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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文化文艺事业的发展成果要在两个方面有所体现,一是在充分反映本国本民族蓬勃兴旺的总体发展态势的情况下,于创作、演出、评论、宣介、市场等方面有所进步;二是要能服务于国家总体战略,在提升民族意识、展现对外形象、争夺软实力话语权等方面提供助力。两者相辅相成,总体上呈现出“守内形外”的协作发展态势。
经济社会发展是一国文化文艺事业的描摹对象,也是可以借力的一帆好风。中国式现代是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现代化,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走和平发展道路的现代化,而这些现代化的成果是要让全体中国人共同看到、共同享受后,对中国式现代化产生更多的希望并作出更多的努力的。作为民营经济的一部分,文艺“两新”一方面要紧跟中国式现代化的方方面面,把充满希望的景象提炼出来、创作出来、表达出来,保证创作不掉队、表达不走偏,发挥出昂扬斗志、聚力凝心的作用。一方面要深入了解中国式现代化的内在逻辑,从中提取出能推动文化文艺事业高质量发展的有效方法,着力实现文化文艺事业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满足群众的精神文化需求提供更坚实的保证,在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的基础上实现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双丰收,将习近平同志在看望参加全国政协十四届一次会议的民建、工商联界委员,并参加联组会后发表的重要讲话内容——“要引导民营企业和民营企业家正确理解党中央方针政策,增强信心、轻装上阵、大胆发展,实现民营经济健康发展、高质量发展”—真正落到实处。
同时,作为软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文化文艺事业在完成“守内”准备后,还要用心打造“形外”体系。要着力避免文艺创作的西方影响和“他者化”倾向,以多種多样的、具有浓厚中国气息的文艺产品,向世界展现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有力回击“世界上任何国家和地区要进化到现代社会即高等社会,就必须经历西方国家所走过的路,西方社会是现代社会的唯一来源”这等谬论,在助力夯实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基础上,建立独立于西方“他者”语境外的“自我”表达形式,保持中国特质、昂扬中国精神、激发中国斗志。本期专栏,也对田向利、迪丽娜尔·阿布拉、舒勇3位政协委员分别阐释对铸造中华文化符号、实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大众化传播、发挥“国家队”在软实力提升方面效能等的设想与看法,进行了述评。
—学习习近平总书记在看望参加全国政协十四届一次会议的民建、工商联界委员时发表的重要讲话有感
近年来,民营文化工作室、民营文化经纪机构、网络文艺社群等新文艺组织大量涌现,网络作家、签约作家、自由撰稿人、独立制片人、自由文艺工作者等新文艺群体也十分活跃,为满足群众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作出了重要贡献。而早在2015年发布的《中共中央关于繁荣发展社会主义文艺的意见》,就进一步肯定了“新的文艺组织和文艺群体已经成为文化艺术领域的有生力量”,并要求主要职能部门和相关人民团体“扩大工作覆盖面,延伸联系手臂,完善工作机制,创新组织方式,做好团结、引导、服务工作,发挥好新的文艺组织和文艺群体在繁荣发展社会主义文艺中的积极作用。”随着中国式现代化宏伟蓝图不断从纸面落到地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不断取得新成果,包括曲艺“两新”在内的众多文艺“两新”理应跟上时代的步伐,在新时代思考获得新发展的有效方法。
从本质属性来说,曲艺“两新”多数是通过提供产品或服务获得收入的经济实体,具有较为明显的民营企业属性和市场与营利追求。习近平同志在看望参加全国政协十四届一次会议的民建、工商联界委员时指出,“要引导民营企业和民营企业家正确理解党中央方针政策,增强信心、轻装上阵、大胆发展,实现民营经济健康发展、高质量发展。”健康发展、高质量发展,习近平同志对民营经济提出的要求,也为曲艺“两新”未来发展指明了方向。
为群众提供丰富健康的精神食粮是文艺从业者的重要追求,曲艺“两新”也是如此。随着经济体制改革不断向纵深推进,国家从政治上、经济上、生产经营机制上为文艺走向市场创造了更加有利的条件,社会也从心理上、能力上、接受方式上做好了迎接一个繁荣文艺市场的准备。这就倒逼着相当一部分文艺工作者抛弃“计划惯性”,抛弃“我创作的就是受众喜欢的”惰性思维,转而走向市场,实打实地面对口味越来越“挑剔”的受众。在这种情况下,相当一部分文艺工作者过度重视受众观感和由此而产生的浮华利益,只看销路而不重社会效益,把荒诞、野史、谍战、戏说、恶搞经典、诡奇打斗等烩成了一锅锅大杂烩,少了关注现实、探讨人生、健康快乐,引人向善、向美、向文明的接地气写实之作。部分以“草根”“传统”自居的曲艺“两新”也未能免俗。
商以利为先,但利要以义为本。在任何时期任何民族任何国家,经商者忽视了“以义制利”而一味逐利,则必然不会长远。对于曲艺“两新”来说,在对守法守纪守规则等社会一般要求有清醒认识的同时,还要对“以义制利”有独属于艺术层面的个性认识,要以真正好的作品回馈群众,实现自身的健康发展。
高质量发展是当前国家的广泛共识,曲艺“两新”要实现高质量发展,就要在健康发展的基础上,持续强化对市场的认识,不断探索新的发展方式。
首先,曲艺“两新”要建立正确的市场营销观念。当前的文艺市场是买方市场而非卖方市场,群众可以“用脚投票”,选出自己喜欢的作品或者从业者。因此,曲艺“两新”要在充分保证产品的社会效益和消费者的现实与长远利益的基础上,做好市场调研,了解受众喜好,合理追求利润目标。这既克服了因强调文艺产品的上层建筑属性而抑制其商品属性的偏差,也克服了传统市场营销观念阶段强调文艺产品的商品属性而无视其上层建筑属性的偏向,能保证曲艺产品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最佳结合。
其次,曲艺“两新”要重视协同发展的必要性。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中国曲协曾针对曲艺小剧场的经营状况作过两次调查。众多的困难中,最突出的就是因现金流断裂、演员离散而导致的关门歇业。事实上,曲艺艺术“短、平、快”的特征在经营实体上也有表现,这固然会带来经营灵活、“船小好掉头”的优势,但也会埋下发展模式单一、抗风险能力差等隐患。因此,尽管并不需要追求建立曲艺界的“卡特尔”“托拉斯”,但从为从业者提供更有利保障、拓宽收入渠道等众多因素出发,探索曲艺“两新”的协同发展新模式仍非常有必要。
最后,曲艺“两新”应该着力提升产品的附加值。笔者认为,任何智慧生物创造的物品,只要还有流通的可能,那它的价值就不会清零。曲艺“两新”、或者说在相当数量曲艺工作者的潜意识里,曲艺作品的价值是用表演呈现的。即使是在受到疫情影响而大量开辟网络阵地的时期,这种认知也没有多少改变。事实上,“网络时代”是一个泛概念,对它进行“因式分解”,为曲艺作品找到合适正确的市场道路,这才是曲艺“两新”适应市场、适应网络的应有之义,而非只是单纯把线下作品搬到线上。铸造数字藏品、因地制宜打造适应网络欣赏习惯的文旅融合产品、借助网络文学打造具有浓厚曲艺特色的有声书和广播剧、开发版权流转渠道,甚至借助虚拟现实技术实现曲艺传承的沉浸式体验,这些曲艺“两新”都可以了解、尝试。
总的来说,要实现健康发展、高质量发展,曲艺“两新”就要探索出适合自身的“义利相合”的“生意经”。
—述评全国政协委员田向利在全国政协十四届一次会议上的发言
“他者”概念是由西方人首先提出的。在披着“大航海”“地理大发现”的殖民扩张过程中,西方积累了许多与自己不同的对“他者”的记录和认识,并在此基础上生发出了一股“认识、了解和甄别”“他者”的热潮。正如中央民族大学副校长麻国庆教授在《走进他者的世界——文化人類学》中所指出的,“在‘被发现的地域,传教士、探险家不断地出没于这些‘他者的世界,同时也把军队和控制权延伸到这些所谓‘蛮荒的世界,大批猎奇式的‘异文化的记录和描述,开始在欧洲流行起来。在和‘他者的接触中,欧洲人确立了欧洲中心主义的文化立场,他们把新大陆和非洲等为代表的‘他者的世界,视为野蛮和未开化的世界。与这一‘他者相对应的欧洲被认定为理性和文明的世界。”这种将“他者”与“自我”对立,并从所谓的历史进程中找寻后者优于前者理由的心理,时至今日,依然是西欧和北美国家的主要思考方式,并在相当程度上影响着它们的外交政策和文化理念。
实事求是地讲,当一个民族或者国家强大或者自以为强大的时候,就可能会生发出自我中心的思想,并以各种方式构建“自我”与“他者”兼备的二元认知体系。但这并不意味着只有强势的民族或国家才具有使用这种体系的资格,更不能说明使用这种体系的强势国家或者民族就只会使用武力或者其他暴力手段迫使“他者”对“自我”臣服——帝制时代的中国,以大中华文明圈为表征,以儒家文化为内核,以羁縻和朝贡体系搭建起来的二元认知体系,怀柔远人、协和万邦,远不是西方殖民者以枪炮、病毒、“信仰”、掠夺为要素搭建起来的体系所能比拟的。
而时代发展到现在,以世界经济为养分的欧美国家,已经构建出在现实层面具有广泛影响力的“上层建筑”,西方式的“自我”与“他者”的二元认知体系是其中最主要的支柱。而这种认知体系在当代最显著的表现方式,就是将“非我族类”用另类、具有强烈优越感的“创新表达”肆意涂抹成为“文化他者”“文化异类”。如果对此不闻不问,那不仅是拱手让出宣传阵地的问题,更会导致本国、本民族民众因“文化的困惑”而造成自我怀疑、认知错乱甚至凝聚力崩解。所以,如何跳出西方文化的桎梏、避免在西方文化的字格中描红,对西方强加给我们的“文化他者”进行最强有力的反击,争取向全世界展示最真实的中国形象,这是包括曲艺工作者在内的广大文艺工作者必须思考的问题。
全国政协委员田向利于3月7日在全国政协十四届一次会议第二次全体会议上作大会发言时就说,“建议国家开展第四次全国文物普查,摸清文化遗产底数。加强文化遗产综合保护和利用,发挥人文化育功能,讲好文化遗产承载的中国故事。各级各类学校将优秀传统文化内容作为必修课,教育引导青少年认识和认同中华文明核心价值理念,增强做中国人的志气、骨气、底气。”
“要提炼展示中华文明精神标识和世界价值,赋予其现代含义,注重海外传播的分众化表达和平民化视角,挖掘孔孟、李杜、三苏等世界历史文化名人题材,创制更多海外受众喜闻乐见的精品力作,让中国风走出国际范,展现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
—述评全国政协委员迪丽娜尔·阿布拉在全国政协十四届一次会议上的发言
上海交通大学教授单世联在其著作《文化不是任性:价值观、多样性与中国经验》中提出了一个很有趣的观点,他认为,文化多样性实际上是有着两种表现方式,“文化内的多样性”和“文化间的多样性”。在笔者看来,这实际上为我们提供了一种破除西方语境下“民族自决”与其相应话语体系的有力武器。
中国的56个民族在历史中发展出了各具特色的文化,而我们在身处内蒙古、西藏、新疆或者宁夏时,不通过装饰而是日常生活的举动,就能大概分辨出身边的同胞多半属于哪个民族。我们眼睛看到的本质,就是在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大框架下,各民族同胞尽情彰显个性的实质,是文化内的多样性的具象表达。
但某些西方国家不认同这一点,他们死抱着西方语境下的“民族自决”理论不放,戴着“有色眼镜”和不可告人的阴暗心理,试图在我国的民族地区找到边边角角的灰尘,以此“证明”中国的民族政策只是“某种虚幻的宣传”。而在国内,受到某些不良思潮的影响,所谓“崖山之后无中国”“明朝之后无华夏”等言论喧嚣一时,在一定程度上混淆了部分群众的民族认知,疏远、离间了本应像石榴籽一样紧紧抱在一起的民族关系。包括曲艺工作者在内的文艺工作者首先应该对此有清醒的认识,在全面了解中华民族内的文化多样性的前提下,想思路、出实招,以最实际的行动创新创造中华民族共同体的文艺表达方式。就像迪丽娜尔·阿布拉委员于3月7日在全国政协十四届一次会议第二次全体会议上作大会发言时所建议的,“突出中华文化特征和中华民族视觉形象,实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大众化传播;以增进各民族尤其是青少年群体的文化认同为重点,激发全域文化活力;树立国际视野,举办大型对外文化交流活动,使新疆成为展示中华文化、弘扬丝路精神的重要窗口”“加快培育文化创新创意平台,吸引全国创意人才、机构进入新疆;强化‘文化+理念,用文化赋能各行各业;打造新疆文创品牌,追溯新疆各民族文化诞生、延续和中华文化兼容并蓄发展的悠久历史,让更多承载着中华民族基因和血脉、分布在天山南北广袤大地上的文物和文化遗产,通过实物实景实事活起来。”
深刻理解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深刻内涵,全面认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要意义,深刻领会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实践要求,用包括曲艺艺术在内的丰富多彩的中华艺术形式,立体展现各民族人民休戚与共、荣辱与共、生死与共、命运与共的动人景象,生动描绘“我们辽阔的疆域是各民族共同开拓的,悠久的历史是各民族共同书写的,灿烂的文化是各民族共同创造的,伟大的精神是各民族共同培育的”的壮丽画卷,为全面推进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建设,促进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提升民族事务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水平,坚决防范民族领域重大风险隐患,推动各民族共同走向社会主义现代化贡献艺术的力量,这是包括曲艺工作者在内的广大文艺工作者义不容辞的责任。
—述评舒勇委员在全国政协十四届一次会议上的提案
文化看不见摸不着,但在现代社会中却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美国学者在《后现代主义,或晚期资本主义的文化逻辑》中将之称为“文化主导”—“文化的威力,在整个社会范畴里以惊人的幅度扩张起来。而文化的威力,可使得社会生活里的一切活动都充满了文化意义(从经济权力到国家权力,从社会实践到心理结构)”。按照约瑟夫·奈的说法,国家的软实力主要来自3个方面,“文化(在其能发挥魅力的地方)、政治价值观(无论在国内外都能付诸实践)、外交政策(当其被视为合法,并具有道德权威时)”。尽管约瑟夫·奈强调了文化要在“其能发挥魅力的地方”方才能成为软实力的一部分,但这种前置条件在当今世界的宣传金字塔中几乎可以忽略,因为从相当程度上来说,西方国家仍在当前世界的话语体系占据着一定优势,他们有足够动机和资源将西方的文化散播出去。当一种文化从一个政治地域向外扩散并开始影响其他政治地域时,就理所当然地构成了这一政治地域软实力的一部分,并且很有可能是相当重要的一部分。
相比较于抽象的政治价值观和“离得比较远”的外交政策,文化就实打实地在我们身边。肯德基、金拱门、好莱坞、奥迪、GUCCI等是实体,也是西方文化的有效载体,它们不仅在与中国的实体经济品牌争夺中国人的消费心理,也在争夺文化心理。
与硬实力不同,以文化为主要表征之一的软实力讲求“同化力”。在约瑟夫·奈看来,“同化力”与硬实力的“控制力”不同,“控制力,即改变他人行为的能力,以强迫或利诱作为手段,同化力指的是影响并塑造他人意愿的能力,依赖的是文化和价值的吸引力,或是通过操纵议程令人知难而退的能力。”就此而言,作为软实力的表现形式,文化的突出功能是潛移默化地塑造和重构对方的心理,改变受众的要求和期许。
文化软实力的扩张并不是无序或者无意识的,它从某一政治地域向外扩散的前提,就是后者给予它的某种任务。从这一点来说,在当前的国际环境中,文化软实力的扩散本身就带着强烈的国家意志,具有明显的国家属性。就以我们比较熟悉的好莱坞军事题材大片为例,它们实现了在意识形态、艺术价值和商业价值三方面的统一,为美国外交战略摇旗呐喊的同时,也塑造和定位了全球受众的价值取向,乃至重新整合了人们的历史记忆和文化认同。
所以在推广中华文化软实力时,“国家队”的力量是不可缺席的,正如全国政协委员舒勇在全国政协十四届一次会议上所建议的,“运用国家力量来打造国际性、具有广泛认知的国家文化符号,把握既要注重民族性,还要注重传统与现代、与未来统一的基本原则,让体现中国气味、中国作派和中国美感的东方文化符号矗立于世界各地,彰显自己民族文化独特个性的同时,着眼于人类主义和现代化立场和角度,着眼于能为国外受众广泛接受和理解”“为国家文化符号的传播与使用开设绿色通道,鼓励国家文化符号设计者带着他们的作品在世界各地巡展。鼓励和推动各级政府及社会广泛使用经国家认定的国家文化符号,让主流媒体对国家文化符号进行全面、系统、持续的传播,在不断的传播与反复使用中,让这些文化符号深入人心。”
(责任编辑/马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