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英语教师实践共同体构建:理念和路径

李 侦,谢嘉玲

(赣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江西赣州 341000)

国家十四五规划和二○三五年远景目标提出要建设高质量的教育体系,加快建成教育强国,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的关键是建设一支高质量的教师队伍。大学英语教学正处于改革发展的重要时期,蔡基刚教授多次撰文呼吁大学英语教学要从通用英语回归学术英语本位,但是,作为教学改革关键力量的教师对于大学英语教学转型的认识不一,因专业知识和实践经验等各方面因素影响,难以形成合力有效推进大学英语教学改革。“双一流”建设要求培养本科生用英语从事专业学习和研究的能力,为今后在学科领域的国际话语权奠定基础。学术英语(EAP,即English for Academic Purposes)是培养学生开展专业学习的英语能力的教学,有别于以往通用英语教学。学术英语教师是大学英语教学改革转型的一支关键力量,面对“双一流”建设提出的目标和挑战,该如何调整目标和理念,迎接大学英语教学改革的新挑战?实践共同体理论的提出为教师专业发展开辟了新的思路,本研究将从加快大学英语向学术英语转型入手,探讨构建学术英语教师实践共同体的理念和路径,为学术英语教师发展提供新思路。

一、学术英语教学与学术英语教师现状

(一)通用英语向学术英语转型

大学生进入大学前,已经有十二年的英语学习经历,普通高中英语课程的教学目标是发展英语学科核心素养,包括语言能力、文化意识、思维品质和学习能力,为学生学习其他学科知识、未来继续学习英语或者就业提供更多机会。大学阶段的英语学习应有别于中学,避免使学生产生学业倦怠。一项针对不同地区不同类型院校的学生和教师的调查发现,我国高校外语教学的主要矛盾已转变为学生对用英语开展专业学习和研究的需求与我国大学英语教学不能充分满足此需求的矛盾。[1]

《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提出,要“培养大批具有国际视野、通晓国际规则、能够参与国际事务和国际竞争的国际化人才”,大学英语承担着培养国际化人才的重任。然而,长期以来我国高校把提高大学生英语水平作为英语教学的主要目标,忽视英语作为汲取和交流专业信息的有效工具,轻视大学英语教学在人才培养上的作用。大学英语教学目标是为高等教育的国际化服务,为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培养人才。教育部最新版《大学英语教学指南》提出:大学生应进一步增强学术英语交流能力,以在专业学习和职业岗位等不同领域或语境中能够用英语有效进行交流。学术英语是培养学生开展专业学习的英语能力的教学,着重培养学生用英语搜索相关资料和文献的能力;分析、综合、评价和运用各种信息的能力;提出问题,并通过思考和推理以解决问题的能力等等。[2]学术英语和通用英语最大的区别:前者基于专业需求驱动,后者基于语言学习驱动。[3]面对经济全球化和教育国际化的形势,要培养国际化人才,必须调整大学英语教学定位,即英语学习为专业学习服务而非单纯的语言学习。

(二)学术英语教师的现状

学术英语有别于通用英语,担任大学英语教学的教师有必要更新教育教学理念,站在学生需求的角度调整英语教学安排。然而,目前学术英语教学在全国高校的开展面临诸多问题,从大学英语任课教师的情况看,绝大多数学术英语教学由原来的通用英语教师承担,教师的畏难情绪严重,知识结构有待升级,教学方法有待改进。一些教师因为年龄、学历和心理等方面原因,不愿学、不想学,未能掌握教学所需要的包括学术写作、学术阅读、学术演讲等学术英语技能,对不同学科领域的学术语言和写作风格不甚了解。从学生角度看,大学英语面向非英语专业学生开设,教师面对不同专业的学生,甚至一个班有多个专业,学生的英语语言水平不一,文、理、工科背景各异,教师可能对任课班级学生的专业领域知之甚少。时代在变化,学生在进步,而教师的教育教学理念却略显滞后。调查发现,外语教师心理负担过重、知识结构不全、实践经验不足,教师团队的内部合作在理念上不一致甚至冲突。[4]教师是教学改革成败的关键因素,如何破解学生专业学习需求和教师专业发展之间的矛盾?个人的力量未免单薄,本研究尝试提出构建学术英语教师实践共同体,以团队组织的形式,持续提升学术英语教师综合能力,为高校培养创新人才提供有力保障。

二、实践共同体的内涵与相关研究

“共同体”理念最早由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提出,1887年德国社会学家Tonnies首次系统论述共同体概念,其基本特征为由具有主体意识的个体组成,成员拥有共同的价值追求,通过协商确立共同的价值原则。在此基础上,Lave &Wenger1991年在《情境学习:合法的边缘性参与》一书中提出“实践共同体”(community of practice)概念,开辟了学习理论的新视角。[5]作为工作场所学习领域具有影响力的术语,“实践共同体”受到了诸多研究者的关注,被认为是近年来在社会科学中最具影响力的概念之一,广泛用于成人教育、工作场所学习、专业发展和管理等研究领域。此概念强调任何实践都依赖于社会群体的参与,通过他们的实践得到维持和再生产,学习也是通过社会群体的参与实践才得以发生。其核心为在一个实践活动中基于共同兴趣和共享能力而非正式地联系在一起的一群人,属于特定活动系统中的社会关系,由相互的介入、共同的事业和共享的技艺库(mutual engagement,joint enterprise and shared repertoire)三要素构成。[6]实践共同体以社会文化理论为框架,其理论基础是社会建构主义、合作学习和情境学习理论。

教师实践共同体是实践共同体发展形式之一。国内外研究发现教师实践共同体对教师发展和学生学习效果均有积极影响。Hoadley &Kilner提出实践共同体的框架,主要包括对话、联结、内容、语境及目的等元素。[7]美国的研究发现,教师通过共享经验、知识和资源促进专业成长,合作解决问题有助于应对课堂挑战,提高教师实践能力。[8]澳大利亚对虚拟教师实践共同体进行了研究,发现虚拟共同体可以为教师培育归属感,促进反思性实践,并提供专业发展机会。[9]传统的学习型组织构建过于强调个体层面的学习,忽视团队层面的学习。教师实践共同体关注教师实践共同体中教师之间的交流与学习[10],更好地促进团队层面的学习,进而提高整个组织的学习能力。国内学者还从教师专业身份认同的视角提出培育实践共同体的关键在于减少基于成员背景的差异和偏见,同时利用科技将实践共同体转变为拥有良好知识管理机制的知识共同体。[11]培育教师教育实践共同体的关键在于多元主体、目标驱动、资源建设、机制保障等方面的设计、认同和实施。[12]有学者提出教师实践共同体评价素养发展模型,认为教师个人专业学习、评价认知与实践、团队互动促成了教师身份转变。[13]

实践共同体作为教师专业发展的主要路径成为教师教育领域的热点话题,已有研究侧重于从理论和宏观层面对实践共同体进行阐述,缺乏理论向实际运用转化的研究。国内外研究提出了实践共同体的框架和评价的模型,但是没有从具体的学科,特别是学术英语的角度,提出构建教师实践共同体的具体方案。学术英语是大学英语的发展趋势,帮助更多的教师尽快适应并更好地投入学术英语教学显得尤为紧迫,因此,有必要从学术英语教师实践共同体构建出发,为国际化人才培养奠定基础。

三、构建学术英语教师实践共同体的理念

学术英语教师实践共同体是从事学术英语教学与研究的教师和相关人员,包括学术英语教师、专业教师、专家以及学生等,在共同愿景、共享资源和互动实践过程中,通过实践与反思,对话与合作,促进学术英语教师专业发展。为此,学术英语教师需要更新观念,实现三个转变。

(一)从被动走向主动,发挥学术英语教师能动性

社会认知理论将能动性视为“一种有目的的行为”[14],生态学视角提出教师能动性是一种与教师所处环境密切相关的现象或动作,认为其在一定时间和情境下才能实现。[15]教师能动性不仅影响自身职业和专业发展,同时也深刻影响教学改革的效果。作为教学改革的实施者,能否充分发挥教师能动性影响着学术英语教学的成效。学术英语教学采用全新教材、教学理念和方法,教师身处新的教学环境,其能动性也发生变化。在学术英语教学生态中,教师发挥能动性,做出与学术英语教学研究相关的“选择”,并采取相应的“行动”,主动学习新知识,掌握新技能,以积极的行动迎接新时代挑战。

(二)从独立走向合作,建立学术英语教师身份认同

身份是个人与社会相关联的方式[16],教师的专业发展不是一个人的孤岛,需要与学术界对话,经历从单打独斗的专业个人主义,到互惠共生的集体实践共同体,在对话学习过程中,教师身份逐渐开始转换。新手教师在积极的学术英语教学实践中,充分发挥能动性,从“合法的边缘性参与者”到“核心参与者”,从新手逐渐成长为熟手,对教师的身份塑造和专业发展产生积极影响。这种身份发展轨迹类似于蝶变的过程,因为共同的事业,即学术英语教学,教师个体身份得以构建和转变,并与其他教师个体产生身份认同,形成新的实践共同体,这也是实践共同体的生产与再生产过程。

(三)从一元走向多元,保持学术英语教师动力

在教师实践共同体中的主体是多元的,[17]包括专家(指导者)、新手教师和管理者(组织者)等等。因个人的学习和工作经历、在共同体中的分工以及理念和动机等方面均存在差异,在实践过程中难免出现矛盾和冲突。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允许一个组织成员中存在差异性,才能保持组织的动力与活力,在学术英语教学中教师之间的冲突性观点可以进一步凝练成为教学改革和学术研究的选题,从而促进教师专业发展。保持多样性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基础,主体构成和背景的多元化也是维护教师共同体的必备条件。

四、构建学术英语教师实践共同体的路径

教师能动性是教师实践共同体构建的基础,教师身份认同是教师实践共同体的动态性体现,教师动力则是教师实践共同体得以生生不息的能源补给。基于合作发展的理念,在共同的愿景指引下,围绕共同的事业,开展互助实践活动,构建起学术英语教师实践共同体。

(一)擘画共同的愿景

1.确定学术英语教师实践共同体,形成有组织的教学实践团体。Lave &Wenger认为,学习是“合法的边缘性参与”。“合法”意即新手进入行业领域,得到业界人士接纳并与之互动,促成学习合法化。“边缘性参与”指的是实践共同体中的成员部分地参与实践活动。在这一理论框架的指导下,学术英语教学作为一种实践活动,学术英语教师通过学术英语教学参与实践,即获得“合法”角色,成为实践共同体的成员。确定学术英语教师实践共同体是教师互动发展的前提。学术英语教师实践共同体成员中,既有教学经验丰富的专家教师,也有初涉学术英语教学的新手教师,教师之间因为同上一门课有了共同的愿景,即通过学术英语教学,引导学术兴趣,锤炼学术技能,培养学术素养,培养国际化人才。

2.树立明确的学术英语教学目标,英语学习始终围绕专业学习需求。任何人类活动都具有目的性。目标犹如大海中航行的灯塔,不论航程多远,海浪多高,总能激励个体前进的动力。共享的愿景是对学术英语教学和高校育人成果的美好期待,实践共同体成员在明确的目标指引下,充分发挥能动性,作出“选择”和采取“行动”。实践共同体成员需明确学术英语有别于通用英语,学术英语的教学目标是为大学生用英语进行专业学习提供语言支持,是专业学习驱动的英语教学,意味着不能用以往语言教学的方式展开教学,学术英语是为专业学习服务的教学,要围绕学生学术技能和学术素养的提升选择和设计教学内容、安排教学活动以及评价方式。

(二)建立共同的事业

1.培育学术英语教师实践共同体核心成员,以“关键少数”带动“绝大多数”。根据Wenger的理念,实践共同体是可以“被培育”的。实践共同体能够较好地促进团队层面的学习,进而提高整个组织的学习能力。[18]在大学英语教学改革时期,一部分教师逐渐开始学术英语教学,其中的教学、科研骨干教师成为“关键少数”,通过他们的行为和观点传播新的想法和价值观,影响和引导大多数人的想法和行为,从新的教学理念、教学实践和科学研究等方面带动和引领“绝大多数”,不断激发更多成员的参与意识,有效推动教学改革。

2.制定系统的规划,设计可操作的行动方案。规划就是将愿景中的远大目标分解为具体的小目标,分阶段实现。同时,在不同阶段的实施过程中,共同体成员能够明白自己的付出和努力都是朝着一个远大目标前进,从而增强动力。譬如,在教学方法上,可以采用混合式教学,线上线下融合的混合式教学充分利用线上的丰富资源,学生在线上完成语言学习和练习,训练记忆、理解和应用等低阶思维能力,线下课堂上,教师基于学生线上学习的数据开展互动式、研讨式教学,培养分析、评价和创造等高阶思维能力,实现学术英语教学培养批判思维能力的目标。

(三)开展互动实践

1.开展学习活动,合作协商解决问题。研究者与教师互动发展模式既有助于提高研究者的人际沟通能力,又有利于拓展其理论联系实践的能力。[19]定期开展不同形式的活动,例如沙龙、工作坊、同行互助听课、课例研究、教学研讨会等,还可以加入线上教学实践共同体,共享学术资源和教学资源。线上教学实践共同体是指有着共同的教学关注点和教学实践的一群人借助网络环境进行交流探讨。过去的三年受疫情影响,很多线下活动转为线上,由此形成了众多学习群,跨越时空的阻隔,交流分享,共同进步。教师积极参与各类学习活动,逐渐建构起学术英语的知识体系。在共同的愿景和事业的引导下,对教学实践中产生的问题,与共同体成员协商沟通,“做中学、行中思”,共同探讨解决方案,不断提升学术能力。

2.平等对话,建立可持续发展的教师文化。教师在自愿的前提下成为教师实践共同体成员,基于问题解决,参与共同体的各项活动。成员的身份在不断变化中,新手教师随着经验的积累和深入的思考,成长为专家教师,不断循环更迭,创新与传承,保持共同体旺盛的生命力。在共同体真实的实践活动中,新手教师和专家教师平等对话,允许发出不同的声音,共同体成员的身份不断变化,打破“教育者”与“学习者”之间的界限,可以是新理念的解读者或质疑者,也可以是新教学的示范者或观察者、点评者,教学在实践中生成。成员之间相互信任,换位思考,彼此尊重,形成可持续发展的教师文化。

五、结 语

路虽远,行则将至。终身学习的理念已经成为全球教育改革的重要指导思想,这也是我国教育事业发展的一项国家战略,对于中华民族进步具有巨大的推动作用。新时代教师专业发展需立足国情和校情,突显时代特色。学术英语是适应新时代发展和大学英语教学改革的基于学生专业学习需求的英语教学,大学英语教师身处教育高地,更应主动适应高等教育发展的新形势和大学英语教育教学的新要求。构建学术英语教师实践共同体,有助于教师提升学科素养,主动规划职业生涯,全力服务高等教育,为二十大提出的人才强国战略培养国家发展急需的高质量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