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22年版义务教育各学科课程标准出台以来,教师对情境的“推崇”达到了新的高度。似乎只要不“情境”,就不符合新课标理念了,课就不是课了。组织学习活动,固然需要情境。由此,伴生一个追问:我们的语文课,需要怎样的情境呢?
当下很多教师对“情境”的理解与设置,有一定的误区,主要有以下几类:
一是混淆情境与环境。有的教师追求所谓的情境的“真实”,把课文中描述的环境、场景硬搬到课堂中。比如,执教《土地的誓言》,让学生趴在土地上,嗅着泥土的气息,深情吟诵课文;执教《背影》,开辆大巴车,带上课桌椅,把学生拉到浦口火车站月台去上课……这样理解“情境”,显然把学习的“情境”跟上课的“环境”混为一谈了。环境可以成为教学情境的一部分,但是不能将情境等同于环境。
二是误把氛围当情境。有些教师为了渲染情感,用声光电来营造氛围,美其名曰“情境”。比如,执教《安塞腰鼓》,必然要先播放一段安塞腰鼓的视频;执教《在烈日和暴雨下》,肯定要拉上教室的窗帘,用90分贝的音量,让学生感受电闪雷鸣。我曾经听过一位教师执教《散步》,通读文本之后,给学生讲述自己的亲情故事。教师讲得声泪俱下,学生听得泪花闪闪。有个听课教师哽咽着问我:“徐老师,这节课应该是好课吧?”我问:“凭什么?”该教师说:“情境设置得太好了!学生都感动得流泪了呀!”我说:“我看这样的‘情境是多此一举的,直接喷辣椒水不是更便捷吗?”这种与文本语言“隔”着的情境,就算教师把氛围渲染得再生动感人,都算不上是“好情境”。
三是情境设置套路化。教学中往往需要设置情境,于是有些教师在常态化设置情境的过程中归纳总结出了“通识通法”。比如,教学《密州出猎》,给苏轼建一个朋友圈;品析《行路难》,给李白建一个朋友圈;导读《朝花夕拾》,给鲁迅建一个朋友圈……“建朋友圈”成了“情境”界的“万金油”。“万金油”式的情境設置,除了“建朋友圈”,还有“跟着课本去旅游”,如“我们一起去游览苏州园林”,“我们一起去游览勃朗峰”,“我们一起去游览冬天的济南”……教学中的情境需要教师去设计,然而,套路化地设置情境就有问题了。我们必须谨记:教学有法,而教无定法,教学中的情境设置也同理。
一流的“情境”是怎样的呢?四个字:境由文生。所有的好“情境”,都应该是真实的情境。这里的“真实”,指的是与文本的逻辑契合,而不是非语文方式的机械再现,更不是对文本的改造颠覆。
有的教师以为,教学《壶口瀑布》,如果不把壶口瀑布的视频播放出来,就没有情境了,就不能展现壶口瀑布的气势了。而我以为,壶口瀑布这个情境不该通过非语文的方式来创设,“非语文”的情境是假情境。
我也曾经看到某教师执教《周亚夫军细柳》,他创设的情境是:假如你是文帝派出的使者,先行一步进入细柳营,说说你的经历。其中一个学生说,自己进去后被轰了出来,非常生气;还有一个学生说,自己在里面受了气,出来找文帝告了周亚夫一状,文帝批评了他。教师表扬了这两个学生。很显然,这里的情境,哪怕学生描述得再怎么精彩,都是“失真”的,因为它违背了文本的本意表达。
所有的好情境,都应该从文本语言中生成,同时又与文本的阅读相互作用。在统编教材的使用过程中,很多教师有意识地围绕情境任务设计教学,情境任务的设计当然也应依据文本。
黄厚江老师在执教《猫》时,让学生给文中的三只猫取名,这就是最好的“情境任务”。“取名”,必须结合文本的语言理解,这是从文本语言中生成;同时,“取名”妥帖与否的评价,又与学生的文本阅读互相作用,共生共长。
我在执教《愚公移山》时,设置的“情境”是“笑”。具体的情境任务有:(1)河曲智叟“笑而止之”,是怎样的笑?补白他的心理活动。(2)愚公的回答,能不能加一个“笑”?这个笑可能是怎样的笑?(3)课文里其他人的言行,能不能加一个“笑”?(4)天帝如果“笑”,他的“笑”有什么内涵?这个情境任务的设置,从文本中的“一点”生出,然后回馈到文本,“多点”散发,最后聚焦到“帝感其诚”。从文本中来,再回到文本中去,这样学生才能体悟其境,沉浸其中。
一言以蔽之,“情境任务”其实并不神秘,它不过就是基于文本的课堂活动设计的一个形态罢了。将情境落实到文本中,情境才不是孤立的存在。如此,情境与文本,情境与活动,情境与学生,才能相互作用,共生共长。
(徐杰,江苏省江阴市教师发展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