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仙进
剃头匠学艺三年,修炼成一把剃刀
在小叶榕下辛勤劳作,老练地剃掉太阳胡须
日复一日将自己修剪成犬儒主义者。补锅匠握着小锤
敲敲打打。随手将树冠中的鸟鸣重新折叠
放进一把伤心的水壶。街角修鞋的老头,靠着
发热的砖块假寐
同样假寐的,还有藤椅上留守的老妪
亚热带植物的藤条编织成被子
覆盖掉假牙、脸、奶子、小脚
哺乳期的妇女,眼神温柔。躲在阴影里学习针线的艺术
练习将一生的光阴,绣进持续长大的小虎鞋
从森林走出的老人,携带上世纪的草帽、汗衫、黄胶鞋
和淳朴的笑。在乡村集市售卖新鲜草药
何首乌、黄连、天麻和食用菌类
像极了,我的祖父。他別过头,独自穿过
摩托、轿车、公交,停滞在斑马线前见证
黄昏流入一条河。波光粼粼的样子
像极了,老巫师彩绘的脸谱。铁塔露出疲倦,时不时抖出
几片,红嘴海鸥。
哦,这些漂亮的时刻!
我从一座叫桧溪的小镇走过,恰好能将一些
块状的黄昏,揣进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