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基斯坦工业化进程中产业结构的演变

张裴洁，李慧玲

（新疆师范大学商学院，乌鲁木齐 830017）

中巴经济走廊建设于2013 年首次提出，中巴双方签署的460 亿美元投资协议占巴基斯坦年GDP 的20%左右，能在2015-2030 年间创造有效就业岗位70 多万个。投资项目第一阶段以瓜达尔港、能源、交通基础设施和产业合作为重点，涉及公路、铁路、高铁、电站、油气管道、光缆等基础设施，巴方因能源短缺问题导致GDP 下降2%-2.5%，经济走廊建设有效改善了巴基斯坦电力短缺、用电难等情况。2019 年12 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巴基斯坦伊斯兰共和国政府关于修订〈自由贸易协定〉的议定书》正式生效，预计未来3 年，巴在农业、皮革、糖果制品等行业对华出口有望增加40-60 亿美元。2021 年中巴经济走廊建设进入第二阶段，中巴双方也迎来了产业合作新局面，重点也转向了两国间的产业合作和社会民生，聚焦于农业、制造业、纺织业等行业，强调加强技术交流和科技合作，十分契合巴基斯坦的产业结构发展需求和国情。中国通过技术支持与巴基斯坦的劳动力、资源等生产要素优势相结合，旨在打造巴基斯坦的工业和制造业中心。同时大量中资企业通过中巴经济走廊长期扎根巴基斯坦，为其创造大量就业机会，对巴基斯坦经济发展做出的贡献不容忽视。本文通过分析巴基斯坦产业结构演变趋势、现状，以及影响其产业结构调整的经济因素和非经济因素，有利于中国了解巴基斯坦，尤其是中国企业对巴基斯坦产业结构现状和需求的了解，有益于在中巴经济走廊新阶段背景下促进两国间产业深度合作，为中资企业投资提供方向性参考。

工业化有两层含义：一是工业增加值占比不断提高；二是国民经济质量和竞争力的提升。但是把工业增加值比重提高当作判断工业化的唯一标准是不恰当的，因为当技术水平得到创新时，尽管比重下降，但是对国民经济的贡献不减。只有当工业不再处于经济中核心带动作用时，才真正实现了工业化（魏后凯，2019）。不论是哪种含义，工业化始终与就业结构、产业结构紧密相连。按照配第－克拉克定理，通过比较就业结构在三大产业间的分布状况，可将工业化依次划分为：准工业化阶段、工业化初级阶段、工业化中级阶段、工业化高级阶段以及发达经济阶段（郝寿义，2019）。比较就业结构和收入间的关系可以将工业化分为：工业化初期、中期和后期三个阶段（Kuznets，1995）。一个经济体实现工业化的过程中，产业内部因素的改变也制约着工业化的进程：随着工业部门的发展，对生产性服务业产品的需求提高，会刺激工业品的需求，从而刺激工业部门的发展（Bathla，2003）；资源会从生产效率低的部门流向生产效率高的部门，产业结构会随着资源的流动发生改变（Peneder，2003）。综合学者们对巴基斯坦工业化现状的研究：巴基斯坦是一个农业大国（吴园，2018），大量重、轻工业品以第一产业产品为原料，所以缓慢的工业化不能带动第一产业的发展，同时巴基斯坦的规模型制造业以劳动密集型为主（王春波，2018），工业部门的总体规模较小，基础设施建设薄弱，目前还处于工业化的初级阶段（李慧玲，2017）。目前关于巴基斯坦工业化与产业结构相关的研究不多，现有的研究中所涉及的产业结构演进相关因素不够全面，本文在原有学者研究的基础上，通过对巴基斯坦工业化进程和产业结构现状的分析，以及影响产业结构演变的内部因素、外部因素以及非经济因素，探究巴基斯坦的工业化得不到发展、不能成为带动经济发展的主要力量的原因；另一方面，也通过加深国内学者或企业对巴基斯坦产业内部结构的了解，有助于推进中巴经济走廊建设。

一、巴基斯坦产业结构现状

（一）三大产业产值占比

巴基斯坦在1999-2019 年间产业结构调整不明显：第一产业比重下降了7.77 个百分点；第二产业比重基本没有发生变化，占比为19%左右，2006-07 年达到峰值（21.38%），2018-2019 年占比最低（18.74%）；第三产业的占比逐年攀升，由53.61%增加到61.40%，上升了7.79 个百分点。由此可见，第一产业在巴基斯坦经济的贡献逐渐减弱，同时可以看到第三产业是拉动经济增长的主要因素，而第二产业的占比始终不高，并且在1999－2019 年间其产值占比变动幅度不大，整体发展较为缓慢，说明巴基斯坦的工业化并没有实现，换言之，其工业化尚处于初级阶段（李慧玲，2017）。

从GDP 增长率和三大产业产值增长率增幅变动情况分析：第一产业的增长率波动幅度不大，但大多年份低于GDP 增长率，说明虽然第一产业吸纳超过40%的劳动人口，但是从经济发展角度看，贡献略逊于其他产业；第二产业增长率波动较大，但与GDP 增长率曲线同增共减的情况较多，但是在增长率下降阶段，第二产业增长率是低于甚至远低于GDP 的，因此第二产业也不是拉动经济增长的关键；第三产业的增长率几乎一直在GDP 之上，并且二者的波动幅度相当。通过计算，GDP 增长率曲线与三大产业产值增长率曲线的相关系数分别为：0.38、0.86、0.92，第一产业的相关系数最低，这也是由巴基斯坦农业效益低所导致。反映在三大产业对GDP 增长的贡献份额的情况发现，在2002-2019 年间三大产业的贡献份额中，农业仅有5 个年份高于工业为第二名，其中有3 个年份高出份额低于0.5，其余12 个年份的贡献份额均为第三名。第三产业是拉动巴基斯坦国家经济发展的关键。同年份分析GDP 产值中农业和工业的占比发现，12 个年份农业高于工业，三个年份二者持平，三个年份农业低于工业。农业和工业在GDP 产值占比和GDP 增长贡献份额中存在的不均衡现象，说明农业的生产效益不高，这是由于巴基斯坦机械化程度不够、农业劳动力生产率低、相关农业研发技术不足等多种因素所致，具体后文会详细分析。

（二）人口与劳动力

2019 年巴基斯坦总人口达2.17 亿，位居世界第五名，并且在世界总人口前十名的国家的人口增加率中居于第二名，说明巴基斯坦在未来较长一段时间都会拥有充足的劳动力。从1999 年到2019 年巴基斯坦的人口结构变化发现可劳动人口占比增加，尤其男性人口在年龄层20-64 岁增加幅度明显，女性在20-89 岁增加幅度明显，1999 年劳动人口（14-65 岁）占比为53%，2019 年则增加至61%，并且0-14 岁人口占比远高于65 岁及以上人口，表明巴基斯坦是一个具有人口红利、现在和未来劳动力充足的人口优势国家。从抚养比（非劳动人口与劳动人口之比）角度看，2019 年巴基斯坦、世界平均水平的人口抚养比分别为0.65、0.53，巴基斯坦略高，但把非劳动人口拆开分析，巴基斯坦0-14 岁人口占比高于世界平均水平，同时65 岁及以上人口占比远低于世界平均水平，并且巴基斯坦的抚养比逐年下降，从1999 年的0.86 下降至2019 年的0.65，再一次证明了巴基斯坦较世界相比具有人口红利，劳动力结构占据明显优势。

在1999-2019 年间巴基斯坦三大产业就业人口所占份额绘出上表。从整体趋势看，农业就业人口比例从1999 年的43.37%下降到2019 年的36.92%，这不管是与农业产值变化还是与GDP 增长率相比下降趋势都是极其缓慢的，与工业化过程中劳动力转移应该具有的速度不匹配，同时工业就业人口、服务业就业人口呈上升趋势。

1999 年-2019 年三大产业吸纳劳动力的能力也发生了结构性变化：从1999 年来看农业吸纳能力最强、服务业次之、工业最弱，从2018 年来看开始转变为服务业吸纳能力最强、农业次之、工业最弱。将图1 和表1 结合分析不难发现，虽然2019 年服务业劳动力规模略高于农业1.21 个百分点，但是服务业产值高于农业产值三倍还多，说明农业在吸纳全国将近四成劳动力的同时，所创造的收益是极为有限的，也即农业的生产效率偏低；另外，服务业产值占比在2019 虽高达61.4%，但是其所吸纳的劳动力与产值不平衡，这也侧面反映了巴基斯坦的服务业内部结构是存在问题的，有关这一点后面会展开分析。不论是从产值占比还是就业结构方面看，工业始终处于一个较低的水平。

图1 巴基斯坦三大产业结构变动表

表1 三大产业就业人口所占份额

表2 服务业占比与巴基斯坦相当的国家及其人均GDP（2019 年）

表3 巴基斯坦出口额以及排名前七的商品所占比例

表4 巴基斯坦侨汇收入占GDP 的比例及世界排名

农业吸纳就业与产值不对等，反映其生产效益低，单位劳动力创造的利润不高。同时由于农业滞留大量劳动力，会削弱其提高机械化水平用机械代替人力的激励，自然会减少对相关工业品的需求；另一方面剩余劳动力是否有效转移对工业化的发展至关重要：只有当劳动力大量涌入工业部门，刺激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发展，才能为工业部门的发展和资本积累提供支撑、人均收入水平才能得到质的提高。按照现有的产业结构调整的经验，在三大产业的重心依次按一二三产业转移的同时，劳动力要素同向流动，但就巴基斯坦第三产业蓬勃发展的现状看，劳动力依旧大量停留于农业，未随产值的变化发展明显迁移。同时，劳动力滞留于第一产业，不仅其收入水平低于二三产业，消费结构也会受到影响，从而限制总需求的升级，说明了人口红利没有得到充分利用，潜力有待挖掘。

从性别角度分析巴基斯坦的就业结构可以发现，男性就业产业的选择在1999 年到2019 年发生了较为明显的变化：次序从农业、服务业、工业（农业比服务业仅高0.61%）转变为服务业、农业、工业（服务业比农业高13.5%），男性劳动力发生了从农业向服务业的大规模转移。按照现有发达经济体的经验，劳动力转移应当按照农业、服务业、工业的次序，而从巴基斯坦男性劳动力的转移轨迹来看显然与原有经验不符。与男性不同，不仅女性就业产业的选择几乎没有改变，其就业结构与男性也大不相同，2019 年有65.18%的女性从事农业，从事工业和服务业的分别为16.82%、18.01%。不仅如此，巴基斯坦2019 年15 岁（含）以上女性就业人口比率仅为20.53%，远低于同年世界平均水平的45.13%；而15 岁（含）以上男性就业人口比率高达76.38%，高于同年世界平均水平的69.42%。造成巴基斯坦男性和女性就业结构如此差别的一个主要因素是受教育水平，在巴基斯坦女性受教育程度低于男性，在知识技能方面使得女性的择业范围受到限制，2019年巴基斯坦15 岁以上女性识字率为46.5%，远低于同年世界平均水平83.02%。

（三）人均GDP

巴基斯坦2019 年服务业占比超过50%，第三产业占比超过60%，通过列举世界上服务业占比相似的其他国家，并用人均GDP 衡量国民经济水平，可以发现除阿富汗外，不论是服务业占比高于还是低于巴基斯坦的国家，其人均GDP 水平都超过或远远超过巴基斯坦：例如与其接壤的国家伊朗，人均GDP 水平是巴基斯坦的3.21 倍；服务业占比低于巴基斯坦的马来西亚，人均GDP 水平是巴基斯坦的7.66 倍……巴基斯坦依然属于中等偏低收入国家。尽管巴基斯坦的服务业发展得十分迅速，逐渐成为了该国的支柱性产业，但是巴基斯坦并没有因为服务业的发展而实现收入水平的提高，即没有实现国富民强。因为按照现有发达经济体的经验，工业化是一个国家由弱到强、实现经济腾飞、资本积累的必要阶段，之后服务业才会在工业化的基础之上得到发展，而巴基斯坦在工业没有得到成熟发展时就开始衰退，产值开始下降。在这种情形下发展起来的服务业必然是虚高的，也无法承担起拉动国民经济增长的重任，不能真实地提高国家GDP。

二、产业结构演进的产业内因素

（一）第一产业内部结构因素

第一产业被细分为四个子行业：种植业、畜牧业、林业和渔业（四个子行业产值占第一产业的比值如图2 所示），可以看出种植业和畜牧业是第一产业的主要组成。种植业的比重从1999 年的47.47%下降到2019 年的35.26%，下降了12.21%；畜牧业从1999 年的46.87%提高到2019 年的60.56%，提高了13.69%，畜牧业对第一产业产值的贡献已经远超种植业；林业和渔业1999-2019 年间变动幅度不大且所占比例较少，产值都趋于下降状态：分别下降了0.93 和0.53 个百分点。其中种植业中将作物分为主要农作物和非主要农作物，主要农作物为小麦、水稻、棉花、玉米和甘蔗五种。从1999 年到2019年除了作为主要农作物之一的棉花总产量减少12.27%、种植面积减少20.45%外，其余农作物产量和种植面积都有增加：玉米增产313.22%，甘蔗、小麦和水稻分别增产44.98%、15.52%和39.68%。2019年，巴基斯坦的农业机械化率仅为28.9%，而同年中国的机械化率为69%。从种植业的单位生产效率来看（以谷类为例），巴基斯坦每公顷产量为3124.4 公斤（2018 年），同年度世界上其他国家的情况分布为：世界为4070.7 公斤、荷兰为8317.8 公斤、日本为5918.8公斤、埃及为7148.5 公斤、印度为3247.9 公斤、中国为6081.4 公斤。作为中低等收入国家的巴基斯坦，1999 年其农村电力人口覆盖率（58.96%）虽低于世界平均水平（66.48%），但是高于中低等收入国家平均水平（49.21%）。随着时间的不断发展，不论是世界平均水平还是中低等国家收入水平都呈现明显增长趋势，但是巴基斯坦却逐年下降，在2017 年达到最低，覆盖率仅为54.21%。2019 年巴基斯坦的农村用电覆盖率为58.66%，同年度中低等收入国家和世界平均水平分别为84.04%、82.55%。

图2 巴基斯坦三大产业对GDP 增长贡献份额

图3 巴基斯坦1999 年与2019 年人口金字塔图

图4 第一产业结构变动图

图5 第二产业结构变动趋势图

图6 巴基斯坦第三产业结构变动图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1999 年以来巴基斯坦的农业生产方式和生产效率始终没有明显的提高，依然还处于传统的生产模式。第一产业主要以种植业和畜牧业为主，占比为95.82%（2019 年）；其中在2000 年畜牧业产值开始超过种植业，原因在于在其种植业受干旱、自然灾害、电力紧缺的影响较大，抗风险能力弱。种植业中机械化率较低、过于依赖人力和畜力，巴基斯坦有将近四成的劳动力规模汇集于农业，一定程度上有足够的人力代替昂贵的农用机械，使得种植者失去对农用机械投资的激励，同时化肥使用量偏低，以上因素均导致其生产效率和产量水平偏低，这些年并没有明显改善。自2010 年起巴基斯坦的肉类的产量开始超过国内的需求量，同时肉类出口逐年增加。但是在鲜牛奶方面由于受到巴基斯坦分散小户经营和传统管理技术的限制，奶产量的增长幅度较慢。

相对于种植业而言，畜牧业更为稳定，随着巴基斯坦经济的不断发展、收入水平不断提高，人们对肉蛋奶的需求也增加，从事畜牧业会给农户带来更多的现金收入。另一方面，在很多农村地区，妇女也可以通过从事畜牧业而在经济方面获得独立，一些农村社区也承认牲畜的抵押效应。综上因素，也可为巴基斯坦第一产业从种植业向畜牧业转移作出解释。

（二）第二产业内部结构因素

第二产业被细分为四个子行业：制造业、采矿和采石业、发电配电燃气输送和建筑业。1999 财年到2019 财年制造业产值在第二产业的比例始终趋于上升状态，占第二产业的产值从53.76%上升到66.21%，提高了12.45 个百分点，甚至在2019 财年制造业产值已经达到GDP 的13.2%，其中，纺织业、食品加工业、焦炭及石油产品、汽车业、医药业、钢铁、化肥业等七个子行业产值占制造业一半以上。余下的三个子行业中采矿和采石业的产值在第二产业中所占比例从17.42%下降到14.44%，下降了2.98 个百分点；建筑业产值所占比重虽有波动，但总变化不大，其产值占第二产业的比重在12%上下波动，2019 财年占比虽达到11.90%，发电配电燃气运输业比例从16.46%下降到7.45%，下降了9.01 个百分点。巴基斯坦的制造业又分为大规模制造业、小规模制造业以及屠宰业：大规模制造业产值从1999 财年占第二产业的43.19%、GDP 的8.34%，到2019 财年占第二产业的52.61%、GDP 的10.26%，小规模制造业产值从1999 财年占第二产业的5.25%、GDP 的1.01%，到2019 财年占第二产业的10.06%、GDP 的2%。大规模制造业占制造业的70.3%，规模型制造业占比前两名的为纺织业（棉布、棉纱、黄麻制品）和食品加工业（烟草、糖制品、蔬菜酥油），共占制造业的33.3%、占大规模制造业的47.4%，巴基斯坦统计年报中所罗列的12 个子行业中有5 个属轻工业（权重占比41.2%），6 个属重工业（权重占比20.7%）。制造业发展水平虽然目前以轻工业为中心，但从规模型制造业的增速水平看重工业发展迅速，大有赶超之势，水泥、化肥和汽车3 个重工业的年平均增速分别达到10.52%、2.61%、1.66%，在规模型制造业产值增速排名中分别占第1、第4、第6名。纺织品可分为优、中、劣三个品级，各产值变化率在1999-2010 年期间有大幅度波动，主要是受到水资源短缺和虫害的影响，之后随着技术水平的不断改进，巴基斯坦的抗灾害能力有所增强，产量变化率波动幅度逐渐平稳。2010-2019 年期间优等品产值增长率大都高于劣等品，并且三个品级所调查20 年间总的增长率分别为244.16%、149.04%、172%。按照发达经济体的经验，国家工业化率达到40%左右为峰值，尽管在经济全球化背景下峰值水平可能下降，但是巴基斯坦的工业化率的峰值仅为22.6%，作为推动工业化发展的动力因素制造业，其产值占GDP 比例也处于下降趋势，而孟加拉国的工业化率在2019 年达到峰值29.6%，并有继续上升的势头，制造业在GDP 占比中也逐年攀升。

根据以上数据可发现巴基斯坦的制造业主要依赖棉纺织业、食品加工业等轻工业带动发展，这些行业的技术性不强，换言之这些产业对劳动者的受教育程度、知识水平要求不高，这些产业产品附加值必然低于技术型产业。另一方面，以产品用途划分，重工业的产值比重低于轻工业，这些本可以作为制造业乃至整个工业部门物质支撑的大规模重工业发展不足，对于整个国家的资本积累都是不利的。轻工业产品以家庭消费品为主，重工业产品以提供部门的生产资料为主，按照现有经济体的发展经验来看巴基斯坦的工业结构，会发现其工业没有资本积累即以重工业为主的过程，也没有出现迅速发展的阶段，不论是资金还是技术水平都未充分发展，尤其在规模型制造中几乎没有高新技术产业，高新技术产业一般指知识、技术密集型产业，常出现在信息、生物、新材料等技术领域，而巴基斯坦的识字率水平低、受教育程度普遍不高，自然会影响其高新技术产业的发展。这种独特发展过程，除了巴基斯坦的自身因素外，也受到了经济全球化这一国际背景的影响。观察世界平均水平的工业增加值占GDP 比例发现，自1999 年到2019 年比值始终在25%上下浮动，相应的劳动力占总体的20%-23%，发展中国家一方面要与其他国家就全球工业市场的余额进行竞争，另一方面发达国家由于技术水平先进、生产效率高、产品的均摊成本低、质量更优等特点，使其产品在国际市场上更具竞争力，进而抑制了发展中国家相关行业的发展，如果政府不对本国的相关产业采取保护措施，甚至其国内市场也会受到威胁。

巴基斯坦作为一个能源储量丰富的国家，由于相关技术的匮乏使得该部门没有能力制造出高质量的煤炭等，于是就出现了出口低质量石油产品、进口高质量的状况，同时炼油部门也需要进口原油来支撑，说明巴基斯坦工业部门中重工业发展不足，严重抑制了采石采矿业优势的发挥，造成高附加值产品的流失；建筑业作为劳动密集型产业在拉动就业方面具有重要作用，建筑业产值占比低意味着城市化水平发展缓慢，对于拉动国家工业化的发展效果必然不显著；农作物为工业提供投入产品，所以农作物收成一定程度也会影响工业品的产值，例如棉花种植与纺织业、甘蔗种植与制糖业等均为高度关联产业；巴基斯坦电力稀缺的现状，使得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受到限制，甚至出现停工停产现象。

纺织业在巴基斯坦制造业中占据十分重要的地位，其产值约占工业总产值的四分之一，同时为近四成的工业劳动力提供就业。巴基斯坦的纺织业优等品对劣等品的赶超，说明生产逐步从低附加值的劣等品向高附加值的优等品转移，这种转移也会刺激上下游产业发展、产业链向更优的方向转变，又由于纺织业在巴基斯坦工业乃至整个国民经济中的重要地位，故这种转移趋势有利于行业的资本积累。虽然从产品类型的角度看，巴基斯坦的制造业主要以消费品工业为主，但其中的棉纺织业已经成为其支柱性产业，并且巴基斯坦拥有从棉花到最终成衣的完整产业链，这在全球市场上都具有比较优势。但从生产要素的角度看，巴基斯坦的制造业主要为劳动密集型和资源密集型产业，而资本密集型或技术密集型的产业，不论是轻工业还是重工业所占比重均不高。另外，规模型制造业主要以消费型产品为主。综上可以说明，巴基斯坦的工业化仍未发展起来，不能成为国家经济增长的拉动力量。

（三）第三产业内部结构因素

从第三产业六个子行业产值情况分析其产业内部结构变动的情况，第三产业被细分为六个子行业：批发和零售贸易业、运输存储和通信业、金融保险业、房地产业、一般政府服务和其他的私人服务。其中批发和零售贸易业产值占比从2000 财年到2019 财年的波动大致呈倒U 型，且2005-2008 年度达峰值，占比超过35%，但总体波动不算大，其产值始终占第三产业的30%以上；房地产业和运输存储通信业所占比例均逐年下降，房地产业从2000 财年的13.6%下降到2019 财年的10.86%，下降了2.74个百分点；运输存储通信业从2000 财年的25.47%下降到2019 财年的21.46%，下降了4.01 个百分点；金融保险业整体虽呈上升趋势，但有一定幅度的波动，从2000 财年的5.23%上升到2008 财年的6.85%，之后开始下降，2019 财年开始回升到5.78%，一般政府服务从2000 财年的10.42%上升到2019 财年的13.40%，其他服务型产业从2000 财年的13.73%上升到2019 财年的18.05%。

整体来看，批发零售贸易业和运输存储通信业二者之和超过了第三产业的一半，且前者比例较大，说明巴基斯坦的服务业主要还是以消费型商品经济、市场指向型产业为主，高技术、高精尖产业的发展严重不足，不能为第二产业的发展提供足够的资本积累。上文提到，当国家的工业没有得到发展时，服务业的发展会失去有力的工业支撑，从而使得服务业高速发展是空心的。而占巴基斯坦的服务业三分之一比重的零售业——该子行业的发展既不能创造大量就业，也不能有效激励从业者增加研发投入，因此对于提高国民收入水平、促进产业结构升级的作用也极为有限。巴基斯坦金融保险业产值占比始终处于最末尾处，金融体系的不完善、金融产品的不成熟会严重阻碍资本与实体经济的结合，同样也会影响第二产业的投资环境，从而不利于国民经济的整体发展。从服务业类型来看，巴基斯坦的服务业主要以传统服务业为主，向现代化服务业转型的趋势不明显。

按照发达国家的经验水平，一个经济体服务业的发展是在趋于成熟的第二产业的推动下完成的，但是巴基斯坦的第三产业的发展显然是脱离于第二产业之外的，即巴基斯坦第三产业的发展没有夯实的资本加持，巴基斯坦的工业化水平依然停留在初级阶段。种植业以粮食作物为主，不能为第二产业的发展提供资本产品，而第二产业以食品加工业、纺织业等轻工业、消费型商品为主，高级工业产品的产量较低，不能为第三产业的发展奠定物质基础，而第三产业又以批发零售贸易业为主，金融保险业发展缓慢，也不能刺激第一二产业的较快发展，三大产业之间的关联性较差。

三、产业结构演进的产业外因素

（一）进出口贸易

从整体来看，巴基斯坦出口额年平均增长率为30.25%，通过对巴基斯坦出口商品进行分类可以发现，制成品从占出口总额的54.02%（2000 财年）下降到38.71%（2019 财年），占比虽下降15.31 个百分点，但是在各类商品组别中占比始终最高，制成品中纺织类商品占比一直在80%以上。其他制成品从29.77%（2000 财年）下降到30.82%（2019 财年），变化幅度虽然不大，但是服装类产品占其他制成品比例却逐年上升，在2019 财年已经达到85.32%。食物和活动物占出口比例呈上升趋势，从2000 财年的10.73%增加到2019 财年的19.77%，增加了9.04 个百分点。机械及运输设备占出口总额的比例在1%左右浮动，化学品的出口逐年增加，在2019 财年达到4，94%。说明巴基斯坦的出口额中消费型商品份额较大，例如食物类、纺织品类以及服装类。2020 年巴基斯坦服装纺织类出口额位居世界第13 名，从商品结构来看，出口商品以制成品为主（2019 财年，制成品占出口的72%），其中制成品中纺织服装类商品占比较大，高级工业品出口份额较低。从出口总额占世界出口的比值变化中看，巴基斯坦在2000年到2019 年下降了12.2%，而孟加拉国、印度、阿富汗、越南分别增长了109%、160%、114%、520%。出口动力不足、高级工业品出口份额低等因素一方面影响巴基斯坦经济发展，另一方面印证了其工业化程度低、高附加值工业品不足的问题。

（二）技术水平

巴基斯坦的研发支出占GDP 比例从1999 年至2019 年间整体呈倒U 形分布，但始终是一个较低的水平，2007 年达到峰值，占比为0.63%，2010 至2019 年间其占比在0.2%-0.4%间波动，远远低于世界研发支出的平均水平2%。巴基斯坦2012 年才首次正式出台完整的科技激励政策“国家科学、技术和创新政策”，同时申请专利的规模也较小，2019 年申请专利数量仅为10 项。从高科技出口占制成品的比例来看，2019 年巴基斯坦为2%，同年世界平均水平为21%，印度、乌克兰分别为10%、5%。在如今这个经济迅速发展的时代，技术已经是继资本、劳动之后的新一代重要生产要素，技术进步成为经济体产业结构演变的核心要素，产业内部通过技术创新使得专业化升级、分工优化、产品成本下降、提升竞争力、提高产量，并通过产业间的前后关联效应带动整个行业的发展，最终推动产业结构的高级化发展。技术创新对产业结构向高级化演变产生正效应的同时，一方面会产生对高素质劳动力和资本的需求，通过收入调节机制刺激劳动者提升自身技能本领；另一方面也会受到来自产业结构优质高端产业的发展刺激技术创新进一步发展的良性效应。研发投入作为科技创新的物质基础，巴基斯坦如此匮乏的研发投入是影响科技创新、最终阻碍产业结构合理升级的主要原因，只有合理的产业结构布局才能促进经济长期良性发展，同时研发投入需要大量的资金，这就需要通过政府的财政支持刺激企业的行为，但是由于巴基斯坦工业资本积累不足，又背负大量债务，也使得巴基斯坦的研发投入在资金方面受到限制。巴基斯坦是一个具有人口红利的人口大国，极富劳动力优势，但是由于整体劳动者的质量不高，一定程度地阻碍了产业结构的发展，实现技术创新、提高人力资本等方式是改善该现状的重要措施。

（三）侨汇

巴基斯坦移民和海外就业局(BE&OE)已登记了超过1111 万海外移民，其中劳动力输出国家主要为沙特阿拉伯、阿联酋、阿曼、卡塔尔、巴林以及马来西亚，其中2019 年对沙特阿拉伯的劳务输出占总体的54.44%，对阿联酋的劳务输出占34.56%。其外汇收入自1999 年至2019 年直线攀升，提高了212.12%，并且在2019 年时其外汇收入已占GDP 的7.93%，成为巴基斯坦GDP 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侨汇收入的性质和外国直接投资或者援助均不同，没有任何附加约束地直接用于国家的经济建设，从而刺激中低收入水平国家的经济发展和消费，对于稳定国家的经济水平和账户盈余有着重要的作用，巴基斯坦政府甚至为促进和确保安全移民出台了相关政策。数据显示巴基斯坦170 个小镇的移民家庭有32%将侨汇总额的13%用于投资，对于缓解国内投资不足起了较大的促进作用；另一方面侨汇收入的稳定性优于国内外其他任何融资，特别是可以有效缓解巴基斯坦频繁遭遇的债务危机；在消除贫富差距方面也作出了重要贡献，消除贫困改善民生的政策是自上而下进行的，惠及单个家庭除了有时间成本外，受政策执行力度的影响也较大，但是当海外劳动力所获收入汇入母国时，最终会使得整个家庭受益，而一般转移海外劳作者也是对资金需求较大或家庭收入水平不高者，侨汇可实现精准帮扶。

（四）国外援助

一个国家除了可以通过工业化发展完成资本积累之外，也可以通过援助或向外国直接投资等方式直接获得资本投入，填补国家在该方面的缺口，帮助其完成资本积累、实现工业化。援助金额包括赠款、技术援助和优惠贷款。由于国内经济不景气，巴基斯坦需要足够的国外援助才能维持其经济活动的正常运行。2019-2020 年向巴基斯坦提供援助的国家（或组织）及金额分别为：商业银行33.73 亿美元、亚洲开发银行28.24 亿美元、世界银行13.76 亿美元、伊斯兰发展银行8.79 亿美元、沙特阿拉伯7.81 亿美元、亚投行5.08 亿美元。其中世界银行在2015-2020 年度向巴基斯坦提供总计87 亿美元的财政支持（国际复兴开发银行约20 亿美元，印度开发银行约67 亿美元）；为助力巴基斯坦的经济发展，中国共计投入近100 亿人民币的直接经济援助。

大部分国外援助融资用于基础设施类：运输通信、能源动力、医疗健康、农村建设等。其中运输通信等对于国家的经济增长至关重要，可以作为工业发展的物质资本，提高运输效率、缩短运输时间及成本、提高国内市场融合度、进一步发展进出口贸易从而提高国际竞争力；能源动力类援助可以缓解巴基斯坦国内电力严重短缺的问题，有助于改善农村居民的生活质量，为农业生产提供电力保障；医疗健康类援助可以帮助改善巴基斯坦的医疗环境和技术，通过延长寿命提高人力资本的质量。同时巴基斯坦的农村人口占比较高，通过援助创造就业，加快农村人口向城市转移、提高就业率。援助国家可以帮助受援国改善工业现状，巴基斯坦是一个煤矿资源丰富的国家，但是由于技术不发达使开采量极为有限，例如中国帮助巴基斯坦铺设石油运输管道等举措，有利于夯实其工业基础。另外，受援国可以增加对援助国的出口，发挥其比较优势，提高国际竞争力，从而为国家的发展提供资本积累。

但是援助金额对受援国的经济发展并不是一直为正效应，当援助金额超出一定水平时，一方面由于援助额过多会使发展效率低下，阻碍经济发展；另一方面受援国可能会产生依赖性，其自身的发展创造能力不能得到最优发挥。巴基斯坦是一个具有人口优势的国家，其产值占比较高的产业大都为劳动密集型，如纺织业、批发零售业等，因此对该国而言，当资本占GDP 比重过高时，就会产生资本过剩问题，这种劳资比例矛盾的现状同样会阻碍经济增长。

（五）投资与消费

巴基斯坦的通货膨胀率在1999-2019 年间只有八个年份是低于5%的，均值为7.58%，在2008 年甚至超过20%。一方面通货膨胀率也即价格水平波动幅度越大，居民对本币就越缺乏信心；另一方面虽然巴基斯坦是一个具有人口红利的国家，但是由于其14 岁以下人口占比较大，青少年抚养比例高———两方面原因都使得巴基斯坦居民的消费增加而投资减少，即居民的储蓄意愿下降，有效投资不足。在数据上表现为总消费水平占GDP 比重不断提高，投资占比下降，同时国内储蓄下降（如图7），国外储蓄提高，巴基斯坦居民更意愿把资金放于房地产或国外市场，从而使得国内投资潜力下降。而国家的发展离不开资本的投入，资本积累不足则难以支撑国家工业化发展或技术的研发，同时这种现状也会影响经济体内部的营商环境，从而影响国家的经济发展。

图7 巴基斯坦储蓄、消费占GDP 比重及通货膨胀率走势图

（六）国内局势动荡

巴基斯坦虽然是一个以议会共和制为政体的国家，但是由于总理频繁更迭，宪法时而废除时而停止实施，政局动荡不安、恐怖主义指数居高不下、家族政治严重等非经济因素对其的工业化进程、产业结构调整也会产生不容忽视的负面影响。

巴基斯坦的总理掌握实际权力，从1997 年到2022 年上旬换任了12 届总理（1999 年至2002 年总理一职甚至被取消），最短任期不足两个月，最长为四年零三个月，政权极不稳定。总理由各党派的领袖人物担任，目前巴基斯坦四大党派依次为：人民党、穆斯林联盟（谢里夫派）、穆斯林联盟（领袖派）以及统一民族运动党，其中两大穆斯林联盟党派均为反对党。在多党制背景下，政权频繁更迭必然伴随着经济发展目标不统一，阻碍工业化进程。根据经济与和平研究所（IEP）发布的《2020 年恐怖主义指数报告》，南亚国家受恐怖主义影响在全球排名情况（按死亡人数）较为靠前者：阿富汗（第1名）、巴基斯坦（第5 名）、印度（第7 名）、孟加拉国（第31 名）、尼泊尔（第34 名），巴基斯坦受恐怖主义影响在世界排名从2002 年的第12 名升至2019年的第5 名。根据IEP 公布的2020 年积极和平指数，巴基斯坦在南亚七国中的总分、政府运行、腐败程度、商业环境、资源分配、信息流动、人力资本以及邻国关系排名分别为第5、第4、第5、第5、第6、第6、第5 以及第6 名，不论是从总体还是分角度看巴基斯坦在南亚七国的排行均处于中下水平。政权更迭下动荡的国内环境、党派竞争、国内外恐怖主义势力的影响等，都会严重危害国家的营商环境、影响国内外投资行为以及居民储蓄和投资的意愿，不利于国家的经济发展。

四、结语

第一，经过1999 年以来的不断发展，从产业结构看巴基斯坦依然还是农业型国家，但第三产业一直领先于工业占比，是经济增长的主要力量。从就业结构看，是一个人力资源充沛、年龄结构偏年轻的国家，劳动力大量滞留于农业，产值占比居首位的第三产业吸纳的劳动力较少，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不匹配。从国民收入水平看，人均GDP 处于中等偏下国家水平，第三产业的发展没有带动国家收入水平的提高，国家经济增长潜力未得到充分发挥。

第二，第一产业由于农业机械化率低、相关农业技术水平不发达、自然灾害、农村供电量不足等因素的影响，一方面限制农业生产效率的发展，另一方面种植业主向畜牧业经营转移，畜牧业产值超过种植业并逐年提高。第二产业中制造业居于垄断地位，产值占比远高于其他三个子行业，其中纺织业、食品加工业等大规模制造业占比较为靠前；纺织业中优等品的增长率远高于劣等品，这种转移趋势有利于有关部门的资本积累并刺激前后关联产业的发展，前景向好；重化工业或具有高附加值的技术型行业占比不高，不足以为整个产业提供足够的物质资本，不利于国家的工业化发展。第三产业的六个子行业中批发零售业产值占比最高，建筑业和金融行业发展均不足，第三产业的发展明显有空心化趋势，产值占比虽高但吸纳就业极为有限，所迅速发展的行业不能解决农村劳动力剩余的问题，三大产业之间缺乏足够的关联性。

第三，出口贸易方面以纺织类制成品为主，巴基斯坦就很难从贸易方面获得足够资本发展工业化，另一方面高技术产品出口占比也较低。技术水平方面巴基斯坦在研发中的投入远低于世界平均水平，抑制了创新技术和高新技术产业的发展，同时科学技术和人力资本都是促进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重要因素，产业结构的高级化发展受限制。巴基斯坦可以利用侨汇一定程度缓解国内由于价格波动幅度大而国内储蓄和投资不足的情况，通过援助等手段加大国内基础设施建设，为经济发展提供足够的物质资本，促进产业结构向合理化、高级化方向发展。另外，巴基斯坦政局不稳定、恐怖主义等非经济因素严重影响国内的营商环境，抑制国内外投资者的投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