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解语
秋日傍晚的天空是灰色的。
明明寒冬还未真正降临,只是略感寒意侵袭的晚秋,五点一过,太阳便毫不留恋地坠入西边的深谷,即便是几缕温存的落日余晖,也很快就湮没在灰暗的天空中。
秋日傍晚的天极静,是深山古寺静敲暮鼓般的寂静。偶尔会有一阵风吹过,将天空的残云弄乱,留下丝丝缕缕的痕迹。有秋月的傍晚是极静的,连匆匆经过的风声也不忍打破这沉静的氛围。那几道零乱的白色云痕刻在灰暗的天空中,似乎给沉闷的气氛打开一道活跃的开口。在水泥路、电线杆以及傍晚的天空中,这几道白色的云的流痕是秋天世界里的罕见的亮色。
路边的梧桐树萧萧地落着叶。起了一阵风——突然,不远处的天空传来压抑的低沉的躁动,好似重大事件发生前的预兆,神秘而又庄重。那低沉的躁动由远渐渐近了,声音似乎有些清晰了起来,声调也高昂了许多。正当我趴在阳台的围栏上尽力地将视线投向远处的天空,去探寻那躁动的秘密时,一大块亮眼的白色猝不及防地占据了天空中央,闯入我的眼眸。秋日就像被遗忘在深山中千年的湖水,忽然焕发出一份斑斓的光彩,湖底的中央暗流涌动。
不仅是眼前的亮色带来了振奋,高高低低的啼鸣汇聚在一起,亦是打碎了凝固的沉闷。
远飞的白鸽回家了。
“吃饭了——”母亲呼唤的声音绕着回旋的楼梯飘到顶楼,隐隐地,我甚至似乎还闻到了饭菜飘香。我朝楼梯口回应一声也不管母亲听没听见,于是又跑回阳台。
白鸽们自然地散成三小群,各占据食槽一边。它们机械地重复着低头啄食的动作像是匠人锤炼钢般的虔诚。在它们的身后,冰冷的铁笼底部铺上厚厚的稻草,四周包上了旧棉被,随时等候白鸽们休息。这一切陈设都放置得刚刚好,就好像白鸽的行踪都尽在主人的掌握中,又或者白鸽以一种我不知道的方式暗暗与主人互通消息。
忘记距离母亲第一次叫唤过了多久,我只记得天空还未完全陷入黑暗时,母亲来阳台将我牵走了。手心還有几分暖意——是家里氤氲着的温暖。
我垂着腿坐在桌前,一边大口嚼菜,一边透过蒸腾的菜的热气看窗外黑沉沉的夜空。
秋月悬挂的天空好像是有色彩的。
(指导教师 王 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