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江山地民族的刀耕火种文化研究

2023-04-23 15:17吴俊宏
玉溪师范学院学报 2023年5期
关键词:怒江山地云南

吴俊宏

(三亚学院,海南 三亚 572022)

刀耕火种是世界上大多数民族从原始的采集、狩猎业向农耕过渡的耕作方法。在我国它已经经历了几千年,秦汉时期的历史文献中,就有刀耕火种的记载,《管子·揆度》说:“黄帝之王……不利其器,烧山林,破增薮,焚沛泽,逐禽兽,实以益人,然后天下可得而牧也。”①管曙光,于桂华.诸子集成:第一册[M].长春:长春出版社,2008:579.云南刀耕火种萌芽于汉晋,兴盛于明清②何丕坤.初析云南刀耕火种[C]//何丕坤.社会林业研究探索.昆明:云南科技出版社,1995:118.。而怒江山地民族刀耕火种的开始时间也不晚于汉晋,延续时间更长。在长期的生产实践中,当地山地民族探索了一套行之有效的与自然环境相适应的刀耕火种耕作方法,适合当时的人口规模和生产力水平,既满足了自身的需求,又维持了生态平衡关系。

一、“刀耕火种”反映出与其生产力水平相适应的生态观

从怒江山地民族的历史记载、社会礼俗等方面进行考察,可以看到反映他们在刀耕火种过程中注重保护山林的意识,他们认为山林是自己的生存之源,衣食之本,“森林既是生活用具的材料库,也是食物的储藏库”③[日]秋道智弥,[日]市川光雄,[日]大塚柳太郎.生态人类学[M].范广融,尹绍亭,译.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2005:16.。他们的生活就是与森林进行物质交换的过程。所以刀耕火种过程中,山地民族形成了许多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的举措。

怒江山地民族在原始社会时期由于自然知识和生产力水平极其低下,面对各种无法抵御的自然力时,常常只能归结为“万物有灵”,对其顶礼膜拜,“天地崇拜、山水崇拜、太阳崇拜、雷神崇拜、土地崇拜、谷物崇拜和水神崇拜”④管彦波.云南稻作源流史[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5:247.,希望以此换来神灵的眷顾。这种种崇拜,逐渐演变为对大自然的敬畏,从而在刀耕火种的生产过程中,形成了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的朴素生态观。

怒江山地民族在选取刀耕火种地时,有严格的择地要求、时序安排和生态恢复时效。“怒江两岸怒子(怒族)、傈僳……皆散居高山密林,刀耕火种,食尽迁”①李汝春.唐至清代有关维西史料辑录[M].维西:维西县志办公室,1992:274.。当生态环境的承载能力到了极限,刀耕火种土地不够,森林植被减少之时,他们就采取“今年种此,明年种彼……其已种之地,须荒十年八年,必俟其草木畅茂,方行复砍复种”②夏瑚.怒俅边隘详情[M]//贡山县独龙族怒族自治县志.北京:民族出版社,2006:496.的方式,使土地的肥力得到补充,森林植被得到恢复。正是他们这种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的生态观,使得怒江山地森林砍伐不多,植被仍保存较完整。

在历史时期长期处于与世隔绝的独龙族,他们“从实际出发以维系人与自然协调关系的生产活动方式”③罗荣芬.独龙族传统文化行为特征及变异考察[M]//高山峡谷人地复合系统的演进:独龙族近期社会和环境的综合调查及协调发展研究。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1995:138.中,探索出“刀耕火种是人类利用山地环境的一种行之有效的方式”④温士贤.家计与市场:滇西北怒族社会的生存选择[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3:93.。他们通过人工种植树木增加土壤肥质,种的最多的是水冬瓜树,因为这种树枝叶茂盛,烧后灰烬很多,会使土质变得更好。他们在这些肥沃的土地上进行农耕生产,获取维持自己生活的物资。

怒江山地民族在一个地方刀耕火种达到一定时间后,会综合考虑人的需求、土地的肥力、森林的茂密以及环境的承载力,选择迁徙到能满足刀耕火种条件的其他地方进行定居,开始新一轮的刀耕火种。正如有的学者指出的,“历史上合理的、注重生态维护的生产方式在云贵高原是存在的,如刀耕火种”⑤杨伟兵.元明清时期云贵高原的农业垦殖及其土地利用问题[M]//历史地理:第20 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202.。近代英国吞并缅甸后,其侵略魔爪伸向怒江边地,不断派人以“探险”“旅行”“传教”为名进入怒江,为了抵御外来侵略势力、巩固国防,晚清政府派遣殖边队进驻知子罗,以加强对怒江的治理和开发。知子罗地处怒江东岸,碧罗雪山西麓,地名是傈僳语音译而来,意为一片好地方。怒语称“益味”,意为富足之地,清代属丽江府管辖。民国元年 (1912)设知子罗殖边署,1916 年改设知子罗行政委员,1932年南京国民政府在知子罗设立碧江设治局。1950 年为碧江县治所在地,1954 至1973 年为怒江傈僳族自治州人民政府驻地。1986 年碧江县撤销,设知子罗村,属泸水县匹河乡,居民 358 户,1742 人,主要为傈僳、怒、白、汉、纳西等民族居住。知子罗设治的变迁,反映出怒江地区“内地化”进程。知子罗城功能的演变历史,见证了怒江从“刀耕火种”经济为中心的传统地区,逐步发展成现代地方政府治理中心以及成为今怒江州生态示范村的历程。知子罗经过近百年的开发建设,尤其是在成为怒江州州政府所在地后,大量人口涌入和城镇扩建,使生态环境压力迅速增大。

2021 年暑期,我们对知子罗进行田野调查。8 月是怒江地区雨水最旺的季节,因没有客车到知子罗,只能在福贡县匹河乡的街上租了一辆三轮车上山,雨天路滑、山高坡陡,映入眼帘的尽是河谷的水气和绿色植被。到了半山腰俯视知子罗,街上几乎看不到行人,所见皆是20 世纪80 年的建筑,墙上各种标语随处可见。那种“刀耕火种”的生态农业已经看不到踪迹,随着农业生产力的发展而彻底退出历史舞台,取而代之的是现代精耕农业。现代农业发展,一度使山区生态遭到破坏,出现山体滑坡迹象,山上居住的傈僳、怒族同胞纷纷搬迁到知子罗居住。甚至因此而撤销碧江县,将其并入泸水县和福贡县。现在的知子罗生态得以恢复,植被茂盛,农民们一边种植玉米、土豆,一边广种核桃,解决了温饱问题,悠然过起了先辈们不曾有过的小康生活。

二、“刀耕火种”体现出原始农事活动的节气安排

山地民族对地理环境的认识是极为深刻的,在长期的生产实践中,他们认识到地理环境的差异性,采取顺应自然的生态观,保持与地形、气候、土壤等地理环境的相适应性,根据不同的地理环境,实行不同的耕作方式。尤其是考虑到“气候的影响是一切影响中最强有力的影响”①[ 法]孟德斯鸠.论法的精神[M].张雁深,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61:311.,他们会根据气候的变化安排农事活动,表现出在传统农耕社会,人们的生活、生产活动对自然环境依赖性极强的一面,“中国西南刀耕火种是历史时期一定地区与其生产力发展相吻合的,也是一种符合农作生态环境的耕作制度”②蓝勇.历史时期西南经济开发与生态变迁[M].昆明:云南教育出版社,1992:269.。

刀耕火种是一种原始的耕作方法,通常春初砍伐林木,烧去杂草,种植小麦或杂粮,虽然原始,但烧杂草、种粮食却是严格按照时令季节进行的。至今仍流传于怒江山地民族关于刀耕火种的民间谚语云:“四月砍地,五月烧地,六月种,九月收。”春播之前,“需完成备耕、号地、砍地、烧地、捡地、整地、盖窝棚、播种、围栅栏、除草、防秋、收获、运输、储存和加工等14 道工序”③尹绍亭.一个充满争议的文化生态体系——云南刀耕火种研究[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杜,1991:102-106.。这14 道工序都有严格的时令节气要求,每一道工序都需要认真对待,如出现偷懒、懈怠,小则延误播种时机,大则减少作物收成。

怒江山地民族在长期的生产实践中,根据动植物的生长规律总结出来许多经验来安排农事活动。他们祖祖辈辈居住在深山野林,把山林当作他们的亲属,通过观察山中花草林木的抽芽、发叶、开花、结果、落叶等生长过程中的阶段性特点,以及鸟兽鸣叫的特点安排刀耕火种的生产活动。“傈僳、曲子(独龙)每届春季,听雀叫即种苞谷。古宗、怒子(怒族)亦届春季,樱桃开花即种苞谷,又届秋末胡桃落叶种青稞、小麦。”④怒江州志办公室.怒江旧志(内部资料)[M].六库:怒江州民族印刷厂,1998:118.

在长期的生产实践中,傈僳族借助山花的开放凋谢,草木荣枯,鸟兽的鸣叫,下雨降雪等自然现象的变化,总结出一套自然历法。根据自然历法,他们把刀耕火种生产活动安排得井井有条,看见山上核桃、漆树开始发芽时,就知道必须抓紧时间春播,停止其他活动,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农业生产之中;一旦山茶花怒放,节令就已经过了,就没有必要再进行春播了。他们利用长期积累的天文历法、气候学、土壤学、植物学等知识,遵循农作物生长的自然规律,合理地安排农事活动。

而怒族根据自然现象的变化,利用植物的生长规律,合理安排刀耕火种的农事活动。桃花开时犁地,鸟叫时播种。房前屋后的桃花含苞开花之时,立即着手栽种农作物;等树枝发芽便开始翻土犁地,布谷鸟叫时种玉米、高粱、黄豆;野姜花开时撒荞籽和旱谷;高山上树叶变黄时就开始播麦。

独龙族刀耕火种农事活动安排也和傈僳、怒族一样,根据花开鸟叫来安排。每当“洽多”花开放,他们就撒播小麦;桃花盛开,“告克拉”鸟叫时,就播种玉米、黄瓜、南瓜等;“夏公马巩”鸟叫时,就抓紧播种,因为一旦鸟王“省得鲁都”⑤赵伯乐.新编怒江风物志[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0:250-251.鸣叫,播种的季节就停止了。

怒江山地民族根据生长在不同土地上的树木,判断何种类型的土地适应种什么类型的粮食作物。他们认为,称为“斯雷”与“斯莫”的树木生长的土地上适合种植荞麦、小米和稗子,在野核桃树生长的土地上适于栽培芋头,在称为“纠”和“尔忙”⑥宋恩常.云南少数民族研究文集[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86:180.的竹林地上适于种植玉米,在树木与竹子混合的刀耕火种土地上适于种植玉米和小米。

三、“刀耕火种”是怒江山地民族的主要生计方式

德国地理学家拉采尔认为人和动植物一样是地理环境发展的产物,人的活动、发展和抱负受到地理环境的严格限制①李天瑞,张桂华.人地共生和环境经济[M].沈阳:辽宁大学出版社,2008:4.。确实,在某种程度上,人的一系列活动都受到自然环境的制约。历史上刀耕火种是在特定的人口数量与生产力的发展水平相适应的情况下、人与生态处在相对平衡稳定的环境中、实行的一种林木与谷物轮作的耕作制度。山地民族选取合适的坡地作为刀耕火种的火山地,砍伐一定范围的杂草林木,晾晒一定时间后,进行焚烧,利用灰烬作为肥力,挖地撒种。种植几年之后,进行休耕,让其长出杂草林木或种植林木,这样就能使粮食作物与林木交替种植生长。他们认识到所从事的生产活动受制于自然环境,对自然界的索取适可而止。所以适度的生产方法,以确保生产粮食的稳定性。

怒江山地民族在实施刀耕火种的过程中非常注重砍伐、焚烧对原有地表植被的破坏,所以通过休耕来恢复地表植被,此以保证相对稳定的生态平衡。他们在刀耕火种时,前期的砍伐、焚烧以及中期的耕作管理都会积极采取一些特殊有效的技术手段,以确保地表植被在耕地进入休耕期后,能够更新并恢复再生能力;并且会对耕地实行相对较长的休耕周期,以给地表植被提供一段更新和恢复的时间,数年休耕期满后,才再次实施砍烧、种植。他们通过适度开发、特殊手段、休耕恢复等方法,使山地的再生产能力得到恢复。

怒江山地民族都有爱惜土地的习惯,在耕作过程中采取迁徙不定的耕作方式来保护地力,实现适度开发。“怒民沿岸而居,躬耕而食,人尽是农,田亩无一定,怒民习惯讲惜地力,忽焉耕东荒西,忽焉耕西荒东。”②怒江州志办公室.怒江旧志(内部资料)[M].六库:怒江州民族印刷厂,1998:149.他们有时和北方的游牧民族一样,没有固定的住所,每隔几年或几十年,就丢下原来开垦的熟地,重新开垦山林,“地跟山转,人跟地走,寨跟山跑”“逐水草而耕者”③王东昕.衣食之源 云南民族农耕[M].昆明:云南教育出版社,2000:63.。这种看似不合理的土地利用方式,实则是对土地的极大保护,通过对土地的“抛荒”,使土地上的森林植被得以恢复,生态平衡又进入到良性发展阶段。

独龙族在选择刀耕火种地和搭建房屋时,充分认识到“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道理,通常会遵循人物分离的原则,在远离人居住的地方另建储物房,以保证粮食、衣物等免遭火灾或野兽破坏而损失,“家有粮食布饰等件,则于附近山林密处,另结茅屋数处,分别储存,日需若干,临时始往取用”④高志英,段红云.1910 年以前独龙族社会经济文化略论[J].云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2002(4):75.。这种人物分离的安排设计,最大限度地保护了粮食等物品的安全,间接地保护了生态环境,减少了对生态环境的伤害。

由于怒江山地民族在刀耕火种时,注重适度开发,一方面通过刀耕火种收获一定的粮食,维持生计;另一方面当粮食不够时,他们往往会利用农闲季节,上山捕猎,猎取野生动物,补充自己对肉类的需要,把野兽皮毛带到山下市场,换取一定的生活物资。“傈僳,居高山极冷之地……种火麻以为衣,猎野兽以为食。”⑤刘毓珂.光绪永昌府志[M].南京:凤凰出版社,2009:316.实际上,大多数山地民族和傈僳族一样,刀耕火种与狩猎捕鱼交替进行,两者都是获取生活物资的重要方式。对山地民族来说,刀耕火种不仅是一种技术,更是一种文化。“刀耕火种是山地民族的生计形态,是生存于热带、亚热带森林中的民族对其生态环境和资源的适应利用方式,或者说是山地森林民族的生存技术和文化”⑥尹绍亭.云南山地民族文化生态的变迁:前言[M].昆明:云南教育出版社,2008:3.。

正是怒江山地民族的适度开发,直到晚清时期,云南各地仍森林茂密、郁郁葱葱,“距今十年前(1930),云南各地皆有大面积之森林存在……山深谷邃无田畴,人烟断绝林木稠”⑦郝景盛.云南林业[J].云南实业通讯,1940(8):177.。更不说用说人迹罕至的怒江各地,“澜沧江与潞江流域,南向保山、腾冲间起,北达康藏交接,天然森林随处皆是……直径一二公尺之木材,则尤不可胜数。而长广十余公里之森林,在山谷中更无处不可发现”①张肖梅.云南经济[M].上海:中国国民经济研究所,1942:M7.。怒江山地民族在长期的刀耕火种实践中,深刻认识到人与生态环境必须友好相处,否则会遭到“自然选择”法则的报复。

福贡县腊乌村是怒江少数民族怒族、傈僳族和白族聚居地,同时,也是经济作物漆树的传统种植点,人靠山、山养人,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区域生态价值与经济价值取得良好效果。漆树榨出的油是绿色环保食品,具有温补功效,广受当地人民喜欢,甚至行销域外。漆树经济是怒江各民族在“刀耕火种”阶段主要的经济来源,到今天依然焕发着新的生机和活力。每当山地民族。通过种植经济作物一方面山地民族获得生活物资和经济收益,另一方面,也绿化了怒江地区,改善了怒江地区的生态环境。

四、刀耕火种反映了怒江山地民族的宗教祭祀

西方学者卡尔·波拉尼说:“土地是自然要素之一,不仅具有经济功能,还有能够稳定地维持着人类的生命,它是人类居住的场所,是人类身体安全的条件,是风景和四季。”②[美]福斯特.生态危机与资本主义[M].耿建新,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23.山地民族懂得自然环境与人类命运的关系,他们认为万物有灵,人类应该敬畏大自然,如若不然,就可能触犯大自然,遭到它的报复。所以,山地民族在日常生产生活过程中形成了种种禁忌,以表示对大自然的敬畏、尊重和保护。

山地民族在刀耕火种过程中,形成种种山林禁忌,来约束人们的行为,实际上就是对生态环境的保护。中国古代对自然界形成的“四时有度”“四时代正”的认识,同样适用于山地民族,他们在实践中形成了自己的禁忌约束,以此避免各种对生态环境直接或间接危害。

刀耕火种研究资深专家尹绍亭在对山地民族的调查中,发现他们对神林、坟山的林木不但不能砍伐,还要严格保护,更不能随便进入。由于风景林、水源林、护道林与自己的生活密切相关,提供了诸多便利,因此要对他们加以保护。即便是轮歇地的林木,他们也注意护理,“第一不到休闲期限的林地不准砍伐,耕种到期的土地则一定要休闲;其次是区分地类因地制宜,使土地的利用适度;第三是大部分民族非常注意保护砍伐后的树桩,为了防止树桩枯死,耕作时不触及根部,干旱时则以树叶遮盖;第四是一些民族具有种植人工林的优良传统”③尹绍亭.云南山地民族文化生态的变迁:前言[M].昆明:云南教育出版社,2008:142.。

傈僳族在刀耕火种中,会举行盛大的祭山神活动,届时每家均封一棵树或一块石为自家的山神树仙,“管岩石的神,管树木的仙……我将用白花花的碗盛着上等好酒,先敬您喝,求您别吹倒我们的庄稼,别吹毁我们的山林。我们会像爱护自己一样爱护山林和禽兽,希望来年山川更秀美,五谷丰登,鹿兔遍地跑,雀鸟满天飞”④和文琴.傈僳族的宗教信仰与环境保护[M]//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怒江州委员会文史资料委员会.傈僳族.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2:244.。通过种种禁忌,加强“封山育林”,如傈僳族七八月禁止砍树,以达到对生态环境的保护。

怒族在自然崇拜中崇拜“岩神”,认为它集山神、猎神、谷神、雨神、生育神、婚配神于一身,在刀耕火种时期,特别受到人们的崇拜和祭祀。他们认为“树木野草是岩神身上的头发和胡须,人们是不能乱动的……山上的野兽飞禽,都是岩神所豢养的牲畜,须得到岩神的许可,才可以出猎”⑤杨照辉.滇西北怒江怒族的巫占与禁忌[M]//普米族文化探幽.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8:185-186.。每年桃花将要开放之时,怒族村寨举行祭天活动,祈求天神保佑丰收,人畜兴旺,并且约定俗成,“祭场附近的神木不能砍伐”⑥杨知勇,李子贤,秦家华.云南少数民族生活志[M].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1992:297.。怒江山地民族通过本民族的生产生活禁忌和宗教信仰,对自身在自然环境的种种活动严加约束,从而有效地保护了他们自己身边的土地、森林、水资源等,使他们稳定地处于生态平衡之中。

五、结 语

刀耕火种是一定历史时期内一定地域的产物,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产生、兴盛,也将随着历史条件的变化而衰落、消亡。美国历史学家J.W.汤普森说:“对人类事物不应当嘲笑,也不应当哭泣,而是应该理解。”①[美]J.W.汤普森.历史著作史(上):从上古时代至十七世纪末叶:第1 分册[M].谢德风,译.李活,校.北京:商务印书馆,1988:202.对刀耕火种,我们也应该充分理解其历史时期的合理存在性。廖国强认为:“云南少数民族传统刀耕火种农业中蕴含着朴素而深刻的生态智慧。”②廖国强.云南少数民族刀耕火种农业中的生态文化[J].广西民族研究,2001(2):76.能够适度开发以及保护性地利用自然和植被。

对历史事物的探讨,要把它放在特定的历史时空背景中进行。对于山地民族刀耕火种这一耕作方式,不能用现代文明的标准来评价,否则容易犯片面追求经济数量增长范式错误——增长癖“就像可卡因和尼古丁对于人体一样能够上瘾”③[美]罗伯特·艾尔斯(Robert U. Ayres).转折点 增长范式的终结[M].戴星翼,黄文芳,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1:162.。而应该结合当时山地民族的社会经济文化发展水平加以看待。未来的文明,或许是传统的农耕文明与现代的工业文明相结合,达到高度的一致性,既满足了人类的物质文明的需求,亦能使自然界中的“万物”长期共存,良性健康有序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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