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敏
有天晚上,孩子在写作业,我在旁边看书,微黄的灯光下,母女俩都认真极了。随着“嘀嗒”的时钟声,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孩子高兴地说:“妈妈,我只剩最后一项数学作业了!”看着孩子脸上洋溢的自信,我心情大好,起身给她冲了杯牛奶,然后继续边写边读。
眼看要到十一点了,我督促孩子赶紧睡觉。结果她说:“再等等,我要看老师批改完了才安心。”看孩子坚持,我把手机递给她就先去洗漱了。没多久,房间里传来“哇哇”的哭声,正在泡脚的我顾不得擦干,迅速穿上拖鞋冲进房间。坐在书桌旁的孩子抱着手机在哭,两个肩膀抽搐得厉害。
我赶紧走到她身边,抱着她。还不待我开口,孩子就开始控诉:“数学老师非说我最后几题是抄袭的,让我把今天的卷子重新做一遍,再做一遍都到凌晨了。”她边说边抽泣。我一边安慰一邊问:“你是自己独立完成的吗?有没有抄袭呢?”只见她委屈地说:“我连手机都没有,怎么抄袭?抄谁的?”我也很疑惑,问道:“老师为什么会怀疑你呢?”她说:“因为有一次数学作业最后一题我不会,我问了同学,并把答案填上了,被老师发现了。”
弄清楚了缘由,我再次开口:“如果你觉得这套卷子你都会,且完全是自己独立完成的,那就给老师打电话,请老师随机抽查,你现场作答。”孩子看了看时钟,胆怯地说:“这么晚了,我不敢打,再说老师肯定会说我狡辩。”我鼓励她:“勇敢地给老师打电话,我就坐你旁边。”孩子怯怯地问:“真的可以吗?可以跟老师沟通?”我向她投去鼓励的眼神,并把老师的电话号码调出来,等她自己决定。等了一分钟左右,孩子站起来,抹了抹眼泪,看向我。我对她点了点头,她拿起手机给老师拨过去。
电话只响了一声,老师就接起来了。“张老师,今晚的作业是我独立完成的,没有任何抄袭行为。如果张老师有疑问,可以现在抽题考验我,我一一作答。”只听孩子一口气说完。老师开口了:“噢,这样啊,那你今天表现很棒。这道题很多同学都没做出来,我问了几个都是抄袭的。既然你是自己独立完成的,又能主动打电话,说明你是真的懂了,那就不用再做一遍试卷,早点休息吧。”孩子如释重负地放下电话,抬头对我说:“妈妈,有你真好,我爱你!”说完立即亲了一下我的脸颊。接着她还说:“我以后再也不抄袭作业了,因为上次留下的坏印象影响了老师对我的判断。”看她自我总结,我由衷地感到开心。
关于小孩的教育,我常常想起鲁迅先生在一百多年前发表在《新青年》上的《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的文章。其中在育儿方面有几点,我奉为圭臬:第一,便是理解。“孩子的世界,与成人截然不同;倘不先行理解,一味蛮做,便大碍于孩子的发达。”第二,便是指导。“长者须是指导者协商者,却不该是命令者。”第三,便是解放。“同时解放,全部为他们自己所有,成一个独立的人。”
鲁迅先生说:“觉醒的父母,完全应该是义务的,利他的,牺牲的,很不易做;而在中国尤不易做。”是啊,在中国,为人父母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方面,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严苛标准之下,可能不经意间就已经成为“刺痛”孩子的“矛”;另一方面,父母看着孩子长大,孩子有什么艰难困苦也都会告诉父母,父母又像是孩子坚实的“盾”。既是“矛”,又是“盾”,岂能不“矛盾”?只能祈愿自己多做孩子的“盾”,少做孩子的“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