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树”的告白

清宁若草

那天，我又看到了当年那首珍贵的告白诗。“览其文章兮，流连忘返；未曾谋面兮，心生喜欢……”那炙热的表白，历经岁月仍令人怦然心动。这首诗，来自我大学时代的文友，如今的老公。

我内向孤僻，刚上大一那年，喜欢泡在图书馆，读萧红、迟子建、三毛等现当代作家的小说和散文，期望从文学作品中汲取营养。偶尔我也会写些散文随笔，发布在当时的“人人”网站上。没想到这些文章竟然吸引了一位网名叫“一棵树”的忠实读者。

每次我发布完文章，“一棵树”总是第一个留下评论。和一般读者不同的是，他的留言往往很长，也格外用心，不仅会对作品进行细致点评，还会像朋友般给予安慰。我在文章中感时伤怀，他说：“诗人都是忧伤的，对吗？女孩子都很敏感，有才华的女孩子更是如此。”我在字里行间流露出低落的情绪，他说：“不管别人怎么说，都要做最真的自己。不要多想，你就是最美的风景！”这些真挚的话语，让敏感孤独的我倍感温暖。

一次，我发布了一篇题为《传说，你很美丽》的文章。“一棵樹”在下方留言：“这是一篇情景交融、文质兼美的佳作，给报纸副刊投稿肯定没问题！”在他的鼓励下，我尝试给校报副刊投了稿，没想到一周之后就收到编辑的回复——我的作品被录用了！此后，我更加努力地写作，每写完一篇就请他帮忙审核，确定没问题后再投给校园刊物。就这样，大学期间我陆续发表了多篇文章。

在“一棵树”的影响下，我慢慢树立了自信心，性格也变得更加开朗。我们之间的交往，也从最初的文学探讨，拓展到个人生活的交流。2012年情人节那天，我收到了来自“一棵树”的告白诗。“览其文章兮，流连忘返；未曾谋面兮，心生喜欢……”流利的文采、炙热的表白，一下子打动了我的心。我决定走出网络，见见这个令我心动的男生。

荷花盛开的季节，他来到我的城市。原来，他是一名军人，如同他的网名“一棵树”一样，英姿飒爽，刚毅正直。我们一见如故，一起漫步磨山、泛舟东湖，许下爱的诺言：“我愿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只是不久后又要分隔两地——我北上读研，他南下执勤。

在不能相见的日子里，我们通过书信倾诉彼此的心事。他给我讲述军旅生涯趣闻，我与他分享读书旅行所得。跨越山海的书信往来，让两颗心越靠越近。

在交往的第四个年头，我们携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成为夫妻。婚后的生活不只有“诗和远方”，还有“眼前的苟且”。在忙碌的日子里，我们依然会用文字传达情意。

犹记得新婚之后的第一个七夕，我像往常一样期待着老公的惊喜。以往这天，我都会收到他精心准备的一束花、一瓶香水等小礼物。但直到夜里十一点，我连他人影都没见到，也没收到他的任何礼物。一时间愤懑，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我给他发了一条信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等了十分钟，仍杳无音信。眼看着这一天将在遗憾中结束，我的泪水不争气地掉下来。

就在我打算关掉手机、这几天都不再理他时，手机里突然传来他的讯息，是一首三行诗：“思念是一枚针/想你一下，便掉到地上/我又捡起来，别在心上。”读着他送我的诗，我不禁双颊绯红，心怦怦跳，仿佛回到初恋之时。接着他又发来：“对不起，老婆！今天从早上一直忙到现在，连饭都没顾上吃，谨以此诗表达我对你的爱意和歉意。晚安！”那一刻，我的眼泪又下来了。

老公还是那个“一棵树”，总是给我惊喜和感动，让我在平淡中感到诗意盎然。

编辑|郭绪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