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桐疏影(重庆市璧山来凤中学)
东坡故里。一场夜雨,让庭院落叶铺地。匍匐的植物抬起头,明亮的眼眸流淌绿光。
我的脚印印在湿湿的地上,依旧没有重量。
历史远去,这里只剩下一片空寂。
我将整个人扎进去,耳朵里隐隐传来1079 初秋的风声。
突然得知有罪在身的你,如一片悬在空中的落叶,连是否穿官服接驾都成为不能落下来的恐惧。
秋风放肆横扫过来,将乌云吹坠你的身上。莫须有的罪名,乌台诗案,压着一个42 岁的中年人。当你从朝廷走向黄冈,那堵墙飞向了天空,而你如一朵白云降落黄州。
受惊的心渐渐平息。落寞滋养丰盛,贫瘠恰好躬耕。也好,天空与大地之间,再狂再任性的吟啸,玉皇大帝也是听不见的。
竹杖芒鞋,从容行走在泥泞路上。你的声音带着树木的芬芳,带着铙钹的轰鸣,也带着锣鼓的气势。就这样,你的声音如黄钟大吕,震撼了整个历史。
此刻,天地静默,大音希声。
八月,一只满腹经纶的蝉,带我走进东坡故里。
蝉隐于丛林树梢,鸣声尖利,众人在一缕阳光中抬头仰望,寻找。
他在高处。高处观照宇宙,俯瞰红尘,生死亦是小事。且把生命唱红,唱亮,唱透。
蝉,短短一夏,足之。
64 岁,不过一瞬。中间隔着一重重山,一道道水;隔着一沟沟皱褶,一层层黑幕。
从迷雾中突围而来,京城的苦痛变得雾霾沉沉。一片辽阔的大地,起起伏伏的人生,黄州、惠州、儋州,无一处不精彩,无一处不闪亮,无一处不是最为亮丽的风景。
蝉死去,再生。蜕皮的蝉静默,复响。
千年不绝,万年不绝……
936 年前的一场大雨,正好打在一所百年学堂的瓦片上,打在窗外的古槐树上。
雨声从开始的急骤密集,至渐疏渐小,很快停在高高的屋檐上。
瓦片被洗出亮色,古槐抽出了新芽。淋湿了干枯的岁月,催醒了春天。
这天恰好春分。竹林吟啸让给了朗朗书声。一位年轻的女教师把斜阳、彩虹挂上了天空。
坦荡之怀,任天而动。你只留下一个从容的背影远去。此刻春风正读着枯枝旧典。
这座百年学堂、青春校园,氤氲于我眼眸的是你豪迈豁达的气场。
甩一甩湿漉漉的头发,扔掉我一直背着的破伞旧行囊,大踏步走过喧嚣的大街和欲望滚滚的人群。
前方,一轮红日从乌云里跳荡而出,光芒照亮了坎坷泥泞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