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在自省中成长

孔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一个人，需要用镜子来观察自己的外貌，同样也需要用“心镜”来审视自己的内心。自省，就像揽镜自照，照出自身不完美的地方，予以必要的收拾、整理、添加、去除。人生最困难的事情是认识自己，自省，是一个人变得更好的开始。

没有痛，生命就没有思考，没有反省，没有修正与痊愈，生命也不会健全。同时，自省不是让你沉溺于追悔中无法自拔，而是要把教训铭记在心，前行时避免被同类的障碍物绊倒。

过去的事情已经没办法挽回了，忘掉吧！生活需要我们更加勇毅地向前。

【美文一】

窃秋

◎梁晓声

窃其实就是偷的意思。老百姓说同一行径是偷，而文人雅士说成是窃。溜门撬锁谓之盗，探囊取物于他人的衣袋儿谓之扒，这些事若文人雅士们做了则谓之为窃。比如偷了别人的文章或构思，我们说是“剽窃”。我常想这乃是我们的小小的狡猾，为了被指斥的时候以一个“窃”字企图强调与偷的行为有所区别……

我家近处有公园。每年秋至，菊花便转眼间盛开了。我养过花，总也养不活。又很爱花，这就是一个矛盾。看了别人家花养得好，我羡慕。看了满公园的花盛开着，我常产生占为己有的强烈冲动。想来想去，那解决纠缠着我的矛盾的办法似乎只有一个，便是“窃”。这也可以说别无选择。

白天我到公园去散步。我去散步与别的散步者有不同之目的，或曰“心怀鬼胎”也未尝不可。流连忘返之间，我早已记住哪一处的哪几株花更值得一窃。挨到晚上——自然是很晚的时候，十点钟以前，纳秋凉的人还是不少的——我便揣把小剪刀前往。有时我怂恿儿子和我一块儿去“散步”，可是儿子知道我去干什么，也知道他去了充当的会是什么角色，坚决地摇头。揣把小剪刀的同时我总不忘揣一张记者证什么的，万一被管理花园的或专爱管闲事的人逮住，记者证什么的便于搪塞过关或者乞讨下不为例的面子……

总是绕着我白天记住的地方先缓缓走一遭，细心观察附近有无人影。如果有单个的人影我便不敢贸然，因为无法判定他或她是干什么的，也许正是管理公园的或专爱管闲事的。如果是成双成对的我便没了顾忌，因为我知道他们不论是什么人和正在干什么，即使是平常专爱管闲事的，也肯定分不出心思来干涉我。于是行动极其敏捷，一两分钟内已剪下离开……

刮风下雨天我是一定要出去“散步”的，每次收获颇豐。我所窃的是些欲开未开的花，插于瓶中，置于案旁，看着觉得太美了——欣赏的满足混杂着占有的喜悦。花们日日渐开，我觉得我值得……

几场秋风秋雨后，公园里的花一片凋零。我盼秋风秋雨，那能为我创造较充分的条件，即使在大白天也可以公然地干我想干的事。

后来公园里的花再也没什么看头了。还能开几日看几日的，都插在我家的花瓶里。我每天去散步，望着满目凋零的残秋，心里不免暗暗自得——因为当别人再也没有什么开着的花儿欣赏的时候，我的欣赏需求仍得到着满足。与别人相比，那一种满足心理似乎更大……

有一天我忽然面对眼前开得很宁静的花想——原来我内心里的自私、贪婪、占有的欲望是多么强烈。幸而我还能常常自审着、自省着、自抑着。否则，延至官场，延至商界，延至政界，延至一切更易激发人占有欲望的更易使人心污染的名利场，我这个人又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我所贪婪而窃的又会是什么呢？我又将采取些什么样的狡猾和手段呢？……

插在一个个瓶子里的花，仿佛一面面镜子，我从中照见了我的内心世界。

【文本解读】

“窃秋”的“秋”一语双关，既指秋天的菊花，亦表示成果。“窃”是“我”自我宽慰、自我麻醉的方式，“我”剪下公园里的花，企图用这种方式占据一抹鲜亮的色彩，却在开得蓬勃的花中反窥自我，为自己的贪婪感到惭愧，并一再对内心发出诘问。人类于自然，又何尝不像一个贪婪索求的孩子？李娟曾在《石头》中写道：“当我埋首大地，沉迷于眼下这石头的世界时，在地球的另一端，漫漫迁徙道路上的海鸟再也看不到去年露出水面的礁石。”美是世界上最奇特的一种财富，越分享，就拥有越多。倘若放任这份“贪婪的窃”不顾，心中的美只会荡然无存。

【文题延伸】留住；自我审视；做更好的自己……

【美文二】

茶香一叶

◎林清玄

在坪林乡，春茶刚刚收成结束，茶农忙碌的脸上才展开笑容，陪我们坐在庭前喝茶，他把那还带着新焙炉火气味的茶叶放到壶里，冲出来一股新鲜的春气，溢满了一整座才刷新不久的客厅。

茶农说：“你早一个月来，整个坪林乡人谈的都是茶，想的也都是茶，到一个人家里总会问采收得怎样？今年烘焙得如何？茶炒出来的样色好不好？茶价好还是坏？甚至谈天气也是因为与采茶有关才谈它，直到春茶全采完了，才能谈一点茶以外的事。”

慢慢地，他谈得兴起，把一斤三千元的茶也拿出来泡了，边倒茶边说：“你别小看这一斤三千元的茶，是比赛得奖的。在我们坪林，一两五十元的茶算是好茶了，可是在台北一两五十元的茶里还掺有许多茶梗子。”

“一般农民看我们喝起茶来慢条斯理，觉得茶农的生活蛮悠闲的，其实不然，我们忙起来的时候比任何农民都要忙。”

“忙到什么情况呢？”我问他。

他说，茶叶在春天的生长很快，今天要采的茶叶不能留到明天，因为今天还是嫩叶，明天就是粗叶子，价钱相差几十倍，所以赶清晨出去一定是采到黄昏才回家，回到家，茶叶必须连夜烘焙，往往工作到天亮，天亮的时候又赶着去采昨夜萌发出来的新芽。这种忙碌的工作是全家总动员，学校几乎停顿，他们把这一连串为茶忙碌的日子叫“茶假”。

主人为我们说了一则今年采茶时发生的故事。他由于白天忙着采茶、分茶，夜里还要炒茶，忙到几天几夜都不睡觉，只希望今年能采个好价钱。“有一天采茶回来，马上炒茶，晚餐时自己添碗饭吃着，扒了一口，就睡着了，饭碗落在地上打破了都不知道，人就躺在饭粒上面，隔一段时间梦见茶炒焦了，惊醒过来，才发现嘴里还含着一口饭，一嚼发现味道不对，原来饭在口里发酵了，带着米酒的香气。”主人说着说着就笑起来了，我却听到了笑声背后的一些心酸。

主人又换了一泡新茶，他说：“刚喝的是生茶，现在我泡的是三分仔（即炒到三分的熟茶），你试试看。”然后他从壶中倒出了黄金一样色泽的茶汁，比生茶更有一种古朴的气息。他说：“做茶的有一句话，说是‘南有凍顶乌龙，北有文山包种，其实，冻顶乌龙和文山包种各有各的胜场，乌龙较浓，包种较清；乌龙较香，包种较甜，可惜大家只熟悉冻顶乌龙，对文山的包种茶反而陌生，这是很不公平的事。”

对于不公平的事，主人似有许多感慨，他的家在坪林乡山上的渔光村，从坪林要步行两个小时才到，即使在这么高的地方，近年来也常有人造访，主人带着乡下传统的习惯，凡是有客人来总是亲切招待，临走还送一点自种的茶叶。他说：“可是有一次来了两个人，我们想招待吃饭，忙着到厨房做菜，过一下子出来，发现客厅的东西被偷走了一大堆，真是令人伤心哪！人在这时比狗还不如，你喂狗吃饭，它至少不会咬你。”

主人家居不远的地方，有北势溪环绕，山下有一个秀丽的大舌湖，假日时候常有青年到这里露营，所到之处，总是垃圾满地，鱼虾死灭，草树被践踏，把苦果留给当地居民去尝。

在山上茶农的眼中，城市人是骄横的、不友善的，“一想到我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最好的茶要给这样的人喝，心里就不舒服。”

主人看看天色，估计我们下山的时间，泡了今春他自己烘焙出来最满意的茶，那茶还有今年春天清凉的山上气息。我掀开壶盖，看到原来卷缩的茶叶都伸展开来，感到一种莫名的欢喜。这是茶乡里一个平凡茶农的家，我们为了品早春的新茶，老远跑来，却得到了许多新的教育，原来就是一片茶叶，它的来历也是不凡的，就如同它的香气一样是不可估量的。

从山上回来，我每次冲泡带回来的茶叶，眼前都仿佛浮起茶农扒一口饭睡着的样子，想着他口中发酵的一口饭，说给朋友听，他们一口咬定：“吹牛的，饭含在口里怎么可能发酵呢？”我说：“如果饭没有在口里发酵，哪里编得出来这样的故事呢？”朋友哑口无言。

然后我就在喝茶时反省地自问：为什么我信任只见过一面的茶农，反而超过我相交多年的朋友呢？

疑问就在鼻息里化成一股清气，在身边围绕着。

【文本解读】

品茶，总带着一份潇洒惬意，茶园秀美，茶叶香醇，但茶背后的故事，却充满辛劳和心酸，每一片嫩叶，都代表着茶农的一次挥手、一次掐摘、一次弯腰。一年中总有一段时日，他们要采茶、分茶，昼夜难休，以至于“饭在嘴里发酵”都忘了下咽。但这份辛劳，在一些城市人眼中，却如此陌生，这份陌生，让他们来山中品茶时来去匆匆，随意践踏，对自然风物失了敬畏之心。但，就算一粒米都来之不易，何况是浸透了茶人心血的茶呢？

【文题延伸】心上的一抹香；不辜负；心存敬畏……

【美文三】

鸟落枯枝

◎王吴军

我是一个非常喜欢树木的人。在我家的院子里，栽种了很多的树。在这些树中，我最喜欢的是房子南边的那棵香椿树。每到深秋时节，我担心冬天的寒冷会把这棵香椿树给冻坏了，于是总是用干枯的玉米秸秆把香椿树的树干包裹严实。让我欣慰的是，香椿树一直长得非常好，它总是能安然地度过寒冬。但是，在春寒料峭的时节，当我认真端详香椿树时，发现它枝干上一些非常细小的枝条竟然在一夜之间变得萎靡了。不过，即便是变得萎靡了的枝条，经过了几场温柔的春雨滋润之后，也能够绽露出充满希望和生机的嫩芽。

今年的冬天冷得早，而且持续低温，这使得香椿树显得更加萧瑟。难道让我时常用心呵护与浇灌的香椿树真的难以承受住这冬天的严寒？我正担忧时，又是一场寒风来袭，香椿树的处境更加艰难了。

几天之后，我忽然发现香椿树上出现了一根颜色灰暗的树枝，像干枯的手指从四处伸展的枝干中伸向天空。啊，这竟然是一根枯枝。

从此，我每天只要有闲暇，就站在香椿树下望着枯枝发呆。我盼望着枯枝能够出现奇迹，恢复勃勃生机。的确，曾经有许多次，就在我准备放弃一丛看似枯萎的植物或者是一棵眼看就要衰败的花草的时候，它们却总是出乎我的意料，竟然又会生机勃勃地长出了葱郁的枝叶，根须充满了柔润的生机。

这一次，面对香椿树上的这根枯枝，我不再过早地下结论，而是非常耐心地等着。

又是几天过去了，我却始终不见枯枝有什么充满生机的变化。于是，我找出了修整树木的剪刀，准备上去剪掉这根没有希望的枯枝。这时，一位朋友来访，我只得停住。

等朋友告辞而去，我再次拿着剪刀来到香椿树下。这时，只见一只小麻雀占据了枯枝的枝头，小小可爱的脑袋还在灵活地左右摇晃着，仿佛在认真查看着这里的环境。怕打扰到小麻雀的雅兴，我的修剪工作停顿下来。

到了第二天，一只非常好看的斑鸠飞落在枯枝上，昂着头“叽叽喳喳”地叫得欢快，而且，它还时不时地冲着站在香椿树下的我非常嘹亮地叫几声。我的脸上露出愉悦的微笑。

两天后，我发现一只黄鹂鸟停在了枯枝上，乐呵呵地发出了婉转的鸣叫。在此之前，这只黄鹂鸟一直在我家的院子里逗留，然而，无论是在房顶上，还是在院墙上，我一直都找寻不到它的踪影，只有当它站在枯枝上，我才得以一睹它那悠然而美丽的风姿。

终于，我放下了准备剪掉枯枝的剪刀。

原来，鸟落枯枝竟然是那么美的一幅风景。

我想，在生活中，根本就没有必要把树上的每一根枯枝都剪掉，即使是那些没有生机、不会在春天里萌出绿意的枯枝，也同样能给人们带来无比美好的愉悦。小麻雀、斑鸠、黄鹂鸟，都可以落在枯枝上，尽情展示出美丽的风姿。也许，还有一些别的更多的美丽的鸟儿会飞落到枯枝上歇息，唱出委婉动听的歌。

世间的许多事情，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树上的枯枝，和世上的那些普通而平常的人一样，对于这个世界都是非常有用的。

真的，就像香椿树上的这根枯枝，谁能说它是没用的呢？

【文本解读】

枯枝看似颜色灰暗，却于春风中兀自生出一抹旁逸斜出的美，它就像是一个人闪耀过后，谢幕留下的余音，久久不绝；它把光阴的所有，都坦荡地显露出来，直直地伸向苍穹，上面落着光，吸引了众多鸟雀飞落，唱出婉转悠扬的歌。如果不是有了当初的“等一等”，“我”又怎么能目睹这份诗意的美呢？枯枝并非油尽灯灭，而是在蓄积来年的生机勃勃，在这份不可忽略的美中，“我”渐渐开始自省，放下了准备剪掉枯枝的剪刀。枯枝在用它的美，述说着生命的不可轻视，不要轻视身边貌不惊人的平凡者，他们都装点着这个世界，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散发出自己的光芒，成为独特的发光体。

【文题延伸】耐心等待；无用与有用；另一种美……

【中考真题链接】

2022年山东日照卷

以“朝向佳处，放步走去”为题

2022年云南卷

以“耳畔总响起那句话”为题

2022年山西卷

以“回首那刚刚过去的时光”为题

2021年四川眉山卷

以“认清自己，做好自己”为主题

2020年湖北十堰卷

以“记住_____”为题

2020年山东临沂卷

以“做好自己”为题

2020年湖南长沙卷

以“成长有困惑，爱思才会明”为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