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兔爰爰

陈晴

Rabbit is such a kind of mammal that is widely distributed all over the world. It evolved from insectivores and falls into domestic rabbit and hare. Hares appeared about 60 million years ago. Prior to the Ming Dynasty， hares were still the dominant species in China. And hare's agile， tame and lovely characteristics have long been noticed by the people and manifested in various types of artworks.

兔子是世界各地广泛分布的一种哺乳动物，由食虫动物演化而来，分为家兔和野兔两种。野兔最早出现于距今约6000万年前，但迄至明代以前，我国的兔子仍以野兔为主。而兔子机敏灵活、驯良可爱的特性则很早就为人们所注意并表现于各种艺术作品之中。

《诗经》中有《兔爰》篇，描寫兔子草中缓行的可爱之态，又有《兔罝》《小弁》等篇描写当时人们田猎捕兔的情景，足见兔子与人类关系的密切。而更早的商代和西周时期，兔子的形象也已经屡屡出现于青铜、玉石等器物中。商代玉兔多做片雕剪影状，刀法简练概括，兔目圆睁，两耳紧贴在颈背上，躬腰曲体，刚好显示出兔子蓄势将跃之态，寓动于静，显示出匠人高度的艺术表达能力。西周时除了玉兔还出现了青铜的兔子形象。1992年曲沃县北赵村晋侯墓地M8出土的青铜兔尊，是西周晚期的一件酒器，敞口高颈，腹部中空作兔形。兔作匍匐状，双目前视，两耳向后并拢，四腿蜷曲，形象十分写实，而兔身两侧依次装饰涡纹、四目相间的斜角雷纹和勾连雷纹，则都是抽象的几何纹样。两相配合，艺术性尤强。以兔作为尊的器型，在青铜器中较为罕见，但在晋侯墓地的晋献侯夫妇M8墓组和晋穆侯夫妇M64墓组中均有数个铜兔尊作为礼器陪葬，并且大小不一、形制有别，十分特别。在该类器物内部曾发现树叶状残留物，可能用于制酒或过滤酒渣，而《礼记》中也有以兔为宗庙祭品“明视“的记载，说明兔尊有可能是祭祀的礼器。

“兔“在中国一直被视为吉祥之物。古书《瑞应图》记载：“赤兔大瑞，白兔中瑞。“在古代，野生兔子毛色多为灰褐色，白兔极为稀少，是一种变异现象，因此被古人认为是祥瑞。各地发现白兔之后，多要载歌载舞献给朝廷，显示君主贤明、海内大治。据记载，汉代建平元年、元和三年以及永康元年，就都曾向朝廷晋献白兔。在河北望都东汉壁画墓所绘的祥瑞图案中，白兔的形象赫然可见并与“芝草““鸾鸟“等传统祥瑞题材并列在一起。而历代文物中的白兔造型也都十分可爱讨喜。如唐代巩义窑的白釉兔，团团如雪，兔眼点褐彩，蹲踞于八边形台座之上，前肢挺于胸前，昂首前视，双耳后抿，贴于颈背，憨态可掬。 1994年上海市松江区圆应塔地宫出土的一件元代水晶兔，也是佛教的奉献祥瑞之物。它造型作俯卧觅食状，四肢收屈，躬背丰臀，全身圆润饱满。兔双眼为圆圈状，眼梢线向左右延伸，抿嘴，鼻子、胡须和四爪均用阴刻粗线条勾勒，兔毛以平行的细短阴线刻饰，于晶莹剔透中见精细，装饰性特强。

兔子在传统的十二生肖中位列第四，因与十二地支的“卯“配属，因此又有了“卯兽“的别称。卯时为清晨5时至7时，正是一天初始之时，这一时辰有着带来希望的寓意，古人将兔子和卯时联系在一起，足见时人对兔子的喜爱。后来当以动物的形象来代表十二辰的时候，“卯“即以兔为像，这样的作品在文物中也随处可见。例如1980年，在山西省太原市南郊的王郭村发现的北齐武平元年娄睿墓，其墓室四壁上栏所绘十二辰壁画，就是写实的动物形象，硕果仅存的几幅中就有卯兔。及至隋唐，墓中随葬的十二辰俑，就改为兽首人身的形象，“卯“像就成为兔首人身，且身穿袍服，神态自然，煞是可爱。这一种造型模式流传久远，直至近代，依然在玉雕等工艺品中得以应用。如上海博物馆收藏有一组清代玉雕兽首人身十二支神坐像，是十二地支的守护神，对应十二生肖形象， 其中的玉兔一支白玉为质，润泽光洁。玉兔尖嘴、圆眼、竖耳，身着交襟宽袖长袍，曲膝半趺，右手持折扇，左手握拳上举。据清代类似玉兔支神推测，手中原或持有与“吴刚斫桂“传说相关的桂叶等物。整器集圆雕、阴刻、浅浮雕等多种技法于一体，雕琢精巧，而玉兔支神形象怡然自得，堪称形神皆备。

中国民间关于兔子的神话和故事源远流长，其中最为人们所熟知的莫过于“嫦娥奔月“。据《淮南子》记载，“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姮娥窃以奔月，怅然有丧，无以续之。“而后，因广寒寂寥，“遂催吴刚伐桂，玉兔捣药，欲配飞升之药，重回人间焉。“《汉乐府·董逃行》中则有“采取神药若木端，白兔长跪捣药虾丸蟆丸。“的句子。然而，从文物上看，玉兔捣药的传说最早应是与西王母有关，它所捣的就是西王母的不死之药。在汉代的神兽镜上，还常能见到玉兔捣药的画面。及至“嫦娥奔月“的神话衍生之后，玉兔捣药的场所就由西王母之侧移到了月亮上。从此玉兔也就成了月亮的代名词。故旧时每逢八月中秋，街上即有“兔儿爷““玉兔捣药““兔山“等节令玩具上市。人们在中秋拜月之时，也常常忘不了要拜祭一下这只生活在广寒宫中的兔儿爷。古代的文学作品也常有“金乌西坠、玉兔东升“的说法。即以传说中的三足金乌借指太阳，“玉兔“代指月亮。目前发现年代较早的月中玉兔图画是出土于四川郫县的东汉晚期石棺画，画面上有人首蛇身的伏羲、女娲各举日轮和月轮，日轮里有金乌，月轮里有玉兔。在轰动一时的马王堆汉墓中也出土了一幅繁丽精美的帛画，其左上角画有一弯新月。在弯月之上，一只肥大的蟾蜍旁伴随一只站立着的兔子。这些文物的出现，说明至少在秦汉时期，月中玉兔的传说就已经非常普遍了。到了唐代，兔子与嫦娥、桂树、蟾蜍已成为月宫镜中的常见配置，而历代以降，在各种以月宫为母题的文物中，兔子也总是不可或缺的标配。

元末明初的诗人汪广洋咏白兔诗云：“解得长生保贞素，洁身长近玉皇家。“兔子作为乖巧灵动、机敏可爱的人类之友已伴随我们走过了千万年的漫长岁月，值此农历癸卯兔年之际，愿活泼跃动的小兔子能为世界带来吉祥幸福之兆，万事如意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