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刚
(河南大学 哲学与公共管理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4)
马克思在《1857-1858 年经济学手稿》(以下简称《手稿》),对未来社会的所有制形式进行了深入探索,形成了未来社会所有制形式的科学理论,为其创立科学的社会主义理论和建立科学的政治经济学理论体系提供了重要理论前提。然而,马克思这一理论的形成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经历了长期的逻辑演进。科学梳理马克思在不同阶段对未来社会所有制形式的考察,全面呈现马克思关于未来社会所有制形式理论的本真,有利于我们在新时代更深刻地理解马克思的所有制形式演变理论,正确认识西方产权理论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所有制形式的内在本真。
《手稿》之前,马克思立足于对资本主义所有制形式的批判,对未来社会所有制形式进行了最初思考,提出了未来社会所有制即共产主义社会占有制,深入揭示了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未来的发展命运,以及“无产阶级占有制”的对象和主体问题,为在《手稿》中深入思考未来社会所有制形式生成的历史必然性和客观本质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准备。
在这部手稿中,马克思基于对资本主义私有制经济关系和三大空想社会主义者对未来共产主义所有制形式理解的批判,对未来社会的所有制形式进行了最初思考。他指出:三大空想社会主义者所理解的未来共产主义社会的所有制“是被扬弃了的私有财产的积极表现;起先它是作为普遍的私有财产出现的。由于这种共产主义是从私有财产的普遍性来看私有财产关系的,所以共产主义在它的最初的形态中不过是私有财产关系的普遍化和完成……私有财产关系仍然是共同体同物的世界的关系。”[1]183显然,在马克思看来,三大空想社会主义者对未来共产主义社会所有制形式的理解是不彻底和不科学的,因为他们没有真正理解私有财产的积极本质,所以他们所推崇的对私有财产的积极扬弃只不过是私有财产卑鄙性的一种表现形式,仍然受限于私有财产的束缚和影响。
那么,未来的共产主义所有制形式到底是什么呢?马克思指出:“共产主义是对私有财产即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的扬弃,因而是通过人并且为了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因此,它是人向自身、也就是向社会的即合乎人性的人的复归,这种复归是完全的复归,是自觉实现并在以往发展的全部财富的范围内实现的复归。”[1]185在这里,马克思所谈到的对私有财产的“积极的扬弃”是一种完全的、自觉的,同时又保存了以往发展财富的扬弃。显然,此时的马克思已经初次提出了未来社会所有制形式即共产主义社会占有制,这种所有制形式在本质上是对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的最直接否定。
马克思和恩格斯指出,任何一个民族自身的内部结构,都“取决于自己的生产以及自己内部和外部的交往的发展程度。”[1]520“分工的各个不同发展阶段,同时也就是所有制的各种不同形式。这就是说,分工的每一个阶段还决定个人在劳动资料、劳动工具和劳动产品方面的相互关系。”[1]521可见,在他们看来,一个民族所采用的所有制形式根源于这个民族的生产力发展程度,生产力的发展必然引起社会分工,分工直接决定了各种所有制形式的性质和变革;由分工直接决定的所有制形式,既包含了一定时期的个人同劳动资料、劳动工具等生产资料的关系,也包含了个人同劳动产品之间的相互关系。
在科学界定所有制形式本质内容的基础上,紧接着马克思和恩格斯又对取代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的未来所有制形式进行了深入探讨。他们指出:“只有完全失去了整个自主活动的现代无产者,才能够实现自己的充分的、不再受限制的自主活动,这种自主活动就是对生产力总和的占有以及由此而来的才能总和的发挥。”[1]581也就是说,未来的社会所有制形式就是一种使人的自主活动不再受限制的“无产者的占有制”。这种所有制形式是一种新型的所有制形式,它消除了生产工具和交往形式对个人自主活动的约束,使“许多生产工具必定归属于每一个个人,而财产则归属于全体个人。现代的普遍交往,除了归属于全体个人,不可能归属于个个人。”[1]581
在《哲学的贫困》的第二章第四节“所有权或租”中,马克思指出,蒲鲁东先生在理解所有权的起源时,“想把所有权作为一种独立的关系、一种特殊的范畴、一种抽象的和永恒的观念来下定义,这只能是形而上学或法学的幻想。”[1]638显然,在他看来,蒲鲁东先生所采用的理解所有权的方法是形而上学的方法,这种理解是不科学的。按照这种方法,他所理解的所有权不是他讲的一般的所有权,而只不过是土地所有权,或者说是地租,可以看出,此时马克思已经很清楚地认识到,对所有权关系的理解,不能用形而上学的方法将其看作是一种孤立的、抽象的和永恒的关系或范畴。
那么,如何来理解?马克思指出:“在每个历史时代中所有权是以各种不同的方式、在完全不同的社会关系下面发展起来的。因此,给资产阶级的所有权下定义不外是把资产阶级生产的全部社会关系描述一番。”[1]638也就是说,在他看来,理解所有权关系,必须要从多重关系出发,以一种联系的、整体性的视域对其进行考量,不能孤立地、片面地来把握。马克思这种理解所有权关系的方法,为其后来对未来社会所有制关系的深入思考,提供了重要的方法论基础。
在《共产党宣言》这部著作中,马克思和恩格斯基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对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未来的发展命运进行了科学预判。在他们看来,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使“封建的所有制关系,就不再适应已经发展的生产力了。这种关系已经在阻碍生产而不是促进生产了。它变成了束缚生产的桎梏。它必须被炸毁,它已经被炸毁了。”[2]36最终将被一种新的所有制形式——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取代。同样,当“资产阶级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资产阶级的所有制关系,这个曾经仿佛用法术创造了如此庞大的生产资料和交换手段的现代资产阶级社会,现在就像一个魔法师一样不能再支配自己用法术呼唤出来的魔鬼了。”[2]38也即当资本主义社会“所拥有的生产力已经不能再促进资产阶级文明和资产阶级所有制关系的发展;相反,生产力已经强大到这种关系所不能适应的地步,它已经受到这种关系的阻碍;”[2]38显然,在这里,马克思和恩格斯依据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矛盾运动的原理,科学预判了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未来的历史命运,即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形式将会面临威胁,最终被取代。马克思和恩格斯把取代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形式的历史任务交给了无产阶级,因为“在当前同资产阶级对立的一切阶级中,只有无产阶级是真正革命的阶级。其余的阶级都随着大工业的发展而日趋没落和灭亡,无产阶级却是大工业本身的产物。”[2]41
此外,针对取代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的未来社会所有制,马克思和恩格斯也给出了明确界定,他们指出:“共产主义的特征并不是要废除一般的所有制,而是要废除资产阶级的所有制。”[2]45可见,在他们看来,共产主义所有制形式将是取代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的未来社会所有制形式。
在《1848年至1850年的法兰西阶级斗争》一书中,马克思通过对资产阶级错误理解劳动权的批判,科学阐释了“无产阶级占有制”的主体和对象。他指出:“劳动权在资产阶级的意义上是一种胡说,是一种可怜的善良愿望,但是劳动权就是支配资本的权力,支配资本的权力就是占有生产资料,使生产资料受联合起来的工人阶级支配,就是消灭雇佣劳动、资本及其相互间的关系。”[3]显然,在这里,马克思已经清晰地为我们指出了“无产阶级占有制”的对象是消灭雇佣劳动、资本及其相互间的关系;主体是无产阶级。
针对马克思对“无产阶级占有制”对象和主体的科学论证,恩格斯在其后来的著作《卡·马克思“1848 年至1850 年的法兰西阶级斗争”一书导言》中给予了高度评价,他指出,马克思“在这里第一次提出了世界各国工人政党都一致用以概述自己的经济改造要求的公式,即:生产资料归社会占有。”[4]593从而“第一次表述了一个使现代工人社会主义既与形形色色封建、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等等的社会主义截然不同,又与空想和自发的工人共产主义所提出的模糊的‘财产公有’截然不同的原理。”[4]594可以看出,恩格斯在这里是赞同马克思对未来“无产阶级占有制”对象和主体的界定的,他们这些共同的认知,是基于他们共同的革命实践活动生成的。
《手稿》是马克思对未来社会所有制形式进行深层次思考的一部重要文本,在这部著作中,马克思主要立足于政治经济学的研究视角,在对资本主义经济关系进行深入研究和批判的基础上,重点思考了未来社会所有制形式生成的客观必然性及其本质特征。
在《手稿》的“‘货币章’和‘资本章’的增补”中,马克思在阐释劳动条件同劳动相异化时谈到了资本主义私有制的基本内容,他指出,在资本主义私有制下,“工人丧失所有权,而对象化劳动拥有对活劳动的所有权,或者说资本占有他人劳动,——两者只是在对立的两极上表现了同一关系,——这是资产阶级生产方式的基本条件,而决不是同这种生产方式毫不相干的偶然现象。”[5]显然,在马克思看来,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的核心内容是资产阶级占有生产资料和占有工人的活劳动。这种所有制形式曾在扬弃封建社会所有制形式,推进人类文明的发展过程中起到过一定的积极作用。马克思曾对其伟大作用做出过评价,他指出:“只有资本才创造出资产阶级社会,并创造出社会成员对自然界和社会联系本身的普遍占有。由此产生了资本的伟大的文明作用;它创造了这样一个社会阶段,与这个社会阶段相比,一切以前的社会阶段都表现为人类的地方性发展和对自然的崇拜。只有在资本主义制度下自然界才真正是人的对象,真正是有用的物;它不再被认为是自为的力量;”[6]390资本“摧毁一切阻碍发展生产力、扩大需要、使生产多样化、利用和交换自然力量和精神力量的限制。”[6]390显然,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在摧毁旧的生产力,打破民族界限,推动人类文明的发展方面确实起到了十分重要的积极作用。
然而,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的弊病也不断呈现。马克思指出,资本企图克服一切阻碍生产力发展的限制,它在观念上的超越,并不等于在实际上真正克服,“因为每一个这样的限制都是同资本的使命相矛盾的,所以资本的生产是在矛盾中运动的,这些矛盾不断地被克服,但又不断地产生出来。不仅如此,资本不可遏制地追求的普遍性,在资本本身的性质上遇到了限制,这些限制在资本发展到一定阶段时,会使人们认识到资本本身就是这种趋势的最大限制,因而驱使人们利用资本本身来消灭资本。”[6]390-391可见,在马克思看来,生产力的发展,造成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对自身的否定,促使人们在社会经济发展过程中寻求一种新的所有制形式,这种新的所有制形式是与新的生产力发展相适应的,其在劳动主体和生产资料的占有关系上与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形式相比有很大差异。
马克思指出,在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形式下,劳动主体不占有自己的劳动产品,“劳动的产品表现为他人的财产,表现为独立地同活劳动相对立的存在方式,也表现为自为存在的价值;劳动的产品,对象化劳动,由于活劳动本身的赋予而具有自己的灵魂,并且使自己成为与活劳动相对立的他人的权力。”[6]445也就是说,在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形式下,劳动表现为一种被否定的所有权,或者说所有权表现为一种对他人劳动的异己性否定。而在取代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形式的未来所有制形式,劳动主体与劳动之间的异化被完全扬弃,劳动主体共同占有生产资料或劳动产品,亦即共同占有社会财富。当然,这种未来社会所有制形式的实现,是以社会生产力的高度发展为前提的。
在《手稿》中,针对未来社会所有制的本质特征,马克思主要从生产资料归属、生产过程,以及劳动主体三个层面出发对其进行概述的。他着重指出了三个方面的显著特征:第一,“共同占有和共同控制”[6]107社会生产资料;第二,“共同的、社会的生产能力成为从属于他们的社会财富”[6]107-108;第三,劳动主体是“社会化的工人”,也即联合起来的个人。显然,在马克思看来,未来社会所有制是一种生产资料归联合起来的劳动者共同占有,共同进行社会生产的所有制形式。
2.2.1 生产资料归属:共同占有生产资料 生产资料归属问题,是未来社会所有制形式与前资本主义社会所有制形式、资本主义社会所有制形式相区别的根本标志,也是未来社会全部生产关系和社会关系的基础。《手稿》中,马克思在研究资本主义的起源和发现它的产生和发展的规律的同时,证明了它的必然灭亡以及它固有的劳动和所有权之间的分离和必然灭亡。他指出:“流通在商业中保持独立的存在——,一方面导致劳动对其生存条件的所有权关系的解体,另一方面又导致劳动本身属于生产客观条件的这些关系的解体;而所有这些关系既表明使用价值和以直接消费为目的的生产占优势,也表明那种本身还直接作为生产前提而存在的现实的共同体占优势。”[6]504显然,在马克思看来,在资本主义所有制形式下,生产资料归资本家占有,劳动者不占有生产资料,与生产资料之间是相互分离的关系。“为了使劳动重新把劳动的客观条件当作自己的财产,就必须有另一种制度来取代私人交换制度,这种私人交换制度,像我们已经看到的,造成对象化劳动同劳动能力的交换,因而导致不通过交换而占有活劳动。”[6]505也就是说,取代资本主义私有制的未来社会所有制必然是一种生产资料公有制,由劳动者共同占有生产资料。这种所有制形式是未来社会全部生产关系和社会关系的基础,它使“劳动时间在不同的生产部门之间有计划的分配”[6]123,形成了以有计划分配劳动时间为特征的新的经济运行模式。
2.2.2 生产过程:共同的社会劳动 生产过程中的劳动形式,是区分不同社会所有制形式的主要标准。针对未来社会生产过程中的劳动,以傅里叶为代表的空想社会主义者曾经幻想,在未来社会所有制形式中,劳动将从资本主义条件下绝大多数劳动者所厌恶的负担转变为“一种娱乐,一种消遣”[6]616。马克思不同于他们的理解,马克思把未来社会所有制形式下的劳动描绘成生活的需要,并且指出:“真正自由的劳动,例如作曲,同时也是非常严肃,极其紧张的事情。”[6]616那么,未来社会所有制形式下的劳动将是一种什么形式的劳动呢?马克思认为,在未来的共产主义社会,劳动性质将发生变化,因为在共同生产作为生产的基础的情况下,“单个人的劳动一开始就被设定为社会劳动。因此,不管他所创造的或协助创造的产品的特殊物质的形态如何,他用自己的劳动所购买的不是一定的特殊产品,而是共同生产中的一定份额。因此,他也不需要去交换特殊产品。他的产品不是交换价值。这种产品无需先变成一种特殊形式,才对单个人具有一般性质。在这里,不存在交换价值的交换中必然产生的分工,而是某种以单个人参与共同消费为结果的劳动组织。”[6]122
2.2.3 劳动主体:“社会化的工人”或联合起来的个人劳动主体的构成形式,是区别不同社会所有制形式的关键因素。在前资本主义社会和资本主义社会的所有制形式下,劳动主体都是丧失了生产资料,靠被奴隶主、地主、资本家雇佣,以出卖劳动力为生存渠道的劳动者。以生产资料社会公有制为基础的未来社会所有制形式下的劳动主体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转化为占有生产资料,进行社会化生产的“社会化工人”或联合起来的个人。因为当生产资料归社会共同占有后,社会生产的目的便发生了根本性变化,即从为了某个阶级或阶层服务的生产转化为为了社会全部需求的生产。因此,人的需要以及人自身的全面发展,便成为社会经济发展的最高目标。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占有生产资料,从事物质资料生产的单个人必须要联合起来,“联合总是每个人除了他的特殊劳动以外还能用来修筑道路的那部分劳动能力的相加,然而它不仅仅是相加。如果说单个人的力量的联合能够增加他们的生产力,那这决不是说,他们只要全体加在一起,即使他们不共同劳动,就能在数量上拥有这种劳动能力,也就是说,即使他们的劳动能力的总和不加上那种只有通过他们联合的、结合的劳动才存在的、只有在这种劳动当中才存在的剩余,就能在数量上拥有这种劳动能力。”[6]526可见,只有联合,个人的才能、创造天赋才能够被充分利用,得到绝对发挥,社会生产力才能够得到快速发展,个人的全面发展所需要的各种条件才能够得到有效保障。
在《手稿》深层次思考未来社会所有制形式生成的客观必然性及其本质特征的基础上,马克思在后来的经济学研究中并没有放弃对这一问题的继续追问,而是更加注重对《手稿》中所形成的这一理论进行丰富和发展。
在《1861-1863 年经济学手稿》中,马克思指出:“随着劳动在实际上从属于资本,在生产方式本身中,在劳动生产率中,在资本家和工人之间——在生产内部——的关系中,以及在双方彼此的社会关系中,都发生完全的革命。”[7]20也就是说,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劳动的社会形式发生了根本变化,“个别人占有生产条件不仅表现为一种不必要的事情,而且表现为和这种大规模生产不相容的事情。诚然,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出现的情况是,资本家即非工人是这大量社会生产资料的所有制。实际上,在对工人的关系方面,他决不代表他们的联合,不代表他们的社会团结。”[7]20-21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发展中的这种“对立形式”,必然导致“他们社会的占有而不是作为各个私的个人占有这些生产资料。”[7]21显然,在马克思看来,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与生产资料公有制是一种对立形式,也即“单个人对生产条件的所有制(从而对产品的所有制,因为产品不断转化为生产条件)遭到否定的对立的表现。”[7]21但是,这种对立表现的转化,也即从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向未来社会所有制的转化是需要条件的,这个条件就是要求物质生产力必须达到一定的发展阶段。可见,在这里,马克思进一步丰富了未来社会所有制必然生成的思想。
此外,在《1861-1863 年经济学手稿》中,马克思还从生产资料的归属层面出发,对资本主义所有制的消亡作了简要概述。他指出:“如果单个工人作为单独的人要再恢复对生产条件的所有制,那只有将生产力和大规模劳动发展分离开来才有可能。资本家对这种劳动的异己的所有制,只有通过他的所有制改造为非孤立的单个人的所有制,也就是改造为联合起来的社会个人的所有制,才可能被消灭。”[7]21可见,实现从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到未来社会所有制的转化,在生产资料的归属层面,必须由原来的单个人占有改造为联合起来的社会个人占有。
《手稿》中,马克思把“生产资料共有”界定为未来社会所有制的本质,“生产资料共有”属于公有制范畴,是对资本主义所有制形式的扬弃。基于《手稿》中的认识,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中,又提出了“重新建立个人所有制”的思想,进一步发展了其在《手稿》中对未来所有制本质的认识。
马克思指出:“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产生的资本主义占有方式,从而资本主义的私有制,是对个人的、以自己劳动为基础的私有制的第一个否定。但资本主义生产由于自然过程的必然性,造成了对自身的否定。这是否定的否定。这种否定不是重新建立私有制,而是在资本主义时代的成就的基础上,也就是说,在协作和对土地及靠劳动本身生产的生产资料的共同占有的基础上,重新建立个人所有制。”[8]显然,马克思在这里讲到了未来社会所有制之前的两种私有制,也即以个人劳动为基础的个人私有制和以共同劳动为基础的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这两种私有制既有共性,又有差异。共性是都是生产资料私人占有,而不是共同占有;差异是第一种私有制是个人劳动,个人获得劳动成果,不存在剥削;第二种私有制是共同劳动,但劳动成果由资本家单独占有,存在剥削。重新建立的个人所有制,吸取了第一种所有制的对劳动成果的占有,第二种所有制的共同劳动,实现了对劳动成果的个人占有和共同的社会劳动的有机结合。
但是,从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向未来社会所有制转化具有长期性和艰难性。其转化是由经济社会发展规律决定的。因此,实现所有制形式的转化,仍然是一个长期而艰巨的历史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