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辉
(中国石化集团经济技术研究院有限公司,北京 100029)
18世纪以来,全球产业链发生了5 轮大范围调整和转移浪潮,分工深度与复杂程度持续上升。从调整动力看,科技进步、地缘政治、经济实力、产业政策等影响不同经济体的生产要素成本发生变化,驱动全球产业分工格局进行调整和转移;从调整模式看,历经单一跨境分工—产业内分工—梯度分工—价值链分工—价值链趋平化等专业化分工模式;从调整路径看,基本按照劳动密集型—资本密集型—技术密集型路径逐步扩张和转型升级;从调整顺序看,全球制造业中心沿着英国—美国—德国、日本—“亚洲四小龙”—中国—多中心区的顺序逐渐转移;从调整周期看,呈逐渐缩短态势,每轮调整由持续20年以上转变为10年左右。
世界第一、二次工业革命驱动英美国家工业化生产兴起,全球初步形成以少数发达国家生产工业品为核心,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生产初级产品的单一跨境分工格局。
始于18世纪60年代的第一次工业革命,到19世纪中期达到高潮,英国开启纺织工业发展,成为第一个新兴工业化国家。英国从印度、北美等殖民地和附属国进口廉价的棉花、燃料等农产品和工业原材料,所生产的纺织品、机器等工业制成品供本国和世界各地消费,随着国内产业成本逐渐升高,开始对外产业转移。1783年,美国凭借丰富的土地、廉价的劳动力和开放的政策优势,吸引了大量英国纺织企业投资,奠定了领跑第二次工业革命的物质与技术基础。
19世纪末20世纪初,第二次工业革命爆发,全球制造业中心由英国转移到美国。美国相继发明了电话、电灯、飞机、汽车生产流水线等,工业实力迅速提升,逐步取代英国,成为新的世界工厂和全球经济中心。德国凭借在发电机、内燃机发明上的领先优势,汽车等重工业实力迅速提升,二战前成为仅次于美国的第二大经济体。日本19世纪末明治维新促进纺织业发展,20世纪初至30年代凭借较低劳动力成本优势,从西方国家承接大量纺织品生产,纺织业快速发展成为日本国民经济重要支柱。
二战结束后至20世纪60年代,在第三次工业革命背景下,产业内分工成为全球产业分工的新组织方式和重要特征。
美国主动向外转移劳动密集型产业,推动国内产业向高端技术制造转型升级。从国内看,美国引领了以原子能、电子计算机、空间技术和生物工程的发明和应用为主要标志的第三次工业革命,工业生产能力和生产效率发展突飞猛进,经济增速和收入水平较快提高,劳动力成本上升,一些劳动密集型产业市场竞争力降低;出现生态环境危机,需要转移国内污染。从国际看,二战末期,确立了美元的世界储备货币地位,为其产业资本在全球构建产业链条创造了优越条件;日本企业竞争力迅速提高,对美国传统行业构成一定威胁。为适应国内外环境变化,美国对其产业结构进行重大调整,在航天、军工等领域实施产业振兴计划,加大对战略性产业支持,致力于半导体、通讯、电子计算机等新兴技术密集型产业发展;并将纺织服装等传统劳动密集型产业和钢铁等部分污染大的资本密集型产业向外转移。
日本、德国承接美国大量中低端产业转移,迅速发展成为新的世界工厂和新兴工业化强国。从日本经济看,经历20世纪50年代战后重建和60年代工业化高速增长时期,产业竞争力迅速提高,成为全球纺织产业链中最大的代加工基地中心。随着日本对美国的纺织品出口规模大幅增加,日本与美国之间的纺织品贸易摩擦不断扩大,分别于1956年、1962年和1971年签署“自愿出口限制”“日美棉制品协定”“日美纺织品协定”,日本纺织品对美国出口逐渐受到限制。从德国经济看,能源、钢铁、建筑、机械、化学和汽车工业快速发展,成为德国当时的支柱产业。
大批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获得独立,希望扩大与国际市场联系来谋求经济发展,尤其是韩国、中国台湾等东亚发展中经济体,依托本地廉价的劳动力和土地资源优势,积极承接发达国家的天然纤维和服装加工等劳动密集型产业转移,推动工业经济实现从进口为主到自给自足的转型。
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生产力落后、经济基础薄弱,加之美国对华政策以经济制裁与遏制为核心,阻止中国获取与工业相关的技术与产品。中国政府制定了优先发展重工业的经济发展方针,在苏联帮助下,建立了从原材料到最终产品再到销售环节的独立的、比较完整的纵向产业链条和工业体系,但与世界其他国家的关联非常小。
20世纪70年代初至80年代末,在两次世界石油危机爆发背景下,不同发展水平经济体间形成了“雁阵”模式的国际产业链梯度分工格局。
美欧开始向外转移成熟的资本密集型和部分技术密集型产业,而本国集中精力加强科技创新和发展高精尖产业。从内部看,两次石油危机引发西方发达国家陷入经济危机,钢铁等高能耗重化工业出现大量产能过剩;劳动力成本急剧上升,传统产业竞争优势丧失。从国际看,美国建立起石油美元体系,进一步加强了对全球经济控制和剥削能力。在此背景下,美欧发达国家加快产业结构调整步伐。一方面,通过加大研发补贴、融资担保、汇率波动补贴等举措,加快用新技术和新工艺对精细化工、家用电器和汽车等传统产业进行技术改造,积极支持以集成电路和生物技术为代表的新兴产业发展,促进其制造业在全球继续保持领先地位;另一方面,将技术含量不高或失去竞争优势的传统资本密集型产业和一些已实现技术标准化的技术密集型产业大量向外转移。
日本开始放弃在低附加值领域的激烈竞争,加快推动本国产业链的横向、纵向交叉延伸,成为此轮国际产业转移的主要输出国,引领了东亚地区“雁阵”。20世纪70年代初,日本对内面临劳动力成本上升和消费停滞的制约,对外受到纺织品出口限制,抓住第一次石油危机重创欧美汽车业契机,加快转出完全丧失比较优势的劳动密集型产业,确立钢铁、化工、汽车、机械等资本密集型产业在国内的主导地位,制造业由轻工业加速向重化工业转型升级。80年代后,日本为了应对第二次石油危机之后重化工业生产成本抬升,国内资源与环境承载能力日益达到上限,1985年“广场协议”签订导致日元急剧升值,日本开始转出部分资本密集型产业。同时,推进“科学技术立国”政策,大力扶植电子、精密机械、航空、原子能等技术密集型产业发展,推动产业结构由重化工业加快向知识密集型工业转型升级。
被称为“亚洲四小龙”的韩国、中国台湾、中国香港和新加坡成为此轮国际产业转移主要承接地和新的世界工厂,处于“中雁”地位。20世纪70年代初开始,“亚洲四小龙”加大实行出口导向型政策,积极承接日本迁出的产业代加工生产,推动劳动密集型产业产能和出口大幅增长,经济由进口替代型向出口导向型转变。1973年,韩国发表《重化学工业化宣言》,确定把钢铁、石油化工、造船、汽车制造等作为出口战略重点发展产业,对计算机、精密仪器、电气机械等技术密集型产业实施进口替代战略。80年代初开始,随着劳动力成本上升,棉纺织品等劳动密集型产业出口份额持续下滑,“亚洲四小龙”开始将低附加值的劳动密集型产业转移到中国大陆、东南亚等国家和地区。与此同时,大力承接美国、日本等发达国家转出的重化工业等资本密集型和微电子等技术密集型产业,在钢铁、汽车、石化等领域与美国、日本展开激烈竞争,促使产业结构从轻工业为主导迅速升级到重工业为主导,实现了迈进新兴工业化经济体的经济发展奇迹。
20世纪70年代的拉美五国(巴西、阿根廷、智利、墨西哥及哥伦比亚)、80年代的“亚洲四小虎”(印度尼西亚、泰国、马来西亚、菲律宾)大力承接发达国家低附加值产业转移,处于“尾雁”地位。这些发展中经济体均存有显著低要素成本优势,吸引大量国际资本流入,但由于客观上存在劳动力质量优势不足的问题,主观上过度依赖自然资源禀赋,最后相继跌入中等收入国家陷阱之中,成为以提供能源和原材料为主的资源型和初级商品生产型国家。
1978年中国改革开放以及1979年中美正式建交后,中国抓住发达国家劳动密集型产业向发展中国家转移机遇,加快了轻纺产业升级换代步伐,开始成为全球产业链中的一部分。
进入20世纪90年代后,经济全球化步伐加快,科技进步加速,以大规模的跨国投资驱动、中间品贸易为特征的多元复杂的全球价值链分工模式逐渐形成。1995年1月1日世界贸易组织(WTO)成立,推动世界各国之间的商品、劳动力、资本和技术等的贸易和投资流动更加自由;信息化和互联网技术快速发展,使生产过程分工精细化和构建复杂跨境产业链成为可能,汽车、电子等高端制造业的产业链长度进一步延伸。
美欧日进一步加快转出中低端产业和环节,国内更专注于发展高附加值和较少消耗资源能源的高新技术产业,聚焦占据全球价值链高端环节以及“微笑曲线”两端。从国内看,人口老龄化趋势加重,制造业成本不断上升,劳动密集型和资本密集型产业缺乏市场竞争力。从国际看,市场需求快速扩张。在此背景下,发达国家对内主抓研发设计、品牌营销和关键零部件制造,继续大力发展以微电子技术为中心的信息产业,以及以生物技术、航空航天、海洋开发、新能源、新材料为主的高新技术产业,推动产业结构重心向高技术化、信息化和服务化方向发展。与此同时,向外加速扩大资本输出,转移产业包括劳动密集型产业,以及汽车、电子等资本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产业;转移环节包括研发、制造、销售、服务等;转移目的地包括中国大陆、东盟等发展中国家,以及发达国家内部。此阶段,美国制造业大量外移,空心化现象日益严重,服务化经济特征愈加明显;德国仍维持汽车、机械制造、信息、通信技术等中高端制造国角色;日本在美国持续打压下,90年代国内大量资本流入房地产,对芯片领域投资减少,半导体产业迅速衰落。
“亚洲四小龙”加快向外转出中低端产能,从全球价值链的中低端快速向中高端转型升级。“亚洲四小龙”实现经济快速发展的同时,逐渐面临境内市场狭小与生产能力扩张、生产要素成本上升与企业追求更多利润、资源环境瓶颈与产业持续发展等矛盾,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爆发进一步激化矛盾,推动新一轮产业结构转型升级。一方面,将国内失去比较优势的劳动密集型产业、重化工业产能加快向中国大陆和东南亚等较低工资水平的发展中国家转移;另一方面,积极承接发达国家转出的计算机、微电子、精密仪器等高科技产业或环节,重点发展高附加值的技术密集型产业。
中国大陆积极参与并迅速融入发达国家主导的全球生产分工网络当中,成为此轮全球产业链转移的主要承接者,确立了新的世界工厂地位,占据价值链和“微笑曲线”的中低端位置。1992年,中国大陆确立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推进工业化、城镇化和提升居民收入,国内消费需求规模不断扩大。1992—2000年美国克林顿政府时期将中国界定为战略伙伴,有意愿同中国建立紧密的经济依赖关系。在这种国内外环境下,中国大陆凭借其充足和高素质的劳动力、低廉的生产要素成本、丰富的原料资源和广阔的消费市场等显著比较优势,吸引跨国公司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和部分资本密集型产业等大量迁入,成为跨国公司选择制造供应商、布局加工制造环节的主要区域,形成了原材料和销售市场“两头在外”的加工贸易发展模式,极大地促进了劳动密集型产业发展和出口。2001年中国加入WTO,充分利用两个市场、两种资源,积极参与国际化产业分工,由下游终端加工组装生产环节向上游关键生产环节延伸,资本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产业在全球产业链体系中的作用缓步上升。
2000年以来,越南、印度等部分亚洲国家利用劳动力廉价优势,积极承接美日、“亚洲四小龙”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和部分资本密集型产业转移,促进了其工业化进程和经济发展。
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以来,国际政治、经济、科技处于深刻变革中,原有的国际专业化分工体系逐渐被打破,全球价值链格局和“微笑曲线”呈现趋平化走势。一方面,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尤其2018年中美贸易摩擦、2020年新冠疫情等全球系列危机接连爆发,发达国家加快推动多元化和本土化布局,促使发达和发展中国家产业链均得到提升;另一方面,以智能制造为代表的全球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蓬勃兴起,促进生产制造的价值链中段环节增加值提高,并带动以研发、物流和营销为代表的价值链两端共同抬升。
以美国为首的发达国家制造业“领头羊”地位日益下滑,医疗、汽车、5G建设等重要行业对新兴经济体尤其是中国产业链依赖性持续加大,产业链脆弱性凸显。这一阶段,美国GDP总额占世界比重由2008年的26%降至23%,中高技术出口占制成品出口比例由75%走低至65%。发达国家面对低增长、高失业、高债务等形势,意图降低对他国尤其是对中国制造业的过度依赖,一方面,实施“再工业化”战略,推动部分中高端制造业回归本土;另一方面,对中国挑起全方位经贸摩擦,利用关税提高、技术封锁、审查加强等壁垒手段,减少使用中国商品,并推动制造业产业链迁出中国,对全球产业链稳定性造成极大负面影响。
中国经过40 多年改革开放,经济快速发展,产业链不断延伸,加工贸易在全球产业链中的地位举足轻重,但中高端制造领域与发达国家仍存较大差距。2010年以来,随着人口老龄化增加,企业的劳动力成本、融资、土地、物流、税负、环境治理等综合成本逐渐上升,中低端产业竞争比较优势降低,加之贸易摩擦及疫情等影响,纺织服装、塑料橡胶、汽车、电子电器等部分组装制造环节呈现快速向要素成本更加低廉的东南亚国家转移趋势,出口增速持续减缓,占全球出口份额有所降低,但仍居绝对优势地位。伴随新一轮科技革命,中国正努力通过改造传统产业、发展先进制造业和战略性新兴产业等方式,促使本国制造业重心由加工制造向中高端制造、研发设计、市场营销等附加值较高环节快速提升,突破传统国际分工的束缚。中国制造业增加值占全国GDP比重由2008年的32%回落至25%,仍居全球最高。其中,纺织品服装增加值占制造业增加值比重由20%回落至10%,仍远高于发达经济体,但低于越南和印度尼西亚;中高端制造业增加值占比持续保持40%,其中机械运输设备、化学品占比分别保持25%、10%,低于多数发达经济体和部分东南亚和南亚国家。
近年来受中美大国博弈等因素影响,中国以外的一些新兴和发展中经济体的中低端产业投资持续增加。东南亚国家和印度凭借重要地理位置、低廉要素成本和不断改善的投资环境,日益成为吸引全球制造业产能转移的新热点地区。承接领域由最初集中在制造技术要求较低和供应链较短的纺织服装、塑料橡胶等劳动密集型产业,进一步扩展到电子电器、石化、机械设备、汽车等资本密集型行业,承接规模和方式由部分产能转入逐渐拓展为生产中心整体迁入,拉动制造业生产和进出口贸易持续扩大,尤其是越南表现非常强劲。
未来地缘政治动荡、保护主义加剧等多种风险因素交织下,全球主要经济体将更注重把维护产业链安全性作为布局首要标准,进一步提高布局的自主可控性和弹性。
发达国家对于电子、医药等高技术密集型产业链,将生产基地搬回本国或在发达国家间循环。传统的离岸外包和分包将减少,近岸化和短链化趋势将增加。对于纺织品服装等劳动和资本密集型产业链,采取“中国+1”甚至“中国+N”的多元化布局模式。这些产业由于生产工艺相对简单,将继续保持复杂的国际分工网络,继续强化靠近原料与消费市场的生产模式。对于能源等战略性产业链,将通过多点布局来降低风险。未来可再生能源以及为电动汽车服务的技术和基础设施投资将继续趋于分散化布局。
发达国家先后签署了一些区域协定,意欲打造区域产业发展闭环。2020年,《美国—墨西哥—加拿大贸易协定》正式生效,再次明确了北美产业链一体化方向。2018年,日本相继签署《日本—欧盟经济伙伴关系协定》《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2020年,签署《英日自贸协定》,并与澳大利亚签署《互惠准入协定》。新兴和发展中国家也积极应对,2020年11月,中国同东盟10国、日本、韩国、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签署了全球人口最多、经贸规模最大的自贸协定—《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推进打造亚太地区更加紧密的区域经济一体化。
在“双碳”目标约束下,主要经济体布局全球产业链时,必将更加关注资源环境等非经济因素,布局目标从单纯追求经济利益最大化向提升绿色低碳化转变。产业链中龙头和核心企业不仅规范自身行为,还会通过绿色采购等市场机制,把生产企业责任目标进一步延伸至产业链其他企业。如,苹果公司宣布2030年生产供应链和产品生命周期等整个业务将实现碳中和,意味着为其提供零部件原材料的环节以及负责组装的企业都要实现碳中和。
新一代信息技术迅猛发展,并加速向传统制造业、服务业融合渗透,持续催生出新产品、新业态和新布局。从生产环节看,对劳动力的替代效应更快显现,单纯拥有低劳动力成本国家的比较优势减弱,技术优势下的产业链布局将面临更大机遇。从服务环节看,小批量、分布式、非标准相对于大批量、集中式、标准化的制造组织方式取得竞争优势。从消费环节看,能够更加匹配个性化消费需求,有利于促进新增需求和消费升级。从流通环节看,3D打印制造等数字技术缩短了商品供应链,降低了跨国生产和贸易流动的必要性。
发达经济体推动部分中高端制造业环节回迁本土或朝本土靠近,部分中低端环节从中国转移到东南亚等地区,中国能源化工产业将面临“双端挤压”挑战,产业链存在较大不确定性和不稳定性。但同时也将有利于推进中国能源化工产业加快转型升级,尽快补强产业链中的短板弱项,不断提高在全球产业链中的地位和话语权。
1)中低附加值产业加速外迁,市场竞争压力加大。近年来,跨国公司的多中心战略,促使东南亚和以印度为代表的南亚国家以乙烯下游为主的塑料加工业、纺织业、冶金、建材、机械设备制造以及通讯等系列石化相关产业链相继崛起,极大带动了当地石化产业迅速发展,成为世界石化产品净出口地区。一些中东国家凭借低成本油气资源优势,建设了外向型石化装置,积极发展油气下游加工业,力图实现经济多元化,且绝大部分出口产品被中国市场所容纳,使中国能源化工产业面临周边地区和国家的市场竞争日趋激烈。
2)高端制造业加快回流发达经济体,产业升级难度增大。当前,中国能源化工中高端产业链与发达经济体仍存明显差距,正处在转变发展方式、优化产品结构、加快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关键时期。而发达经济体将电子、医药等高技术密集型产业链、生产环节回迁本土,近岸化和短链化趋势增加,致使核心技术研发活动将更趋内部化,新兴和发展中经济体企业实现价值链地位攀升的困难增大,对中国能源化工产业的转型升级造成较大挑战。
3)区域化布局趋势为产业国际化带来较大不确定性。未来主要区域内部将形成更加完整的产业链体系,区域内贸易和投资往来将显著增多,区域之间贸易和投资将降低,对中国能源化工产业带来不利影响。俄乌局势促使以美欧为首和以中俄为首的两大阵营式对峙对抗的世界新格局逐渐形成,未来将在军事、能源、金融、经济、贸易与科技等领域展开一系列较量。美国将进一步推动盟国实质参与印太战略,人为割裂亚太地区的贸易体系和产业链,给中国能源化工产业链带来较大冲击和挑战。
4)绿色低碳发展要求对产业生产经营带来较大压力。发达经济体跨国公司在碳减排约束下,将更愿意在碳减排要求高的经济体进行投资,新兴和发展中经济体工业化扩张难度增加,传统“大进大出”的中间品贸易方式和出口导向模式的吸引力将有所降低。俄乌局势促使全球加速向更清洁、更安全能源系统转型,天然气和石油等化石燃料需求将在2030年前达到峰值,随后出现缓慢下降。
5)自动化、智能化和数字化转型对产业运营模式带来挑战。发达经济体更重视数字基建、云服务、物联网和远程服务等方面的产业链配套,与中国在高科技产业链的主导权争夺将更加激烈。中国能源化工产业应用各类数字技术还处于早期发展阶段,加大应用数字化转型推动行业变革面临较大困难与挑战,表现在对数字化转型游戏规则和实践经验认识不足,产业内各部门、各企业、各员工之间,集团部门与下属企业、与外部关联产业、与政府之间的大数据共享协同与融合应用仍存较大壁垒等。
1)中国内需市场潜力巨大且具有多样性,大部分产业链发生大规模向外转移的可能性较小。中国人口基数大、劳动力素质快速提高、工业基础设施高效、营商环境开放良好、东中西和东北部产业接替梯度大等比较优势,对于跨国公司仍具备长期吸引力。东南亚国家受人口基数和国土面积有限、人工隐性成本较高、基础设施建设缓慢、以及缺乏共同货币和开放边界等多因素限制,未来绝对规模较中国仍有较大差距,不会对中国的世界制造大国地位实现完全替代,可能通过分别承接中国部分转移产能,逐渐发展形成各具优势和特色的产业链。
2)发达国家高端制造业回流,有利于促使中国能源化工产业加快科技和产业创新驱动。当前,中国许多关键技术和零部件、原材料仍依赖进口,在创新链和价值链的地位需继续提升,推动中国能源化工产业依靠自主创新,加速由从事中低端制造环节向中高端制造、研发设计、市场营销、品牌等环节转型和升级,努力拓展扩大发展空间。如,对电子电气制造产业链,中国目前产业重心仍更多偏向附加值偏低的组装制造环节,在半导体元件、集成电路、芯片制造等核心技术环节仍存在巨大升级空间。
3)推动区域之间经贸合作空间扩大,不断延伸产业链。RCEP 正式生效,将有力推动中国加强与东南亚和南亚国家间基于优势互补的产业链协同与分工合作,形成覆盖供给、生产、运输、销售的全环节、全要素、全链条产业循环,建立起具有明显规模优势的亚太制造产业集群。俄乌局势将有利于进一步强化中国—俄罗斯—伊朗—中亚5 国的东北亚区域内能源产业链的合作。俄罗斯宣布实施天然气“卢布结算令”,中国也加快推动人民币国际化,为能源产业链进一步合作带来利好。
4)清洁能源为代表的绿色低碳产业快速发展,成为全球产业竞合新领域。发达经济体在全球清洁能源产业链竞争上占有优势,中东国家、俄罗斯、澳大利亚等传统能源出口大国将面临严峻挑战。俄乌局势下,欧洲能源结构转型提速,化工、钢铁、非金属矿物等部分能源密集型制造业产能大概率外流,对中国能源化工产业承接一部分欧洲中高端化工产业链转移带来机遇。从欧盟当前对外直接投资走势看,对美国的高端制造业投资规模有所增加,对新兴和发展中经济体的中高端投资规模也呈上升势头。
5)加速实施数字化转型战略,利好中国能源化工产业提质发展传统产业链以及培育壮大新兴产业链。当前,中国正积极推动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有利于促进中国能源化工产业链形成全新的数字化驱动模式,表现在信息基础设施与能源基础设施深度融合,推动能源生产和消费方式更加智能化;搭建网络化协同平台,带动上下游企业转型等,进一步提高产业竞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