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与老虎是往昔的云
散步在红墙的外围。桂花通红
染上灯笼的侥幸——我的脚步从一而终
抗拒顽固源于惶恐,源于不得
爱人和我,明净的玻璃透过彼此的裸体
是的,忐忑是一场解药。与同龄人在翡翠湖雄辩
黑夜于子宫里收缩,氧气和氢气化成明日的风骤雨疏
爱一个人,或许到处都是迷宫
都是寻访的假象
我有替自身分娩的停顿,疼痛无可厚非
这种伎俩也会在冬日结冰
像春天远离
去除的灰烬在月亮下生出火来
横渡琴岛*
1
在此之前不知道这座岛为何名
它就是一个小的湖中岛
只够种上几株松树
满足湖水过继,洞生明月
每次有友人前来,都会和他们游历
在此处也曾写下风煮白水、日暮催云、垂柳挂雪
这样的句子,看似命名的过程
或许并不重要。就像今夜
灌木丛,阔叶林和苔藓
都在这个秋天里
横渡琴岛。而远处爱人
我只能送上绿色完整的心脏
和琴岛边印下风的石桥
*琴岛,合肥翡翠湖中间的岛,由彩虹桥相连他处。
2
横渡琴岛,秋天正快速重合安大*的扉页
富有青春的人都在追逐新的脚步
彩虹桥没有彩虹,吐纳站在远处的人
每当生平遭际时需要呈现出的云水
琴岛便出现。在彩虹桥边
读着冗长的信件,密密麻麻写满毛绒绒的话
“如果停下,湖水就要越着我的身体而过”
翡翠湖和南艳湖、少荃湖一样流转
一样逼迫我靠近南方——
南方的风、南方的木、南方的月跌宕起伏
距离仍不可忽视。在泪水充斥眼球之前
世间是倒立光滑的镜像
*安大,安徽大学磬苑校区,位于翡翠湖琴岛西南边。
3
让我保持缄默,翡翠湖边种满了月季
种它们的人不知去了哪里
春天和冬天一样让人着迷。是的
我们也不能不流泪。在琴岛的尽头
石板路、松树、相逢的渡口
这些都在逐渐变新
只有旧的木船横在湖中
试着理解其中一半的规律
每天夜里,跑步的人络绎不绝。封锁天空的脚步
对着落后的光隐隐显现
患有失忆的树皮在旧年已被路人拾起
新的树梢正截住月光短暂的去路
4
“燕子归去,烟柳满晴川”
琴岛,在面孔的单数与复数间,悲从中来
提到这个问题,等于没完没了的答案
在扼杀我的时间。冷漠、禁忌、沉浮——
都是翻新过后的解释,你应该除外
翡翠湖。无声无息的湖水在空气的呼吸里
寄养,下一个是谁
燕子带走了春天。月季会不会老去
掉落在膝盖上开花。行人间的对话轻声若谧
怕吵醒入药前的花束胚芽,秋梦无端
生事成过期的幻剂。脱离深渊的挤压
时差让我们看到不一样的太阳
在天上升起。人群涌入繁复新的沉默
5
菖蒲昏昏欲睡。琴岛是人一生的逗号
在寻找彼此的前世。只有被迫才能生出我的模样
生出盖在睡梦中长长的白色被褥
失去担架而倾斜。疏影横斜
彩虹桥头,钓鱼人的打斗声已慢慢消失
消失的还有一个从棉花地里走出来的人
一个稻田里的人,一个杀羊的人
一个与风筝瞭望的姿势、保持飞行的人
这些人在属于翡翠湖的天空下,琴岛都将他们一分为二
而这不强调左与右的湖水
却长出新的泡沫,把岸推向了岸的两边
6
冬天的雪如果下在翡翠湖,便下大些
遮住丹霞路,松林路,环翠路
遮住蓝色湖畔、簋街、大学城
砖瓦油漆堆积的拒绝和敷衍如山般压住斑马线
在新的脸庞看来,如此迷人
且飞驰而过的豹子是远方第三人称的化身
夹杂湖中低语而眠的泡沫。琴島——
你是不是其一。在大雪将临时向我告别
如数丘壑,高贵的胸膛抖擞
掉进柳树的窘境里可以等到来年发芽
掉进湖心亭的却只能孤零零
服从无计可施的端倪。奇特的命名
验证黄昏里没有空间
而假想敌在雪开始之前就已揣测过用意
7
合肥的湖没有定数,没有选择性
没有抱着诗人或者歌唱家,在黄昏时
对一棵树,一株草以及深爱的人表露心声
琴岛在他们中间是单数也是复数
是横断在磬形翡翠湖上的产物
而在几千公里之外,全红桥也同样是
那样的轻,那样的重
给语言找一个突破的缺口,混进新的喜好之中
向他们借一切可以借的事物
来赞美“四九”“长短亭”“姹紫嫣红”*
只有承认戾气是生命之外的东西——
人群才能活过来。琴岛背井离乡
流转在属于混乱的世间。浪花细小
是名字背后的谜题,也是名字背后的答案
*出自戏剧《梁祝》《西厢记》《牡丹亭》。
许无咎
许无咎,“90后”,安徽安庆人,安徽作协会员。有作品发表于《人民文学》《诗刊》《星星》《草堂》等。著有诗集《青筠》《远上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