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洪主任医师运用“通经开咽”法针刺治疗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低通气综合征临证经验

贾婷 李安洪

【摘 要】 文章主要介绍李安洪主任针刺治疗OSAHS的临床经验。OSAHS是临床常见病且伴随多种并发症，李安洪主任对此病认为痰湿为主要病因，核心病机以肺、脾、肾三脏功能失常为本，手太阴、足太阴、足少阴经咽喉部经脉瘀阻，痰湿、血瘀阻塞气道为标，运用自拟“通经开咽”法针灸处方治疗，临床运用效果良好。

【关键词】 通經开咽；OSAHS；针刺治疗；李安洪

【中图分类号】R249.2/.7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1007-8517（2023）08-0100-04

Abstract：This paper mainly introduces the clinical experience of  Director Li Anhong in treating OSAHS with acupuncture. OSAHS is a common clinical disease with many complications. Director Li Anhong thought more about this disease and believed that phlegm dampness is the main cause. The core pathogenesis is based on the dysfunction of the three Zang organs of lung， spleen and kidney. The blood stasis of hand Taiyin， foot Taiyin and foot Shaoyin is blocked in the throat， and the phlegm dampness and blood stasis block the airway. The self-made acupuncture prescription of “dredging meridians and swallowing” method is used for treatment， and the clinical application effect is good.

Key words：Dredging Meridians and Swallowing; OSAHS; Acupuncture Treatment; Li Anhong

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低通气综合征（obstructive sleep apnea hypopnea syndrome，OSAHS）是指在夜间的睡眠过程中，患者反复出现呼吸暂停以及低通气的状况，其临床表现为睡眠过程中有间断打鼾，夜间被反复憋醒，或可伴夜间小便次数增多，早晨醒后自觉疲倦困乏、口干，日间嗜睡、注意力无法集中等［1］。目前常用的诊断标准为呼吸暂停低通气指数（apnea-hypopnea index，AHI），当AHI≥5次/h时便可判定患有OSAHS；或在夜间7小时的睡眠中出现呼吸暂停和低通气次数大于30次也可诊断为OSAHS。研究［2］发现该病发病率为2%～4%，男性较女性多发，年龄增加发病率随之增长。OSAHS会给人体带来许多危害，如引起体循环和肺循环高压、慢性脑缺氧、睡眠结构紊乱、性格改变等，甚者会发生急性呼吸衰竭或造成睡眠时窒息死亡。在中医学中，OSAHS被命名为“打鼾”或“鼾症”等。

李安洪主任医师是成都中医药大学硕士研究生导师，脑病科主任医师，曾于国外进行学术交流传扬针灸，在30多年从事临床、科研、教学工作中，运用自拟“通经开咽”法针灸处方治疗后患者症状明显改善。笔者有幸学习，现将针刺治疗OSAHS经验分享如下。

1 病因病机

李安洪主任认为，OSAHS的病因以痰湿为主，主要病机以肺、脾、肾三脏功能失常为本，以手太阴、足太阴、足少阴经咽喉部经脉瘀阻，痰湿、血瘀阻塞气道为标，病程虚实夹杂，病变涉及手太阴肺经、足太阴脾经、足少阴肾经三条经脉，尤其是其咽喉部经脉。《素问·逆调论》篇言“息有音者……肺之络脉逆”，这是最早描述鼾症的记载，阐述了经络不顺导致“息有声”。《灵枢·忧恚无言》曰：“喉咙者，气之所以上下者也。”若病邪壅塞咽喉，可导致呼吸不畅而发病。“鼾眠”这一词首次被《诸病源候论》提出，其中记载道“人喉咙，气上下也……气有不和，则冲击咽喉，而作声也。其有肥人眠作声者……”提出主要病机在于“气不和”，且体形肥胖是致病的重要因素。据最新的专家共识［3］认为OSAHS可由诸如“鼻息肉、鼻甲肥大”等先天禀赋异常诱发；后天失养也是重要原因，过量饮食、喜食肥甘厚味而生痰阻于气道而发病；亦可由感受外邪，痰湿生成而发病；体虚劳倦，脏腑失调也是发病的因素。李安洪主任参考了既往医家的观点，结合自身多年临床实践认为痰湿是引起OSAHS的主要病因，痰浊上扰，致肺经、脾经、肾经此三条经脉不通，经脉气血运行失常而发病。自古就有“肥人作鼾”之说，更有“肥白人多痰湿”被《丹溪治法心要》强调。肥胖之人多饮食不节，而致酿生痰湿，痰湿循经上犯，致以肺脾肾三经为主的经脉之气循行至咽喉部时受阻，致气道壅塞而酿生疾病。且门诊上可见多数OSAHS患者形体偏胖，甚者颈短脖粗，腹部膨隆。国医大师王琦教授［4］亦认为痰湿体质是孕育鼾证的土壤，其主要病机为痰浊上犯咽喉，气道失畅。据相关统计［5-6］发现，脾虚痰湿证在所有OSAHS的中医证型中占比最大，痰湿体质是引发OSAHS的重要因素。

《景岳全书》记载道：“痰之化……在脾，痰之本……在肾。”亦记录“盖水为至阴，故其本在肾；水化于气，故其标在肺。”《证治汇补》提到：“痰即水也，其本在肾，其标在脾。”肺脾肾三脏在医学中被认为与痰湿关系最为密切。肺主气，司呼吸，具有促进体内外气体交换的功能，若肺的呼吸功能异常，则导致呼吸不畅而喉间发声。水谷运化由脾所主，若进食过量膏脂、长期饮食偏嗜等致脾胃被伤，脾主升清功能受损，水谷精微不得输布，留滞脾胃而酿生痰湿，痰浊若上注于肺，气道被痰浊壅塞，咽喉气机不利而发为鼾声。《素问·逆调论》强调“肾为主津液的水脏”，津液输布始终需要肾中阳气蒸腾气化来推动，肾的水液代谢功能失常，则聚水成痰饮，随经上传至咽喉部，阻遏肺气，咽喉不利而发病。痰饮易扰心神、蒙蔽清窍，湿性重浊易于遏制清阳，故表现为头昏、嗜睡、疲倦之态；痰湿粘滞，故反复发作，病情缠绵难愈。“脾为生痰之源，肺为贮痰之器，肾主水、主纳气”，虽然人体水液代谢需五脏六腑协同完成，此三脏功能正常对人体气血津液运行至关重要，加之痰湿易壅塞人体气血运行之通道的经络。故肺、脾、肾三脏功能失调，三条经脉气血运行不畅，壅遏于咽喉部则会发为OSAHS。

2 临床经验

2.1 针刺治疗的作用 《灵枢·经脉》中提到：“经脉者……决死生，处百病……不可不通。”《灵枢·小针解》曰：“神者，正气也。客者，邪气也。在门者，邪循正气之所出入也。”张景岳言：“医道虽繁，可一言以蔽之，曰阴阳而已。”概括来看，针灸通过疏通经络、调和阴阳、扶正祛邪而实现治疗作用，针刺治疗可以作用于多個系统，使瘀阻的经络通畅，气血运行正常，脏腑器官发挥正常的生理功能。医学已发现，除上气道狭窄外，舌根后置或松弛、上气道软组织松弛塌陷等皆可导致气道阻塞而发病［7］。即是肺、脾、肾三脏功能失调，气血生化不足，不能升提、濡养局部经脉肌肉，可导致气道塌陷；而肺、脾、肾三脏功能异常时，水液代谢障碍，酿生痰湿，痰浊循经上犯咽喉，导致经气不能顺利通过，又加重本病。故可通过针刺治疗来“打通”肺、脾、肾三条经络，经络通畅则发挥“内溉脏腑，外濡腠理”的功能。针灸治疗OSAHS时，近取局部穴位，刺激咽喉部的肌肉与软组织，加强咽部肌肉收缩功能，改善气道塌陷［8］。“经脉所过，主治所及”，远取与咽喉部密切关联的经脉穴位，以达通经络、畅气机之效。OSAHS是全身性疾病，针刺治疗不仅能作用于局部病变，还能调节全身机能［9］，改善肺、脾、肾三脏功能失常，减少痰湿等病理产物的产生，使人体经脉通畅、阴阳调和，从而改善疾病状态［10］，降低发病率。多项研究［11-12］也表明：针刺治疗OSAHS可抑制炎症因子以及降低AHI，改善血氧饱和度，提高睡眠质量，调整睡眠结构，从而使日间头昏、嗜睡等症状减轻。赵少英［13］发现针刺联合中药汤剂治疗该病不仅能降低患者的AHI和提高血氧饱和度，还能减少焦虑抑郁等并发症的产生，作用广泛。

2.2 辨经论治 在针灸“辨经论治”思想的指导下，李安洪主任认为辨经准确对提高针刺疗效有重要意义，治疗前应当明确OSAHS病变与何经有关，再予以针刺相关穴位治疗疾病。OSAHS的病因以痰湿为主，肺、脾、肾三脏功能失常则生痰化湿易诱发OSAHS；肺经、脾经、肾经皆循行过咽喉，OSAHS发病时此三条经脉既有走行所过之处的病变，亦有相关的脏腑病证。《医宗必读》道：“本之根也，源也……故善为医者，必责根本。”故治疗OSAHS时应首先选用肺、脾、肾三条经脉之穴。

《灵枢·经别》篇道：“夫十二经脉……学之所始，工之所止也。”十二经脉功能正常是人体能生存、人体能维持健康、疾病能治愈的根源；当十二经脉发生病变时，人体阴阳失调，气血不和则显现病态；但也可以通过不同治疗方式作用于经脉来调节人体气血阴阳，固扶正气，祛除邪气，使人体恢复正常的生理状态。OSAHS的病位在咽喉部，通过咽喉部的经脉众多，但手太阴肺经、足太阴脾经、足少阴肾经与咽喉部联系最为紧密。《灵枢·经脉》载“肺手太阴之脉……从肺系横出腋下”，这里的“肺系”是指与肺连接的气道、咽喉等组织。当手太阴肺经经气失和，向上影响咽喉部则发病产生鼾声。“脾足太阴之脉……上膈，挟咽……”脾经的经脉循行上至膈膜及咽喉部，与舌联系密切。“肾足少阴之脉……入肺中，循喉咙……”阐述肾经走行进入肺脏，沿行喉咙归结于舌根。若肾经出现病变，则津液输布障碍，摄纳作用失常，则会呼多吸少、易喘不能平卧，而致气道发鼾声。故李安洪主任注重辨经论治，通过脏腑功能定位、经脉巡行定位，结合“治病求本”思想，抓住与主要病因相关的脏腑与经络，常选用肺、脾、肾三条经脉上的穴位，既可疏通经络、调畅气机，又能调和肺脾肾功能，化痰祛湿，标本同治，相得益彰。

2.3 选穴依据 李安洪主任自拟针灸处方为列缺（双）、太溪（双）、太白（双）、印堂、迎香（双）、旁廉泉（双）、安眠（双）。列缺为八脉交会穴之一，通于任脉，任脉循行过咽喉，故列缺穴是治疗头项部疾病的重要穴位；“夫十二经脉……外络于肢节”，肺经“上膈属肺”，针刺肺之络穴列缺有疏调头项部经络气血之效，“头项寻列缺”亦至今流传。“十二原者，主治五脏六腑之有疾也”，脏腑病皆可取原穴治疗，以达“治病求本”之意，太溪、太白皆为原穴，针刺可健脾益肾；太溪、太白五行属土，通于土气，脾亦属土，在中医学“同气相求”的理论指导下可调理脾胃功能，助其运化水谷水液；阴经以腧代原，二穴既是原穴，也是各经的腧穴，是经脉气血转承输注的枢纽，“输主体重节痛”，针刺之可疏通经络，调畅咽喉部气机。印堂穴在鼻之根部，刺之有通利鼻窍之功；印堂穴为督脉上穴位，督脉入脑通达脑髓，针刺印堂有通督安神定志之效。《圣济总录》道：“迎香二穴……治鼻有息肉……”迎香穴紧邻鼻腔，治疗鼻咽部疾病最多，针刺之可改善气道阻塞；印堂与双侧迎香合用，针刺可使鼻咽部通畅，改善呼吸状态。旁廉泉位于咽喉部，符合针灸学的“腧穴所在，主治所在”的理论，针刺之可通调咽部经络气血，通利机关，消散壅滞；此外，旁廉泉下有广泛的神经、肌肉、血管分布，刺激此穴可以提高局部神经的兴奋性［14］，改善舌咽部肌肉的松弛。安眠穴为经外奇穴，连接着关系到人体正常睡眠和觉醒的阴阳跷脉，有安神镇静催眠的功能，针刺安眠穴亦有疏通局部经络气机的作用，也可使OSAHS患者的睡眠结构紊乱得到有效改善。诸穴共用，达通利咽喉、调和脏腑、化痰祛湿之效。

3 验案举隅

患者罗某，男，50岁，身高165㎝，体重79 kg，BMI：29.02。2021年9月10日就诊，主诉：反复头昏漂浮感2年。现病史：患者2年前无明显诱因出现头昏伴漂浮感，自觉记忆力减退，既往诊断为“颈椎病、脑供血不足”，多次治疗效果不佳，遂来我院就诊。刻下症：记忆力差，夜间打鼾，有憋醒症状，睡眠差，纳可，二便调。既往史：无特殊。查体：体型肥胖，舌淡红苔白腻脉沉。辅助检查：行整夜睡眠呼吸监测后AHI35.2次/小时（编号：20210910002）。西医诊断：重度OSAHS。中医诊断：鼾症-痰湿证。针灸治疗选穴如上。针刺方法：患者取仰卧位，常规消毒。列缺平刺，与肺经循行方向相反，进针约13 mm；太溪、太白直刺25 mm；以穴位处有酸胀感可；印堂用提捏进针法平刺约25 mm，以鼻根部有放射感为宜；针刺迎香穴时向鼻根平刺进针约25 mm，以有酸胀感为宜；旁廉泉向舌根方向斜刺入25 mm，得气后施以提插捻转加强刺激；针刺安眠穴时针尖向咽喉方向直刺，进针约25 mm。每日针刺1次，留针30 min，一个疗程为期5 d，间隔2 d再进入下一个疗程，治疗1月后观察疗效。此外嘱患者改善生活方式，合理饮食，适当运动。2021年10月8日患者完成4个疗程的治疗，患者诉头昏及漂浮感较前明显减轻，夜间打鼾次数大幅度减少，鼾声轻微，憋醒症状基本消失，夜间睡眠可，日间精神佳，记忆力较前提升。再次行睡眠呼吸监测AHI 7.5次/h（编号：20211008009），诊断为轻度OSAHS，此次治疗有效，患者病情稳定，自觉生活质量明显改善，未再要求继续治疗，嘱患者保持良好生活方式，不适随诊。

按语：本例患者打鼾、憋醒症状明显，患者体型肥胖，结合患者的临床表现及舌脉，考虑为痰湿证，痰湿阻塞气道，咽喉部经脉气血运行失常，故需疏通经络，通利咽喉，选用相关穴位标本同治。加之让患者注意饮食，少食肥甘厚味之品，不致伤脾生痰，适当配合运动，起居规律，疗效明显。

4 小结

OSAHS是一种全身性的睡眠呼吸障碍疾病，与多种心脑疾病有密切关系，给患者的生活带来很大困扰，且随着超重及肥胖人口的增加，此病的发病率仍在升高。西医治疗OSAHS主要有针对病因治疗、改善生活方式、无创气道正压通气治疗、手术治疗等，目前尚无疗效确切的药物可用［1］。目前首选的治疗方法是无创气道正压通气，但其具价格昂贵，不易携带，舒适性差等缺点。近年来中医学在治疗OSAHS方面有独特效果［15］，在总结前人经验的基础上，李安洪主任抓住“经脉所过，主治所及”理论，坚持辨经论治，结合腧穴功能特异性，选用肺、脾、肾三条经脉穴位及局部有效穴组成“通经开咽”针灸处方，此方标本兼顾，集疏通经络、调和脏腑、化痰祛湿、安神定志于一体，以达“通经开咽”而止鼾之效，配合相关手法操作治疗，疗效可，患者接受度高，可临床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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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2-08-07 编辑：徐 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