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勤 黄红兵
摘 要:爱尔兰当代杰出剧作家玛丽娜·卡尔创作的《梅》《鲍西娅·考夫兰》及《猫原边……》悲剧三部曲中,压抑闭塞的生存空间致使处于身份困境的爱尔兰女性伦理意识混沌,弑婴、婚外情、家庭暴力、乱伦等社会个体伦理选择失范场景频繁上演,最终引发伦理悲剧。剧作聚焦被边缘化的爱尔兰女性身处的社会生存伦理困境,痛斥了“房中天使”的他者身份对于女性所造成的深度戕害,并通过鞭挞人性之恶,疾呼社会大众提升自我伦理修养,规范自身伦理修为。从文学伦理学批评视角解析这三部剧作,有助于读者洞悉深嵌于剧本字里行间的伦理道德教诲意义,激励受众积极构建健康和谐的亲子及婚恋关系伦理生态。
关键词:玛丽娜·卡尔悲剧三部曲;直面戏剧;亲子关系伦理;婚恋伦理
中图分类号:I562.07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1101(2023)01-0064-05
Ethical Sadness under the Stirring of Selfish Desires
——An Ethical Literary Analysis of Marina Carr′s Tragedy Trilogy
XIA Houqin1,HUANG Hongbin2
(1.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Anhui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Maanshan,Anhui 243002,China;2.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Anhui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Huainan,Anhui 232001,China)
Abstract: In the tragic trilogy May,Portia Coughlan and The Cat′s Edge by Marina Carr,an outstanding contemporary Irish playwright,Irish women's ethical consciousness in identity dilemma is confused by the oppression of their living space,and individual ethical choices such as infanticide,extramarital affairs,domestic violence and incest are frequently performed,which eventually leads to ethical tragedy.The plays focus on the marginalized Irish women′s ethical dilemma of social survival,denounce the deep harm caused by the identity of angel in the room to women,and through castigating the evil of human nature,call on the public to improve their self-ethical accomplishment and regulate their own ethical cultivation.The analysis of these three play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thical literary criticism will help readers understand the ethical and moral significance embedded in the lines of the plays,and encourage the audience to actively build a healthy and harmonious ethical ecology of parent-child and marriage relations.
Key words:Marina Carr′s tragedy trilogy;In-Yer-Face Theatre;parent-child relationship ethics;marriage and love ethics;ethical literary criticism
愛尔兰当代杰出女性剧作家玛丽娜·卡尔(Marina Carr,1964- )创作的悲剧三部曲《梅》(The Mai,1994)、《鲍西娅·考夫兰》(Portia Coughlan,1996)和《猫原边……》(By the Bog of Cats……,1998)赢得了欧美剧坛的广泛赞誉。受自身欲望驱使,剧中人物伦理意识蒙昧,自由意志战胜理性意志,引发伦理选择失当,最终酿成伦理悲剧。剧作《梅》标志着卡尔“进入了爱尔兰主流戏剧传统”[1]。20世纪90年代,卡尔与康纳·麦克弗森(Connor McPherson)、马丁·麦克多纳(Martin McDonough)和恩达·沃尔什(Enda Walsh)一起崭露头角,成为天才一代的主要剧作家。卡尔悲剧三部曲着力叙述了囿于自身女性他者身份或少数族裔边缘地位的3位女主角梅(Mai)、鲍西娅(Portia)和海斯特(Hester)在同命运抗争中所引发的伦理悲剧,“编织和梳理了几代人之间和同代人内部充满罪恶感的关系”[2]。
文学伦理学批评(Ethical Literary Criticism)从伦理选择理论出发,把文学文本作为批评对象,倡议从伦理视角鉴赏、批评文学作品,解读文学作品中描绘的各种生活景象,并深度挖掘其中暗含的道德教诲价值。卡尔悲剧三部曲通过鞭挞人性之恶,疾呼社会大众提升自我伦理修养,规范自身伦理行为,因此从文学伦理学批评视角解析此三部作品,有助于读者洞悉深嵌于剧本字里行间的伦理道德教诲意义,激励受众积极构建健康和谐的亲子及婚恋关系伦理生态。
一、伦理身份困境掣肘下的伦理选择失范
文学伦理学批评认为“对文学的理解必须让文学回归属于它的伦理环境和伦理语境”[3]19。20世纪90年代之前,爱尔兰一直被外界认为是欧洲最落后的农业国之一,90年代后步入“凯尔特之虎(1991—2001)时期进入20世纪90年代后,爱尔兰政府以宽松优越的条件吸引大批跨国公司投资,在工业、商业、旅游业,尤其是信息产业方面发展迅速,人均GDP曾在欧洲排名第2,被誉为“凯尔特之虎(1991-2001)时期”。详见李元《民族身份的重述-凯尔特之虎时期的爱尔兰戏剧》(《当代外国文学》2013年第1期)第78页相关内容。
,经济发展迅猛,国家综合实力显著提升,推动了社会各个方面的改革进程,女性社会地位得到较大提高,妇女避孕和堕胎合法化,但父权主义以及天主教权威对女性的压制余温尚存。独立后的爱尔兰主流女性形象仍深受民族主义、天主教义与父权社会的三重压迫,云淡风轻的生活表象背后蕴积着愤懑、悲苦和凄凉。1994年以来,卡尔以探讨爱尔兰女性命运和生存境况为主题,相继创作了《梅》《鲍西娅·考夫兰》和《猫原边 ……》女性命运三部曲,生动刻画了在经济、文化双重压制下逐渐陷入伦理身份困境的爱尔兰女性形象。
《梅》女主人公梅由外祖母抚养长大,对美好爱情和婚姻充满无限憧憬,求学期间结识了丈夫罗伯特(Robert)。为了婚姻和家庭,梅婚后甘愿委身为丈夫的“房中天使”,变身为贤妻良母相夫教子。被丈夫无情抛弃后,梅挣扎于绝望边缘。执着追求爱情的她克服重重困难,独自承担起照顾孩子的重任,为丈夫修建了漂亮的湖畔居所,苦苦等待他早日回归家庭。离家5年的罗伯特的回归给梅带来短暂的兴奋和愉悦。然而罗伯特的婚外情与冷漠令她再次陷入婚姻危机。之后丈夫又一次不辞而别,梅彻底堕入绝望深渊。梅万念俱灰,甚至想过购买针线把全家人缝在一起,永远不分离。此刻的梅已然丧失了自己的理性意志,忘却了自己作为妻子及母亲的伦理身份,陷入了深度婚姻伦理身份危机,寄望于一夜情的刺激来抚平伤痛,但最终仍然摆脱不了抑郁自杀的悲惨结局。
“人类由于理性而导致伦理意识的产生,这种伦理意识最初表现为对建立在血缘和亲属关系上的乱伦禁忌的遵守,对建立在禁忌基础之上的伦理秩序的理解与接受。”[3]18正是由于伦理意识蒙昧导致对于乱伦禁忌的漠视,《鲍西娅·考夫兰》女主人公鲍西娅婚前与胞弟加布里埃尔(Gabriel)产生了乱伦关系。鲍西娅利令智昏的父亲扼杀了她离家外出读大学的梦想,一意孤行把她嫁给了生活富裕的瘸子拉斐尔(Raphael)。无爱婚姻导致鲍西娅精神崩溃,与胞弟加布里埃尔的乱伦关系使她逐渐迷失了自我,任由自身自由意志泛滥,理性意志遭受全面压制。然而,因忌恨鲍西娅交往其他异性,加布里埃尔选择了投河身亡。弟弟的自杀给她带来了难以承受的心灵折磨,她时常感觉弟弟亡灵出没左右,所以情感上再也无法真正接受他人。与弟弟乱伦所招致的伦理拷问及与拉斐尔不和谐的婚姻关系令鲍西娅难以承受,最终带着难以言说的苦楚投进了贝尔蒙特河。
《猫原边……》于1998年首演于爱尔兰都柏林阿贝剧院(Abbey Theatre),该剧以古希腊悲剧《美狄亚》(Medea)为故事原型,讲述了女主角海斯特·斯维恩(Hester Swane)惨遭遗弃并复仇的故事,为读者呈现出了一个秩序混乱、道德沦丧并充斥血腥暴力的黑暗世界。海斯特7岁时被母亲乔茜·斯维恩(Josie Swane)遗弃,此后一直在生长地猫原(bog)《猫原边……》最重要的场景就是bog,从该剧的名字到剧情发展,这一独特的地貌至关重要。bog是欧洲非常古老的地形,地势平坦,面积可大可小,通常分布在纬度较高的爱尔兰和北欧各国。有的bog是很贫瘠的,上面没法种植庄稼,但也可以说是很丰饶的,有着独特的植被(如蓝色的石南花heather)。参见玛丽娜·卡尔著《猫原边……》(李元译,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0年版)第5页相关内容。边上翘首期盼母亲归来。40岁时再次遭受遗弃,此前与她相恋多年并育有一女(小乔茜)的情人迦太基·基尔布赖德(Carthage Kilbride)移情别恋,在利益驱使下迎娶了农场主卡西迪的女儿卡罗琳·卡西迪(Caroline Cassidy)为妻,并伙同卡西迪父女要将海斯特逐出猫原。即将丧失一切、万念俱灰的海斯特对迦太基展开了疯狂报复,烧毁了迦太基农场的牲口和房子。为了避免女儿重蹈自己的人生悲剧,她割断了女儿的喉咙,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海斯特认为都是因为弟弟约瑟夫(Joseph)自己才无法留在母亲身边,她嫉妒弟弟得到了自己缺失的母爱。失去理智的她在自身兽性因子强烈驱使下,与情人迦太基一起用游牧族裔常用的鱼刀杀害了弟弟。海斯特对弟弟的鬼魂说出了行凶原因:
约瑟夫:不是你从后面偷袭我的吗?前一刻我还在划船,下一刻就变成了鬼。
海斯特:要是你不是个傲慢自大的白痴,我兴许还不会惹你,可你老是喋喋不休地说到她,就好像我不是她生的。你这个自鸣得意的蠢货!活该被割了喉咙。她竟然给你取了她自己的名字,而管我叫海斯特。海斯特是个什么破名字? 根本不是家里人的名字。她把自己的名字给了你——她跟你提起过我吗?[4]112
二、伦理意识混沌主宰下的畸形家庭亲子伦理
文学伦理学批评认为“人性因子借助理性意志指导、约束和控制兽性因子中的自由意志,让人弃恶从善,避免兽性因子违背伦理。但是,一旦人身上失去了人性因子,自由意志没有了引导和约束,就会造成灵肉背离。肉体一旦失去灵魂,就会失去人的本质,只留下没有灵魂的人的空壳。没有灵魂的人依靠本能生存,没有伦理,不辨善恶,与野兽无异”[5]。《猫原边……》中小镇权威泽维尔(Xavier Cassidy),罔顾自己作为父亲的伦理身份,任凭自身兽性因子持续发酵,竟然对女儿卡罗琳长期进行性骚扰,却一直逍遥法外。他利欲熏心,为了逃税草率操办女儿婚礼。更为离谱和残忍的是,由于嫌弃儿子詹姆斯(James)性格软弱,他竟然冷酷无情毒害幼子致死,并堂而皇之认为“那只是意外,不是任何人的错。法医就是这么说的,我问心无愧”[4]128。而海斯特质问他的话语,解讀了他谋害儿子的真实原因:“你是经营农场的,应该最清楚。你就是不待见那孩子,可能是嫌他没有你狠,于是就用士的宁来毒他的小狗,你心里明白他肯定会到处去找的。你还知道士的宁的毒性,一小勺就够毒死小狗了,可你呢,给狗身上都撒满了,你儿子一摸,手就烧没了。你要干什么,你自己清楚得很,卡西迪,你还知道我也清楚。我一眼就能看出你内心有多阴暗……”[4]128。
迦太基移情别恋后执意要带走女儿乔茜,自幼缺失母爱的海斯特不想让女儿乔茜重蹈覆辙。海斯特在游牧族裔边缘身份的泥淖中痛苦挣扎,深陷生存困境的她伦理意识混沌不堪,泯灭了身上残存的最后一丝母性,生命在她眼中已经如同草芥。她残暴割断女儿喉咙,以此杜绝女儿思母之苦,以畸形母爱书写了对女儿最后的怜爱。海斯特弑女后自杀的极端暴力行为凸显彼时爱尔兰社会存在深层的伦理问题。汉代贾谊在《新书·道术》说“亲爱利子谓之慈”,其中的“慈”就是亲代对于后代的爱。亲代对于子代有养育、教育的亲子伦理职责。父母有义务从物质上保证子女在生理方面健康茁壮成长,同时培养子女如何立身处世。传统亲子伦理奉行“父慈子孝”,提倡父母应尽心抚养子女,并对子女进行家庭道德等诸方面教育。在子女家庭教育中,父母负有“首闻首见”职责,即“父母的道德言行毫无疑问是子女最先所闻所见的道德言行,因而对子女道德言行的影响、对子女以后的道德发展必然产生巨大的甚至决定性的影响”[6]。海斯特以手刃女儿结束其性命的残酷方式解构了传统正态亲子伦理观念,给受众带来了强烈心灵震撼,同时强化了剧作的伦理创作主题。
作品《梅》中的罗伯特无意承担作为丈夫及父亲的家庭伦理职责,无心关爱孩子的成长,殊不知“子女本人尚无恰当地运用他的肢体(作为一个有机体)和心智(作为一种理解力)的能力”[7]106。他抛弃妻子和4个孩子长达5年之久,在此期间对于孩子的生活从不过问,拒不承担任何责任,孩子的成长得不到父亲的庇佑和关爱。“你怎么能这样对你的孩子!他们闹鬼!你知道吗?你的孩子被鬼缠上了,你却一点都不关心!”[8]156面对梅的质问,罗伯特不知悔改反而反唇相讥:“我不想听你的长篇大论,对于在他妈的我们名存实亡的婚姻关系中,你利用孩子说事,我拒绝承担责任!”[8]156父母不仅要照顾未成年子女的生活起居,同时还应关爱他们的道德修养与发展,凡是“忽略了这方面的父母都是有罪的”[7]106。深陷婚姻泥淖的罗伯特枉为人父,其亲子关系伦理意识混沌不堪跃然纸上。
三、自私冷漠激荡下的悖谬婚恋伦理
婚恋伦理是伦理学批评中的重要研究分支。正确的婚恋伦理观念有助于婚姻家庭的和谐稳定,而婚姻和家庭的和谐稳定正是社会和谐稳定的基础。婚恋双方应积极履行婚恋关系义务,达成统一的婚恋伦理规范,确保婚恋关系持久稳定。婚姻伦理“应界定为婚姻道德关系,即婚姻关系所应遵循的道德准则,也即婚姻当事人缔结、维系、解除婚姻关系所应遵循的行为规范”[9]。婚恋一方一旦婚恋伦理选择失范,势必引发恋爱或婚姻关系破裂,最终甚至会酿成婚恋关系悲剧。卡尔悲剧三部曲3位女主人公的悲惨结局正是源自于她们的畸形婚恋伦理观念。
剧作《梅》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被认定为探讨婚姻伦理的典范。在“这个国家一半女人与已婚男人有婚外情”[8]151的社会里,丈夫罗伯特罔顾自己作为丈夫肩上所应承担的责任,在公开的婚外情中逍遥作乐寻求刺激,给妻子梅带来无休止的伤害。丈夫的婚外情令梅伤心欲绝,陷入了深度婚恋伦理身份危机。
《猫原边……》中的迦太基与海斯特维持了14年的情人关系。由于后者的游牧族裔边缘身份,前者一直没有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妻子身份。为了获得更多土地和财富,自私贪婪的迦太基意欲斩草除根,逼迫海斯特离开猫原。离开这片感情笃深的土地对海斯特来说就意味着忘掉过去,抹杀记忆和身份,失去真正的物质和精神家园。迦太基迷恋土地与金钱,贪得无厌,是“见了土地就跳得欢的杂种狗”[4]289。他抛弃海斯特移情别恋,与泽维尔女儿卡罗琳建立了以土地利益为前提的婚姻关系。海斯特不幸成为他们土地交易的牺牲品,在泽维尔等人的威胁恐吓下被迫签字卖房。迦太基肆意践踏婚恋伦理规范,泽维尔与海斯特的对话就是明证:
泽维尔:这就是我的事,你好大胆子,竟敢当着全教区人面让我和女儿出丑。
海斯特:你活该!谁叫你拿地和钱作诱饵,把迦太基从我身边骗走的。
泽维尔:他的确禁不起诱惑。
海斯特:他就是个软骨头。
泽维尔:差不多吧,但是有一点,他跟我一样贪恋土地,一旦把地拿到,就死也不会放手了。有他在,我们卡西迪家的土地就安全了,名姓可以变,但地永远是我们的。[4]127
《鲍西娅·考夫兰》中拉斐尔冷漠自私,只关心自己工厂的生意和如何赚钱,无视夫妻感情,全然不顾妻子脆弱敏感、濒临崩溃的内心世界。婚后多年他从未带妻子外出度假放松,无意与妻子沟通交流。黑格尔认为婚姻是构建家庭的基础,婚姻关系实质上是一种伦理关系,应该把婚姻理解为“具有法的意义的伦理性的爱”[10]。拉斐尔对鲍西娅不管不问,将婚恋伦理置之脑后。身处婚姻坟墓的鲍西娅内心逐渐走向封闭,与斯塔西亚的对话折射出了她悲凉的绝望心境。
鲍西娅:这些天我看着拉斐尔坐在我对面的扶手椅上,他总是很累。他那条坏腿搁在凳子上,把工厂里的书都加在一起,完全沉浸其中,我想我们这一对还不如死了算了,因为我们彼此都失去了快乐。孩子们都睡着了,所有的门和地板都是木制的,房子像棺材一样吱吱作响。有时候我都无法再呼吸了。
斯塔西亚(Stacia):你需要做更多的事情,鲍西娅,离开那座房子,离开那条河。你为什么不让他带你去度假呢?你上次度假是什么时候?
鲍西娅:从未有过。
斯塔西亚:没错,你从来没有过假期。太震惊了,鲍西娅!震惊啊!
鲍西娅:我不想要,别以为离开贝尔蒙特谷我就能活过一晚。[8] 207
“爱是一种心灵的契合,是坚贞不渝的选择,是无怨无悔的等待,是心和心的牵念。”[11]鲍西娅在丈夫“冷淡无味的爱”(watery love)[8]222中无以为继,身处情感荒漠之中的她决定抛却“房中天使”的贤妻良母义务职责,正告丈夫“我不想生儿育女……你現在已有3个儿子,你最好自己照顾他们”[8]221。对鲍西娅来说,与拉斐尔的婚姻“是一把沉重的精神枷锁,让她失去自由和幸福”[12]。身处无爱婚姻中的鲍西娅婚恋伦理畸变,全然不顾自己作为人妻的婚恋伦理身份,与达穆斯(Damus)肆无忌惮地延续着婚外情。为发泄自己心中怒火,她竟然将自己与酒保通奸的事情堂而皇之地向拉斐尔和盘托出:
拉斐尔: 鲍西娅,求你了,别这样跟我说话,求你了。想想你在说什么,这不是你……
鲍西娅:这个傻瓜回来想要更多。嗯,还有更多!你问我今晚在哪里。好吧,
我来告诉你。我和高查帕拉尔的酒保上床了。你现在生气了,是吗?好,开始恨我了?很好,我不想要你的爱,拉斐尔·考夫兰,当我们谈到这个问题时,他就像我知道的那样没用,没用,就像你继续下去,哭吧,伤了你的心,拉斐尔·考夫兰,它会愈合的,别担心,它会愈合的,我会为你担保一旦它愈合了阳光下就什么都没有了。再也不会撕裂它坚硬的皮了。[8]222
聂珍钊认为:“文学的核心价值不在于为人类提供娱乐,而在于以娱乐的形式为人类提供教诲,即为人类提供正确认识生活和社会的各种有益知识,为人类的自我完善提供丰富的生活经验,为人类从伦理角度认识社会和生活提供不同的生活范例,为人类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提供道德启示,为人类的文明进步提供道德指引。”[13]在社会急速转型、日趋多元化的当下,众多家庭亲子关系发展遭遇困境,代际关系逐渐淡化,代际冲突频发,亲子关系失衡、错位成为危害家庭及社会稳定的重要因素。一方面,随着离婚率持续上升,单亲家庭数量与日俱增。家庭结构的改变成为亲子双方难以承受之重,生活幸福指数急速下降。单亲家庭不和谐的亲子关系极大阻碍着该类家庭的和谐与稳定。可以说,单亲家庭的和谐发展已然关乎到社会的稳定大局。另一方面,社会的急速发展使得婚姻伦理或恋爱道德观念经历着不同程度的解构与重塑,呈现出发展态势多元化的总体特征。部分社会大众婚恋道德观念裂变、异化,曲解婚恋自由观念,在一己私欲裹挟下摈弃传统正态婚恋道德准则,弱化婚恋道德义务,道德失范现象在婚恋领域屡见不鲜。
四、结语
作为人类文化“活化石”的戏剧艺术凭借其自身特点给受众带来强烈艺术震撼,以此达成戏剧的教化功能。卡尔以丰富的戏剧语言探索剧中人物的内心世界,为受众呈现了三部发人深省的伦理大戏,激励受众积极进行伦理自省,努力提升自我伦理修养。由此可见,从文学伦理学批评视角解析卡尔悲剧三部曲,对于提升社会个体伦理修养,净化当前社会婚恋伦理生态,推动婚恋伦理生态有效治理,激励受众构建健康和谐的亲子及婚恋伦理生态不无裨益。参考文献:
[1]RANDOLPH J.A.The Shadow Side of Modern Ireland-Marina Carrs Midlands Tragedies[J].World Literature Today,2012(3):47-50.
[2]KING MARY.The Body Out of Place: Strangers,Intimates and Destabilized Identities in Synge′s When the Moon Has Set and Marina Carr's The Bog of Cats…… [J].Critical Survey,2003,15(1): 48-59.
[3]聶珍钊.文学伦理学批评:基本理论与术语[J].外国文学研究,2010(1):12-22.
[4]玛丽娜·卡尔.猫原边……[M].李元,译.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0.
[5]聂珍钊.文学伦理学批评导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45.
[6]廖小平.伦理的代际之维[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152.
[7]康德.法的形而上学原理——权利的科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5.
[8]CARR M.PLAYS ONE[M].London:Faber&Faber,1999.
[9]王歌雅.中国婚姻伦理嬗变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2.
[10]黑格尔.法哲学原理[M].杨东柱,尹建军,王哲,编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81.
[11]黄明理.婚恋道德:固守与突围[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2:19.
[12]汤平,石坚.空间与身份:玛丽娜·卡尔的悲剧三部曲研究[J].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4):120-128.
[13]聂珍钊.文学伦理学批评:论文学的基本功能与核心价值[J].外国文学研究,2014(4):8-13.
[责任编辑:吴晓红]
收稿日期:2022-05-12
基金项目:安徽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重点项目:凯尔特之虎时期爱尔兰戏剧的文学伦理学批评研究(1990-2005)(SK2019A0070)
作者简介:夏侯勤 (1975- ),男,江西分宜人,讲师,硕士,研究方向:英美文学伦理学批评、戏剧美学、中华文化译介及对外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