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税合作模式图书出版的收益和风险问题探究

孙红霞　吴忠群

关键词：图书合作出版；版税合作模式；收益分配；风险分担

一、引言

党的二十大报告再次强调了实施新发展理念的重要性。新发展理念深刻揭示出实现更高质量、更有效率、更加公平、更可持续发展的必由之路。在出版业实践新发展理念过程中，合作出版便是其中重要探索路径之一。目前，关于图书合作出版的研究逐渐汇聚到合作出版的前提和关键要素及其相应准则问题上。例如，和认为，合作出版双方应以互惠互利为前提。李东认为，合作出版必须设立一定的合作门槛，制定相应的合作分配标准和分担规则，以期达到分享赢利、共担风险的目标。尤建忠与熊锡源提出合作出版中的盈利模式，并分析了合作出版中的潜在风险和规避风险的对策。李春凯则针对合作模式明确了合作出版的中心问题——收益分配和风险分担问题。在他看来，很多合作要素往往不易量化，评估标准不易统一，进而使合作双方在收益分配和风险分担上较难达成一致，经营决策更多地依靠某一方的主观判断进行，这必然会存在较大的经营风险，如前期成本的投入等。如上这些研究说明，如何使图书合作出版各方公平合理地获得收益和分担风险，是制约图书合作出版能否顺利进行的一个关键问题。然而，直到目前深入到实践操作层面的研究较少，对于实际合作过程中收益分配和风险分担的原则，以及如何平衡收益和风险之间的关系，尚停留在概念思辨和定性探究的层次，没有给出可行的标准，更没有建立起实际可用的模型，不能满足合作出版的现实形势和迫切需求。因此，本文首先厘清图书合作出版的意义，进而以版税合作模式这种实际中较为广泛使用的合作模式为对象，尝试对图书合作出版的收益分配和风险分担问题做出深入分析，提出兼顾收益分配和风险分担的准则，建立可供实际使用的量化计算模型，为图书合作出版的开展提供参照。

二、图书合作出版的意义

现今，合作出版已然成为图书出版形式中的重要补充。它是指两家或多家出版社（包括国外出版社），或出版社与出版公司、事业机构等，以人力、物力、财力等共同参与的出版活动。图书合作出版是适应出版业高质量发展和更有效运营应运而生的一种重要的出版模式，为拓展和创新、融合出版边界，建构健康出版业态提供了重要实践，也是实现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目标的重要途径之一。

图书合作出版具有机制灵活、多元化、收益共享、风险共担等重要特征，具有推动出版资源和要素集聚化，提升和增强合作各方的出版竞争力等优势。图书合作出版具有的这些重要特征是如何产生作用的呢？首先，图书合作出版能够更准确把握新需求和掌控各类发行渠道，以“高质量导向”为目标，增强发展的质量优势，扩大和创造有效供给，及时对新情况、新趋势做出研判。这主要是因为合作各方能够发挥各自优势满足自下而上的市场需求和自上而下的政策需求，创新意识强、反应速度快。图书合作出版是对出版体制机制的完善，同时弥补了出版机构内在的原生缺陷，也凸显了灵活、高效的运营模式。其次，图书合作出版着力结构创新，加快出版资源在行业和企业之间的转换，实现资源的优化配置。例如，为合作各方优化人、财、物，以取长补短、强强联合为根本原则，使得合作项目在优质出版资源的配给下最有效地顺利完成。这主要是因为通过优势互补，利用优质图书资源，合作各方共担风险、共享收益，在某种程度上通过最优化的方式和手段实现预期目的，体现出了以“有效性”为基础的合目的性。

三、图书合作出版的版税合作模式

图书合作出版一般分为国内合作出版和对外合作出版两种形式。这两种形式除了出版社之间的合作出版（较为常见的合作出版方式）外，还有出版社与出版公司合作出版模式、出版社与大学图书馆合作出版模式、出版机构与数字平台合作出版模式等。

为推进对图书合作出版的收益和风险的量化研究，本文选择以版税合作模式为探讨对象，来探讨图书合作出版中的收益分配和风险分担问题。版税合作模式是合作出版模式中普遍采用的一种重要形式。它是主要依据各方成本投入和其中一方以版税形式获得收益的合作模式。联合署名（宣传），即双方共同署名，或者体现其中一方的品牌、标识（logo），这样的合作方式是广义合作出版的一种。在策划出版单本或者一套丛书项目的时候，有的是合作双方共同策划选题，或者是一方负责策划选题、购买版权及落实翻译等工作，后期的部分审校和印制、发行工作由另一方负责，比如一方通过策划选题建立一个与另一方对接的编辑部；也有的是由一方提供资金支持（印制费）和承担部分发行工作，同时提供编校、审读等把关工作，另一方承担策划、组稿和部分发行等工作；还有的是一方负责选题策划并制定和决策销售策略，由另一方以生产成本加发行费率的形式保障出版方基本利益，不承担市场销售数量和库存的风险。当然，上述合作一定都是在遵守国家出版法律法规的基础上开展。一般来说，版税合作出版模式是在保障选题策划方基本利益的情况下，项目的运营交由委托方全权负责，主体收益与风险相对应，策划方收益以版税和策划费等得以体现。该合作模式不仅推动了双方合作的共赢、平稳和可持续发展，而且有利于扩大双方的影响，形成出版品牌特色，双方不仅可以该品牌特色建立市场认可度，从而获得与其他机构更多的合作机会，而且可以更低的市场开发成本出版自主开发的相似系列图书等，从而为实现合作双方的价值目标与终极诉求发挥重要作用。

四、兼顾收益分配和风险分担的公平分配原则

收益分配和风险分担问题是关涉图书合作出版成败的最为核心、最为关键的问题，合作双方如何进行收益分配和风险分担呢？要统筹好收益分配和风险分担，需要从如下两个层面给予考察：一个是公平的收益分配。图书合作双方的目标和愿望是想各自获得与其全部投入相匹配的收益。这是双方最终达成合作的根本要求之一。另一个是合理的风险承担。风险无处不在，无时不有。合理承担风险是合作双方最终达成合作的必然要求。在实际的图书出版合作中，必须遵循公平分配收益和合理分担风险原则，给予双方合理的利益匹配，才能促成合作。接下来以版税合作模式为例，对图书合作出版中的收益分配和风险分担加以深入分析和具体说明。

出版社A与出版社B采用版税合作模式进行合作出版，设双方项目总成本投入为I_T，出版社A的成本投入为I_A，出版社B的成本投入为I_B；双方项目总收益为Z，出版社A的预期收益与预期收益比分别为ZA和ZAE，出版社B的预期收益与预期收益比分别为ZB和ZBE；合作项目存在的预期风险损失为RL，出版社A的预期风险损失为RLA，出版社B的预期风险损失为RL_B。

为了更清楚地说明如何公平地分配收益和分担风险，这里分两步加以分析：一是不考虑风险分担的收益分配；二是兼顾收益分配和风险分担。

（一）不考虑风险分担的收益分配

根据前文设定的公平收益原则，并结合经济学相关原理，可以推出在仅考虑收益的情况下，使得双方获得公平收益的量化准则是边际收益率相等（每一单位的成本投入所获得的收益应是相等的），这里按照经济学的惯例，边际收益率=预期收益／成本投入。那么，出版社A的边际收益率与出版社B的边际收益率相等。为了检验双方边际收益相等的合理性，以下采用实际案例加以分析验证。合作出版的双方出版社A和出版社B就一套引进版图书达成合作意向。该套书为15本，使用1个书号，每本定价30元（人民币，下同），每本40页，2.5个印张，开本为小16开，首印量是7000册，总码洋3150000元，4折销售总实洋1260000元。

出版社A投入该套书的成本有版税成本、印刷成本和管理成本，出版社B投入该套书的成本有选题策划费、购买图书版税、翻译费、审校费、排版制作费和封面设计费。那么，出版社A主要承担合作中的后端成本，即印制成本+发行成本+管理成本，出版社B主要承担合作中的前端成本，即版税成本+印前成本。

双方在首印期和加印期的成本投入如下：

在首印期，一般的出版单位开发的选题版税率在5%—8%，合作的选题版税率可以在12%左右，甚至最高可达到16%，因为出版社B在前期策划和组稿等过程中进行了物质和智力的双重投入，出版社A必须充分尊重和认可其前期投入。结合惯例，合作双方商定该套书首印版税率为16%。

那么，出版社A的版税成本是3150000*16%=504000元。印制成本按照惯例占总码洋约15%来计算，那么印制成本费用约为3150000*15%=472500元。各种管理成本，包括审校费、财务费用、管理费用等按照惯例占总码洋约8%来计算，那么管理成本为3150000*8%=252000元。出版社A的成本投入是版税成本、印制成本和管理成本的总和，计算得出出版社A的成本投入为504000+472500+252000=1228500元。

出版社B的投入成本包括版税（纸媒版税）成本252000元，版权图片费60000元（4000元／本），版代佣金25200元（总版税10%），翻译费22500元（1500元／本），审校费4800元（15本，32千字／本，10元／千字，约480千字），排版制作费48000元（80元／页），封面设计费是60000元（4000元／个）。出版社B的成本投入为版税成本和制作成本的总和，计算得出出版社B投入成本为252000+60000+25200+22500+4800+48000+60000=472500元。

在加印期，加印版税率依据首印期销售报表做出评估，即14%，那么，加印期版税为409500元。由此，双方商定支付给出版社B的版税率调整为11%。出版社A的各项成本投入加总后得出441000+472500+252000=1165500元。出版社B承担的成本投入只有版税成本，计算得出3150000*11%=346500元。

由于双方的预期收益与各自的成本投入有关，那么，在不考虑风险分担的情况下，双方在首印期和加印期获得的预期收益分配比例可以为当风险概率为0时，根据边际收益率=预期收益／成本投入得出。

在首印期，出版社A的边际收益率为该社的预期收益与成本投入比，出版社B的边际收益率是该公司的预期收益与成本投入比。按照双方边际收益率相等的原则，双方各自的预期收益与成本投入比是相等的，那么可以得出双方的预期收益比与双方的成本投入比也是相等的。将案例中出版社A和出版社B的成本投入代人成本投入比，即1228500/472500=2.6。那么，出版社A的预期收益是出版社B的2.6倍。若要考察双方预期收益准则，需要得出它们各自预期收益比例。依据出版社A的预期收益是出版社B的2.6倍，已知双方的预期收益比例的和为1，那么，出版社A的预期收益比例Z_AE等于1-Z_BE，所以可以得到ZBE是1/3.6≈28%，Z_AE=1-28%=72%。

同样，在加印期，出版社A的边际收益率为该社的预期收益与成本投入比，出版社B的边际收益率是该社的预期收益与成本投入比。按照双方边际收益率相等的原则，双方各自的预期收益与成本投入比是相等的，那么可以得出双方的预期收益比与双方的成本投入比也是相等的。将案例中出版社A和出版社B的成本投入代人成本投入比，即1165500/346500=3.4。那么，出版社A的预期收益是出版社B的3.4倍。若要考察双方预期收益准则，需要得出它们各自预期收益比例。依据出版社A的预期收益是出版社B的3.4倍，已知双方的预期收益比例的和为1，那么，出版社A的预期收益比例ZAE等于1-Z_BE，所以可以得到ZBE是1/4.4≈23%，Z_AE=1-23%=77%。

根据风险概率为0做出的计算，首印期得出双方各自所得预期收益比例分别约为72%和28%；加印期得出双方各自所得预期收益比例分别约为77%和23%。这是在确定性情形下，静态分析双方的收益分配准则，即出版社A与出版社B双方投入成本低的，所获预期收益比例和收益分配就低，投入成本高的，所获预期收益比例和收益分配就高。由此，出版社A与出版社B双方在不考虑风险分担的情况下，遵循边际收益率相等原则，得出如上合作的收益分配准则。

（二）兼顾收益分配和风险分担

在不确定性情形下，动态分析双方收益分配和风险分担的准则也是根据前文设定的公平收益原则，并结合经济学相关原理，推出使得双方承担合理风险分担的量化准则，即考虑风险分担后的收益分配。合作风险是指合作失败后双方可能蒙受的损失，即预期风险损失。合作出版中的预期风险损失包括了目标差异风险、经营风险、违约风险、丧失主导权风险、成本投入风险等。

第一步分析了风险概率为0时，得出了双方收益分配的比例。然而，在实际操作中，合作双方往往面临收益分配和风险分担兼顾的问题，需要同时考虑二者的相互作用。依照双方边际收益率相等、风险溢价原则，得出如下收益分配和风险分担的准则和标准。双方收益是由双方投入成本占总投入成本比例和风险概率决定的，并且双方预期收益比与各自成本投入比呈正相关。兼顾收益分配和风险分担的动态关系可理解为，也就是当风险概率不为0的时候，双方预期收益和成本投入的比例发生如下变化，即考虑风险溢价原则，双方各自占总投入比例和风险概率的积，已知双方成本投入总比例为1，检验方法如下：

当风险概率为0.1时，设双方成本投入占总成本投入比例分别为0.8和0.2，那么可以得出，出版社A和出版社B的预期收益比与各自成本投入的1.08和1.02倍之比。设双方成本投入占总成本投入比例分别为0.5和0.5，则双方成本投入占总投入为50%的情况下，双方预期收益比与成本投入比是相等的，与风险概率为0时相同，即双方预期收益比与成本投入比相等符合上述不考虑风险情况下的收益分配准则。

当风险概率为0.1时，对出版社A和出版社B首印期的成本投入进行计算，设双方成本投入占总成本投入比例分别为0.8和0.2，则双方的预期收益比为1228500（1+0.1*0.8）/472500（1+0.1*0.2），即1326780／481950=2.75。

那么，出版社A的预期收益是出版社B的2.34倍。已知双方的预期收益比例的和为1，那么，出版社A的预期收益比例Z^AE是1-Z^BE，所以可以得到Z^BE是1/3.34≈30%， Z^AE=1-30%=70%。

另外，对出版社A和出版社B加印期的成本投入进行计算，设双方成本投入占总成本投入比例分别为0.8和0.2，则双方的预期收益比为1165500（1+0.1*0.8）/346500（1+0.1*0.2），即1258740/353430=3.56。

那么，出版社A的预期收益是出版社B的3.56倍。已知双方的预期收益比例的和为1，那么，出版社A的预期收益比例Z^AE是1-Z^BE，所以可以得到Z^BE是1/4.56≈22%， Z^AE≈=1-22%=78%。

当风险概率为0.9时，对出版社A和出版社B首印期的成本投入进行计算，设双方成本投入占总成本投入比例分别为0.8和0.2，则双方的预期收益比为1228500（1+0.9*0.8）/472500（1+0.9*0.2），即2113020/557550=3.79。

那么，出版社A的预期收益是出版社B的3.79倍。已知双方的预期收益比例的和为1，那么，出版社A的预期收益比例ZAE是1-ZBE，所以可以得到ZBE是1/4.79≈21%， ZAE=1-21%=79%。

另外，对出版社A和出版社B加印期的成本投入进行计算，设双方成本投入占总成本投入比例分别为0.8和0.2，则双方的预期收益比为1165500（1+0.9*0.8）/346500（1+0.9*0.2），即2004660/408870=4.9。

那么，出版社A的预期收益是出版社B的4.9倍。已知双方的预期收益比例的和为1，那么，出版社A的预期收益比例ZAE是1-ZBE，所以可以得到ZBE是1/5.9≈17%， ZAE=1-17%=83%。

当风险概率为0.1时，计算得出首印期双方所得预期收益分配比例分别为70%和30%；计算得出加印期双方所得预期收益分配比例分别为78%和22%。

当风险概率为0.9时，计算得出首印期双方所得预期收益分配比例分别为79%和21%；计算得出加印期双方所得预期收益分配比例分别为83%和17%。

根据风险损失=风险系数×成本投入，预期风险损失=风险概率×风险损失，可以得出出版社A与出版社B的预期风险损失RL^A、RL^B与各自的成本投入I^A、I^B成正相关。由此，通过上述验证表明，出版社A与出版社B双方投入成本低的，所承担的预期风险损失就低，投入成本高的，所承担的预期风险损失就高。因此，在考虑风险分担的情况下，预期风险损失高的，预期收益分配比例就高，预期风险损失低的，预期收益分配比例就低。

（三）结果分析

图书合作出版属于合作博弈的范畴，收益分配与风险分担并存。无论是获得高收益还是低收益分配，双方都要承担自己应当承担的风险损失，双方的预期收益和成本投入与风险概率存在相关性。基于公平合理原则，使双方获得合理的利益匹配，在一方成本投入低于或者高于另一方时，收益分配比例则相应低于或者高于另一方，承担的风险损失也相应低于或者高于另一方，否则双方不会达成合作。因此，应均衡匹配双方的收益分配和风险分担，从而真正实现“收益共享，风险共担”的合作目标。

对于双方来说，出版社A无论是资源投入水平、贡献度，还是分担的风险均比出版社B要大，基本与“高投入高收益”的一般市场基本运行规律的认知一致。另外，如上收益分配和风险分担中的成本投入、收益分配和风险分担均是广义概念，不仅仅指货币，还包含其他要素，例如，合作双方的口碑，合作图书的选题品牌，以及运作团队的已有业绩和相互信任等无形的收益分配和风险分担要素，在具体合作中还需要详细加以分析与探究。

五、结语

本文依据版税合作模式，通过实例分析和采用量化考察方法，阐析在保证双方公平合理、互利共赢的前提下，实现风险共担。兼顾收益分配和风险共担，使得合作双方形成利益共享、可持续的合作生态环境。本文通过尝试描绘图书合作出版的理路和样态，不仅透视出图书合作出版的微观运行机制，而且某种程度上彰显了大合作出版观的核心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