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 艳
(苏州大学,江苏 苏州 215031)
近年来,随着时代的发展与变化,大众对文化的要求越来越高,各类展览纷纷进入大众视野,对价值观、文化观、艺术的发展进行了广泛的宣传与革新。“文创类主题展”是一项以独特的内容和风格特色的文化展示活动,近年来在全球范围内不断涌现,并逐渐成为热点,特别是在美术、设计方面,以更广泛、更快速、更丰富的方式,逐渐成为流行的文化和艺术活动。“主题展”形式进入中国之后,从名目到内容更加丰富,形式更加多样化,已经从陌生不断趋于熟悉并逐渐适应。然而在查阅相关资料后,笔者却注意到,在实践层面,我国90 年代以来就借鉴国外的专题展览方式来推进中国的现代艺术专题展览,虽然已有了一些实际经验,但对于同类型展览忽视文献的内部驱动力和文脉传承,忽略文献的多元化和特殊性,展品陈列过于直接和简单等问题,如何呈现与表达才能使得文献信息最大程度的传递给观众,引起共鸣等方面的研究仍值得探索。
法国著名思想家朱莉亚·克里斯蒂娃在《符号学》一书中首次提出“互文性”这个概念,指出互文性指的是一种由语义、符号和表义组成的一组相互参照、无限延伸的网络。罗兰巴特提出了“跨学科的”“多主体性”等概念,由此扩大了对语篇的定义[1]。互文性作为文学创作领域的重要理论,它在研究文本之间基本的互文性基础上,将其视角转向了如何在传统经典作品的影响下进行文本创新,探讨了文本原创的机制问题[2]。近年来,“互文性”以其极强的文本解读能力,在各种文化文本解读领域迅速蔓延。
运用互文性理论,打破了传统文字间“封闭式”模式,使其具有新的内涵,为非文学界的探索开辟了新的道路。例如,马全福从五种互文性的互文特征出发,论述了在视觉传达设计中存在的互文性,并探讨了互文性在视传中的作用和运用方式[3];谢旭斌从互文生成的角度,对湘西乡村的形成原因、机制、过程进行了剖析,阐述了湖湘文学与艺术以及湖湘文化的相互影响[4];曾从炜借用了互文学的思想,以现代建筑的屋顶设计为突破口,对其产生和表现形式进行了再诠释[5]。“互文性”作为新的思考视角进入设计领域。
当前文创类主题展展陈设计已经出现了“互文性”的趋势,呈现三个“转变”特征。需要明晰的是,“转变”是一个重要的过渡,并非完全取代。
展示活动的组织与叙述的逻辑息息相关,而叙述的逻辑则是展示活动的走向。当代文创展展示具有三条“逻辑线”:一是时间与时间的发展,也就是从历史发展的客观法则出发,反映了新旧的交替与文化的变迁,也就是所谓的“时空线”;二是象征分类,根据考古学家的分类,根据不同的美术标志或使用标志(质地、器型、功能等)对这些物品进行分类,简称“文物线”;三是情境解释的逻辑,是指在陈列的过程中,策展人从实物的实际象征意义入手,通过演绎、归纳、类比等逻辑推导,达到对作品叙事理念、故事主旨和文化内涵的理解,也就是所谓的“情节线”。
20 年代中叶,中国历史博物馆以“时空线+文物线”的逻辑结合方式展出了不同“朝代”的出土物品,并根据藏品的性质进行了分类[6],这在一段时间内对各地博物馆展陈设计产生了极大影响。现代艺术陈列的叙述逻辑已经转变,“情节线”在主题展中逐步占据了主导的位置:例如海南省美术馆以海南岛和王朝在各个历史阶段的归属为主题,通过这些历史遗迹来叙述海南从远古时代的罗越人到官方的“归宗”;广东省博物院以张献忠的“沉银传说”为切入点,以“沉银再现”、“四川江口古战地”为主题,对考古发掘的西王奖赏、大顺通宝等实物进行了阐释,揭示了大西政权和江口之役的真实情况。两者都是“时空线+情节线+文物线”的结合。
现代主题展展示设计以“活化”为目的,打破了以往对历史活动、实物形态的文字描写,而是在“环境体验”的叙述背景下,展现了动态与故事化的特征。例如,四川泸州博物院定期举办的活动展示了汉代的石棺和汉代“东海李少君”的石雕塑像,向人们展示了昆仑、天门的升天信念系统。河南开封市“八大古城、千载京华”展厅,通过大屏幕呈现《清明上河图》中汴京的繁荣,将汴河大桥上的忙碌生活画面以“纪录片”的方式呈现出来。
展品信息非线性互相组合。利用多媒体技术与互联网的有机融合,再经过各类展会资料的整合与总结,使各国馆藏的各类资料得以在全世界广为流传,使馆藏资料能在国际上互相沟通、显示。大数据视觉为今后展厅产业的发展提供了必不可少的营销通道一大批大数据。在展厅的整体规划中,运用大量的视觉大数据,可以让观众更好地了解和做出正确的决定,使数据的价值和潜能得以充分地释放。上海美术馆“赶上春——江南文化数字专题展”在对诗词和绘画进行文字解说的同时,还设立了“江南同古” AR 展览项目,让读者在视觉、听觉、触觉等多种感知中,感受到“春水蓝天,画舫在细雨中长眠”的感觉,这是一种虚拟的纪录媒体+虚拟的互动展示媒体。
随着数字化技术的不断发展,人类的生活方式也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许多当代文化创意展览都在积极地运用数字技术进行创作、展览设计。数字技术、互联网、虚拟现实等现代科技手段的介入,使得文创业呈现出更加多样化的发展趋势,同时也更加具有互文性[6]。“镌绘之美——桃花坞木版年画的传承与活化”的文化创意专题展览,作者将虚拟和实物相结合,其互文性表现在各种要素之间的互动,形成了一种强烈的互文关系。
随着策展人不断地参与,越来越多的文字形式进入了展陈的设计之中,文化创意展从单一产品展示开始,与历史、文学、音乐、电影、建筑等多种文字相互交织构成一个展示空间,互文性体现在更加复杂和综合的文本组合所产生的作品意义,产品也因固有的互文性特征得到重新的阐释和解读。作者在《生肖系列苏州灯彩》中对灯彩本体进行了深入探讨,从整体上对文字的应用,使不同的文字表现出了较强的互文联系,使其具有更深刻的内涵,提取生肖、桃花坞年画、苏州园林等文本,并提取典型的要素加以重构,形成一套具有代表性的图案。三种不同的文本在作品的空间中交互、对话,它们的含义在不断的相互联系中变化、生长,共同构成了一个崭新的灯具系列,增加了展览的可阅读性。随着各学科与文创展的进一步融合,文创展也从单一的架子上走向了组合装置、立体空间等多个层面,以更加丰富和开放的方式向大众展示。在一定程度上,互文性也与展陈的最终呈现形式密切相关。
在现代展览的设计中,展览者不再是单一的展示形式,而是要与受众进行双向的、多维的互动,把受众的认知带入到展览的内涵系统中。在表达过程中,越来越多的观众开始参与到作品阐释中,在设计者和观众之间的对话中,增强了互文性特征,提升了文本的意蕴[7]。《新桃花坞木版年画》系列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笔者团队绘制新木版年画,用分图层雕刻的方式雕刻;第二节是由策展人以邀约的方式,让观众在观展的同时也能感受到其创作的独特性。在游客的动态访问中,设计者与观者之间的互动关系得以确立,创作呈现对话性,内涵逐步显露出来。策展人在展览中不仅要给受众带来更多的理解,还要通过与其它创作者的对话,从而产生与创作内容的对话,从而使得文本的含义在双方的互动中交织、成长。笔者团队对传统年画进行二次创新,制作出一系列新的年画和文化创意产品,展示了不同创作者的对话关系,并在此基础上产生了一种互文性。
展览设计对每个欣赏者的刺激与其掌握的文化、历史息息相关。而信息化时代,人们的意见和表达方式越来越多,社会上无时无刻不在推出新的展览,我们既是主题展的创造者,也是观看者。笔者团队探讨了在《清风·花笺》的使用过程中,各种观赏者的对话。设计者以观众的身份,在对桃花坞的木版年画进行了一遍后,将其中的特点进行提炼和融合,制作出一系列花笺纸。在此过程中,设计师以最小的干预手段来处理这些图案,更多地站在观众的视角,与观众建立对话的联系,使作品的含义通过对话的形式呈现出来。不同的人书写的方式、笔迹、落款不同、书写时间不同,呈现出来的结果也就不同。互文性体现在设计者作为观看者与其他观看者之间,也体现在每一张花笺纸以及观赏者所使用的花笺纸之间。
中国日益成为国际社会的核心,中西文化交流日益紧密,不同经济、社会、文化背景的人民携手创作出现代的艺术,呈现出一种共融的相互联系。笔者团队将传统民俗文化融合到了木版年画中,形成了具有鲜明的地方特征和满足群众口味的《苏州美食系列》的木版年画,并进行了一些版面的雕刻。它突破了地理、文化的局限,展现了各种区域、各种文化的主题。再者,把非洲最典型的动物的图案创意地融合到了中国传统的中国传统的年画之中,并采用现代平面造型方法,制作出了具有鲜明地方色彩的《犀牛系列》与《长颈鹿系列》。
文化语境作为一种文化背景,每个艺术家都不能逃避,它基于特定的经济、政治、社会、文化基础,而艺术家对过去文化的传承与对当前文化的认识也在其作品中得以体现[8]。桃花坞的木版年画有着悠久的历史渊源,丰富的文化底蕴,是本土艺术家源源不断的创作之源。在这个快速发展的时代,中国处在一个快速变革的时代,怎样传承传统以及看待当前的革新,是每个设计者永恒的话题,其文本的互文性表现为当前和过去两个时代之间的互动,以及对当前的社会状况的一种诠释与反应。除了上述同一时期不同文化语境在共时层面的互文性,同一文化背景不同时期之间在历时层面的互文性外,表现人类共同情感和记忆等主题,往往不受社会文化语境的限制[9]。在作品与观赏者具有互文性的同时,作品的意义也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这种主题的公共性。
综上所述,文创类主题展的产生具有深厚的时代背景和崭新的学术思维,而非单纯的实物展示,其特殊性与学术性质,决定了需要具备一定的专业知识,来建构整体的呈现与表达,从而引起更多的思索。“互文性”的概念解释了文本与其他文本、创作主体和文化语境之间的相互作用,揭示了文本语义的产生和在不同文本之间的相互联系。在互文性视域下,文创展的多元表现为动态的特点,其意义的变化、成长,展现了一个不断延伸到无穷远的进程。本文运用互文性理论剖析文创展的发展态势,结合设计实践提出“互文性”呈现策略,为文创展的设计提供新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