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过程人民民主在城市社区民主治理中的探索

左瑞婷 江达

随着城镇化进程、人口流动的加快和社会主要矛盾的变迁，城市社区民主治理面临着民主政治生活的复杂性、民主参与的不平等及多元诉求与政府回应冲突等三个方面的挑战。全过程人民民主在城市社区民主治理中有深厚的价值意蕴，西安市D社区把全过程人民民主与城市社区治理链接起来，吸纳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多重价值和实践特色，为全过程人民民主研究提供了新的分析视角。

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公报指出，“在政治建设上，积极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1]党的二十大报告进一步强调：“全过程人民民主是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本质属性，是最广泛、最真实、最管用的民主。”[2]“全过程人民民主”这一重大理念，为城市社区民主治理提供了一条全新的实践形态。

全过程人民民主的特性

（一）全过程人民民主是一种新型的民主理念

全过程人民民主具备现代民主制度的普遍特性的同时，还具备区分其他民主形式的实践差异。与自由民主所提倡的精英式民主和竞争式民主相比，全过程人民民主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避免了政治活动的参与者落入字面意义上所体现出的民主陷阱，又能够把反事实的理想主义的民主与社会现实相结合。

（二）全过程人民民主是一种新型的民主实践形态

一般而言，对民主的认知主要有价值、制度和道路三个层面。从全过程人民民主提出过程来看，最早的“中国的民主是一種全过程的民主”是一种抽象概念，随着“民主不是装饰品，不是用来做摆设的”的提出，全过程人民民主又逐渐衍生出了操作层面上的价值，即人民民主实践形态的具体体现。[3]

（三）全过程人民民主实现了价值追求与认知实践的统一

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人民当家作主和依法治国的有机统一构成了全过程人民民主的价值追求和认知实践。通过全链条、全方位、全覆盖的有机互动方式，全过程人民民主把利益需求、公开参与、理性协商、监督制约等耦合起来，又把人民民主价值和民主运行的质量与绩效有机结合起来。全过程人民民主内含的“对多数人意志尊重”内含了价值取向的优势及民主行使主体、过程、形态、绩效的特性。[4]

城市社区民主治理面临的挑战

在城镇化率达到64.72%以及社会主要矛盾转化的发展形势下，城市社区治理有关全过程人民民主的运用仍然不太充分，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民主政治生活的复杂性

在日益多元的社会结构打破原先的“政社合一”，特别是城镇化进程加快以后，广大的城乡群体对于自主性问题进行了重新思考。随着城乡社会的急剧变化，原先以左邻右舍、地缘式的政治组织形式不再能够适应现代政治的发展，如何有效制衡现代官僚机制，实现实践理性与政权官僚化和公共理性的统一，仍然是当前城市社区民主政治建设需要回应的棘手问题。

（二）民主参与的不平等

在规范的民主中，民主程序或机制必须经过政策的形成、评估、实施、反馈和改进等复杂环节所组成的“全过程”才能真正代表人民根本利益。[5]但是，由于参与主体在认知、能力、资源等方面存在先天或后天习得的差异，导致政治参与过程中会出现民主参与的不平等。从当前城市社区的民主实践来看，民主参与的不平等主要表现在权力获得和权力行使之间的不对称。社区精英和居民委员会等正式与非正式的团体在社区拥有绝对的资源和话语优势，很大程度上能够左右社区事务。同时，在社区精英等的主导下，某些居民会被动员从而受到影响，导致非精英群体出现政治参与的相对贫困。这种政治参与的相对贫困又会导致政治参与秩序上的无能力，进而造成议事决策程序的虚化、封闭化，甚至会破坏社区基层民主。

（三）多元诉求与政府回应的冲突

面对社会主要矛盾的转化以及居民的多元诉求，城市社区民主治理成为社会主义民主发展的必由之路和重要平台。就当前社区基层民主实践来看，居民的诉求主要由之前的单一物质诉求聚焦到了更多关系民生福祉的多元诉求上来，需要政府进行更好地有效回应。然而，在实践中，政府更愿意回应那些关注具体不涉及复杂综合利益的多元诉求，这就导致政府虽然愿意积极主动承担社会公共责任，但是由于回应收集、回应甄别、回应效度等能力的参差不齐，政府回应能力弱于公众的多元诉求，使得政府回应与公众的多元诉求之间存在着一定的差距。

全过程人民民主连接城市社区治理的价值意蕴

全过程人民民主在性质上是社会主义的，在实践形态上是“全过程”的。[6]全过程人民民主所显现的主体双向互动与党的领导、多元诉求与公意机制的建立、民生与民主相统一等独特价值，把全过程人民民主与城市社区民主治理链接起来。

（一）主体双向互动与党的领导

全过程人民民主不仅实现了政府、公众等都是平等的参与主体，而且保证了参与主体之间形成了良性的双向互动沟通机制。全过程人民民主在“全过程”指引下，民主的程序、议程、决策、运行框架更为完备，更具效能。全过程人民民主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民主，发展和实现城市社区民主治理，必须要坚持党的领导。因此，城市社区民主治理中坚持党的领导，加强基层党的建设工作，通过发挥党的统筹、带动、协调等功能，为城市社区民主治理提供引领核心。也就是说，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基于社区民主治理的需要，政府与公众、社区与居民能够在民主协商的基础上尽最大理性地参与政治生活。在这样的规则和条件下，政府和公众、社区与居民可以随时随地坦诚地交流各方的偏好与期待，与此同时，各方主体也能够正确理性地看待各种异见，提高政治活动的参与率和有效性。因此搭建党、政府、社会、居民互动的“社区两委”能够建立起维护公共秩序和公共权威的理性对话平台。

（二）多元诉求与公意机制的建立

社会主要矛盾在社会政治生活中具体表现为诉求的多元化和更高质量的政治追求。当前，影响城市社区民主治理的因素复杂多样，民主治理的条件内容也更加丰富，各治理主体间的利益诉求和利益冲突更是层出不穷。如何化解、规避、妥善解决处理利益冲突已经成为城市社区民主治理的重要议题。从公权力与公民的关系来看，当下，多元诉求的满足与冲突由于场域关系的交织博弈、直接与非直接利益相关者的广泛多元参与及表达情绪发泄等因素的影响，加之社区调解员、社区议事厅等诉求表达机制的设立，从而导致新时代城市社区居民的利益诉求虽然呈现多元化但同时又以非对抗性冲突诉求为主。在社区治理处在关键节点、公权力与公民关系日趋和谐的大背景下，想要避免各治理主体的利益诉求冲突，实现诉求均衡，就必须建立公意机制。全过程人民民主能够最大限度地保证公众的多元利益诉求在各个政策实施环节都具有合法性。在当前城市社区民主治理中，多元治理主体协商共治共同发挥作用，使得多元利益诉求冲突的压力普遍存在，甚至有激化的风险。全过程人民民主涵盖的公共协商，为各治理主体提供了合作、竞争、表达的平台，各利益相关方在相互包容共存共发展的基础上建立起了公共理性的公意机制，从而提升民主决策议事的质量。

（三）民主与民生相统一

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实现了经济上的快速发展和社会层面的长期稳定，成功地进行了既发展民主又保障民生的民主与民生一体化建设。就全过程人民民主而言，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不僅是人民能够真正当家作主，而且更重要的是在日常生活中能够获得更多的更高质量的实实在在的利益。在当前城市社区民主治理实践中，推进民主与民生一体化建设仍然存在着民主与民生相脱离，人民在民生建设中缺乏话语权，从而产生民生工程形式化、政绩化等问题。全过程人民民主涵盖了人民政治上的民主权利和经济上的更高层级利益两个方面。全过程人民民主把人民对民主的需求和物质经济利益等民生需求统一起来，实现民主与民生的相互连接、有机互动。

全过程人民民主在城市社区民主治理中的

实践样态：以西安市D社区为例

社区是基层治理的微细胞，社区的民主治理关乎全过程人民民主的理念价值在社区的落地，社区也是全过程人民民主从理念实现为实践的重要场域。以西安市D社区的治理实践为切口，可以从微观视角部分展现全过程人民民主在城市社区民主治理中的实践样态。

（一）强化全过程人民民主的领导核心

党的领导是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的最大优势和根本保证。党的领导为社区治理指明了方向和遵循。在社区治理实践中，社区通过多种途径将党建工作与业务工作结合起来，实现“党建+”的嵌入，夯实了全过程人民民主的领导核心。一方面，D社区通过社区党支部开展工作，党建工作已经成为社区日常工作内容的重要考核指标。党建嵌入社区治理的实践确保了社区工作的发展方向，促使社区更好为群众服务。另一方面，党组织以切实可行的举措推动社区各项工作的开展，社区也积极响应党的领导，充分发挥优势，弥补党组织建设方面的不足。比如，在基层党建中，相对缺乏“党建+平台”模式，社区可以整合各方资源进行多方协商对接，充分发挥优势，从而强化基层党组织的领导作用。例如，社区在开展活动时会主动邀请社区党组织参与，久而久之，社区党组织也会主动寻求与社区合作。通过党建活动，社区需求满足的同时，还在实践中整合各方资源，以全过程人民民主的思维和方法促进社区治理主体的多元协作，消解各治理主体之间的张力。

（二）弘扬全过程人民民主的价值理念

首先，全过程人民民主的逻辑起点是基于以人民为中心的立场。D社区通过“社区小巷之家”，构建个人利益与集体利益的关联，促使治理主体能够从被动参与转为主动参与到社区治理中。所谓“社区小巷之家”，是指社区通过实现线上线下联动，收集群众关心的公共利益信息，通过短视频等形式促使各参与主体能够主动参与到社区公共事务决策、管理与监督过程当中，构建共有精神家园，打造为民服务的主阵地，实现民主的整体性。其次，全过程人民民主将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需要作为出发点和落脚点。以往治理过程中，社区治理过多承担了行政职能，群众多元化个性化的诉求无法得到精准化、精细化的满足，无法真正实现满足全过程人民民主对精准化、精细化治理的要求。D社区通过嫲嫲娅娅议事会收集民意，精准捕捉多元个性化的需求，并做到快速回应。再次，全过程人民民主各参与主体之间协同共治。社区治理过程中，基层党政机关往往身兼多重角色，不可避免挤压其他参与主体的治理空间与机会，因此，在治理实践中，要提高其他主体参与社区公共事务的积极性、主动性。D社区通过举办“百家宴·邻里节”，密切邻里关系、回汉关系，搭建了各方交流合作的平台，助力多元共建共治共享格局的形成。

（三）拓展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实践路径

D社区不仅在理念上提倡多元主体协同共治，也在实践中践行并推动民主协商的发展。一方面，D社区通过嫲嫲娅娅议事会就社区内部事务进行民主协商。从实际运行来看，嫲嫲娅娅议事会的成员来自社区里年长的热心群众，具有不同的个人经验，为社区调解、社区决策带来充分的信息，促进社区科学决策、民主决策。另一方面，围绕社区重大公共议题，社区为基层党政机关、社会组织、驻区企业、居民搭建民主协商平台，促使各主体进行理性协商，达成共识并形成决策。D社区在面临拆建时，通过邀请社区居民代表、居委会、驻区企业、社会组织、专家学者等共同探讨解决方案，通过三方协调会，解决了相关治理难题。通过对公共治理议题的讨论，特别是通过协商的方式解决了社区治理中的难点痛点，不仅加强各主体间的沟通，而且还推动了民主协商在日常治理中的实践。

结 论

全过程人民民主与城市社区治理的链接，表明社会主义民主是具体可操作、可体验、可测量的。全过程人民民主在展现民主的价值、制度、程序与运作实践的同时，还把人民群众的获得感和治理效果作为民主管用、有效、真实的衡量尺度。面对城市社区治理的千头万绪，城市社区的民主治理是适应时代发展和人民追求向往美好生活的理性选择，也是把人民放在首位的内在要求。

参考文献

[1]《中国共产党第十九届中央委员会第六次全体会议公报》，2021-11-11。

[2]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2022-10-16。

[3]唐亚林：《“全过程人民民主”：运作形态与实现机制》，载《江淮论坛》，2021（01）。

[4]张明军：《全过程人民民主的价值、特征及实现逻辑》，载《思想理论教育》，2021（09）。

[5]鲁品越：《全过程人民民主：人类民主政治的新形态》，载《马克思主义研究》，2021（01）。

[6]蒯正明：《全过程人民民主对人类政治文明的新贡献》，载《马克思主义研究》，2021（09）。

作者简介

左瑞婷 中共西安市委党校讲师，研究方向为当代中国政治、比较政治

江 达 中共西安市委党校讲师，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