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亚爽
“山珍梗肥身无花,叶娇枝嫩多杈芽。”那个风和日丽的春日,康有为漫步山野,暂且忘却了政治上的纷纷扰扰,望着溪头那片香椿树林出神。彼时,夕阳斜照,但见枝头暗红色嫩芽绽放,似花非花,幽香随风而至,不禁兴起,诵出《咏香椿》的诗句来。两句吟罢,先生咂咂嘴巴,似乎在回味椿芽余香,于是,佳句又至:“长春不老汉王愿,食之竞月香齿颊。”试想,能够让齿颊留香月余,那该是一种怎样的香啊!
此时正是香椿上市的季节。再咏《咏香椿》,如今椿芽香如故。
家乡地处豫东平原,沙颍河流域中下游,县城外环,沙颍河岸边有上千公顷沙、粘土混合土质地块,最适宜香椿树生长,自古就有“谷雨前椿芽鲜香脆嫩、清香扑鼻,食之提神明目”之说。也许是当下气温升高,清明前,香椿芽即已上市。那天下乡路过沙河岸边的一个集镇,见街道边上席地摆放着几把新鲜的椿芽,那细嫩的牙尖儿似乎还粘着露水,用手一触,方知并非晨露。问价钱,蹲在地上髭须浓密的老者连忙站起,甩了手里的烟头,鞋底狠地一碾,大声道:“绝对头茬儿椿芽,十块钱一斤,不还价。”我心里惊呼,怎么这个价!搁往年,像这样长几寸、短四指的嫩头儿,至少要50元一斤呢。回到车上,我一边抚弄着椿芽,一边想,这4斤鲜物,老两口天不明就得准备,一个个摘了,捆扎,拿到集市上来,得费多少工夫啊!不禁唏嘘。再想,多年前爷爷也是这般,新鲜的椿芽都是拿去卖了钱,末茬儿老硬的留下来自家吃。
椿芽上市,一天一个价。往年都是城里比乡下贵得多。如今到城里一问,价格下跌不少。商家悠悠地叹道:“香椿出不去了。”我忽然明白,往年本地香椿被大量收购、装车,沿京广线运往北京、上海等地,价格越抬越高,有几个乡镇,这些年香椿种植已成支柱产业之一。今年运不出去,价格哪里还能上去?但阳光总在风雨后,相信明年一定会好起来!
清明节回老家,驻足在老院子,心里念着香椿树。小时候院门前有几棵大的香椿树,每年都能采摘供全家人食用,后来因房屋拆迁,椿树被砍掉了,回憶至此,我不经又是一番唏嘘。
香椿芽还曾被作为贡品受皇家青睐,实则是春天到来第一缕清香给人舌尖的美妙享受:新鲜、清香、脆嫩,何况还有补肾壮阳、行气理血健胃的药用功效。我试过几种做法,水焯了凉拌豆腐、凉拌蒜苔,或与鸡蛋同炒,皆美味。
我想着,退休后就移居乡下老家,置一片闲地,种几棵香椿,年年的春天就多了一个期盼。自己吃是乐,分享的“众乐乐”更幸福,清明季,朋友会不经意收到一快递,拆开来见一手札,上面是王羲之行书字体:“奉香椿三百芽,谷雨未至,未可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