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江素描（组诗）

作者简介：阿垅，原名王卫东，1970年4月生，中国作协会员。作品散见《诗刊》《上海文学》《中国诗歌》等文学刊物，入选各种年度诗歌选本。著有诗集《甘南书简》《麝香》。现居甘肃甘南。

冶 海

多像迎面躺下来的

一小块天空

多像一小块天空里

养育的蓝

怀抱着

风、云朵和夕光里的麦穗

多像传奇铺开：

许多个远走的童年

又蓦然回到了今天

谣曲：酥油灯

一盏灯里，必定有一个人的名字

啃食青草，挤出鲜奶

昨日打下了一块金黄的酥油

浸湿的丝线，会在黄昏时

点燃往昔的笑靥

跳跃的火焰上，我默默的念想

离你温热的脸庞是如此之近

达拉民歌：肖央

一幅画，是以月光来装裱入框的

一个夜晚，是从一首达拉民歌开始传唱的

山间修好了小路

溪流上架好了石桥

手捻的羊毛线越来越长

红杆绿叶的荞麦就要开花

等木楼上垂下

携有体温的织带

一站就是上百年的那个人

就是另一个你我

格桑花

多么不同啊，她说

采摘回的这束花

让整个旅途

都显得有些娇气

淡淡的香，都是

从根部散发出的

隐隐还有马蹄细碎的声响

别的花，在一瓣瓣凋谢

最后四散分离

多么不同啊，它们干枯了

却让人感到了

冰霜一般的刺痛

白龙江素描

不仅在眼前，还时常在梦里

一条江，究竟饮喂了多少银色的马驹

浪涛如鬣鬃翻滚，嘶鸣如绸缎顺滑

枕边有涛声，两耳就不觉寂寞

那种如影随形的

不离不弃

不会顺流而下，也不会逆流而上

多像过去只倾心往返于

南北两岸的木筏子

那种土得掉渣的

莫逆之交

与童年时光纠缠在一起

风车，弹弓，沙包和鸡毛毽子

浓重的方言，谁提起

谁就是与我发小喜泣重逢的人

多像万人在拔河

看不到头也望不到尾

连成串的蚂蚁

在石板路的长街

拉开阵势

多像万人在拔河

一只蚂蚁急匆匆

多像当年一个人

携带一瓶解渴的水

在队伍里寻找另一个人

前方即刻雷雨交加

与时间赛跑

渺小的事物也可以

以行动来演绎醒世的格言

奶牛之诗

听一头奶牛歌唱，就是在听

群草们的歌唱，不是直接的

间接的歌唱需要白桦的木桶来承接

露水滚落的山坡，也滚过我们青春时

发烫的身子。雨后的天空之镜

能倒映出风寒结下的苦霜么？

贴近地气，自然无声的节拍

要由那条漫不经心的尾巴来甩动。

——哦，看那硕大的乳房

悬垂下这个静谧的柔软之晨！

蝴蝶飞舞，汁液溅开

从颤动到荡漾，从手指出发直抵心尖

旁观的一边，是一样的藏蓝衣裙

是一样低下头去的满世界温柔

我們过往的爱情多么浅薄

不说出来有些难受，说出来必定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