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 良,孟 梅
(新疆农业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新疆 乌鲁木齐 830052)
当前,我国已经完成了脱贫攻坚、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历史任务,实现了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从现在起我们要努力实现第二个百年伟大奋斗目标,将我国全面建设成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农业现代化是新时代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农业现代化离不开先进科学技术的支撑,更离不开高素质的农业生产劳动力。近年来,随着我国工业化和城镇化的快速推进,大批农村劳动力向城市转移,农村实用人才非农化,务农人员老龄化,农业兼业化,农村空心化、原子化现象日益凸显[1]。未来“谁来种地”、“如何种地”、“谁来当农民”,如何保障“粮食安全”,如何让中国人的饭碗牢牢端在我们自己手中,是新时期推进农业现代化亟待解决的问题。2012年中央一号文件首次指出“要大力培育新型职业农民”,解决农业生产力不足问题。此后,历年中央一号文件均反复强调要大力培育新型职业农民,指出只有培育一批“有文化、懂技术、善经营、会管理”的新型职业农民才能促进农业高质量发展、农村产业兴旺、农民生活富足,助推我国实现全面乡村振兴。因此,要深入研究新型职业农民培训在乡村振兴战略中的重要作用,透视新型职业农民培训过程中存在的主要问题,寻找破解新型职业农民培训困顿的路径,使新型职业农民成为新时代落实全面乡村振兴战略和走向共同富裕的有力支撑。
民族要复兴,乡村必振兴。在打赢脱贫攻坚战、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后,进一步巩固脱贫攻坚成果,接续推动贫困地区发展和乡村全面振兴,是“十四五”期间农村工作特别是贫困地区农村工作的重点任务。贫困是伴随人类社会发展的长期现象,是世界各国共同面临的重要难题,消除贫困,改善民生,逐步实现共同富裕不仅是我国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也是实现我们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基础[2]。新时代在中国共产党的带领下,我国9 899万农村贫困人口全部脱贫,832个贫困县全部摘帽,12.8万个贫困村全部出列,区域性整体贫困得到解决,我国已经完成了消除绝对贫困的艰巨任务[3]。但是,达成了全面脱贫的目标并不等于我们拥有了稳定的脱贫能力,脱贫摘帽不是奋斗的终点,而是新生活、新发展的起点,无论是长期性还是偶发性的因素都有可能带来返贫风险,为有效防止贫困反弹和发生规模性返贫,推进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战略的有效衔接,当务之急是培育一支高素质农民队伍,发展壮大现代乡村农业特色产业,打造一条联农、带农、富农的优势农业产业链,拓宽农民在农业生产内部和外部的就业空间,有助于从根本上阻断贫困的代际传递,激发农民自我发展的内生动力。
工业化和城镇化的快速推进,使得我国农业人口老龄化、农村空心化、农业边缘化问题日益凸显(表1)。“70后不愿种,80后不会种,90后不提种”是现阶段我国农业生产力状况的真实写照[4]。未来谁来种地?未来我国粮食安全如何保障?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摆在我们面前迫切而严峻的问题。全国农业普查数据显示,2020年我国农村总人口数约为5.1亿人,其中60岁及以上人口约为1.2亿人,占总人口比重为23.53%;65岁及以上人口约为9 035万人,占总人口比重为17.72%[5]。此外,国家统计局2022年发布的《2021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显示,2021年全年我国农民工总量达到29 251万人,比上一年度增加691万人,其中外出农民工人数依然呈上升趋势,比上年增加1.3%,年末在城镇居住的农民工达到13 309万人,比上一年增加208万人。面对新生代农村青年乡土情结淡化和非农就业人数的迅猛增长,未来“谁来种地”不在是“杞人忧天”而是关乎国家粮食安全迫在眉睫的大事。我国是世界上人口数量较多的国家之一,民为国本,粮为民本,粮食生产是一个国家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的基石[6]。培育一批“爱农业、懂技术、会经营、善管理”能适应市场经济要求并热爱乡村的新型职业农民不仅是解决我国农业“后继乏人”问题的关键,也是确保我们任何时候都能把饭碗牢牢端在自己手上的对症良方。
表1 农业生产经营人员年龄构成 (%)
千秋伟业,人才为本,农业人才是我国乡村振兴的重要资源,培育一批乡土人才是乡村振兴的关键。乡村要实现新跨越、发展新产业,离不开专业人才队伍的指导和帮助[7]。《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意见》强调“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必须破除人才需求瓶颈”,《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也明确指出,要为服务现代农业提供人才支持,要为广大农村培育以新型职业农民为主体的农村实用人才”。新时代我国农业生产经营方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来肩挑手提的传统农业正在被以数字农业、设施农业为主的智慧农业所替代。先进农业技术的推广和使用都需要大量的有文化、善思考、爱钻研的高素质农村新型实用人才[8]。目前,我国农业发展仍然面临巨大的人才缺口,截至2019年我国农业生产部门中从未入学、仅接受过小学教育以及初等教育的农业从业人员占劳动总人口的比例分别为6.4%,37.0%和48.4%,高中以上文化程度的占比仅为7.1%,接受过农业技术培训的人才不足10.3%(表2)。乡村振兴不仅仅是生态振兴、组织振兴更是人才振兴、产业振兴,高素质乡村人才的匮乏严重阻碍了全面乡村振兴的步伐,没有高素质人才,乡村振兴就是无水之源、无本之木。当前,只有通过职业技能教育培育一批“爱农村、懂农业、善经营”的新型职业农民,才能切实解决乡村人才需求瓶颈,助推全面乡村振兴。
表2 农业生产经营人员受教育程度构成 (%)
2022年是我国向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蓄力进取的关键之年,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郑重宣布:“从现在起,中国共产党的中心任务就是团结带领全国各族人民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实现第二个百年目标,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国民族伟大复兴。”面对全球新型冠状肺炎依然肆虐以及俄乌局冲突等不稳定的国际局势,我国要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如期完成第二个百年伟大目标,将我国建设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推进农业现代化是必然选择。新发展阶段,现代农业的核心在于农业良种化、饲喂自动化、环境控制智能化、栽培设施化、产品售卖数字化[9]。互联网平台经济的迅猛发展,发掘出了一批乡村直播带货达人,他们依托网络平台进行农产品推广销售,利用云计算、物联网等数字技术辅助产品销售,这样不仅减少了营销成本,提高了农户收入,同时农户也不用在四处奔波为农产品找销路。因此,农业现代化最关键还是在于“人”的现代化,未来农业的发展离不开农业技术的迅猛发展,更离不开农民整体文化素质的提升,通过职业技术教育为我国培育一批技术娴熟、管理能力强的乡村实用人才是助推我国早日实现农业现代化的现实需要。
我国新型职业农民培育的目标是为全面乡村振兴培养一批具有科学文化素养、掌握现代农业生产技术、懂得现代农业经营方式的现代农业从业人员,为推进农业现代化提供强大的智力支持和人才保障[10]。新型职业农民培育是一个系统工程,《“十三五”全国新型职业农民培育发展规划》指出培育新型职业农民要遵循“精准培育”原则,“着眼构建新型职业农民队伍,科学遴选培育对象,分产业、分类型、分层级、分模块实施教育培训,要求培训内容要完善、精准[11]。但是由于缺乏有效的瞄准机制,大部分地区在培育新型职业农民队伍的过程中出现了瞄准偏差的问题。一是对培训对象身份缺乏明显的界定。现阶段大部分地区新型职业农民培训并未将职业农民同广义上的农民进行区分,新型职业农民培训针对的主要对象应该是以农业合作社带头人、在涉农产业就业的大中专毕业生、返乡涉农创业群体、专业种植、养殖大户等为主体的生产经营性职业农民,而不是进城务工的农民工等长期脱离农业生产的群体。二是村镇领导干部责任意识不强,为完成培训任务,在没有实际调查走访的情况下经常将培训指标随意摊派给各自然村。基层干部在具体执行过程中也是敷衍了事,应付填报、宣传工作难以落实,真正需要培训的农民可能因为没有获得培训消息而错过培训,使培训的效果大打折扣。
2011年11 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在《关于加快推进农业科技创新持续增强农产品供给保障能力的若干意见》中首次提出了“新型职业农民”的概念,但是由于各种因素,各地都出现农民参与职业技能培训意愿不强烈的现象,甚至出现部分地区为了完成考核任务而使用行政手段强制农民参加的情况,农民自我学习意识淡薄、文化素质较低,对培训效果存疑是农民参与培训积极性不高的主要原因。第一,农民“我要培训”的主体意识没有形成,学习的主观能动性较差。城市化进程的推进,大量高学历、懂管理、善经营的农村青年劳动力向非农转移,留守农村的多为妇女和老人,受自身文化水平低、所处环境较为封闭等因素影响,不能充分认识到参加职业农民培育的意义和价值,认为参加教育培训是帮助培训单位走过场完成工作任务,完全没有认识到参加培训是为了提高自身的农业生产技术水平。第二,务农群体文化素质普遍不高,新型职业农民培育对象中高中及以上学历占比仅为7.1%,受教育程度普遍较低[12]。没有较高的学历背景,农民担心是否能理解培训内容,对能否掌握新的农业生产知识信心不足。同时,由于认知不足,农民对培训的效果存在担忧,害怕培训成果不能转化为有效的农业生产力,既浪费了时间也耽误了农事,从而不敢轻易尝试新事物,这些都导致农民参加培训动力不足。
从新型职业农民培训的总体情况来看,培训内容陈旧,不符合现代农业生产实际需要。培养方式单一,难以满足不同群体的培训需求。新型职业农民是推进我国农业农村现代化的中坚力量,参与新型职业农民培训的主要对象是家庭农场主、农业专业合作社负责人和农业龙头企业技术负责人,他们需要的不仅是农业生产技术培训,更需要农业产业链、农业信息化等知识技能的培训。而在实际培训中,课程设置和培训内容仍然以农业生产技能为主,培训内容缺乏针对性与时效性,对智慧农业、精准农业等现代农业知识在培训中涉及较少,不能有效的传递农业信息化以及农产品加工、经营管理等现代农业生产知识技能,无法满足农户的实际需要和现代农业发展的客观要求。另一方面由于缺少和第三方社会机构的合作交流,导致培训的教学形式不够多样化,不能与时代同频共振。在目前的新型职业农民培训实践中,大多数地区仍然以传统的课堂授课作为主要培训模式,大班集中授课的形式很难兼顾不同层次、不同群体对农业知识的需求,挫伤了农民参加培训的积极性。另外,部分地区的培训存在生搬硬套现象,忽略地区实际情况,盲目的照搬其它地区的培训内容,未能从本地区生产实际出发,忽视了农民需求和社会需要。
2012年8 月《新型职业农民培育试点工作方案》出台,新型职业农民培训开始在全国各地进行试点,并取得了显著的成效,随着培训的不断深化,一些问题也逐渐凸显出来。第一,缺乏长期规划,传统农民向新型职业农民转型是一个长期性、系统性的工作,不能一蹴而就。当前大多数新型职业农民教育培训时间较短,多则7 d,少则 2~3 d,农户无法系统学习和掌握相关的知识技能,培训完成后也没有相应的追踪反馈机制,导致机构无法有效了解农民对培训知识的掌握及实际应用情况,无法知晓农民的生产技能是否通过职业培训得到了显著提高,由于没有建立长效追踪调查机制,也没有办法根据农民实际生产需要适时调整培训内容,降低了农民参加培训的意愿。第二,与职业技能培训相关的管理部门过多,培训资源分散。目前,新型职业农民培训主要包括学历教育和生产技能两部分,其中学历教育由教育部门主管的成人教育机构负责,生产技能培训则由农业部门主管的农业生产机构负责,这种多头管理的模式容易导致培训内容重复、师资分散,产生资源浪费现象。第三,培育经费不足,新型职业农民培育涉及多个部门,但是还没有形成相应的经费保障制度,各部门无法统筹安排,财政资金使用效率低,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新型职业农民培训工作的效果。
新型职业农民是实现全面乡村振兴战略的主力军,开展新型职业农民培训前完善培训对象甄选标准。结合农户文化程度、身体健康情况、家庭情况对培训对象进行分层级、分产业、分模块的精准遴选是精准培训的前提[13]。明确培训对象,能够有效提高新型职业农民培训的针对性,使培训工作做到有的放矢,保证培训效果,提高培训质量。新型职业农民不同于传统农民,与传统农民相比新型职业农民有较高的科学文化素养,掌握先进的农业生产技术,主动将农业生产经营作为一种职业选择。因此,新型职业农民培训的主要目标群体应该是家庭农场主、专业种养大户、农业专业化合作社等。此外,留守农村的适龄劳动力、退伍军人、高等农业院校毕业的返乡创业大学生都是新型职业农民培训潜在的培育目标。针对不同群体的现实需要和实际情况,一是对于只有务农经验,从事水产养殖、畜牧养殖、苗木繁育、特色林果种植的农户进行农业生产技能型培训。二是对于拥有科学文化知识,具备农业产前、产中、产后服务的群体进行农业专业服务型培训。三是对于有资金、有经营经验、懂市场运营的生产大户和农业企业负责人进行生产经营型培训。
农民参加培训的积极性不强烈是影响新型职业农民培训进程的主要因素,亟待解决[14]。一是相关主管部门要合理利用新媒体、电视广播、报刊杂志、宣传彩页等形式对国家相关惠农政策、乡村振兴战略、新型职业农民培训的目标及发展状况和已经取得的成果进行全面解读和展示,使人民群众充分了解新型职业农民培训,同国家政策产生强烈共鸣。二是培训机构定期开展与新型职业农民培训有关的交流活动,分享通过新型职业农民培训而取得成功的典型案例,让农民真切的看到新型职业农民培训的益处,提升农民对参与培训后学有所用的信心,增强职业培训对农民的吸引力。三是定期向农民发放含有病虫害防治、农业生产运营管理及农业科普知识的小册子,激发农民自身的求知欲,让农民主动树立我要学习的观念。四是给予新型职业农民完善的社会保障,对已经参加培训且获得了资格认证的农民在子女择校、家人就医等方面适当进行政策倾斜,使新型职业农民拥有职业认同感,鼓励更多的适龄劳动力扎根农村,投身农业现代化建设。
新型职业农民培育中存在培训模式单一,培训内容与实际需求不适切等问题,为促进农村产业高质量发展需要进一步优化培训模式,改革培训内容,打造齐抓共管的多元育训体系。首先,要创新培训方式,实现多种教学方法灵活应用。充分利用互联网技术,建设“空中课堂”、“农民网校”等新媒体培训平台对不能及时参与线下培训的农民进行网络远程教育,开设“田间学校”、“乡村讲堂”聘请专家学者在农忙时节为农户现场进行农业生产技术讲解与培训,鼓励农民下载“云上智能 APP”、“强农APP”等农业APP,实现线上与线下培训融合发展,打破时间和空间等条件的限制,拓宽新型职业农民培训的宽度和广度。其次,鼓励农业龙头企业、专业生产合作社等社会力量积极参与到新型职业农民培训工作中来,打造“企业+政府+职业培训机构”、“农林高等院校+专业生产合作社+实践基地”的多元培训模式,使培训结合生产,理论联系实际。最后,针对不同培训群体的个性化需求,科学合理地设置培训专业,以适应本地区农业农村现代化发展需要。对以农业龙头企业负责人、专业生产大户为代表的生产经营型农户进行运营管理、市场营销方面的培训,对以农业生产技术人员为代表的技能型职业农民主要进行栽培方法、种植技术的培训,对从事农业产前、产中、产后的社会服务型农民主要进行农业生产理论与农业信息化培训[15]。
新型职业农民培训机制的完善,离不开合乎发展实际的顶层设计。首先,要促进各培训主体协同发展,有效整合培训资源。各地农广校、农技校、成人学校等新型职业农民培训机构应该改变过去各自为政的培训形式,围绕新时代新型职业农民的培训目标将本地区有限的培训资源集中起来,形成新型职业农民培训的工作合力。建立专门的农业生产管理培训部门,打破过去多部门治理的混乱局面,赋予机构决策权和治理权,明确机构职责,促进新型职业农民培训健康可持续发展。其次,要完善培育制度,规范培训流程。建立监督检查、系统抽查、定期回访等长效追踪机制,使培训内容更加贴近生产实际,因地制宜及时调整培训方案,让培训效果事倍功半。最后,要加强政府公共财政投入,拓宽融资渠道。建立健全新型职业农民培训专款专用制度,鼓励社会资本和农业企业参与到职业农民培训中来,使培训经费来源更加广泛,建立长效资金投入机制,发挥职业教育对脱贫攻坚的功能,助推全面乡村振兴和共同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