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玖
一月景象
葱茏引山雀至山中十里亭。
词被翻唱——
空无一人。
桃花谢幕后,人们提锄种瓜,满山倩影
予尝坐落在河岸拆解一些个旧词。
枯萎的镜像之下焉有饱满的家庭?
燃烧的腊灯滴滴冷却,而青草已蔓延成荒
石头的绳索碎裂,泉眼里流泪水
词在她口中倾泻,“白云不羡仙山。”
调子在她嘴里修炼黑白二道。
风南下——
她在雪天掀翻火炉,一人敲门
她又再次梳理了头发。
飞蛾用翅膀演习湮灭或上升而弹出微光
如同回到刺藤林拯救一小朵桃花。
雷疾驰,神鼓的背面出现满地咒语
谁在那等七色光来缝补千年后的小碎片?
她拎着她的补丁袋摘杨梅。
桃林后面,杨梅舞动,常显无数异梦
人们携衣远走,因没宣称见过爱情
林中疾驰一片是透明风,纯系。
桃花从亭台飞,到白色的碗里。
未来爱情
月与狗尾巴草跳舞
鲸落状的昂、随后消失
妈妈做饭、爸爸砍柴、小弟屋内温书
番茄离开缔结前在月亮下翻滚
水随它浮动。——水,井水?
此时它慷慨如第一个被我爱的男人
清洗它红色的恐惧
用浪花放逐部分酸澀的罪恶感
所以它疼了,一切在盐里
预示到结局,一个姑娘尝到的味道
是一种先知——
这种月亮似乎在午夜凉下
雪片接近着耳郭,说“你好”
某个准备就绪的约会里他出现
感冒记
感冒。就是旋风与我为敌
它们在重复一个新世纪的咒语。
许多蒲公英,冲到水面上
嗯它将从池塘鼻翼两侧落下。
阿尔卑斯棒棒糖边有一群猫,
闯入者被施以缓刑,先蹭蹭,
用眼神,杀掉慵倦的早晨。
无力感逐渐清晰,它们选择虚眼,
任风吹动昨夜凝固的冰山,
勿到远方去,爬长满野兽的洞,
火种或被吹飞,或已转移。
不可出门的日子腿有点无处安放,
现在软得,踹不动小土团,
噢,抱怨。多棱镜里的手术刀,
秋天消失得莫名其妙。
早起桥上没有人,炊烟卷到水面,
好像一个人拉着一个人在走,
最后进入了地球的背面。
那里海水弥漫,鱼随侧影浮动,
在自愈中我感受到不可能,
抵抗睡眠的力量。那个蓝水晶里,
感冒也叫曼珠沙华,可它并不打开。
起码启封前,露水舔干叶子,
世界上的人都变得飘渺。
蕨苔即事
第一滴雨落在哪里你是看不见的
走过阔叶林的脚可能
随机就击倒了正伸手去接晚霞的蕨苔
我们只闻到一股失落的气味
没有说出理由的嘴里,只有牙齿
不会轻易断定晚霞里的红是否
来自我们的眼睛。最先得到安慰
他们说蜂鸟在云里收集响声
绿色的雾气离开整个刺果林
它挂着小白花,就这样我们走到
不再开花的雨季,湿润的部分
是从我们的脚开始,滑走的泥泞
踩在阔叶上,随时会移动的
水珠赤裸并在脚下碎成一片
你还是看不见,除非那些蕨苔
都生长在你的侧面,并更绿
呼吸之野
地面湿后声音们消失在房子中
窗户传递白炽灯的无边视点
它的源头——
一条灰色胶线与其它线同行却不碰撞
此时小镇也隐匿在狭小的树林下
我能呼叫的是远自沼泽的鸟类
我在陆地上触碰它的双翼
缩紧—松开—扇形的手掌
当它打开时它覆盖一朵月亮
底下的人们再次想到那种箴言
河边无蝉、水面墨色的起伏卷走方向
九月雨水坠入绿笋,无际密集
拔节的安静如无人回复的信纸
小镇更沉默时我踩着它的石头
步步慢,步步练习陌生
我听见呼吸的节奏如瓶中
剩下的一半,旋转至平静
北区球场
这是一个碎片:羽毛球高飞 很快 进入一只猫管辖的草丛 于是枫叶成为血块 她跑进草丛试图捡回 在我这里
她距我渐远
没有什么保证她能在
第二局赢回
落日对着一切
释放高处的青烟
猫用声音驱赶
饥饿、疾病、或短暂休克
在二十几岁的年份里
羽毛球的轨迹
是一只无情绪的飞鸟
只需要飞,并快速下落
时间会在黄昏
修补地上的残缺
猫也是这样
忠爱它的世界
音乐与摩天轮
我的眼神坐上去了,它小小的车辙
充满走向宇宙的企图。脱离的瞬间应如何命名?
星光散轶,白点中心有前世人的生活。
被雨滴唤醒,手中音乐线跑乱
饱满的一次晚宴,终于降落在出租屋与白米饭上。
qin小姐,必须面对的后来就是——
必有人消逝于曲路。停在一个句号上
颤动与平静都让我恐惧不已。特别是它
在空气的阻力下长久地放弃落地。
水的事
火星上充满水。
原子放弃了它的蔓延,跟着黑夜远走
陨石们保持距离,最后一滴水被女娲发现
丢下其中一个。
水中鲸完成很多个凋落
最后看见自己没有脚,用什么去走?
迂回最早为完整而存在,波浪遮盖着危险的碰撞
水无法看见自己在海上的影子
可它能看见一切,如昨日的镜子后
长出色斑的挂钩。多年后它习惯缓慢移动
为达到一种永恒,火星上充满水
那些放弃的东西也正在流淌中。
秋赐
陌生的建筑物爬上了眼睑,
是另一种地域,
容括早晨浓重的雾。
山比之前小,至少那时,
鞭子尚悬在头顶,马蹄踩出冷气,
都是可触碰的刺。
她高喊一句,菜园里蜻蜓们甘愿献出尾巴,
日常饭点如下棋,
不同菜随机走进我们的腹部。
她赞美太阳,按时晒出旧棉被,
风湿暂停门外,
她也会主动走出去,会碰到丛林。
而关于细节我一无所知。
离开后,山是身体外的一个小片段,
这里的植物如何描述秋天?
坠落?或另一种飞舞。
我伸出右手,而叶子没有礼仪,
它的历史,
也只是在下落时颤动了一下。
沉積岩的发现
是一层灰白衔接另一层
中间隐藏着比存在更懂得生存的物
纸张、水杯、墨汁、词语和句法
滞留窗户内,窗外键盘声疾驰
也许最终树叶也随大江东去
只剩右手的笔画在纸上来回磨搓
它已忘记从时间制造的幻觉中逃跑
确认化石的种类须切断岩层
而相距太久的恐龙骨沉默着复活
这些节令的节奏让已知的一切
最后都覆盖着雾面的小白霜
碎铁、宝石、夕阳……上面是琴声
在低矮的历史中逐渐消磨成妇人
只有一些弹琴的人知道点什么
那些未来无数天里考验我们的
每一种遗留物的初命名
火焰堆
月色划着它的无影脚,穿进二十岁火焰中等燃烧
——筑“琥珀”。
它照亮衣襟。
母亲呼出的气息在光下放大,病毒刚睡
高悬的旧腊肉失眠,敲红糖进入温暖的水域
唤起一堆星群。
蛋糕,从生日的火苗里印出
白山茶。
干柴已碰烈火
周围坐满隔代兄弟们
一句歌衔接一句箴言。
有鸟欤
一只鸟低坐在上弦月里
残缺已是种满意
就像飞,不用双翅
那丢失的词语或是没必要记住的
诉说鸟的姿势
在树枝间或池塘的岩石上
它低头就再也没有仰望高空中的悬浮物
苍天让水面划出自己
水却碎成一朵朵浪花
而镜子里
偶然出现四五个不同的裂隙
——争吵着不肯圆
风赶走鸟,鸟也浪漫风
夜晚宁静如刚复完仇的玫瑰刺
柔软了一点
也许还会更多
重听一首无韵的琵琶
作于元代,依某人的情史
鸟选择漫无边际
停在想象的藩篱中
小镇傍晚
更多雪掉入这座小镇,
小镇因此具有一种洁白的质感,
这种服帖与妆面的丝滑没有本质不同。
这里小镇可以分裂成众多纤维:
一个邋遢女人的乳房
一只熄在路边的吊灯
一棵落不完叶子的树
一座关照雏鸟的枯山
它们让小镇充溢着比青石房屋更密集的力量。
是我睡着,我又梦到的憩园,
滤镜在反复移动,小镇成复古橘
内部许多稀碎的毛石混乱如云,
纤维们被堆到雪底下与小镇混为一体,
它们的力量仍在,晚霞从蜻蜓中飞来的现象,
是一种点睛之笔,美和眼睛相撞,
那冰凉的丝在脸上晕染如同大面积真实,
钻入深山,很多误会才会消失。
钟表出走记
钟表有一天躲避它的转动徒劳无获
因我醒着之后的下午且小镇晚点才开始下雪
第三场雪从新的一年降落这是多么荒诞的想法
地面重复地白而每个人的头发只白一次
他们一般选择结婚后放缓行动节奏
直到缩短成一个小墓碑日历从此结束
期间他们中有人穿越整个中国有人航海
小时我不懂说话、写字记一块标点都是随意
母亲说小叔从杭州回来我才学会了走路
父亲说不是而是在摔跤五十一次后学会
若钟表足够准确定记得最后我是自己走出家门
而我已无法触摸真正让我会走的事物
伤疤一直都是摔跤给的期间航海的换成陆路
陆路的因月光而向海生命就在那里诞生
我们没有变成最早的长辈的样子我们有更多想法
比如不会到海里去生一个儿子或者其他
淹没水里就会让我们失去呼吸这惨痛的教训
从教训本身开始溺水后没人告诉我不要在那个时间
母亲说那里的水下泥质松软易游走
而这么多年我以为是那个时间令人溺水
这个时间比如凌晨两点令我失眠大脑患血管痉挛
如果时间正确我会知道自己的死因吗?
还会在旋转的钟表里错过爱过的人吗?
或能选择一个时间转世为孢子植物?
现在钟表出走我该在哪里准备夜宵和饮料?
很多窗户关灯了窗户不关心我的问题
灯决定了他们的睡眠在小镇里还是山坡上
回到桌面安静如野地雪如美甲亮片降落
我还摸到有森林、烈日与一块硬质的月亮
返乡人观察记
别扭的愿望在滑竹中央挂着。
时钟插件坐在磨损的窗台。
要飞走的翅膀走走停停。
它飞过大街,在玻璃中撞到月亮。
返乡人的肚子空着,空出一池冬水。
梦中雾气弥漫,生长蓝劲草。
他在石阶旁小憩。
他疾走逃离雪。
他在蒸饺的热气里喘息。
而他们都缺少一座生生不息的山。
是我武断。
多年前他们长辈拉马,追赶绵延的四更天。
在峭壁上斩红花,锁牛鼻
十月入驻丰满的玉米堆
现在脱掉一件衣服如此轻飘飘
雪稀疏落在无形的神经里。
腊肉们等聊慰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