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进数字人民币高质量发展新思路——下一代互联网变革视角

梁鹏，赵锦蓓

（1.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2.工业和信息化部电子第五研究所）

下一代互联网（Web3.0）是以数字资产为核心的价值互联网，其特征是算法与资产的交互，利用算法来生成和分发数字资产，实现资产流转趋向于“零边际成本”。Web3.0核心思想是给互联网嵌入身份和信任，进而将数字空间的资源通过通证（Token）标记成数字资产，让互联网更加去中心化、更加安全，让用户掌握自己的数字身份和数字资产。在数字世界中创造了真正可面向数据要素确权、流通、交易的经济体系，从而实现技术体系与经济体系协同创新，促进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的融合发展。

聚焦实体经济的“通证经济”模式与资金空转的“炒币”模式有本质不同。通证经济的出现，使得企业可以将消费者的消费行为通证化发展，构建消费权通证。实体企业可运用区块链技术，根据用户的消费行为及消费价值，向用户发放消费权通证，消费权可以作为一种价值的储存手段，其价值来源于企业产品的使用价值和盈利价值。相比传统经济时代，通证的价格发现机制更加敏锐，利用通证经济“看不见的手”可以把有效市场推广到各个微观实体经济领域中。

一、推动数字人民币创新实践的重要意义

一是适配未来数字经济新形态发展要求。在数字化转型深入推进的大背景下，释放数据要素价值，已经成为各个行业高度重视的基础性工作，大量的数字资产不断涌现。数字资产是一种新型的数字权益凭证，其带来的数字产权经济将彻底改变数字经济的发展模式。传统的互联网经济存在平台规则不公开、隐私保护机制存在缺陷、数据产权难以界定等问题，目前需要大量部门规章、法律、法规监管保障，高昂的制度性成本妨碍了数据的生产、分配、流通和消费。Web3.0核心是基于区块链等新型信任机制确认每笔交易真实性，以通证来最大限度地消减不信任，确保数字资产真实可信。加载智能合约的数字货币则能有效替代第三方机构，更好地控制用户数据的收集与利用，是实现数字资产定价、交换的“关键一招”。

二是提升跨境支付系统的效率。目前全球跨境支付市场规模保持稳定增长态势，传统跨境支付存在高手续费、高中转费、高转账周期、潜在的拒付和欺诈问题等痛点。以国际资金清算系统（SWIFT）和清算所银行同业支付系统（CHIPS）为核心建立的跨境支付系统技术迭代更新频次低下，大额汇款通常需要纸质单据，三到五个工作日才能到账，已经难以适应跨境支付的更高要求。数字货币资金流和数据流天然合一的属性降低了信息传递成本，已被证明是一种可以在几秒钟内将资金转移到世界各地的手段，成本相比电汇等传统方法来说微不足道。我国有望借助数字人民币构建新一代金融基础设施。

三是有利于推进人民币国际化进程。根据IMF（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相关研究，人民币经济圈占全球经济总量的30%，仅低于美元经济圈的40%。随着我国推进“一带一路”建设，与沿线国家贸易投资往来更趋密切，成为相关国家第一大贸易伙伴，这些国家实施货币互换、本币锚定人民币、规避汇率损失的需求不断增强。目前人民币占国际储备份额仅为2%左右，与我占全球经济总量的18.5%、占世界货物贸易总量的13.5%的位势极不匹配。数字货币的实时性将在人民币离岸市场发挥关键作用，具备在短期内迅速转换结算货币和结算系统潜力，在非资本账户自由兑换情况下不断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目前，全球无银行账户个人的数量约17亿，特别是在“一带一路”沿线地区，这将是数字人民币应用的一片蓝海。

二、思路与建议

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关于构建数据基础制度更好发挥数据要素作用的意见》中工作原则要求“充分认识和把握数据产权、流通、交易、使用、分配、治理、安全等基本规律，探索有利于数据安全保护、有效利用、合规流通的产权制度和市场体系，完善数据要素市场体制机制，在实践中完善，在探索中发展，促进形成与数字生产力相适应的新型生产关系。”当前，数字经济生产关系存在三重不对等：中小企业与大型企业的竞争地位不对等、用户与企业对数据的控制权不对等和数字强国与数字弱国的规则制定权不对等。货币本质上是一种生产关系，大数据互联网等新技术融合推动生产力质的飞跃发展的同时，也在推动着生产关系发生变化、影响货币的形态。数字货币激活了新的生产要素——数据要素，可能会极大地改变如今的生产关系，使建立对等的数字化生产关系成为可能，并以此为基础释放数字生产的巨大潜力。建议着重把握好以下几个要点：

（一）统筹数字人民币和数字经济协同发展

鉴于数字资产发展涉及产业、金融、科技创新等政策议题较为广泛，须树立“一盘棋”思想，将数字人民币作为补齐我国Web3.0高质量发展的关键环节进行战略布局。充分发挥数字经济发展部际联席会议的重要作用，明确各相关部委分工，密切协作配合以数字人民币为主链的数字资产关键技术研发、产业化、应用示范、标准制定、网络设施布局等工作。我国需从建设“数字强国”的战略出发，通盘考量安全与发展、竞争与合作的利益平衡，搭建数字资产总体方案的“四梁八柱”，进一步明确数字资产的发展定位、发展目标和总体思路，适时出台《数字资产健康发展指导意见》，形成有利于我国数字资产长远发展的规则框架。

（二）加快数字人民币和数据要素融合发展场景建设

Web3.0应用正在对我们所生活的物理世界和网络应用进行升级和改造，作为生产要素，数据的流通和价值传递正在不断孵化新型应用模式和经济模型。可探索在海南自贸港、上海自贸区、浙江自贸区和粤港澳大湾区等设立“中国特色通证经济创新发展试验区”，立足于实体经济并为实体经济服务，先期吸引更多的市场化机构开展基于数字人民币稳定币的跨境支付和商业生态系统创新，条件成熟时把各种权益证明通证化，使通证在市场上交易，借助市场自动发现通证价格并传递价值。政府在通证发行中着力避免“管死不放”和“放而不管”两种极端，通过建立有效的“数据沙箱”，催生更多嵌入数字人民币的数字原生应用场景，促进实体经济与数字经济融合发展。

（三）鼓励Web3.0关键技术创新

一是统筹建设基于区块链的下一代网络基础设施，支撑Web3.0技术创新发展和应用探索实践。针对区块链、非同质化通证、数字钱包、数字身份等Web3.0关键技术和核心组件，依托国家项目加速技术自主创新。积极探索数字资产交易的“监管沙盒”试点模型，强化事前事中监管。二是鼓励建设区块链相关国家重点实验室、工程技术中心等科技创新平台，打造产学研用创新联合体，促进关键技术联合攻关与基础平台开放共建，辐射带动产业发展。三是加强与ITU、ISO等国际标准化组织的联系合作，积极参与国际标准制定，继续强化数字身份、互操作、行业应用等优势领域的标准规范，同时开拓数字资产、联盟治理等标准研制，抢占Web3.0标准制定主导权。

（四）加强央行数字货币和其他竞争类货币监管

随着以互联网技术为代表的早期数字技术的兴起，一个穿透地理边界的线上空间逐渐在主权国家之外构建起来，加密数字资产行业也不例外，数字空间中私营部门治理作用不断凸显。从货币市场竞争的角度看，多种数字货币共存是一个趋势，数字时代的货币竞争呈现加密货币、法币、不同法币之间错综复杂的态势。要充分发挥我国在数字经济和数字货币领域的先发优势，不断优化数字货币的发行、流转、记账和监管机制，鼓励在公开合法范围内的数字货币市场竞争，适应下一代互联网基础设施基于加密和分布式技术发展方向，在维护自身金融主权的同时，提升人民币的国际地位。

（五）多管齐下参与全球数字货币规则制定

一是深化数字货币合作，推进多边央行数字货币桥项目，从中探索参与方之间“互联互通”和“互操作性”的运行机制，不断提高数字人民币的影响力。二是继续加强与国际清算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金融稳定委员会、反洗钱金融行动特别工作组等国际金融机构的沟通与合作，探讨央行数字货币跨境支付风险监控、反洗钱等公共政策原则及标准，共同防范加密货币领域“黑天鹅”事件。三是积极响应二十国集团（G20）改善跨境支付的倡议，以《G20关于加强跨境支付的路线图》为纲领，秉持“无损、合规、互通”原则，加强央行数字货币国际政策协调，争取在全球央行数字货币竞争中形成“中国标准”。

（六）筑牢货币数字化安全底座

一是将数字货币安全建设纳入关键信息基础设施安全建设范畴。通过落实网络安全等级保护2.0相关要求，探索构建可信纵深防御体系，从关键信息基础设施安全建设的角度提升数字货币安全性。二是贯彻数字货币产业链供应链自主可控方针。从当前形势来看，国外技术断供或垄断的风险，与关键产品或组件被植入病毒、木马等恶意软件的风险交织在一起，只有实现信息技术和产品自主可控才能有效解决产业链、供应链安全问题。三是健全数字货币应用安全法律法规保障建设。鉴于下一代互联网的技术框架尚未稳定，Web3.0发展理念的实现与开放的公有区块链、加密数字货币等核心技术的工程实现之间的关系也还存在许多不确定性，这也进一步导致国家政府主管部门等监管机构对底层链技术与节点设施、分布式数字身份和数字货币的注册与分配等关键问题缺少直接的管辖权。未来应持续贯彻落实《中华人民共和国数据安全法》《中华人民共和国个人信息保护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密码法》等法律法规，执行有关规定，统筹推进形成合力，建立健全数字人民币安全保障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