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块链技术赋能下数字藏品的发展隐忧及消解

2023-06-07 13:09:46卢杰孙艳华

○ 卢杰,孙艳华

(1.青岛科技大学 艺术学院,山东 青岛 266061;2.青岛科技大学 传媒学院,山东 青岛 266061)

数字藏品是指通过区块链技术生成藏品的唯一数字凭证,可交易、使用和留存,兼具收藏价值和出版属性的数字资产。根据国家新闻出版署区块链版权应用中心2022年7月发布的《数字藏品应用参考》,数字藏品属于数字出版的范畴。

数字藏品源于国外的NFT(Non-Fungible Token,即非同质化代币)收藏品,自2021年8月在国内问世至2022年5月,市场上的藏品数量一度呈现指数级增长态势,数字藏品的火热唤起了“区块链+收藏”新兴艺术范式的崛起,为出版市场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并带动了出版价值链的重构,为出版业带来了蓬勃的商机。2022年4月—6月,《关于防范NFT相关金融风险的倡议》《关于规范数字藏品产业健康发展的自律要求》《数字文创规范治理生态矩阵公约》等数字藏品相关管理文件陆续出台,2022年下半年,严管政策下数字藏品经历了一段冷静期。2023年1月,首个国家级数字藏品交易平台“中国数字资产交易平台”的启动,为新时期数字藏品的发展指明了方向,同时数字经济宏观框架的影响也开始显现,数字藏品回暖迹象明显,但相比2022年5月之前的火爆,无论是数字藏品出品方还是买家,对待藏品的态度都趋于理性,数字藏品步入平稳发展的新阶段。

为了数字藏品的可持续发展,冷静反思必不可少。区块链技术在为数字藏品赋能方面发挥积极作用,但作为新事物,数字藏品发展过程中暗藏风险。本文遵循“技术逻辑—发展隐忧—隐忧消解”的思路展开研究。

一、区块链赋能数字藏品的技术逻辑

区块链核心技术包括分布式账本技术、非对称加密技术、智能合约技术和共识算法技术,它们在为数字藏品赋能方面发挥重要作用。

(一)分布式账本技术促进数字藏品的资源共建

分布式账本对数字藏品生命周期内所有接触者的信息和动作进行记录,并形成账本,每一位藏品交易服务提供者或购买者都会成为数字藏品生命中不可抺去的一环,并平等地拥有调取、让他人浏览或购买数字藏品的权限[1]。分布式账本技术使各个节点连接但独立,如果一个节点出现问题,并不会使链系统崩溃。

在传统的藏品交易中,买家常处于弱势。特别是中心化的线下交易,一些关键信息被少数人垄断,甚至存在信息中心人员故意散布虚假消息的现象,使不同买家获得的信息存在较大差异,公平买卖难以实现。分布式账本打破了“以藏家为中心”的收藏结构,形塑“以藏品为中心”的框架,形成多主体的共建机制。首先,出品方、买家的加入形成了多元平等的收藏主体背景,点对点传输赋能收藏主体多元平等,保障各方特别是买方的权益,保障藏品市场的公平公正,有利于提升藏品买家的参与感和主观能动性,激发藏品市场活力。其次,在整个产业链条中,各节点数据被存于盖有时间戳的区块中,各方具有相同的数据读写权限,有利于藏品自治。

(二)非对称加密技术和智能合约技术合力保护数字藏品和用户信息安全

对称加密是指密码体系中加密公钥和解密私钥相关,通过一个能算出另一个。非对称加密的公钥和私钥不相关,公钥可以在网上自由传播而不怕被拦截,私钥相当于私人账户的交易密码,需要好好保护[2]。非对称加密是保证数字藏品和用户安全的基础技术。

智能合约是运行在公开账本上,可实现信息的智能处理、接收、储存和发送的计算机程序。智能合约技术通过调用电子约定协议对藏品展开持续追踪以保证数字藏品的唯一性与可追溯性,并记录合约双方的信息,智能合约双方自动履约而非依托中心系统,突破传统合约的中心化治理模式,且过程数据被不可删除地记录在公开账本中,避免传统合约可通过中心控制系统更改记录的弊端,保障数字藏品和用户信息的安全[3]。

数字藏品信息安全方面。首先,对于传统藏品而言,版权保护和防伪一直是痛点和难题,而基于区块链的数字藏品转手或使用,都需要预先向藏品权益者申请密钥,在智能合约下,只要用户保管好私钥,藏品不易被盗。其次,市场上藏品数量固定,且通过专属途径发布和传播,非对称加密技术使藏品只能转移不可复制,转手即意味着失去,因此侵权盗版较难实现。

用户信息安全方面。数字藏品交易达成即触发智能合约,交易信息是公开的,但交易双方的身份、账户等隐私信息却是加密的,未经当事人授权无法获取。但是一旦出现违法行为,受害方可以遵照智能合约的程序追溯,有利于保障数字藏品市场的稳定。

(三)共识算法技术化解藏品交易双方信任危机

共识算法是指区块链上各节点就信息验证与激励机制达成数据读写标准,确保只有真实有效的交易信息被录入公开的账本[4]。

传统藏品交易的达成依赖契约精神,但如果买卖双方在交流互动和交易过程中,对人、藏品产生猜忌和怀疑,就会形成交易阻力。一旦出现信任危机,交易双方常求助具有权威地位的第三方,往往潜藏新的风险。

依托分布式账本交易模式、智能合约协议和非对称加密技术的共识算法能保障数字藏品交易过程的客观性,较好地解决藏品交易中的信任问题。根据共识机制,区块链上经过加密处理的数据,通过可达成买卖双方利益共识的合约算法,当用户输入密钥时便可无限制地查阅。与传统藏品相比,数字藏品链上各节点避免了人为干扰,信息查询和调用公开透明,数字信用呈现客观化特点。共识机制下,信息在买卖方对称呈现,使数字藏品开发者与购买者原本不对称、不平等的关系被弱化,加上智能合约作为售前至售后的保障,买卖双方对交易更加放心。

二、技术赋能下数字藏品的发展隐忧

虽然区块链技术能使数字藏品市场环境得到净化,交易变得公平,但是数字藏品发展过程中依然暗藏风险,有些风险已经从科幻走进了现实,成为数字藏品价值提升道路上的绊脚石。

(一)把关不足带来数字藏品文化价值和意识形态风险

传统藏品多为日久陈香的旧品,只有高价值、正能量的产品才能经住时间和政策的考验,实现从产品到藏品的华丽转身。数字藏品包括无产品源的原创型数字藏品、以优秀源品为基础进行技术再造但内容基本不变的孪生型数字藏品,以及对源品进行二次创作和衍生设计的衍生型数字藏品[5]。无论是哪种,是否适合开发为藏品更多是出于出品方的思量。如果出品方对藏品的社会价值思量较少,跟风、唯利是图等负面想法占据上风,选择性忽视传统藏品与数字藏品的不同,对数字藏品的开发缺少必要的前期设计,野蛮式旧瓶装新酒,或者在二次创作的过程中过度形式化、娱乐化,未能与藏品选题原本的文化定位相匹配,忽视数字藏品作为出版物所承载的传播文化、弘扬价值观的重大使命,并一味追求分布式账本、智能合约等技术的自运行,把把关工作交给合约、代码、程序,各环节缺少主观层面的把关,甚至以技术漏洞为幌铸造出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相违背,存在政治方向、价值导向错误的“藏品垃圾”,可能会带来藏品文化缺位和意识形态风险,干扰藏品市场的稳定和藏家的藏品价值鉴别。据北京青年报、中国网等多家媒体报道,目前的数字藏品中不乏缺少文化价值,甚至主题低俗、内容负面者[6]。

(二)生产主体多元带来数字藏品不精和雷同风险

与国外强调金融属性的NFT收藏品不同,国内的数字藏品更强调内容价值。分布式账本技术助力数字藏品的资源共建,赋能藏品结构创新,但也面临多元、平等的中心主体权力分散、公共责任意识消解的风险,对于藏品的生产质量保证颇具隐患。数字藏品不限于书、报、刊及其衍生品出版相关形态,目前已经遍布文娱、传媒、消费、艺术、教育、科研等各个领域,既有出版单位作为内容方的布局,也有非出版方的铸造研发,数字藏品的受众与生产者间的分界线模糊及多中心化特征使普通民众也可基于区块链框架协议建立数字藏品编辑生产关系,甚至可以自建发行平台。生产主体的多元结构容易引发数字藏品粗制滥造、同质化风险。例如数字藏品发行平台鲸探联合西湖景区推出的系列数字藏品因画面模糊收到大量投诉;再如鲸探、虚猕数藏、数字猫等多家平台均发布了主题为“徐悲鸿的马”的数字藏品,颇有泛滥之势。据《2022中国数字藏品产业研究报告》,目前数字藏品质量不高和雷同问题已经较为普遍。

(三)流通受限较难适配出版物传播需求

非对称加密技术使数字藏品不可复制,保障藏品的稀有性和版权;智能合约技术肩负数字藏品所有权分配和转让权的管理;共识算法技术使交易双方对区块链下的二次交易信任有加。但版权稀有、交易便捷、流通安全也为炒作创造了条件,技术加持激发了金融风险,为此有中国特色的数字藏品受到较严格的管控,一度不允许二次交易,最近管控有所放开,但依然有一定比例的数字藏品发行平台交易受限。据公众号“元宇宙简史”提供的数字藏品发行平台2023年2月—4月TOP30月榜,二次交易未放开者占比20%。笔者从一些数字藏品交流群了解到,有些藏家买到藏品后,发完朋友圈就再没看过,无法交易限制了藏品的社交价值。需要引起重视的是,如果数字藏品交易受限,重藏不重用,不仅与出版“传播科学文化、信息和进行思想交流”的本质相违背,也压制了数字藏品的发展。

区块链包括任何人都可参与数据读取和维护的公有链,单个组织内部使用、不对外公开的私有链,在多个互知身份的组织间构建、链上成员数量受限的联盟链。国外的NFT收藏品基于各平台间兼容的公有链,而国内94%的数字藏品平台建立在各自的联盟链下[7],如蚂蚁集团的蚂蚁联盟链,国家信息中心、中国移动和中国银联共同发起的BSN联盟链等,各联盟链间不能互通,也无法联动,使数字藏品的传播价值缩水[8]。

(四)链内外结构性问题及监管缺位引发藏品被盗和侵权风险

分布式账本技术和非对称加密技术保障数字藏品控制和支配的稳定性,智能合约技术保障藏品转让和出售流程符合电子合约中的规定。理论上看,数字藏品的安全性和可靠性毋庸置疑,且去中心化特质使藏品确权轻松实现,但现实中受多重因素的影响,技术保障却往往无法落到实处,使数字藏品面临被盗和侵权风险,且风险事件发生后追责困难。

第一,数字藏品被盗风险。首先,传统藏品的藏家可以脱离其他组织、平台而“完全且独立”拥有藏品,而数字藏品被藏家买入后,欣赏、转赠、交易或其他动作却离不开藏品平台的技术支持。为了避免占用过多的区块链资源,节约数据成本,分布式账本仅存储相对简约的、最基本的数字藏品接触和动作记录,其他复杂的元数据通过URL链接等方式储存于链外。链外信息缺少区块链技术规则的保护,像其他URL地址的信息一样容易被更改甚至删除,而用户及藏品的元数据与区块链的疏离使藏品确权面临现实中的困难,因此数字藏品存在被盗及被盗后无法追回的风险[9]。其次,由于私钥托管的链条运营模式易受到黑客攻击,原本由收藏者个人掌控的私钥泄露,只要网络上存在隐私泄漏的风险,数字藏品就有被盗的可能。2022年4月,名人周杰伦的藏品私钥被钓鱼网站窃取,致使市值超300万元的数字藏品《无聊猿》被盗,且被盗后一个小时内被转手4次,最终无法追回损失[10]。

第二,数字藏品侵权风险。首先,当前国内数字藏品交易平台以各自为政的联盟链居多,缺少统一监管,为“一品多号”的发生提供了很多的可能性。一旦内容相同或相似的数字藏品被别有用心之人采用不同的元数据呈现于其他数字藏品交易平台,数字藏品真正意义上的唯一性面临挑战,价值将被稀释。其次,由于缺少明确的行为准则和问责机制,数字藏品出品方将素材提供给铸造方时,有的无须版权证明,有的仅限于提供版权资料,但版权真伪的核验如走马观花,使侵权事件轻易发生。例如盗版数字藏品《胖虎打疫苗》的原图源自版权人的微博插图;未经当事人授权,古天乐的多张不同造型照片被铸造成数字藏品销售。

三、数字藏品发展隐忧的消解

数字化、智能化、多中心化特征并不表示数字藏品不再需要人为干预,相反,较之传统藏品,数字藏品资源开发和流动的无序性更强,这对工作人员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纵观数字藏品,有出版类、艺术类、音视频类等多种类别,其中,出版类数字藏品无论生产加工的规范性,还是藏品的定位、质量,都不乏成功的典范,加之数字藏品属于数字出版范畴,应遵从出版规则,出版方熟悉出版流程,对于如何通过出版规制对产品进行内容和形式把控有丰富的经验。因此,本部分从出版视角并结合典型案例展开研究,以期为消弭数字藏品的发展隐忧提供策略参考。

(一)选题策划:兼顾社会价值与收藏价值

数字藏品在策划选题的过程中,需要综合考量“数字藏品属于出版”的定位,以及“数字藏品本质是藏品”的属性。

1.坚持社会价值至上

出版物是文化商品,更是意识形态的重要组成部分,承担传播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内在功能和时代诉求,在数字藏品开发格局中,蜕变有利于价值增强,但出于风险防范的目的,应有所坚守。出品方要坚持数字藏品沿袭出版“社会价值至上”的红线不突破,避免完全依赖技术的自动化,积极发挥工作人员的主观能动性,从选题源头把好政治关、舆论关和价值关,并把数字藏品的社会价值置于经济价值之上。例如2022年4月23日即第27个世界读书日当天,中国青年报社、湖南人民出版社等多家出版单位发布《世界读书日中华民族读书典故系列》《刘心武爷爷讲红楼梦之十二金钗》等选题优良的阅读类数字藏品19部,创下出版类数字藏品单日发布量的最高纪录,为响应全民阅读贡献了力量;《中国服饰》期刊以唐、宋、明、清最具代表性的服饰为基础进行二次创作形成的“华夏霓裳”系列数字藏品,传递中国美,表达中国声音。据统计,截至2023年4月,出版类数字藏品中,免费发行者占比34%,而在非出版类数字藏品中这一比例不足5%;有的出版类数字藏品即使收费也是公益性质,如文学期刊《收获》发行的盲盒数字藏品《无界》,单价29元,发行1995份所得全部捐赠给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体现了社会价值至上的担当。

2.锚定具有收藏价值的选题

从技术角度,万物皆可数字藏品化,但数字藏品的本质是藏品,而藏品必然追求收藏价值。因此,并不是所有优质选题都适合转化为数字藏品,畅销也不等同于值得收藏。

首先,纵观具有收藏价值的产品,往往兼具艺术性、文创性、精品性、内容特色、文化性等特征,因此传统文化、红色文化、地方特色文化、非遗传承、经典文学等选题适宜开发数字藏品。例如主打宣传巴蜀文化的四川数字藏品平台“灵兽宇宙”发布的数字藏品《九寨天鹅湖》,通过动态演绎天鹅湖的美景,展现世界级自然文化遗产的魅力;中国青年报社在自家数字藏品平台“豹豹青春宇宙”发布文博类数字藏品《琴棋书画—铜镜里的生活雅趣》,汉代的五乳神兽铜镜上呈有“多贺中国人民富”字样,让受众明白“中国人民”的表达源自汉代。

其次,如果从周期性产品中选题,起点产品、具有纪念意义的历史热点事件是不错的角度,如时间合适,还可于纪念日发布。例如大众日报社、河南日报社、光明日报社、《读者》期刊社等多家出版单位发布了创刊号数字藏品;人民日报社于2022年5月1日发布了《人民日报》第一个劳动节头版数字藏品,同年9月3日发布了77年前抗日战争爆发当日《人民日报》头版的数字藏品;新华社发布的“新闻数字藏品”精选了能记录2021年珍贵历史时刻的新闻摄影报道。

(二)内容生产:推陈出新

高质量、有创意的藏品永远是品牌塑造的核心。内容推陈有利于防范质量风险,增加现有版权资源的曝光量;设计出新可避免同质化,提升藏品的吸引力,为内容转化和价值沉淀加分。

1.“内容及其生产规范”推陈

首先,基于有竞争力的现有版权资源“孪生”或“衍生”数字藏品,是保证藏品质量的重要手段。出版业“原生”数字藏品典型代表—图书藏品《行业元宇宙》采用万人在元宇宙空间共创的内容生产方式,具有开创性意义,但是存在内容质量风险。经受住市场检验、为受众所喜爱的版权资源,必然具备高质量的特点,以此为基础开发数字藏品,质量有保障。一张图、一段语音都可以开发为数字藏品,因此一个版权IP可以多次利用和开发。同时,基于已有资源“孪生”或“衍生”数字藏品有利于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缩短生产周期,降低开发成本。例如出版业首个数字藏品即长江新世纪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推出的《贰拾年·光阴的故事》,由能体现出版单位20年发展变化的700个封面拼合而成,设计和出版团队共5人,从构思、创作、加工生产到发布,一周完成,藏品质量优良,定价19.9元,8888份20秒售罄。

其次,遵照出版规范铸造数字藏品,应成为数字藏品行业标准。出版业经过多年的发展,已经形成了规范、成熟的产品加工流程和质量控制标准。从文化实物到数字藏品的转换,与从原稿到出版产品转换的道理类似,出版人应将规范的出版流程、专业的出版团队塑造经验,积极分享到数字藏品行业,助力打造高质量的数字藏品。实践证明,遵循出版思路生产的数字藏品质量有保障,例如人民日报社在进军数字藏品的过程中,以数字出版的流程和标准开发数字藏品,内容编审和校对参照出版的内容监管模式和审查制度,藏品质量受到藏家的肯定。

2.设计出新

内容推陈的过程中,应保持创新的设计理念,根据实际需要,藏品形态和功能可有所创新,甚至突破。例如文化发展出版社与北京华景时代文化传媒有限公司联合推出的数字藏品《文学里的浪漫·君生我未生》,不仅含有作者张严平的动态签名视频,还有作者对书中经典内容的倾情诵读;阅文集团以网络文学作品《大奉打更人》为入口推出的数字藏品《大奉打更人之诸天万界》,不仅有番外独家大结局,还提供神秘彩蛋;左耳IP与AVAR团队联手基于《左耳》小说中人物打造了6款潮玩数字藏品,集齐后可获得作者饶雪漫签名书一本;湖南文艺出版社基于《百鬼夜行小萌书》推出《白鬼夜行》集换式卡牌数字藏品。这些数字藏品通过创新设计,不仅实现了内容扩展,还实现了出版的跨界融合,提升了娱乐性和游戏性。后期,还可强化数字藏品的差异化设计,每份藏品除了区块链哈西值的不同,可见可听的内容也可体现细微的区别,如每部藏品的结尾彩蛋差异化、图片色彩差异化、作者电子签名差异化等,以提高收藏价值。

(三)发行传播:适时适度松限,赋能实体产品

“藏”意味着封闭,“出版”意味着开放,出版“重用”、藏品“重藏”的不同特点使二者存在较难调和的矛盾。但也应该看到,出版物中不乏优秀的藏品,因此数字藏品与出版之间的矛盾并非格格不入,而是存在可调节之处—从“藏”到“用”,以发挥版权价值。

1.适时适度放宽数字藏品的流通限制

可以肯定的是,在数字藏品面世初期,国家限制二手交易的管控举措对于维系市场稳定发挥了重要作用。但也应注意到,根据市场经济规律,交易是让热门产品回归理性的重要途径,市场中可选的空间越大,炒作就越困难。据Forechain不完全统计,截至2023年1月,数字藏品平台数量已达近2500家,其中2022年上半年新增近1000家,下半年新增近1300家,结合2022年下半年数字藏品热度消退的背景可以看出,市场上的数字藏品越来越充裕,数字藏品热度却有所降低,这与市场经济规律相吻合,说明数字藏品市场正在逐步回归理性,可以考虑进一步放宽交易限制,避免部分二级市场长期关闭影响版权价值的发挥。从国外NFT收藏品的市场规律看,市场的开放并未导致不可控的后果。目前有些数字藏品平台,支持用户自行定价挂售数字藏品,交易完成后平台抽取一定比例的交易费或提现费,虽然常有投诉事件,但管理部门并未完全关闭此类开台,也是为新的转型做一些尝试。逐步放开的过程中,可以通过限制价格浮动比发挥市场调控作用,以保障数字藏品经济健康发展。

因联盟链间不能互通影响数字藏品的流通,可以考虑数字藏品基于公链发行的可能性,也可建立一个可将各平台数据勾连起来的承接平台或交易系统。这一问题已经引起相关部门的重视并取得一定进展。国家新闻出版署区块链版权中心与新华文轩等出版传媒单位共同牵头,联合中国网安等技术方和“虚猕数藏”发行方,合力构建并于2022年6月发布了国内首个数字藏品合规化发行体系—区块链数字出版发行交易平台矩阵,使数字藏品的版权转让、出版、发行、收藏和使用有规可循[11]。

2.通过数字藏品赋能实体产品的传播

实体产品有其自身的传播途径,孪生或衍生型数字藏品的开发可起到产品增值和提高实体产品影响力的作用。通过加强数字藏品与实体产品的联动,可刺激或直接带动实体产品的销售,最终达到赋能实体产品传播的效果。例如数字藏书形式上融合了区块链数字藏书票和区块链实体图书权益,在功能上实现了数字藏品与线下实体图书资产的联动;数字藏书卡作为新型藏书凭证,单独发行并未绑定实体图书,但通过在卡的正面融入图书封面图片、书名、出版方等信息与图书锚定,从发行效果看,平均每一部藏书卡可带动70万的图书浏览增量[12];成都时代出版社开发的棋谱类数字藏品《弈藏》分“稀有款”“传奇套”和“普通款”,均对应实体棋牌书权益,“稀有款”对应170元图书4本,“传奇款”对应489元12册图书一套,“普通款”对应68元图书1本,有力带动了实体书的传播。

(四)组织监管:智能预警,完善规制

数字藏品被盗和侵权事件屡有发生,相关问题的解决尚无现成的套路可循。考虑安全性问题的出现与技术配套的结构性缺陷及监管环境的不完善有关,一方面可以通过技术手段解决问题,另一方面应加强监管。

1.组织构建智能预警模型

人工智能技术近些年取得突破性进展,ChatGPT的火热更是引发了关于人工智能是否进入强人工智能时代(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分三个阶段,分别为智能水平欠佳的弱人工智能时代、可以与人类智能水平相媲美的强人工智能时代,以及人工智能具备意识的超人工智能时代)的热议,智能技术成为赋能各行业发展的新引擎。数字藏品行业应顺势而为,思索人工智能技术应用于数字藏品领域的途径。数字藏品主管部门可以布局并组织“智能预警模型”,助力侵权和被盗风险的防范。

首先,我国已经建有完备的中国学术期刊网络出版总库、中国博士和优秀硕士学位论文全文数据库、中国重要会议论文全文数据库、中国重要报纸全文数据库、中国专利全文数据库、互联网资源库、港澳台学术文献库、优先出版文献库、互联网文档资源库、个人比对库等,出版物在出版前通过库源内智能查重及时发现侵权行为。以此为鉴,在数字藏品领域,一方面“智能预警模型”将智能查重系统纳入其中,并将查重作为数字藏品生产流程中必不可少的一环,通过智能提取数字藏品中的图文信息与已有资源库智能比对查重;另一方面,各数字藏品发行平台加强合作,或建立国家级统管平台,在保护藏品及用户信息安全的前提下构建数字藏品资源库,作为“智能预警模型”的库源之一,利用人工智能识别技术自动完成新藏品与藏品库的比对。参考出版行业应用广泛的“黑马”智能审校软件“红色警示表示确定出错,粉色警示表示怀疑出错”的做法,藏品交易系统可定义“报红为确定侵权,报粉为怀疑侵权”。根据当前的人工智能技术水平,多媒体信息的雷同均可被识别,但对数字藏品中常见的图片、声音、视频等信息的识别和处理不如文本熟练和准确,建议人机协同把关,避免盗版侵权藏品进入交易环节。

其次,可以在嵌有预警模型的数字藏品交易平台的用户登录及交易界面弹出预警信息,提示藏品交易过程中可能存在的风险,提醒交易双方理性看待数字藏品的价值。藏品买家一旦在交易达成后发现藏品被盗或存在侵权问题,可以第一时间通过平台上报,系统自动中止藏品后续交易。

2.明确数字藏品相关主体的责任

数字藏品被盗和侵权问题并不是区块链技术本身造成的,可以通过强化数字藏品版权方、出品方、铸造方、发行平台方等多方主体的作为来解决。

目前已出台的数字藏品相关规范和标准有:2022年7月6日发布的由国家新闻出版署区块链版权应用中心主编的《数字藏品应用参考》;2022年9月4日“世界前沿科技大会—元宇宙与数字经济论坛”上发布的《数字藏品合规评价准则》;2022年9月6日中国通信工业协会区块链专业委员会发布的《数字藏品通用标准1.0》。三个文件的内容主要聚焦于数字藏品本身,相关主体的行为规范仅局限于发行平台方,缺少版权方、出品方、铸造方的职责说明,文件内容的广度和深度均存在进一步完善的空间。

在出版物的印刷、复制和发行环节,出版方除了需要向印刷厂、光盘厂等复制单位提供源文件、复制合同等基本材料,还需要向复制单位和发行平台提供出版许可证、著作权转让协议等版权证明材料,且出版方、复制方、发行方责权明晰。以此为鉴,数字藏品相关规范和管理文件中扩充关于数字藏品相关主体责任和义务的内容,以规范“人”的行为,为数字藏品被盗和侵权问题的防范和追责提供依据。例如数字藏品版权方在授权过程中,提供产品的名称、作者、年代等基础参数,并通过视觉识别、神经网络等技术提供多维度的版权数据,以便精准锚定版权产品,让不法分子无机可乘,并实名制登记,提供强有力的身份背书与正规的确权证明;出品方在数字藏品铸造前,需要向铸造方提供版权资料;铸造方认真核查待铸藏品的版权资料,并做好数字藏品信息服务备案工作;发行平台提前发布数字藏品发售信息以保证交易的公开和公平,做好数字藏品买卖双方的实名制审查及身份认证管理工作,以便为安全事故发生后的溯源提供依据,并保证买卖双方的信息安全。建立并推进问责机制,倒逼责任落实,避免监管不严或监守自盗。

四、结语

问世一年多来,技术赋能下的数字藏品取得了丰富的成果,但整体而言尚处于摸索阶段。具有丰富版权资源的单位要跟上数字融合和创新的步伐,积极加入打造数字藏品的行列,借助版权IP深度发掘产品的文化内涵。但同时也要慎重理性,科学应对数字藏品发展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风险,拨开数字藏品及区块链技术的神秘面纱回归出版属性,守正创新,发挥数字藏品发展过程中积极的一面,防范消极的一面,坚持选题的科学化、生产加工的标准化、形态设计的创意化、营销工作的系统化、组织管理的细致化,通过探索合规下的数字藏品高质量发展之道,助力数字出版产业的创新和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