们，继续作战吧。

旁白：游戏又持续了一个小时之后，队友们陆续退出。

大鹏：哎？你们怎么一个个都下线了，都不玩了呀，可真没意思！不玩儿就不玩儿，小爷我看电影。

大鹏起身又转动了一下脖子、甩了甩手，找了点零食，打开一部电影。电影的片头曲响起，他放置好平板，边吃边看，看着看着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幕 惊魂一梦

场景：大鹏上台，左顾右盼，东张西望，充满了好奇与疑惑。

大鹏：这是哪儿啊？我这是在哪里？（挠头）

旁边突然传来了呻吟声、抽泣声、碎碎念的声音、愤慨的抱怨声。例如，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们！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我要找他理论！不，我不干了！我要离开他！我要让他后悔！他怎么能这么伤害我们？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好难受！我好难受……大鹏闻声望去，看到很多奇奇怪怪的人，他们坐的坐、躺的躺、倚的倚，形态各异，像一批刚从战场上回来的伤残士兵，疲惫不堪，伤痕累累。

大鹏：你们是谁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眼睛”：谁？谁在说话？（揉了揉眼睛，然后眯着眼睛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向大鹏靠近）

其他人——“大脑”、“自尊心”、“情绪”、“颈椎”、“手指”和“心脏”，也都陆续站了起来并慢慢跟随着“眼睛”往大鹏的方向走去。

大鹏：我……我是……（害怕到开始结巴，声音发抖）

“眼睛”：（走近后，逐渐看清是大鹏）原来是你！你还有脸来这里？你把我害得好惨！

大鹏：我怎么害你了？我都不认识你，你……你别胡说！

“眼睛”：你不认识我？那我现在告诉你我是谁！我是你的眼睛，我的存在是为了让你看清这个世界，给你指引方向。可是你呢？总是不停地让我为你工作，没完没了地盯着手机。我好累呀，当我感到不舒服的时候，你依旧不管不顾。现在我看东西都模糊了，黑板上的字早就看不清了。我不干了，我不干了，我要离开你！（非常激动，越说越气愤）我看没有我，你还怎么实现你的自由！（摘下胸前的名牌扔给大鹏，转身离开）

大鹏：“眼睛”，你是我的眼睛啊，你怎么能离开我？你不能走！

大鹏拽着“眼睛”，但“眼睛”非常决绝，甩开大鹏的胳膊，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脑”：（双手疯狂地揪着头发、挠着头皮，气势汹汹地冲到还没从“眼睛”的离去缓过神来的大鹏面前，一把抓住大鹏的衣领）你倒是睡着了，可是你知道吗？作为你的大脑，我在你睡着时依然在不停地工作，我会不斷重复经历你玩过的那些游戏场景，我的面前总是会闪现那些游戏画面和电影的片段，我快要疯了，我需要休息！我需要休息！我需要休息！（一声比一声高，然后摘下名牌扔到大鹏的胸口上，转身离开）

大鹏：你不能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被脾气暴躁的“大脑”吓到了，不敢去追，小声嘟囔着，表现得很害怕，声音略带哭腔）

“自尊心”：（耷拉着脑袋，说话不与人对视）我是你的自尊心，可你在乎过我的感受吗？你每天要么不按时完成作业，要么抄一抄敷衍了事，成绩一次不如一次，不是被老师批评就是被妈妈指责，组员们都嫌弃死你了。我多么希望被人尊重！这真的是你想要的自由吗？与其这样被你折磨，还不如走了痛快。（摘下名牌扔给大鹏，转身离开）

大鹏：我……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我伤害了你……

大鹏看到“自尊心”那么伤心，很内疚，跟在“自尊心”身后连连道歉。还没等“自尊心”走远，“情绪”又瘋疯癫癫地跑过来了。“情绪”非常不稳定，蹦蹦跳跳，大笑着把大鹏和“自尊心”扑倒在地，自己也摔倒在地。“自尊心”摔倒了，感觉很没面子，羞涩地赶紧起身跑了。“情绪”时而拍着腿前仰后合地笑，时而焦躁不安地搓手，两种不同的情绪在短暂的时间里频繁转换，尽显疯癫状态。大鹏被扑倒后，摔得有点疼，同时见到疯癫的“情绪”很是害怕，坐在地上连忙往后退，想要离“情绪”远一点。

大鹏：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

“情绪”：（抓住大鹏的胳膊）我是你的情绪呀，你不认识我了吗？你放飞自我的时候，我确实很兴奋、愉悦，但你知道吗？我也好害怕呀，我害怕被老师批评。作业没写完，成绩又下降了……（拉起大鹏的手指向另一个方向）你看，你看，妈妈又开始唠叨我了，烦死了！（突然倒吸一口气，做出惊恐的样子）手机要爆炸了，手机好热，要炸了，要炸了，快跑啊！（说着把名牌摘下来丢掉，尖叫着扬长而去）

大鹏：疯了，都疯了……（惊魂未定，捂住耳朵，嘴里嘀咕着）

“颈椎”：（摸着后颈，歪斜着身体摇摇晃晃地走向大鹏）害怕了吗？我们都是因为你才变成了这副鬼样子！（一把搂住大鹏的脖子，恶狠狠地）现在让你也深切地感受一下！

大鹏：哎呀，放开，好晕！（有呕吐的反应）

“颈椎”：难道你的颈椎——就是我——就这么微不足道吗？你总是看那个破手机，一个姿势用到底。我以前多么漂亮啊，你再看看现在的我，“大脑”和“胃”时不时就来找我算账，可这又不是我的错，我替你背了多少黑锅，我再也不会为你的所谓自由买单了。（摘下名牌扔向大鹏，转身离开）

大鹏：（摸着自己的颈椎）“颈椎”，我向他们解释，你别走呀。

“手指”：（双手置于胸前不停地颤抖）解释，解释什么？看看吧，我是你的手指，不仅是他们，我也会离你而去。呼呼大睡很舒服吧？你知道那时候我在干什么吗？我在抽搐！我在痛苦地抽搐！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这么自私，你就自顾自地开心吧！我又算什么？（失望地摘下名牌丢掉，转身离开）

大鹏：不……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们对我都很重要。

“心脏”：（清晰可辨的呼吸声时而急促时而缓慢。虚弱地走向大鹏，用手捂着心脏的位置，有气无力地）我……是你的心脏，我好怕哪天你再疯狂点，我就要不行了，我真的坚持不住了，我要离……离开……

还没等说完“离开你”三个字，“心脏”撕下自己的名牌后就突然倒地不起了。

大鹏：（双手抓着“心脏”的肩膀，不停地摇晃）“心脏”，你怎么了？你醒醒，你不要吓我，你醒醒啊！（突然开始急促地喘气）我喘不过气来了，我好难受，谁来帮帮我，谁来帮帮我，帮帮我……（说着便晕倒了）

大鹏突然惊醒，坐起身，呼吸急促，紧张地吞咽口水，举起手来看了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脸、脖子、心脏，然后松了口气。

大鹏：还好只是个梦！

第三幕 自由有度

场景：大鹏惊醒后坐在沙发上，抱着头，陷入了沉思。

本本：哎，干吗呢？来来来，继续玩呀。

大鹏：你是谁呀？

本本：（冷笑一声）逗我玩，是吧？我是谁你不知道？我不就是你吗？本本呀！

大鹏：哦，是我。

本本：想什么呢，接着玩呀。

大鹏：我不想这么玩儿了。

本本：说什么呢？人活着快乐最重要，不放飞自我、为所欲为，还怎么自由、怎么快乐呀？

大鹏：嗯，你说得对呀，自由万岁！还有什么比快乐更重要呢？

超超：（指着本本）你给我闭嘴！（看向大鹏，将手搭在大鹏肩上）你不能再这样了！

大鹏：（躲闪）哎？你又是谁？

超超：我是超超，我就是你！你不能听本本的，他是在将你推向深渊啊！你要成为一个健康向上的孩子，你还有远大的前程，千万不能辜负了父母和老师的期望啊！难道你忘了“眼睛”和“心脏”那痛苦的呻吟与绝望的呐喊了吗？

大鹏：你竟然知道？对，我把他们害得很惨！“心脏”最后就倒在了我的怀里，我确实不能再伤害他们了。我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本本：（指着超超，讽刺地）就你装好人，就你是大圣人！（转向大鹏）别理他，如果你按照他说的那样生活，你就再也没自由了，相信我，来，别管他，我们继续玩！

超超：你疯了吗？你还引诱他玩？这样下去，你会毁了他的！刚才的梦你丝毫不在乎，是吗？你所谓的自由会让他失去一切的！

本本：笑话，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我怎么会毁掉他？他想要自由、想要快乐，你看不到吗？学习多累呀，好不容易妈妈不在家，疯狂一下怎么了？

本本和超超唇枪舌战、你来我往，大鹏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头脑开始混乱并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他双手抱头，猛烈地揉搓着。

超超：你是就疯狂这一回吗？你不总是这么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吗？

本本：这样我才舒服、才快乐呀！

超超：好了，你舒服去吧，你自由去吧，什么都没有了，我看你怎么自由！

本本：我……

大鹏：别说了！（大喊一声打断了本本与超超的争吵，之后抱头蹲在地上冷静了许久，然后起身转向本本）

本本：大鹏，你还好吗？都怪他……

大鹏：不，本本，你听我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想让我快乐。但是你想过吗？再这么放纵下去，我的身体真的吃不消了。超超说得没错，我正在失去我在乎的东西，用放纵换来的自由是自由吗？可能之前我们都错了。

超超：嗯。（欣慰地点点头）

本本：不可能。

超超：你该醒悟了。

大鹏：（转向超超）是的，我知道错了，自由不是放纵、为所欲为；但是超超，学习确实很累，我有时真的需要娱乐和放松，不要切断我的娱乐方式，好吗？请你监督我，日后我一定会有所节制，掌握好“度”。

超超：（若有所思）这……

大鹏：你们各退一步好吗？我们需要你们，你们对我来说缺一不可，我们试着和平共处吧。

本本：好，看你的面子，我就不和他计较了。

超超：好，我答应你，只要他不乱来就行。

大鹏：太好了！

大鹏伸出一只手，手背向上，超超随即将手叠放在了大鹏的手背上。本本也不甘落后，迅速做了最后一“扣”。

大鹏、本本、超超：（齐声）大鹏，你可以的！（三人将手高高扬起，达成同盟）

大鹏牵着超超和本本的手，三人排成一排，一起向舞台前方走去，大鹏边走边说。

大鹏：到今天我才真正明白，为所欲为会将自由埋葬，守得住边界和底线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其他演员在大鹏说完后，迅速上台站在他们三人的两侧，同时将手举过头顶做鸽子飞翔的手势。

所有演员：（齐声）为所欲为会将自由埋葬，守得住边界和底线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创作反思】

本剧的创作思路源于一节启发学生如何获得自由的心理课。笔者经常听到有学生抱怨被管束太多，感到不自由，于是结合个体心理辅导中高频出现的手机使用问题，设计了一节从手机使用角度切入“自由”的心理课。为了避免停留在只谈论的层面，笔者将这节课的主体活动设计成了注重行动体验的心理情景剧——主角陷入了对“自由”的认知误区，为所欲为，自食其果。“眼睛”、“大腦”和“情绪”等角色都是学生创造的，剧本中的很多台词也是学生当时在课上即兴表达的。课后，笔者对情景剧的课堂演出情况进行了回顾和整理，形成了现在这个剧本。

本剧参加了天津市首届校园心理剧大赛，最终获得了二等奖的佳绩。评委对本剧的评价是故事结构完整，形式很新颖，富有创造性；内容反映现实，有代表性，引人深思；主题积极向上，具有教育意义。剧中呈现了主角强烈的内心冲突，并借助心理剧技术将人物的心理活动具象化；人物的转变合情合理，合乎戏剧逻辑。

在剧本创作过程中，笔者有一些感悟：平时在和学生的互动中要善于发现和提炼主题；全面看待课堂生成，经常总结和反思；注重发展课堂的衍生功能，通过多种形式扩大课堂的辐射力。

编辑/于 洪 终校/石 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