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本与月光

高小羊

人们钟爱月亮。

月亮常常和那些悠远的、温柔的、朦胧的、美妙的诗意产生关联。有些绘本是诗中的画，是画中的诗。那些如诗般的绘本里，有许多记录了月亮。

堪称尤里·舒利瓦茨巅峰之作的《黎明》，那里有月亮。“月亮照亮了岩石、树枝和树叶。” 这个西方作品的创作灵感来自东方的中国。“烟消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这是柳宗元笔下的《渔翁》。但它又不只是月亮，书里还有一对爷孙酣卧于湖边的树下，和湿漉漉岱色的山峦相拥成画，然后撑着小船划进黎明。熊亮的《月亮月亮停一停》里有月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它让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穿越了时空，但它不只是月亮，还有小熊父子，还有告别与长大、爱与陪伴、探索与觉察。莫里斯·桑达克的《跳月亮的人》，那里有月亮。“我们的床单洁白凉爽，枕头像夜色一样柔软，月亮在天空中漫步。”或许是个晚风沉醉的夏夜，孩子们在月光下走向花园的草地，执拗地声称自己不是孩子，是跳月亮的人。但它又不只是月亮，书里还有大自然里的蛙叫虫鸣、寻常人家的幸福时光。

还有更多的绘本是没有月亮的，比如来自美国绘本《和我一起玩》，比如日本绘本《狐狸女儿要出嫁》，比如西班牙绘本《山中》，虽没有月亮，但书页间的诗意都有如月光，于宁静中不曾休止地流淌，把读者的心带向远方。

我们带孩子们读许多绘本。我们常常会说“要有用”，我们常常也会说“要有趣”，但总有一些绘本乍一看是无用和无趣的，它们似乎带不来孩子们立竿见影的成长，也赢不来孩子们开怀或会心的一笑。那这类书能给我们什么呢？它带给我们的是安宁、是静谧，是人类作为大自然的一分子，回归自然的一瞬间。而这份感受力，是可以在时空里自由行走的，无关性别、无关国界、无关时代。所以，要有诗。

人们钟爱月亮，但这不是我最想说的。

我最想说的是这个：月亮啊，它不发光。世间的光明，你尽可以去归功于太阳；月亮啊，却在夜色中，让光抵达太阳照不见的地方。溫润有如月亮，滋养有如月光，或许这正是一些如诗般的绘本对于读者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