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世界中的特洛伊

[英]诺伊丝·麦克·斯维尼

剑桥大学博士，考古学家，古代历史学家。维也纳大学古典考古学研究所古典考古学教授。

《特洛伊：神话、城市、符号》

[英]诺伊丝·麦克·斯维尼 著 张馨 译

中国工人出版社/2023.4/68.00元

罗马帝国在不断扩张的同时，也在特洛伊神话里寻求起源和根基——罗马人称自己是埃涅阿斯的后裔。埃涅阿斯是一个特洛伊次级皇室成员，在城市陷落后出逃。这种说法倒是保证了特洛伊在罗马帝国内的特权地位，对特洛伊人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罗马统治特洛伊的最初几十年并没有给特洛伊带来立竿见影的改善，此时的罗马人仍忙于巩固其在地中海东部地区的权力地位，忙着处理反抗和叛乱。公元前1 世纪的罗马根基不稳、自顾不暇，旧有的共和国体系逐渐崩溃，一些将领开始争夺权力，他们的名字可谓如雷贯耳：比如苏拉，公元前84 年即费姆布里亚毁灭特洛伊的后一年，他率军攻打罗马，并获得“独裁官”的名号；克拉苏，凭借巨额财富而闻名；庞培，他为罗马战胜了东方的敌人，被授予“伟大的庞培”称号；当然，还有尤利乌斯·恺撒，他被尊为“恺撒大帝”，恺撒政权为罗马共和国的棺材敲上了最后一颗钉子。

在这个动荡的世纪里，特洛伊和小亚细亚的大多数城市一样，都处于贫困状态。据一处铭文记载，为了抵御奇里乞亚海盗，许多援兵被派去保护特洛伊；另一处铭文记载，庞培曾伸出援手帮助特洛伊人对抗海盗，特洛伊人对此十分感激。这一时期，特洛阿德地区联盟也陷入了困境——特洛伊的盟友无法再向联盟金库支付每年泛雅典娜节的资助钱款，人们还发现了刻有复杂贷款协议的铭文。公元前48 年，尤利乌斯·恺撒造访特洛伊时，所见之处皆为断壁残垣。诗人卢坎写道，恺撒试图寻找神话中那宏伟的城墙，并提及曾经的辉煌宫殿如今已树木丛生。为挽救特洛伊，恺撒把大量领地分配给了特洛伊人，还对其实施免税政策。

直至公元前27 年，奥古斯都用元首制取代共和制，建立了朱里亚·克劳狄王朝，特洛伊的情况才真正开始发生变化。许多考古记录表明，此时的特洛伊处于一种“复兴”状态，特洛伊的最后一个阶段即特洛伊Ⅸ（公元前85 年—公元7 世纪）彰显了罗马世界中的特洛伊所拥有的财富和繁荣。

特洛伊式“文艺复兴”

特洛伊Ⅸ开展了许多重大建设项目（见图1），其中大部分位于土丘底部或低城区域，而希腊化时代的雅典娜神庙依旧占据着土丘的顶端。

图1

西圣坛仍是宗教祭祀场所，经历了大规模重建。人们没有对费姆布里亚毁掉的神庙进行修复，而是将石材用到了其他建筑工程中。为了覆盖早期遗迹，人们在圣坛后面的卫城土丘西南侧挖土，用于填平并抬高地面。奥古斯都统治期间，人们在新填区域建造了柱廊，站在那里可以俯瞰西圣坛。

然而，直至1 世纪的最后25 年，西圣坛本身的重建项目才正式启动。人们在新填区域建造了露天祭坛，还对一座比较旧的神庙进行了翻新。此外，还建造了一个用于观看仪式和表演的看台，最多可容纳360 人。这表明此处举办的活动比较受欢迎。至于仪式、表演和宗教祭祀的具体内容，现在尚不可知。考古学家没有在这里找到西布莉的小雕像和达耳达诺斯的骑士牌匾，有迹象表明关于他们的崇拜仪式已经转移至低城展开。

除了新建的能够俯瞰西圣坛的奥古斯都柱廊，另一个柱廊是沿土丘的南侧边缘建造的，与雅典娜神庙的围墙平行，站在柱廊上可以俯瞰市集。实际上，还有另外一个建于克劳狄乌斯统治时期的柱廊，虽然遗迹已无处可寻，但人们找到了“献给克劳狄乌斯”字样的铭文，在这个宏伟的柱廊里陈列着皇家雕像。

市集也被改造得极其壮观。特洛伊的第一个罗马式浴场就建在市集西侧，可能坐落于希腊化时代的体育馆遗址之上，浴场里的装饰图案是运动员和战斗的勇士形象，表明特洛伊人开始接受罗马带来的新习俗和社会规范。2 世纪初，哈德良对浴场进行了扩建和翻新，在浴场区域修建了可容纳1700—2100 人的小型音乐厅，用以举办会议和小规模音乐演出。音乐厅的装修极尽奢华，使用了昂贵且稀有的彩色大理石，舞台上放置了真人大小的雕塑，包括哈德良皇帝本人的雕像（见图2）。在2 世纪后期，浴场区域的建筑群新增了一座宁芙神庙，由大理石建造而成，里面有水景景观、宁芙女神和其他河神的雕像。

图2

1 世纪后期，约在西圣坛重建的同时，特洛伊的大剧院也进行了大规模翻修。舞台和布景被改造得十分宏伟，剧院内有真人大小的精致雕塑，观众座位根据公民所属的行政区域进行了划分。

在特洛伊Ⅸ，低城人口越来越密集。商业区和住宅区之间似乎模糊了界限，许多人甚至在家里开展家庭手工业。这一时期的低城平面图呈网格状，以一条南北走向、直通卫城的主要街道为中心。这一区域内出土了西布莉的小雕像和英雄达耳达诺斯的骑士牌匾，这里似乎举办过宗教活动，这些雕像有可能是特洛伊本地制造的——考古学家在低城发现了一个陶瓷器作坊，该作坊曾使用模具大量生产小雕像和香炉。

在罗马统治时期，特洛伊的人口有所增长。到2世纪后期，特洛伊的东侧地带已经建成了第二个罗马式浴场建筑群。到3 世纪中叶，低城的建筑越发密集，几乎再无独立空间供新建筑使用，它们只能挤在老建筑之间。也是在这时，特洛伊的工业活动似乎转移到了住宅区之外，移至大剧院东侧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