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饮茶 防疰夏

乔志远

四时天气促相催，一夜薰风带暑来。 五月初是立夏时分，从这一天起，天气 渐暖，雨水渐多，预示着闷热潮湿的漫 长夏季即将来临。每逢春夏之交，天气 多变，冷热交替频繁，稍不注意，疾病 便会上门。在南方地区，立夏时节最常 见的是一种名为“疰夏”的疾病，多见 于体弱的老人与孩童，患这种病会导致 头晕目眩、身倦脚软、厌食嗜睡，有时 还伴有低烧，久而久之容易发展成中暑， 继而造成生命危险。于是，“防疰夏” 成为立夏时节的重中之重。在江南一带 的饮食习俗中，人们通过吃“野米饭”、 喝“七家茶”来预防疰夏。

“野米饭”与“七家茶”都出自江 浙，其原理与给孩子穿“百家衣”、起 “贱名”相似，古人认为娇生惯养的孩 童容易夭折，孩子想要健康成长就必须 活得粗糙一些，由此产生了属于立夏日 的“偷食”与“乞食”文化。“偷”与 “乞”并非指日常语义中的“偷窃”与“乞 讨”，而是地方约定俗成的节日规则—— 在“偷”与“乞”的过程中，孩子们得 以亲近自然、强身健体 ；邻里间得以相 互走访、增进感情。

关于“野米饭”，《嘉兴县志》中 记载 ：“立夏日，儿童趬邻乞米，拔篱 笋寸断之，杂煮作百家饭。”意思是孩子们要在立夏当天结伴而行，在邻里 穿梭，或偷抢、或乞讨，把所需的大米、 豆子、竹笋等材料集齐后，在郊外架锅 煮饭，大家分食吃完。这一天，大人们 不仅不会阻止孩子，反而大开院门，任 其取用。古人相信孩子们做的“野米饭” 不仅积聚了各户人家的能量，还用到应 季的新鲜食材，能让孩子得到邻里与大 自然的护佑，使其趋吉避凶、无病无灾。 为区别于真正的偷盗，从各家得到的食 材必须在野外做饭时全部用掉、吃完， 绝不能擅自带回自己家中，否则即便没 有偷窃之心，也难免落下“占他人便宜” 的口实。

如果说“野米饭”是独属于孩子們 的快乐，那么“七家茶”则是大人们的 节日社交。“七家茶”的由来有两种说 法，一是《西湖游览志馀》中记载：“立夏之日，人家各烹新茶，配以诸色细果， 餽送亲戚比邻，谓之七家茶。”意思是 家家户户在这一天要煮新茶，配上各式 零食瓜果，送给亲友邻居 ；另一种说法 则源自《清嘉录》与《吴郡志》，说是 家家户户要在这一天向邻居们讨要陈年 茶叶，同时自己也要备些茶叶给前来乞 讨的邻居，乞讨结束后，要把所有乞讨 来的茶叶混在一起烧成“乞家茶”喂给 自家小孩，以保佑孩子不会疰夏。因为 “乞”字不太吉利，而它与“七”谐音， 于是“乞家茶”成了“七家茶”，并流 传至今。

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已经不再需 要通过“偷食”与“乞食”来帮助孩子 免受疰夏之苦，“野米饭”与“七家茶” 这样的节日习俗与我们的生活渐行渐 远，但人们对平安幸福的祈愿、对孩子 健康成长的殷切期望则通过这些习俗得 以传承与保留。时至今日，嘉兴地区依 然保留着“野米饭”的习俗，从这一角 度来看，不失为一件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