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三个基础性问题

2023-05-30 10:48桑明旭王坤鹏
理论探索 2023年2期
关键词:中国式现代化

桑明旭 王坤鹏

〔摘要〕以马克思主义系统阐释人类文明新形态必须深刻回答三个基础性问题:其一,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是如何看待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其二,人类文明新形态何以在当代中国出场?其出场的基本过程是怎样的?其三,在当代中国出场的新文明何以成为具有普遍意义的人类文明新形态?回到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相关论述可以发现,他们具有丰富的人类文明新形态思想,对“现代社会是否存在不同于资本文明的新文明形态”“如何创造这种新文明形态”的思考与解答,构成他们探索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一条清晰线索。人类文明新形态之所以在当代中国出场,是由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中国式现代化、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等因素决定的,其经过从崇尚“社会进化论”到坚持中国化马克思主义、从新民主主义革命到社会主义革命、从学习借鉴苏联式现代化到独立探索中国式现代化、从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时期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等重大历史过渡,最终在新的时代方位隆重出场。中国创造的新文明之所以一经出场就能够上升为具有普遍意义的人类文明新形态,既是当今时代大变局的必然要求,也是当代中国把握历史主动的必然结果,更是这种新文明的本质属性使然。

〔关键词〕 人类文明新形态,现代社会新文明形态,中国式现代化

〔中图分类号〕B2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175(2023)02-0036-09

在当前,基于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方法对人类文明新形态展开系统阐释是一项极其重要的理论工作。一段时间以来,学界围绕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生成逻辑、基本内涵、重要特征、世界意义等展开了充分的讨论,取得了卓有成效的进展和积极有益的成果。但同时我们也发现,随着研究逐渐走向深入,如下三个重大基础性问题亟需我们予以深度阐明:其一,人类文明新形态的马克思主义渊源是怎样的?或者说,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是如何看待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他们是否认为在现代社会存在着不同于资本文明的新文明形态?如果有,这种新文明形态是怎样的?如何创造这种新文明形态?该问题关乎我们以马克思主义来阐释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合法性;其二,在全球交往普遍化、紧密化的当今时代,各个国家面临着相似的时代背景,那么人类文明新形态为何率先在当代中国出场?其出场的基本过程是怎样的?面对世界各种文明的影响,中国共产党如何带领人民创造出了人类文明新形态?该问题关乎我们对人类文明新形态生成逻辑的理解把握是否完整、是否具体;其三,人类文明新形态是在中国的时空场域中出场的,它首先是一种中国式的新文明形态,那么这种中国式新文明形态何以能够成为具有普遍意义的人类文明新形态?该问题关乎我们对“人类文明新形态”这一概念的理解把握是否深刻,也关乎我们的研究方式是否站在唯物史观立场之上。准确澄清上述问题,对于夯实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学理基础、推动相关阐释系统完整展开具有基础性的意义和价值。

一、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如何看待人类文明新形态?

从唯物史观的阐释原则来看,对人类文明新形态展开理论探讨首先要追问它出场的历史时代。从当今世界发展的总体格局来看,我们依然处在马克思主义所指明的历史时代,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在《共产党宣言》中指出:“我们的时代,资产阶级时代,却有一个特点:它使阶级对立简单化了。”〔1〕32毋庸讳言,马克思主义所指明的历史时代就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占主导地位的时代。这一时代背景决定中国开创的人类文明新形态必然具有如下特征:其一,它的宏观历史坐标依然在现代性世界历史阶段,是现代社会的新文明形态;其二,它之“新”是在与当今时代的主导文明类型即西方现代文明或资本文明的比较中呈现出来的。由此可见,中国创造的人类文明新形态,是存在于现代社会或现代性世界历史阶段的一种不同于资本文明的新文明形态,这种新文明形态具有普遍性的世界意义,因而是人类文明新形态。

众所周知,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对人类文明问题的探讨主要从三个方面展开:一是分析人类文明演进的一般规律,二是对现代资本文明进行辩证批判,三是探寻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崩溃之后的文明类型及其实现路径。因此,从论述的篇幅和分析的重点来看,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关于新文明的相关思想主要寄居于对“真正的共同体”“自由人联合体”“自由王国”的文明类型即共产主义文明的分析和描绘之中。当代中国开创的人类文明新形态始终以未来共产主义社会文明为长远目标并为后者的实现不断创造条件,后者始终为前者的发展提供指引。既然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对人类文明问题的探讨是以扬弃现代资本文明、实现共产主义文明为核心议题的,那么他们在聚焦这一核心议题的同时,是否也在不断思考和探索现代社会的新文明形态呢?答案是肯定的。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并没有将资本文明视作现代社会的唯一文明形态,对现代社会是否存在不同于资本文明的新文明形态、这种新文明形态是怎样的、如何创造这种新文明形态的思考与解答,同样构成他们探寻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一条清晰线索。

(一)在现代社会是否存在不同于资本文明的人类文明新形态:“马克思恩格斯之问”。作为马克思主义创始人,马克思恩格斯在思想尚未成熟的青年时代就已经开始思考人类文明新形态问题,这一思考主要表现为他们对“现代社会是否存在不同于资本文明的新文明形态”的不懈探索。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马克思分析和追问道:“德国不是和现代各国在同一个时候登上政治解放的中间阶梯的。甚至它在理论上已经超越的阶梯,它在实践上却还没有达到。它怎么能够一个筋斗,就不仅越过自己本身的障碍,而且同时越过现代各国面临的障碍呢?”〔2〕13我们知道,在马克思提出上述问题的年代,德国尚未建立资本主義制度,经济社会发展远落后于已经实现资产阶级革命的英法等国,在这种情况下,马克思追问这一时期的德国如何通过“一个筋斗”不仅超越自身的封建文明,而且也超越英法等国的现代资本文明,反映出对现代社会新文明形态的探索已经成为青年马克思自觉的理论任务。在实现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社会主义理论的变革之后,马克思恩格斯站在科学的立场上对这一问题展开了更加深入的探讨。

以马克思恩格斯对俄国问题的探讨为例。在《论俄国的社会问题》中,恩格斯一方面深刻批评了俄国民粹主义者对现代经济发展之于无产阶级革命的历史决定性作用的忽视,另一方面也明确指出:“俄国的公社所有制早已度过了它的繁荣时代,看样子正在趋于解体。但是也不可否认有可能使这一社会形式转变为高级形式,只要它能够保留到条件已经成熟可以这样做的时候,只要它显示出能够在农民不再是单独而是集体耕作的方式下向前发展;就是说,有可能实现这种向高级形式的过渡,而俄国农民无须经过资产阶级的小块土地所有制的中间阶段。”〔3〕398-399这表明,在恩格斯看来,在当时俄国社会的发展和转型过程中,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及其规制的文明类型并不具有绝对的必然性,在特定条件下,俄国公社可以直接过渡到更加高级的社会形式,创造不同于资本文明的新文明形态。

在《给〈祖国纪事〉杂志编辑部的信》中,马克思在回复有关俄国社会发展前景是否一定是农村公社的瓦解和资本主义制度的实施等问题时说道:“如果俄国继续走它在1861年所开始走的道路,那它将会失去当时历史所能提供给一个民族的最好的机会,而遭受资本主义制度所带来的一切灾难性的波折。”〔3〕464很显然,马克思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俄国不再继续走“1861年所开始走的道路”,那么则有可能抓住避免资本主义制度带来灾难性波折的最好历史机会,也就是说,在那个历史阶段,现代资本文明并不是俄国社会必然要经历的文明形态。同样是在这封信中,马克思极力反对人们将他在《资本论》中关于西欧资本主义的研究成果视作“超历史的一般历史哲学”,即将西欧资本主义发展道路及其文明类型视作每个国家都必须经历的一般发展道路和一般文明类型。他明确指出,如果“一定要把我关于西欧资本主义起源的历史概述彻底变成一般发展道路的历史哲学理论,一切民族,不管它们所处的历史环境如何,都注定要走这条道路”,那么“这样做,会给我過多的荣誉,同时也会给我过多的侮辱”。〔3〕466

在《给维·伊·查苏利奇的复信》的初稿中,马克思多次论及著名的“跨越卡夫丁峡谷”问题。他说:“如果说土地公有制是俄国‘农村公社的集体占有制的基础,那么,它的历史环境,即它和资本主义生产同时存在,则为它提供了大规模地进行共同劳动的现成的物质条件。因此,它能够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而占有资本主义制度所创造的一切积极的成果。”〔3〕579-580在这里,马克思对现代社会是否存在不同于资本文明的新文明形态的意见和看法是十分明确的,如果“资本主义制度所创造的一切积极的成果”是现代文明的典型形态的话,那么俄国在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情况下同样可以创造现代文明。在复信的终稿中,马克思再次提醒人们不能将《资本论》中有关西欧资本主义生产起源的研究结论套用于俄国,并强调“这一运动的‘历史必然性明确地限制在西欧各国的范围内”〔3〕589,对于西欧之外的其他国家来说并不起到“铁的必然性”的作用。

在《共产党宣言》俄文版序言中,马克思恩格斯又一次论及俄国公社是“能够直接过渡到高级的共产主义的公共占有形式”还是“必须先经历西方历史发展所经历的那个瓦解的过程”的问题,他们作出的判断是:“假如俄国革命将成为西方无产阶级革命的信号而双方互相补充的话,那么现今的俄国土地公有制便能成为共产主义发展的起点。”〔1〕8《共产党宣言》是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第一个旗帜性文献,其重要性和影响力不言而喻,马克思恩格斯在该文本的序言中明确强调资本主义制度并不是俄国必然要经历的社会制度,资本主义文明并不是俄国社会必然要经历的文明类型,足以表明他们在现代社会新文明形态相关问题上的明确意见。

(二)现代社会的人类新文明形态是怎样的、如何创造这种人类文明新形态:“列宁之问”。在马克思恩格斯理论探索的基础之上,列宁对现代社会的新文明形态问题作出了进一步的分析。这一分析具体展开为对考茨基等第二国际思想家的“经济决定论”的批判以及对俄国革命和建设问题的思考。依照“经济决定论”的线性逻辑,任何一个民族和国家,如果在经济层面低于资本主义发展水平,那么就不可能开辟出超越资本文明的新文明形态,资本文明必然是其社会发展的未来前景。针对这一论断,列宁反驳道:“你们说,为了建立社会主义就需要文明。好极了。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首先在我国为这种文明创造前提……然后开始走向社会主义呢?”〔4〕778“按考茨基思想编写的教科书在当时是很有益处的。不过现在毕竟是丢掉那种认为这种教科书规定了今后世界历史发展的一切形式的想法的时候了。”〔4〕778列宁强调,从全球范围来看,现代资本文明并不具有普遍必然性,世界历史发展和人类文明演进所呈现的规律是普遍性与特殊性的统一,“世界历史发展的一般规律,不仅丝毫不排斥个别发展阶段在发展的形式或顺序上表现出特殊性,反而是以此为前提的”〔4〕776。通过领导俄国革命,列宁以具体实践证明现代社会存在着不同于资本文明的新文明形态,人类文明发展的一般规律性与各个国家文明类型的多样性、特殊性并不冲突,不仅俄国革命是如此,“在东方那些人口无比众多、社会情况无比复杂的国家里,今后的革命无疑会比俄国革命带有更多的特殊性”〔4〕778。通过领导俄国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列宁深刻地意识到,在社会主义条件下,经济社会发展水平相对落后的国家依靠政治权力驾驭、引导、利用资本逻辑,在现代社会完全可以开辟出一条不同于资本文明的新文明道路。

对于列宁来说,在确证现代社会存在新文明形态之后,如何描述这种新文明形态、怎样创造这种新文明形态,便成为他亟需予以思考和回答的问题。囿于时代条件所限,列宁所理解的现代社会新文明形态主要表现为社会主义工业文明,这种新文明形态的主要实现方式是全面电气化,比如他曾经说道,“现代化大工业意味着什么呢?它意味着全俄电气化”〔5〕52,“我们必须使工业更加现代化,也就是说要向电气化过渡”〔5〕52-53。客观地说,列宁的这种看法总体上是契合那个时代的,抓住了那个时代生产力条件下现代化建设和文明发展的主要动力,尽管它在今天看来的确存在着一些缺陷。在列宁之后的苏联社会主义建设中,“现代社会的新文明形态是怎样的”,“如何创造这种新文明形态”,这一“列宁之问”始终未能得到合理的回答和解决,后来者所倡导和致力打造的那种完全摒弃资本逻辑以及在经济层面与资本文明完全平行的现代文明类型逐渐陷入僵化并最终走向瓦解。苏联探索和建设现代社会新文明形态的失败,在世界社会主义运动中造成了严重的消极影响,不仅导致一些鼓吹现代资本文明的论者高呼“历史的终结”,而且造成对现代资本文明长期持批判态度的诸多国外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在新文明探索问题上陷入了悲观和迷茫。

(三)深刻解答“马克思恩格斯之问”“列宁之问”:中国共产党与马克思主义人类文明新形态思想的重大飞跃。在马克思主义发展史和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史上,真正对“马克思恩格斯之问”“列宁之问”给予深刻解答的是中国共产党人。中国共产党在领导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百年征程中,坚持以理论创新引领实践发展,以实践发展推动理论创新,在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过程中深刻回答了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所面对和思考的重大问题。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站在中国式现代化历史实践和21世纪马克思主义理论创新的基础之上,围绕“现代化”“人类文明”“中国式现代化”“人类文明新形态”等作出了一系列重要论述,对现代社会是否存在不同于资本文明的新文明形态、如何创造这种新文明形态以及中国创造的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历史本质、生成逻辑、基本内涵、主要特征、重大意义等问题进行了科学概括和系统阐发。

在《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的演讲》《在纪念孔子诞辰2565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暨国际儒学联合会第五届会员大会开幕会上的讲话》等一系列重要文本中,习近平明确指出,“文明是多彩的,人类文明因多样才有交流互鉴的价值”〔6〕76,“文明是平等的,人类文明因平等才有交流互鉴的前提”〔6〕77,“文明是包容的,人类文明因包容才有交流互鉴的动力”〔6〕78,因此,我们要维护世界文明多样性,尊重各国各民族文明,正确进行文明学习借鉴,科学对待文化传统〔6〕160-163。习近平强调,现代文明并非只有西方文明或资本文明一种类型,“人类文明多样性是世界的基本特征,也是人类进步的源泉”〔6〕421,“世界上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发展模式,各方应该尊重世界文明多样性和发展模式多样化”〔6〕17;现代化不等于西方化,世界文明多样性取决于现代化道路的多样性,作为一种新型的现代化道路,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所创造的文明即是现代社会的新文明形态;这种新文明形态的基本特征是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协调发展;这种新文明形态不仅具有中国特色,也具有世界各国文明的共同特征,其重大意义不仅在于推动实现中华民族偉大复兴,也在于“为广大发展中国家走向现代化提供了成功经验、展现了光明前景”,“是中华民族对人类文明进步作出的重大贡献”〔7〕,因而这种现代社会的新文明形态就是一种人类文明新形态。

习近平关于人类文明新形态若干问题重要论述所蕴含的深刻思想观点在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和价值。它承接了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和继承者的思想遗产与理论使命,科学回答了“马克思恩格斯之问”“列宁之问”,是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21世纪马克思主义的重大理论创新成果。这一重大理论创新成果意味着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在现代社会文明新形态的理论探索方面实现了前所未有的重大飞跃,标志着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成熟理论体系的最终出场。与此同时,这种理论上的承接和发展也深刻地意味着在当代中国出场的人类文明新形态有着深厚的马克思主义渊源,进而对人类文明新形态的阐释研究也具有扎实的马克思主义基础。

二、人类文明新形态何以在当代中国出场,其出场过程是怎样的?

时代是思想之母,实践是理论之源。在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人类文明新形态的若干基础性、前提性问题之所以能在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中得到深刻解答,根本原因在于中国共产党带领人民通过百年奋斗现实地创造出了现代社会的新文明形态,推动人类文明新形态在当代中国出场。在当今这个全球交往普遍化、紧密化的时代,全人类遭遇着共同的问题,面临着相似的机遇和挑战,那么为何人类文明新形态会率先在当代中国出场呢?其原因可以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中国式现代化、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三个方面来分析概括。

中国共产党人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也就必然将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尤其是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关于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相关思想作为自身文明创造和发展的理论指引,因此,创造不同于现代资本文明的新文明形态,自始至终都构成中国共产党人的奋斗目标。简言之,创造和发展人类文明新形态是马克思主义政党的内在使命。现代化是现代文明的基础,只有新的现代化道路才能创造出新的文明形态。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中国共产党带领人民率先开创了不同于西方现代化的新现代化道路,因而必然会在当代中国创造出不同于现代资本文明的新文明形态。任何文明的形成都离不开文化的孕育和滋养,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新性发展和创造性转化为人类文明新形态在当代中国的出场提供了文化土壤。与推崇单一主体性观念与零和博弈思维的西方文化不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倡导“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的公共主义观念与“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的合作共赢思维,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这种特征及其之于文明创造的功能,决定一种不同于资本文明的新文明形态必然会在中国出场。当然,我们也要看到,正如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对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理论探索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一样,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实践创造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具体而言,它是在经历如下几次重大历史过渡或历史转折之后才最终出场的。

(一)从“社会进化论”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人类文明新形态实践创造的思想前提。纵观近代以来的中国,从鸦片战争到中国共产党成立,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中国先进分子和仁人志士在寻找救亡图存与文明发展道路时所宣扬的理论和主张的方案虽然不尽相同,但总体上都受到西方“社会进化论”思潮的严重影响,大都认可与遵循“社会进化论”的理论逻辑。事实上,“社会进化论”不论是以“师夷长技以制夷”“师夷长技以自强”“变法图强”等改良主义口号呈现,还是以“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等革命主义口号呈现,在本质上都依然是现代资本文明的理论和意识形态表征。正如恩格斯所指出的那样:“达尔文的全部生存斗争学说,不过是把霍布斯关于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战争的学说和资产阶级经济学的竞争学说以及马尔萨斯的人口论从社会搬到生物界而已。”〔8〕548追求最大化价值增殖是资本的本性和唯一目的,因此,在资本主导的文明社会中,资本的逐利本性必然造就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市场原则、社会原则以及单一主体性观念、零和博弈思维。这集中反映在“社会进化论”思潮之中。我们不难理解,对于当时积贫积弱的中国来说,按照“社会进化论”所倡导的丛林法则来探索文明发展道路的尝试是不可能取得成功的。事实正是如此。一战的爆发与战后的巴黎和会不仅将“社会进化论”的游戏规则及其导致的后果赤裸裸地展现在国人面前,而且宣告了以西方资本文明为模板的救亡图存和文明发展道路的破产。正是在这个时候,俄国十月革命的炮声给中国送来了马克思主义。与“社会进化论”将优胜劣汰、弱肉强食作为人类社会亘古不变的规律不同,马克思主义所追求的是实现“庶民的胜利”和“人类的解放”,并认为“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1〕53。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引催生了中国共产党,同时也标志着开创一种不同于现代资本文明的新文明形态成为中国发展的目标和方向。在最初的探索过程中,受国内外相关因素的影响,马克思主义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教条化对待,直到中国共产党深刻认识到要将马克思主义普遍真理与中国具体实际、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要始终以中国化马克思主义指导中国的革命和发展道路,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实践探索之路才真正获得了科学的思想前提。

(二)从新民主主义革命到社会主义革命:人类文明新形态实践创造的社会根基。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历史状况下,以一场彻底的反帝反封建革命实现民族独立,构成中国开创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历史前提。正如恩格斯所言,“一个大民族,只要还没有实现民族独立,历史地看,就甚至不能比较严肃地讨论任何内政问题”〔9〕471,“排除民族压迫是一切健康而自由的发展的基本条件”〔9〕472。这一历史前提是由新民主主义革命为之开辟出来的。同时,如果说新民主主义革命所致力于推翻的“三座大山”即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分别代表现代资本文明、前现代封建文明以及二者相结合的文明的话,那么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则意味着中国将要开创的新文明必然本質地区别于上述三种文明类型。通过社会主义革命,中国消灭了延续几千年的封建剥削压迫制度,实现了有史以来最为广泛而深刻的社会变革,从而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创造奠定了社会主义制度根基。这一制度根基是由对农业、手工业、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开辟出来的。同样,如果说“三大改造”的对象分别代表前现代社会的农业文明、手工业文明以及现代社会的资本文明的话,那么“三大改造”的完成,则意味着中国将要开创的新文明与这三种文明类型必然存在着本质上的差异。在此意义上可以说,从新民主主义革命到社会主义革命,中国所实现的变革不仅是政治变革与社会变革,也是文明类型选择及其现实基础奠基层面的深刻变革。

(三)从借鉴苏联式现代化到探索中国式现代化:人类文明新形态实践创造的道路基础。现代化建设是现代文明生成的基础条件,在中国共产党带领人民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的进程中,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形成和展开是一条清晰的主线,而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正是在与苏联式现代化道路的交织碰撞中挣脱出来的。新中国成立之初,从全球发展格局来看,世界上最主要的现代化道路有西欧式和苏联式两条。在这种背景下,全面学习借鉴苏联式现代化及其文明模式,构成中国现代化建设和文明发展的主要方略。苏联式现代化不同于西方式现代化,如果说西方式现代化道路在本质上是由资本逻辑推动的,那么苏联式现代化道路则完全摒弃了资本逻辑,不仅祛除资本在社会发展和文明演进中的主导地位及其消极影响,而且祛除了资本的“文明面”以及在特定历史条件下的合理作用。关于社会主义建设与资本逻辑的关系,马克思曾明确指出,社会主义社会是“是刚刚从资本主义社会中产生出来的,因此它在各个方面,在经济、道德和精神方面都还带着它脱胎出来的那个旧社会的痕迹”〔3〕434,资本关系“在经过长久阵痛刚刚从资本主义社会产生出来的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是不可避免的”〔3〕435,因此,在社会主义建设中必然需要“占有资本主义制度所创造的一切积极的成果”〔3〕578。正是由于在社会主义建设与资本逻辑的关系问题上犯了僵化教条的错误,苏联式现代化道路在发展过程中虽然一度展现出优越性——这种优越性主要是由其实施的社会主义制度导致的,但也逐渐暴露出了严重的问题,以至于其塑造的文明类型走向了抽象整体性的膨胀和个体主体性的消解。对于苏联来说,这种文明类型在内部表现为经济社会发展的严重失衡,在国际交往中则表现为大国沙文主义。必须看到,全面学习借鉴苏联式现代化建设经验和文明发展模式,是特定历史时代的产物,并且在此过程中中国的社会发展和国防建设也取得了重大成就,但与此同时,苏联式现代化道路所固有的弊端在中国现代化建设中也逐渐显现出来。基于此,自社会主义“三大改造”完成后,独立探索一条既不同于西欧式现代化也不同于苏联式现代化的新现代化道路,便成为中国共产党人的使命和任务。这条新现代化道路即是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在长期的探索过程中,中国共产党人逐渐意识到,“过去搞民主革命,要适合中国情况,走毛泽东同志开辟的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现在搞建设,也要适合中国情况,走出一条中国式的现代化道路”〔10〕163,“我们搞的现代化,是中国式的现代化”〔11〕29,“中国式的现代化,必须从中国的特点出发”〔10〕164。由于这是一条前所未有的崭新的现代化道路,因而对这条道路的探索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加上受到国内国际复杂因素的影响,这一探索呈现为一个曲折前进的过程。直到改革开放大幕的拉开,它才驶入快速发展的轨道,从而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实践开拓指明了正确方向。

(四)从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时期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人类文明新形态实践创造的阔步展开与当代出场。习近平强调:“改革开放是我们党的一次伟大觉醒,正是这个伟大觉醒孕育了我们党从理论到实践的伟大创造。”〔7〕方向决定道路,道路决定命运。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推进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稳步发展,以实现中国式现代化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为目标方向的中国共产党人在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的道路上阔步前进:从“摸着石头过河”到加强顶层设计,从工业化到新型工业化,从四个现代化到全面现代化,从“两手抓、两手硬”到“四个全面”战略布局和“五位一体”总体布局,从“既要金山银山又要绿水青山”到“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从城镇化到新型城镇化,从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到全面推进乡村振兴,从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到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格局,从“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从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到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从构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到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从积极参与全球治理到弘扬全人类共同价值与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等等。在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科学指导下,在中国共产党坚强领导下,中国式现代化道路越走越稳、越走越宽、越走越光明,最终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这一历史方位砥砺出一种崭新的人类文明新形态。对此,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重要讲话中庄严宣布:“我们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推动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协调发展,创造了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12〕

三、在当代中国出场的新文明何以是具有世界意义的人类文明新形态?

人类文明新形态是在中国的时空场域中出场的,也就是说,中国共产党带领人民以中国式现代化推动塑造的现代社会新文明形态首先是一种中国式的新文明形态。因此,当我们将这种中国式新文明形态指认为具有普遍意义的人类文明新形态时,如下问题也就摆在了我们面前:为什么说中国式新文明形态是一种人类文明新形态?中国式新文明形态何以能够上升为人类文明新形态?其普遍性转化的原因和依据是什么?

根据唯物辩证法,一般不在个别之外而在个别之中,任何个别都包含着一般,“一般只能在个别中存在,只能通过个别而存在。任何个别(不论怎样)都是一般”〔13〕558。也就是说,尽管在当代中国出场的新文明形态具有个别性、特殊性,但它一经出场也就必然蘊含着人类文明的共同性、普遍性。这是从抽象理论逻辑层面对中国式新文明形态何以具有普遍性的阐释和回答。毫无疑问,这种阐释和回答在原则上是正确的,但是如果我们的相关研究仅仅停留在理论逻辑层面而未能深入到当今时代的历史现实,那么则无法深刻呈现中国式新文明形态普遍性转化的具体原因和依据。对此,我们可以从主客观两个方面来展开分析概括。

(一)当代全球发展的大变局、大调整、大转换,为中国式新文明形态转化为人类文明新形态奠定了时代条件。唯物史观认为,“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1〕591,“一切社会变迁和政治变革的终极原因,不应当到人们的头脑中,到人们对永恒的真理和正义的日益增进的认识中去寻找,而应当到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的变更中去寻找”〔3〕547。基于此,在马克思主义所指明的历史时代即“资产阶级时代”,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剖析必然指向对当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深度危机与重大调整的历史性考察。我们知道,囿于生产社会化与生产资料私人占有的矛盾,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自形成以来始终面临着这样那样的危机,从某种意义上说,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演进过程也就是其危机修复过程。在自由竞争资本主义阶段,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危机典型地表现为周期性商品生产过剩,其危机修复方式则典型地表现为通过开辟世界市场以实现全球范围的“商品输出”,正如《共产党宣言》指出的那样:“不断扩大产品销路的需要,驱使资产阶级奔走于全球各地。它必须到处落户,到处开发,到处建立联系”,“资产阶级,由于开拓了世界市场,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1〕35随着世界市场的开辟和生产规模的不断扩大,生态危机逐渐在产业资本集聚的国家和地区爆发,成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又一个重要危机,该危机的修复方式则是以“资本输出”取代“商品输出”,即产业资本集聚的国家将那些生态材料消耗多、生态环境污染重的产业移植到其他国家和地区,以其他国家和地区的环境恶化为代价来换回自身的持续发展。不难发现,在以往的历史阶段,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所遭遇的危机不论是周期性商品生产过剩还是生态环境恶化,都是区域性和地方性的危机,都可以采取上述“空间转移”的方式来予以缓解。同样不难发现,这是一种地理学意义上的危机修复,由于全球实体性的空间和生态条件是有限的,对生产条件的激烈争夺必然会造就“他者即是敌人”的单一主体性观念与零和博弈思维,必然会导致弱肉强食的国际秩序与单边主义、霸权主义的全球发展方案,必然会造就“东方从属于西方”与“文明的冲突”的世界文明格局。

全球实体性空间和生态条件的有限性决定了传统危机修复方式效力的有限性,“资本输出”在全球不断展开的过程,也就是全球可用于传统“空间转移”的条件不断减少的过程。当今时代,随着“资本输出”的全球深度布展与传统“空间转移”所需要的条件日益达至极限,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所遭遇的危机就不再是地方性、区域性的危机,而是全球性、普遍性的危机了,对此,我们可以从当前区域性生态环境恶化之于全球发展的严重影响中不难发现。概言之,由于这一普遍性、整体性的危机无法通过传统“空间转移”来缓解,因而它也就意味着那种以牺牲他者来提升自身的发展方式和危机修复方式日益失去效力。“资产阶级除非对生产工具,从而对生产关系,从而对全部社会关系不断地进行革命,否则就不能生存下去”〔1〕34,面对这种普遍性、整体性的危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不得不进行一次前所未有的重大调整,具体表现为生产资料利用率的不断提高、数字经济和生态经济的快速发展、虚拟空间的广泛使用等。穿透诸种表现形式可以发现,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此次重大调整的深层逻辑是其发展和危机修复的主要条件日益从实体性的“他者”转向虚拟性或高度压缩性的“中介”,进而导致传统的“主-客关系”(民族国家互为主客体)向“主-客-主关系”(各民族国家为主体、虚拟空间等为客体)转变。通过这一转变,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得以继续在场,但是较之于过往“主-客关系”中以牺牲他者为条件的发展方式和危机修复方式来说,这种“主-客-主关系”中的发展方式和危机修复方式所体现出的资本主体性已经开始走向衰退。这是因为对于资本来说,“生产过程只是为了赚钱而不可缺少的中间环节,只是为了赚钱而必须干的倒霉事”,“一切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国家,都周期地患一种狂想病,企图不用生产过程作中介而赚到钱”〔14〕67-68。简言之,资本的本性在于价值增殖,增殖方式越是简便直接有效,资本的主体性就越强,反之,资本主体性则就越弱。事实上,面对此次重大危机,资本主体性的衰退恰恰构成当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危机修复和继续在场的必要条件,而资本主体性的衰退也就意味着社会主义相关因素的快速发展。这就是“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时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深度危机和重大调整的本质所在。正因如此,这一大变局决定性地动摇了单一主体性观念、零和博弈思维、弱肉强食的国际交往原则以及单边主义、霸权主义的全球发展方案,决定性地动摇了西方经典现代化道路及其塑造的现代资本文明,决定性地呼唤着一种不同于西方现代化的新现代化道路、一种不同于现代资本文明的新文明形态。在此时代背景下,倡导多元主体、和平共处、合作共赢、交流互鉴的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及其开创的现代社会新文明形态也就成为当今时代发展的必然选择。

(二)中国式新文明形态转化为人类文明新形态,是当代中国共产党人把握历史主动、担负历史使命并为之不懈奋斗的结果。在全球化时代,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与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关系是辩证的,尽管当代全球大变局、大调整、大转换在本质上指向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深度危机及其重大调整,但是在此过程中,以中国式现代化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实践同样是一个重要的推动力。也就是说,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本身即构成当今世界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重要原因。我们在审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时要始终坚持辩证性、历史性视野,既要看到该变局给人类发展带来的风险挑战,也要看到该变局给人类发展带来的重大机遇;既要看到该变局中蕴含着一些单边主义、保护主义等逆全球化趋势,也要看到该变局的本质趋势指向更加紧密的全球普遍交往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历史建构。我们要厘清“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的主流和支流,更要深刻认识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是当今时代出现如此主流趋势的关键因素之一。中国经济持续稳步快速发展,不仅提高了中国人民的物质文化水平,也成为世界经济发展的最大推动力;中国经济产业优化升级,不仅推动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也带动了世界经济产业的结构转型。相关资料显示,2012年至2022年这十年间,中国经济发展始终构成世界经济增长的最大引擎,中国经济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总体保持在30%左右〔15〕。中国反贫困实践取得决定性胜利,使得世界五分之一人口告别了绝对贫困,这极大地改善了全人类的生存发展状况。“改革开放以来,按照现行贫困标准计算,中国7.7亿农村贫困人口摆脱贫困;按照世界银行标准,中国减贫人口占同期全球减贫人口70%以上,提前10年实现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减贫目标”〔16〕,这是对世界减贫事业的突出贡献。中国完成世界上规模最大、范围最广的生态环境修复,不仅推动了美丽中国建设,也为全球生态文明建设和可持续发展作出卓越贡献。对于这一贡献,海外专家学者和相关媒体纷纷用“重燃全球应对气候变化的新希望”“提振全球气候行动信心”“有力推动世界可持续发展”“全球绿色政策的催化剂”等表述来给予高度评价〔17〕。无需赘言,在当前全球文明东升西降、日趋平衡的历史进程中,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起到了极为重要的推动作用。

与此同时,在中国式新文明形态普遍性转化的过程中,当代中国并不是被动地顺应世界发展和时代演变,并不是仅仅通过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由内而外自发地影响全球发展,而是在深刻把握时代发展趋势与“做好自己的事情”的基础之上积极走向世界舞台中央,以高度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主动回答世界之问、时代之问、历史之问,引领和推进人类文明的发展进程。这是因为当代中国深刻地认识到,“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决定性地意味着从近代中国“开眼看世界”以来世界各种文明类型相继“走进来”到新时代中国创造的新文明形态不断“走出去”的重大转换。由于中国式新文明形态是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开创出来的,因而它必然关乎全人类的事业;由于中国式新文明形态是奠基在中国这一全球最具代表性的发展中国家的现代化实践基础之上的,因而任何国家不论其是否已经实现现代化都可以走这条文明发展道路;由于中国式新文明形态是建立在崇尚開放包容的中华优秀传统文明创新性发展和创造性转化的基础之上的,因而任何真正热爱和平发展的国家都会认可、尊重与接纳这种新文明形态;由于中国式新文明形态是建立在充分占有全人类优秀文明发展成果的基础之上的,因而它就不会仅仅在华夏大地开花结果。这是时代赋予当代中国的重大机遇和历史使命,这是中国式现代化和中国式新文明形态的本质属性使然。正因如此,在当今时代,中国式新文明形态必然会上升为具有普遍意义的人类文明新形态;也正因如此,当代中国必然会始终秉持高度的自信和负责任的态度,以中国式新文明形态积极引领和大力推进人类文明发展。正如习近平所强调的那样:“不管全球治理体系如何变革,我们都要积极参与,发挥建设性作用,推动国际秩序朝着更加公正合理的方向发展,为世界和平稳定提供制度保障。”〔6〕23

参考文献:

〔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3〕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4〕列宁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5〕列宁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7.

〔6〕习近平.论坚持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8.

〔7〕习近平.在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N〕.人民日报,2018-12-19(02).

〔8〕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9〕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10〕邓小平文选: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

〔11〕邓小平文选: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12〕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N〕.人民日报,2021-07-02(02).

〔13〕列宁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1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15〕刘 坤.中国是世界经济增长最大引擎〔N〕.光明日报,2022-05-13(03).

〔16〕和 音.全面小康是中国对世界的伟大贡献〔N〕.人民日报,2021-09-30(03).

〔17〕张 红.世界称赞中国绿色发展走在前列〔N〕.人民日报(海外版),2020-11-17(10).

责任编辑 苏玉娟

〔收稿日期〕2023-01-16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百年变局背景下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现实基础的历史唯物主义研究”(20BZX018),主持人桑明旭。

〔作者简介〕桑明旭(1984-),男,江苏东海人,苏州大学哲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苏州大学中国特色城镇化研究中心研究员,主要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哲学。

王坤鹏(1989-),男,江苏涟水人,苏州大学哲学系博士生,主要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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