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菜”的故事

杨谦

戎马一生的军人，历经沧桑，各有传奇。而伴随我、激励我从边防战士成长为总部机关师职干部的轨迹中，还有一首看似很不起眼的小插曲——“一盘菜”的故事。

这个故事，发生在20世纪70年代的塞北重镇张家口。当时，该地区的自然环境条件十分贫瘠，按照当地百姓的说法，“张家口，大风口；一年两次风，一次刮半年；白毛风来雪粘脸，黄毛风来沙打眼”。张家口坐落在崇山峻岭之中，地势险要，是非常重要的北方战略门户，在历史上是抵御外侵、扼守北京的唯一天然屏障，从而成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1977年春，战备形势十分严峻，我所在的51067部队三炮连奉命进驻狼窝沟、野狐岭一带进行国防施工，主要任务是构筑规模宏大的反坦克壕。连队驻扎在荒山野岭之中，地上无树，天上无鸟，人烟稀少，给养困难。

根据上级赋予的施工任务，战士们每人每天的基本施工量是挖掘长3米、宽6米、高3米的反坦克壕。也就是说每人每天至少要挖掘54立方土，这简直就是一座小山啊！为保证完成任务，连首长带领大家每天3点起床吃早饭，然后上山施工，午饭由炊事班送到工地，晚上9点收工返营，一天下来，大家精疲力尽。

一方面是超强体力消耗，一方面是给养资源受限，连队开始出现病号，有的战士甚至出现短暂失明。对此，连首长决定要想方设法给战士们改善伙食，增加营养。终于，有一天中午，炊事班给大家送饭时，带来一个好消息：“今天请大家吃土豆烧肉。”

午餐时分，全连以班为单位围成一圈席地而坐，每个班都有一盘土豆烧肉摆在圈中央。我所在的一班当时有9个人，大家各自盛上饭，兴高采烈地聚在一起准备“开荤”。不料，当大家伸出筷子准备夹菜时，却又不约而同地停滞下来。原来，菜虽然炒得很香，但盘子中菜多肉少，明显不够一人一块。于是，大家默默地吃着饭，只夹菜不夹肉，土豆越吃越少，剩下那几块肉更加凸显。

不一会儿，班长站起身来大声喊道：“副班长！”

“到！”副班长被喊得一愣，放下饭碗，直直地站着。

“交给你一个任务，指挥大家把盘子中的肉消灭干净，不准浪费。”说完，班长扬长而去。

“是！坚决完成任务！”副班长望着班长的背影高声回答。

副班长数了数菜盘中的肉，共有5块。他思考了片刻，对大家说：“我和班长都已经吃好了，看看其他7位同志如何吃掉这5块肉？”

一听这话，大家炸开了锅，有的说自己不爱吃肉，有的说自己已经吃了肉，还有的掏出小刀，执意要把肉块分割给每人一份……就这样，“如何消灭盘中肉”很难形成共识。

僵持之下，黄风乍起，眼看沙土就要覆盖菜盘，副班长与几位老兵相互递了个眼色，他们心领神会，采取断然措施，不由分说地将菜盘中的5块肉分别夹给了一名病号和我们四名新兵。

红烧肉很香，战友情很深。沧海一粟映射出革命大家庭的温暖，三炮连的官兵们情同手足，在学习、工作和生活上相互关心蔚然成风，形成了强大的凝聚力和战斗力，施工质量突飞猛进，一次又一次刷新施工纪录。《解放军报》1977年6月24日头版头条报，以“施工时间减半、完成任务翻番”为题并加按语报道了我连的先进事迹。

转眼间，“一盘菜”的故事已过去46年，但在我心中历久弥新，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象。后来，我不论是当班长、排长，还是当教导员、政委，都没有忘记“一盘菜”的故事，都身体力行地弘扬“五湖四海一家亲”的我军优良传统。如今，我已是一名军休干部，但我依然要践行“一盘菜”的情怀，为构建和谐社会贡献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