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铁军 林珊
摘要:本文介绍了二十余年来,当代乡村建设运动的发起背景、取得成果,分析了实践过程中遇到的挑战,并针对性地提出推动教育创新实验、完善学校教育体系,加强乡建团队学习、完善青年人才培训体系,搭建强有力的乡建网络系统、多方联动融合城乡等建议。
关键词:新乡建运动 中国合作社 乡村教育
2021年是党的“三农”工作重心从脱贫攻坚转向乡村振兴全面推进的开局之年。据此,2022年党中央二十大确立“中国式现代化”之后的主题是“做好全面推进乡村振兴重点工作”。随之,2023年中央一号文件指出,“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同时重申,“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最艰巨最繁重的任务仍然在农村。”
新中国成立以来,国家发展的大方向主要是推进工业化、城市化以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各級政府的工作重心是优先发展工业和城市,乡村发展由此逐渐滞后。但是,在党的十九大之后,一个需要细细思考的问题摆在了各界学者、各级政府面前:如何做到在农业、农村优先发展的大方向上推进乡村振兴?有鉴于此,人们把眼光转向基层。在民间,其实一直有不少对乡村怀有情感的知识分子发起乡村建设运动,如,20世纪张謇先生的“经营乡里”、梁漱溟先生的“乡村建设”、晏阳初先生的“平民教育”、卢作孚先生的“北碚模式”……过去的这些经验都值得现在的乡建工作者们借鉴。
自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大力发展城市经济,工业化进程加快,大量村民进城务工,城乡二元结构进一步演化。1993年,中国再次遭遇“三大赤字(财政金融外汇)”的危机,农村随即成为承担危机代价转移的“重灾区”,农产品价格连年大幅下降,地方政府机构臃肿、财政能力捉襟见肘。延宕到世纪之交的2000年,面对农村经济主体和社会互助性进一步丧失,“三农”问题日益严重、农民的精神日渐萎靡、农村共同体面临解体、农业的可持续性问题不断深化等问题,我们重启了乡村建设,从2003年筹建晏阳初乡建学院至今已经20年之久。其间,我们从中国两岸三地汇聚了一些思想界的同仁,指导、培训了很多青年志愿者,在中国各地开展了体现社会渐进改良思想、内容广泛的当代乡村建设试验,参与者成千上万。这也完全呼应了党的“新农村建设”以及“生态文明”的指导思想。
今天的各界都在力推全面乡村振兴,除了借鉴20世纪乡村建设运动的经验,还可以借鉴当代新乡村建设运动的经验,新乡村建设起步于“三农”问题日益严重的21世纪初,基本和国家2005年开始推动的“新农村建设”同步。新乡村建设运动的起始,就发起大学生支农调研。最初是部分学者有感于一些农村学生寒暑假没钱回家,于是发起了鼓励这些大学生返乡调研的项目,既能在基层推进具体实践,也可以解决其回乡的路费。而后在刘相波(刘老石)、邱建生等人参与媒体工作的条件下,才使得这一项目得到了较为系统的推进,扩展为一个全国性涉及两三百所高校的项目。正是因为参与的大学生越来越多,其所在高校又无法满足他们下乡调研的相关知识学习,我们这些发起人才开始谋划推进这些大学生的培训。
知识分子和青年学生参与的新乡村建设,可看作是国家主导的新农村建设最有活力的一部分。二十余年积累了很多宝贵经验,当务之急是配合党的二十大之后强调大兴调查研究之风的文件精神,把乡建几十年来这种通过民间调查研究、引领社会活动、启迪大众自主发展的经验归纳和总结出来。
新乡村建设工作是围绕乡村可持续发展逐步展开的,主要涉及合作经济、生态农业、文化发展、乡村教育、人才培养、社会动员这六个主要方面。新乡村建设通过发展合作经济提升乡村群众的经济主体性,通过发展合作文化提升乡村社会的互助性,通过开展在地化的教育和培训来培养更多服务当地经济文化发展的人才,通过推动生态农业改善人与土地和自然的关系。
(一)中国合作社的摇篮与孵化器
2003年7月,在河北翟城诞生的晏阳初乡建学院进行的发展试验及所拥有的“六个第一”:中国乡村建设运动的发源地,中国近代村民民主自治第一村,中国创办最早的农民合作社所在地、中国创办最早的村级女子师范学校所在地,中国当代第一组农村生态建筑群、中国当代第一组“六位一体”生态循环模式——成为当时全国新农村建设及贯彻中央确立的科学发展观、实现循环经济的样板。
其中推动农民成立合作社是学院重要的工作抓手。四年时间里累计举办九期农民培训,来自全国各地近四百名农民带头人接受了培训,学员回乡创办了三十多个农民合作社(协会)、累计举办合作组织、农业、建筑交流会四次,近二百名试验点合作组织骨干参与交流,学院成为农民合作社的黄埔军校。
2005-2017年,乡建团队共开展了21期农民合作社培训,培训人数达1200人,大约有100多位青年志愿者参与到推动70多家合作社初期发展;连续举办6届农民合作社的大会论坛,参与人数总共达到2000多人;连续五年举办农民合作社的可持续发展培训班、合作社发展经验交流总结会,培训人数总共达到1200多人;国际培训约参与培训的人员将近400人。
农民合作社所发挥的功能不仅在降低乡村生产交易成本和提高效率、深化分工方面,更重要的是通过农民合作组织之间的活动和链接产生自组织的内生动力,乡建二十年推动的合作社秉持“自助、合作、友好、共同发展”的目标,在为中国广大乡村发展提供了重要的组织载体,也是壮大集体经济的必经之路。
(二)中国生态农业联盟发起者及引领者
晏阳初乡建学院的“六位一体”生态农业试验田,是我们获得国家专利的基础条件。此后,因学院解散转型为北京小毛驴市民农场,进而演化为分享收获农场及好农场平台,其中分享收获农场主石嫣博士于2018年11月于希腊当选国际CSA联盟联合主席。制定出全国PGS标准、考察流程、建立档案登记库,并对考察通过后的生态农场颁发农场体系认证证书和CSA+PGS使用标识,用于产品标签。
2009年参与式生态农业创设至今,乡建团队共举办13届CSA生态联盟大会,参会人数约3000人次,累计大会分享者1000多名,共有1500多家生态组织加盟(农场、农夫市集、消费者组织、销售平台、有机餐厅等),参与CSA的生产者、消费者家庭约有几十万户。自2019年7月开始,CSA联盟开始搭建两级社会生态农业合作社,省一级成立合作社,吸纳生态农场、公司、小型合作社和感兴趣的消费者加入;全国层面成立一个合作联社(总公司),统筹全国范围内的生态产品,相继在18个省级区域协助成立了19个合作社。
在生态农业的人才培育方面,自2008—2015年共开展15届小毛驴实习生计划,学制8个月,带出150多个年轻人,中国CAS联盟主要成员都是该计划培育出来的人才;2015—至今,培训了50期农场经理人培训,近2000名新农人参与,其中30%—40%新农人返乡开展了生态农场创业。形成了多元化、多专业的人才队伍系统,构建出更广大的认同有机理念的人才队伍。
经过十多年的发展,我国CSA行业在一代代乡建青年孜孜不倦的努力下已经实现三产融合、多元创收。有机农业、食物加工、生态体验、通过一二三产融合,激活乡村资源价值,发挥农业多功能性,提高土地附加值,提升产业增值空间,让农民分享到整个产业链的收益,最终实现农业高质高效、乡村宜居宜业、农民富裕富足。
(三)乡村教育的坚守者与创新者
乡村教育的缺失是导致乡村衰弱的深层次原因,失去基础教育的乡村,难以从根本上振兴乡村,为此乡建团队主要从村民教育和小学教育两个方面探索乡村教育的可行性。2006年乡建骨干邱建生团队在海南省创建大陆第一所农村社区大学,后陆续创办了福田、培田、汀塘、岵山等近十所社区大学,是乡村建设教育创新的一个载体,是一所田间地头中面向所有村民的大教育范畴里的大学。社区大学以在当地村民为学生,以社区组织建设、社区互助、社区服务改善、社区公共意识养成、传统节日恢复更新、在地知识传承为主要课程,以提升社区的主体性和互助性为目标,使劳动者成为知识的主人,引导村民更好地认识乡村守护乡村。
2014年乡建知识分子张孝德教授团队发起的三亲教育,以乡村中的留守儿童为对象,探索出一套“修德、开慧、学艺”的中国式儿童教育方案:以孝道为根的亲情教育,培养儿童感恩之心,扎下做人之根;以仁德为本的亲乡土教育,培养儿童仁爱之心,種下爱国爱家的种子;以开慧为道的亲自然教育,培养儿童好奇之心,形成全脑思维的德慧艺全能人才。截至2019年底,“三亲教育”培训已举办30余期,授课超过500节,有近3000人次参与“三亲教育”学习活动,共有13个幼儿和小学试点,分布在全国9个省市,累计培养试点师资60多名,陪伴上千名乡村儿童、家长和老师成长,形成了30万字研究资料汇编。张孝德教授还与其他几位学者一起发起了“世界乡村复兴大会”。
中国乡村文明的命运与时代命运联系在一起,乡村教育的实践探索实为中国命运的探索之路。乡建二十年的教育创新探索为日趋功利化、商业化和工业化的教育开辟一条全新道路,走出狭隘的教育思维,助推基础教育向公益化、人民化、多样化的社会参与的方向发展;以乡土为根,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核心,持续发挥乡村文化在乡村治理中的教化功能,探索构建乡村文化教育体系之路。
(四)当代“三农”媒体第一主流
乡建团队共出版《八次危机》《去依附》《居安思危》等“三农”类书籍39本、知乎上发表论文期刊超过1000篇。我们用独到的眼光和扎实的调查研究,解析中国危机化解的来龙去脉、解析“三农”问题的根源,形成一套乡村建设思想理论体系,为构建中国话语竞争力作出了巨大贡献。
2020年4月组建的国仁乡建传媒团队,经过近两年的发展,在研究团队和实践团队的协作支持下,在八个新媒体平台上建立了媒体号。截至2021年,总粉丝数237.9万(现近1000万粉丝),总点击量3.4亿,总曝光量11.8亿,共发布549条视频、总播放量约1.9亿次,点赞196.7万,被今日头条评为“2021年度最具影响力机构”。
在新媒体网络的助攻下,乡建团队二十年的建设经验日渐被人们所熟知,成千上万的关注者群体在全国各地重新思考社会运作规律、重新认识“三农”问题,唤醒人们对乡村的情感、对生态文明的向往。
(五)全国大学生支农社团第一培育池
2003年在全国发起80个社团,2003—2010年发起450个社团,至今参与社团大学生约2000万人次;2005年发起的农村发展人才计划:呼吁大学生到乡村实践一年,从2005年至今共培训了十八期,每期15—50人,累计培训约600人,服务近50个乡村,开展72次培训课程(每年4次)。2006—2010年,通过派大学生支农队在村庄广泛动员宣传,青年志愿学生常驻试验点试验区,开展以文化建设、联合购销、互助金融为主要内容的合作组织发展工作。
这一代年轻人其实是在为自己寻找并建立价值观的过程中促进着农村的变革。因此,结合党的二十大关于“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相协调”的观点,这或者可以归纳为一场‘双向精神扶贫运动。一场以行动来探求时代精神和青年价值的社会运动。在推进乡村振兴的过程中,大学生群体是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因其人数众多、理念新颖、文化素质高、精神力量强、充满志愿情怀并且具备一定的专业技能,开展形式多样的志愿服务活动,与乡村振兴的需求和发展目标有效契合。
(六)全国爱故乡行动的呐喊者
自2012年起,乡建团队在26个省份发起爱故乡工作站,开展2期培训,各地累计核心骨干1万人,影响各地群众近20万人;举办了7届全国爱故乡大会,大会参与者近3000人次;2014年—2018年连续举办5届爱故乡年度人物评选活动,各地推荐213名候选人,评选76个爱故乡人物,将爱故乡人物故事汇编成书籍《新时代乡贤》。2018年探索爱故乡运营模式,发起6个爱故乡驿站,1个爱故乡书吧、4个整村运营项目。
全国爱故乡计划,以故乡情怀,唤起人们参与家乡建设的热情与行动,并通过爱故乡行动,把城市与乡村连接起来,把市民与农民对接起来,实现城乡共建、融合发展。多年来,爱故乡团队先后开展了发现故乡之美、寻找故乡之歌、寻找新乡贤—爱故乡年度人物评选、青年爱故乡、爱故乡生态文化节、爱故乡大会和爱故乡工作站、工作坊等大众参与文化复兴活动,初步形成生态保育、文化传承、人才培养、组织再造、百业兴旺“五位一体”系统,全方位推进乡村振兴,保护、传承华夏五千年农耕文明。
新时代乡村建设是一个发动各界群众,推进城乡融合,尽可能地把人的善激发出来的过程,不能简单地以成败论英雄。新世纪乡建二十年的过程中各地所做的努力并不一定都是成功的,往往是眼泪多于欢笑。但这没有关系,因为悲天悯人所以“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这种精神自孔夫子以来已经融进了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血脉中,义之所在,不计成败。二十余年的新乡村建设,挫败多于成就,其中酸甜苦辣“如人饮水”水的冷暖,饮者自知。
(一)乡村教育环境方面
2001年来的撤点并校政策和城市化打工大潮的双管齐下,乡村人才失血严重,乡村教育渐渐失去活力,失去本地性以及多样性,生源在不断流失。被改造过的乡村教育让我们对脚下的土地与真正的乡土社会日益“陌生”,城市课程是没有乡土教材也没有乡土环境,孩子自幼脱离了乡村环境,与生育自己的土地断了情感链接,关于乡村的认知也几乎没有了,成为“留不住的城市、回不到的乡村”一代。到了大学教育,更是把人分门别类地按照工业化需要的专业来培训,毕业后找个好工作便是大学的目标,大学的教育逐渐狭隘,让青年更越来越重视自我、小我的感受,缺少社会担当,更听不见乡村的呼唤。
(二)人才培养方面
1.内卷环境下部分乡建者逐渐迷失。2010年前的乡建团队虽然生活在不被理解、不被支持的时代之中,但是“开发民力,振兴乡村”八个字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乡建人心中。而今乡村振兴成为国家极为重视的发展战略,各方力量积极参与乡村振兴,然而部分人的逐利化、“成功学化”行为扰乱了乡村振兴环境,使得乡建者最初提倡的内容淹没在庸俗化的顺势之中,部分乡建者也开始陷入社会的内卷,逐渐脱离了以民为本的初心。另一方面,乡建工作相对自由、缺乏系统的培养与晋升途径,以至于离开乡建工作的同志们无法适应城市的工作与管理制度,在城乡之间徘徊辗转逐渐迷失了自我。
2.青年人才队伍缺乏与时俱进的系统培训。20世纪90年代,当整个教育系统都在为“工业人”的培养目标服务时,为“三农”建设服务的“三农”人的培养就成为一个被刻意忽视的重要问题。所以当新乡村建设启动时,现有教育系统无法满足乡村建设人才培养需要的情况下,如何培养更多适应乡村建设的人才的问题就摆在了新乡村建设推动者的面前。2017年国家乡村振兴战略的提出,与2000年伊始的大学生培训、2003年民间创立晏阳初学院,以及和2005年新农村建设以来,有着不一样的政策导向,涉及现代科技及乡村资源的资本化问题。随着新媒体的日新月异,乡建团队和老骨干累积计了拥有近1200万的线上粉丝,其中七成是对乡村建设有情怀的青年群体,面对新的机遇与挑战暂未形成适应新时代的人才培训方案,缺乏将青年粉丝转为乡建力量的系统培育方案,也缺少人才池协助人才孵化与沉淀成長。
3.乡建者实践能力、理论能力未跟上时代发展需求。实践本身的具体性和应对复杂现实所内在的不完美性,其既需“得寸进尺”和“见缝插针”的灵巧,还要“借题发挥”与“旧瓶新酒”的策略,“见招拆招”更是其常见状态。同时,时代的日新月异要求乡建者熟练掌握乡村运营、设计、规划、策划、外联等能力,熟知国家最新政策文件、乡村法律法规、城乡融合方针等,对乡建者综合能力要求更高。另一方面二十年的乡建实践形成了大量有研究价值、研究意义的问题意识,具有理论意识的乡建学者仍为少数人,而乡建中大部分实践者缺乏学术训练,实践与理论之间的转化依然是一大困境。
4.全国乡建网络整体协同性较弱。目前全国乡建网络主要依托各自的业务领域开展交流。例如,国内召开13届的CSA大会和海外召开十届的“可持续实践南南论坛”。再如,爱故乡和国仁乡建传媒两大团队通过年会、培训等活动进行链接与沟通是有效的;但26个省级爱故乡团队与各乡建群体之间缺乏信息、资源共享互通对接平台,呈现分散化、原子化两大特征,也没有很好地留存参与者的信息资料,难以开展统一的乡建行动、有序地组织形成强有力的乡建力量。
(三)合作经济方面
纵观百年农民合作的发展史,作为弱势者的农民在合作社组织过程中的主体性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体现,更多的是一种被动式的回应,尽管乡村社会的互助系统一直都很发达,但在面向外部势力的侵袭时,这种互助系统却变得不堪一击,无法进行有效的组织,不管是经济上还是文化上,都丧失了自主能力。在乡村振兴这个大背景下,农民的组织化将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潮流,需要更多的人成为弄潮儿,参与到推动者的行列中来。对政府来说,则需要更好地转变观念,鼓励农民开展综合性的合作,特别是在有利润的合作领域,要修改有利于垄断的法律制度,对农民的合作社开放。唯有如此,乡村振兴的事业才有可能变得有根有基。
尽管农业的生态化转型正在成为中国农业发展的一个新方向,但其转型难度却相当大。从2007年生态文明发展理念的提出,2008年两型农业的强调,到2012年生态文明上升为国家战略,2017年生态文明成为国家千年发展大计,同时乡村振兴成为国家战略,国家层面上似乎已经形成了一种生态大势。但遗憾的是,一些地方政府的思维中仍然缺少生态思维,此外农民生态意识也依然薄弱。改革开放以后的农业发展中,农民不断边缘化。在这个过程中,农民被动地接受各种不能育种的种子,以及不利于生态转型的农药、化肥、除草剂、饲料、抗生素等。在这个过程中,农民失去了自己,甚至将灵魂也让渡给了利益。
(四)农村的文化与精神方面
在市场经济的洪流下,农村面临的不仅仅是农民抛妻别子远离家乡到城市打工的问题,也不仅仅是农村留守老人、妇女和孩子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它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消解,使农民逐渐失去了农耕文化的自信,也使传统乡村伦理道德逐渐消解。从很大程度上来说,这是新乡村建设面临的首要问题,如果农民不能在文化上强大起来,一切的建设都只是镜花水月罢了。农村的文化与精神丧失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农村信仰文化物质化;二是农村孝道文化功利化;三是农村互助文化资本化。
“文化先行,收效最高”,这是新乡村建设提炼出的重要经验,不仅是从工作方式上来说的,更主要的是强调新乡村建设各项工作中,要“文化先行”。因为文化是基础,农民的文化自信是其尊严实现的前提条件,也是新乡村建设工作成果的主要标志。总体而言,农村的文化与精神重建“路漫漫其修远兮”。但所幸乡土社会的力量还没有过度丧失,当其与新乡村建设的微微星火碰撞中,仍有机会被点燃并呈燎原之势。
(一)推动教育创新实验,完善学校教育体系
要有千差万别的乡土教材和乡土教育,才可能真正培养出对农村发展有益的地方人才。在小学阶段推动乡土教育进课堂,研发系列乡土教材,从小培育孩子的乡土意识;在有条件的地方开展三亲教育、自然学堂、国学教育等创新教育实践改革,鼓励多样化的教育发展;全国农业类大学教育改革要从“农业大学”办学思维、向全面为乡村振兴服务的“乡村大学”的思维转变,开展乡村振兴班、数字乡村班、森林康养班等创新试验班级,让乡村成为农林类大学的课堂,为大学生创造更多的系统的亲近乡土的学习平台。
(二)加强乡建团队学习,完善青年人才培训体系
学习是第一生产力,构建科学规范的乡建工作与学习制度,提高乡建者各方面的实践能力与技能,以更加饱满、自信的状态迎接乡村振兴的新挑战,以更加开放、包容、共赢的心态应对社会的内卷与异化现象;构建系统完善的青年人才培训体系,以乡村发展需求为导向,在各大高校社团、青年粉丝群体中培育出一批批有技能、有情怀、有理想的青年人,建立乡建人才池与孵化基地,通过长期的陪伴、支持、培训为乡建青年赋能。
(三)搭建强有力的乡建网络系统,多方联动融合城乡
一方面,依托国仁乡建、爱故乡行动中心等全国性平台,搭建强有力的乡建网络系统,通过完善机制建设、强化信息共享、建立共学方案等措施使全国乡建团队保持密切联络,建立更适用乡村振兴的行动方案;另一方面,从2018年开始在福建屏南、永春、永泰、仙游、德化共建县域生态文明和乡村振兴研究院,在为年轻一代的乡建人搭建可扎根乡村的平台,同时挖掘在地人才,撬动政府、乡贤、高校、企业等社会力量,探索城乡融合发展引领乡村振兴之路,激发乡村振兴新活力。
参考文献:
[1]《新华月报》2015年8月号“乡村建设”专栏何志雄、温铁军:当代乡村建设的前因与背景
[2]谭智心.国际合作社联盟原则演变及对中国发展联合社的启示[J].世界农业,2016(11):4-10.DOI:10.13856/ j.cn11-1097/s.2016.11.001.
[3]张孝德.中国乡村文明研究报告——生态文明时代中国乡村文明的复兴与使命[J].经济研究参考,2013(22): 3- 25 + 54.DOI:10.16110/j.cnki.issn2095-3151.2013.22.006.
[4]白亚丽;吕程平.蜗居时代的“乌托邦”——当代青年的乡建运动[J].文化纵横,2011,(03):68-73.
[5]张晓红;袁伊芸.大学生志愿服务如何助力乡村振兴[J].中国社会工作,2022,(19):31-32.
[6]潘家恩.多樣的青年与建设的可能[J].天涯,2016(05):28-34.
[7]温铁军,赵彩瑞.新农村建设对我国教育体制和人才战略提出挑战[J].中国大学生就业,2008(10):26-27.
[8]张孝德.生态文明视野下中国乡村文明发展命运反思[J].行政管理改革,2013(03):27- 34.DOI:10.14150/j. cnki.1674-7453.2013.03.005.
(作者单位:中国人民大学仙游县乡村振兴研究院)
责任编辑:李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