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沁，一曲牧歌一弦月

许海民

洗净一瓣花香

1

我。

落日。

老屋。牧场。都失眠了

窝在鸟鸣声里细数着光阴

一个人

敲打着远去的日子

只有草香如故，无忧无虑

被悠长的牧歌一荡

散落在羊群里，散落在炊烟里

散落在牧人、游客、野蜂子的笑靥中

借月光清濯

可以洗净我眉心那一缕

经年的痛

就当我们是两颗划过的流星，在今宵

相视一笑

如果还能从只言片语中捕捉到

一丝温柔

那是我生命里不灭的灯火

2

三月

桃花似火，倾醉春风。还记得

崔郎题诗的故事吗？我

——就是那个前世题诗人

桃花树下，一等

就是三千年

即便是画地为牢

一颗心，千疮百孔

早该刑满释放了

一粒粒花骨朵，含羞欲语

故乡真妙——

藏不住，一片月光与问候

藏不住，大山雀的喜悦与舞蹈

我知道

羊群离不开你，敖包离不开你

八百里瀚海离不开你

科尔沁，一曲牧歌一弦月

在荒漠

疲惫。孤独。老寒腿。都在风沙里缠斗不休

忍看一弦月色垂钓几两瘦骨，植树人

在光阴里编织绿色的蛛网

二十年来，从牙缝里抠出的黄沙

可以培育出一季春花的骄傲

供驼背与瘸腿慢慢享用——

那是一壶烧刀子与咸萝卜的爱情故事

任大雪漂白了青丝

血管里跳动的钟声越来越响

钟声大了，鸟鸣自然脆了

那一片白杨林，成了山鸡野兔的接生婆

催动着绿意，催动着花事

催动着额上的皱纹添了一抹春波

那一抹春波，翻过了一座山梁

更绿得让人心醉不已

听山雀在枝上叫卖，诉说着风花雪月

不必追问牛羊与麋鹿的来龙去脉

它們是植树人执念里的一束花蕾

开在灵魂深处，经年不衰

守望着命里的江山与草香

一缕炊烟

在老屋上空四处张望，看落日

渐被西山吞入口中

那是植树人的死穴，迟早

这把老骨头也会淹没在西山

淹没在林海

淹没在鸟语中

今天，只要这

问号般的驼背还能挺一挺

僵硬的老寒腿还能拉开弓

定要亲手埋下最后一粒草籽

闷一口高粱烧，听晚归的牧歌

在枝头跳跃

在草尖儿上打滚儿

在滚烫的心窝子里折腾

科尔沁啊

一曲牧歌回荡在暮色里，迷久香甜

本栏责任编辑 苏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