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地图学史家曹婉如先生百岁冥诞纪念会”在京举行

刘晋国

(清华大学人文学院历史系,北京 100084)

2022年10月28日—29日,由中国国家博物馆主办,国博研究院舆图研究所与中国科学院大学国家社科基金冷门绝学研究专项“中国传统地图绘制方法系统研究”课题组联合承办的“多维度、多角度下的明清舆图研究”学术论坛暨“著名地图学史家曹婉如先生百岁冥诞纪念会”在国家博物馆举行。来自全国高等院校、科研单位、文化机构、文博与档案院(馆)、专业出版社和社会学术团体的一百余名资深教授、中青年中坚后进通过线下线上结合的方式出席了本次论坛与纪念会。

在学术论坛的开幕式上,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研究员周成虎对曹婉如先生表示了缅怀。他说,曹先生最初在地理所研究经济地理,后调至中国自然科学史研究室从事地理学史与古地图研究工作,与地理研究所的陈述彭、黄盛璋、钮仲勋、廖克和王守春等前辈有多年的合作,并因学问之精湛与人格魅力之巨大而经常在所中被前辈们提起。周院士说,曹先生主编的三大本煌煌巨著《中国古代地图集》就置于自己的案头,便于经常翻阅学习。

纪念会由中国史学会历史地理研究会会长、北京大学历史系“长江学者”特聘教授辛德勇先生主持。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研究员宋正海先生,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前总编委会委员孙关龙先生,国际科学史学会前主席、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前所长刘钝教授,中国科学技术史学会理事长、中国科学院大学人文学院院长孙小淳教授,北京大学历史地理研究中心唐晓峰教授和韩茂莉教授,中国国家博物馆终身研究馆员、国博研究院舆图研究所兼职专家黄燕生先生,中国测绘学会边海地图研究工作委员会副主任、复旦大学中国历史地理研究所韩昭庆教授以及曹先生的学生汪前进教授、再传弟子张佳静副教授等专家学者在纪念会上发言。

纪念会开始,国博研究院舆图研究所所长、中国科学院大学人文学院汪前进教授以“曹婉如先生学术上的三大贡献和十二大特色”为题介绍了曹先生的成长际遇和学术成就。他用四句话概括了曹先生的人生四大境遇:早年痛失双亲,自强不息;青年前程受阻,绝处逢生;中年爱子遭难,含辛茹苦;晚年遭受病魔,奋力拼搏。由此讲述了曹先生生于苦难、坚韧不拔、奋力向上和潜心学术的成长历程。他介绍了曹先生的学术三大贡献。第一是构建了中国古代地理学体系。她与其他先生合写的《中国古代地理学简史》和《中国古代地理学史》等著作,把中国地理学的发展分成了古代地理知识的产生和积累(先秦时期,远古至公元前3世纪)、传统地理学的形成和发展(秦至清中叶,公元前3世纪至公元19世纪中)和近代地理学的形成和近现代地理学的发展(清末以来,公元19世纪中至今)三大阶段,是对中国地理学史最为完整的一个概括。第二是对中国古代地图绘制理论的准确阐释。她一生著述颇丰,对中国古代地图绘制理论的论述主要体现在《中国古代地图绘制的理论和方法初探》一文。她在对前人研究批判的基础上,对“制图六体”进行重新注释,为后人的研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第三是建立了古地图整理与研究的规范。曹先生等主编了三卷本《中国古代地图集》,每卷的结构一为各代现存地图的基本情况,二为所选刊地图的精当说明,三为著名地图史专家撰写的专题论文。最后他简要归纳了曹先生学术研究的十二大特色。包括专史研究与通史探索相结合、个案研究与综合概括相结合、传世文献与出土文物研究相结合、技术研究与内容研究相结合、本土传统地图研究与中外地图交流研究相结合、个体研究与类型研究相结合、单幅地图与地图集研究相结合、地图研究与地图学家研究相结合、对象研究与问题研究相结合、实物研究与概念研究相结合、古代研究与近现代研究相结合以及历史研究与现实观照相结合等。

宋正海先生回忆了自己1964年到所里之后一直跟着曹婉如先生学习的事迹,自认为是曹先生的学生。宋先生说,曹先生的文史基础和文献研究功底很出众,可以肯定地说,曹先生是地图学史方面的专家和权威。曹先生不仅对于地图学史,对于包括地理学史和地质学史在内的整个地学史的贡献都是相当大的,我们最早的一份中国古代地理学史资料集实际上是先生编的。他说,曹先生人品很好,道德很高尚,为人低调谦逊,对同事及后辈们都产生重要的影响,我们应该基于更多的资料回忆来宣传曹婉如先生的治学和为人事迹。

孙关龙先生认为曹婉如先生对地图学史和地理学史的贡献很大,并以编辑《中国大百科全书》为例回顾了曹先生治学的严谨态度与高尚的人格魅力。他说,在编辑《中国大百科全书》之前,胡乔木曾提出“用最合适的人写最合适的题目”的要求,这个要求一经提出来,当时的地理学界一致推选曹先生为“地理学史”和“地图学史”两个重要辞条的撰写人。在撰写完成后,大家又一致推选曹先生为中国大百科全书地理学史的主编,但曹先生自认只是一位副研究员,担不起这份重担,建议由李旭旦先生担任主编,自己担任副主编。当时李先生已经七十多岁,还担任人文地理学的主编,所以地理学史卷编写中的工作基本上是由曹先生来完成的。孙先生认为,整个地理学卷是《中国大百科全书》中编写最好的分卷之一,而地理学史部分又是整个地理学卷中质量最好、进展最顺利最快的本子,这就是曹先生的功劳。最后,孙先生以曹先生对裴秀生卒年的考证为例说明了曹先生为人的谦虚和治学的严谨,并表达对先生的深深敬佩之意。

刘钝教授回忆了1980年代对曹婉如先生的印象——一位六十开外的女学者,举止文雅,和蔼慈祥,肤色白净、微胖,总是微笑,讲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对年轻人也总是“您啊您啊”的。刘钝教授谈到曹先生对学生的培养,虽然她带的学生不多,但是质量高,做到了很好的学术传承与开拓。

孙小淳教授说,曹先生是让他们非常敬佩的一位老师,是一位地理学史、地图学史研究的里程碑式的人物,她主编的三卷本《中国古代地图集》不仅保存了中国的遗产,也使得后续的研究可以进一步深入,而且对当前而言,《中国古代地图集》也成了弘扬我们中华传统文化的一个宝库。他表示,我们应该把这一传统继承下去,继续弘扬我们的传统文化和科学文化,这也是对曹先生最好的一种缅怀。

唐晓峰教授主要从三点追思曹先生。第一点讲到他初识曹先生。他回忆了自己备考研究生时读侯仁之先生的著作,侯先生在著作中提到与曹先生的合作,由此了解到曹先生并学习了曹先生的著作。他说:“在备考阶段,曹先生就成了我的半个老师。”第二点讲到曹先生是他在学习地图学史和地理学史过程中信赖的一个知识来源。他表示曹先生带出了我国第一支研究地图学史的队伍,而且所带的这支队伍是一支淳朴的、严谨的、具有科学性的队伍,在那个年代,对这个队伍拿出的学术成果,是绝对可以信赖的。第三点是关于曹先生主编的三卷本《中国古代地图集》的地图学史著作。他认为这是一部划时代的著作,是新的地图学史研究范式的呈现,具有科学性精神,具有现代学术精神,开创了中国地图学史研究的一个新时代。

黄燕生先生表示自己十分有幸是得到曹婉如先生指导的学生或半个学生。他回忆了1986年曹先生给他打电话邀请他参加《中国古代地图集》第一卷宋元地图的选图及出版印刷工作,因此得以经常与曹先生见面交流。他表示,在多次的交流中对曹先生感触最深刻的两点就是先生的治学和为人——治学严谨执着,为人品格高尚。在主编《中国古代地图集》时,曹先生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做事很吃力,但是依然用严谨的治学态度从事研究,并坚持下来。例如对于所选择的地图,先生会把地图中所有的地名和方志中有关记载的地名进行核对。曹先生提携关爱后进。他回忆到,在最开始编写古地图集时,自己写得不规范,研究得不够透,曹先生不仅给他提供例子,还帮助他抄写手稿,这种关爱后进的人品深刻影响了他们这一辈人。

韩昭庆教授说,曹先生和她都是南京大学地理系毕业的学生,而且曹先生与她的导师张修桂先生曾有过学术交流,这是她与曹先生的一丝缘分。在编撰《中国古代地图集》的时候,曹先生曾采用张修桂先生复原的汉代长沙马王堆地形图,并邀请张先生写了《马王堆地形图测绘特点研究》一文。除此之外,曹先生与张先生还共同参与了我国现存最早实物古地图——放马滩地图的复原与研究工作。她说,曹先生曾写下多篇富有启发意义的文章,在《有关天水放马滩秦墓出土地图的几个问题》一文中,曹先生创造性地提出总图与分图的概念,并根据图中水系的分布格局和地理位置,得出了学界普遍认同的结论。曹先生还曾对“制图六体”重新进行补充和阐释,并表示自己受到启发,写成了《制图六体实为制图“三体”论》一文。她说,曹先生最令人瞩目的贡献是其主编的三卷本《中国古代地图集》,该图集首次全面系统地把多个博物馆、图书馆与档案馆的地图进行汇编,并创造性地把地图与研究文献进行合编,不仅有利于人们对古地图的认识,而且为我们当今传播传统文明立下汗马功劳。她认为这项工作做出了巨大的学术贡献,具有深远的学术意义,是之后国内图集、图录编撰的开风气之作。她认为像曹先生这样的女性学者在中国地图学史上的突出贡献值得重视,我们应该向曹先生学习。

张佳静副教授表示,自己虽然无缘得见曹婉如先生,但在汪前进教授的课堂上和曹先生的著作中了解和学习到曹先生的治学态度。她特别谈及曹先生在1990年的一篇文章中提出的观点,即要把中国地图学的发展放在世界文明史中进行研究,探讨地图学与社会、经济、政治、军事、文化等其他学科的相互影响与作用,以更好地促进中国地图学史的发展。曹先生开拓了这一研究领域,作为晚辈应该以她为榜样,沿着先生的脚步,继续前进。

会议最后,主持人辛德勇教授总结道,大家的报告从不同角度缅怀了曹婉如先生丰厚的、巨大的治学业绩和崇高的个人精神品格,她对中国古代地图学史的业绩和治学方法都会鼓舞着我们进一步开展好对中国古地图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