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力联动推进乡村产业高质量发展

赵意焕

（河南农业大学文法学院）

乡村产业高质量发展是乡村振兴的重要引擎，是2023 年中央一号文件《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做好2023 年全面推进乡村振兴重点工作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部署的重点任务之一。《意见》对如何推进乡村产业高质量发展进一步指出了具体思路和措施，概括起来就是着重提升四个方面的能力，即提升乡村产业发展中的加工流通能力、提升服务乡村产业发展能力、提升创新乡村产业多业态发展能力、提升县域联企带动乡村产业发展能力。这四方面力量联合作用于乡村产业，有利于农产品生产主体技术应用水平的提升、经营管理能力的增强、区域品牌效应的形成，从而更好推进乡村产业高质量发展。这四方面力量联合发挥作用，也是优化城乡之间生产力布局的重要举措，能够成为中国式农业农村现代化的有效实现路径。

一、提升乡村产业发展中的加工流通能力

（一）支持各类农产品生产者兼做加工者

通过考察那些率先富裕起来的村庄发现，这些村庄的发展起步阶段，多数都是通过把本地农产品进行加工以后再进入市场，这样获得的收益要比单纯销售原始农产品更多。共同富裕的典范——河南省临颍县南街村就是从把小麦加工成面粉起步的，自己销售自己加工的面粉，逐步积累起更多的发展资金，从而有能力发展更多的生产经营业态，这就是乡村产业滚雪球式的发展路径。《意见》指出，支持家庭农场、农民合作社和中小微企业等发展农产品产地初加工。这些生产者要想成为农产品的加工者，就需要学习掌握相关技术、提升生产经营能力。通过加工自己的农产品，生产者不仅提升了产品附加值，获得了更多的收入，而且促进了技术进步和管理水平的提升。乡村产业技术含量的提升、发展平台的拓展、综合效益的增长，必然会吸引更多年轻人回流。

（二）引入农产品加工企业

仅依靠小规模农业生产者从事本地农产品的初级加工经营，发挥的作用是有限的，因而《意见》指出，引导大型农业企业发展农产品精深加工；引导农产品加工企业向产地下沉、向园区集中，在粮食和重要农产品主产区统筹布局建设农产品加工产业园。在政策支持下，具备相关条件的县乡村应该采取措施吸引有一定规模、一定影响力的农产品加工企业入驻本地，或者把本地小规模加工企业逐步发展成为更大规模的加工企业，这样农产品加工企业就会业务范围更广、技术设备更先进，加工出来的农产品更具有市场竞争力，吸引人才、汇聚人才的能力更强。这些农产品加工企业具有更强大的生命力，能够使本地的原始农产品生产者获得稳定的市场预期，从而更好地安排农业生产活动。要促进乡村产业高质量发展，还需要使入驻的农产品加工企业与本地各类生产经营主体联结为利益共同体，优化利益联结机制，使这些入驻的农产品加工企业承担起促进乡村产业高质量发展的使命，这样的企业才能够在入驻地更好地生存发展。

（三）完善流通骨干网络设施

乡村振兴是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环境下进行的，各地农产品最终要进入全国市场甚至国际市场。随着乡村产业的发展，各类农产品数量增多、质量提高，服务农产品走向国内、国际市场的流通骨干网络设施就要更加完备、更加顺畅。在网络化、信息化环境中，优质农产品能够通过信息网络快速流通，但是生产地的物流运输条件、产品集散地的交通运输条件、通往更远销售地的物流运输条件等是需要多方面力量参与建设的。《意见》指出，要完善农产品流通骨干网络，改造提升产地、集散地、销地批发市场。各地相关部门应根据《意见》要求，尽早优化本地的交通运输条件，为各类物流经营者提供更加完善的交通基础设施。县乡村需要对农产品产地、集散地、销地批发市场的场地规模进行适当扩展，提供完善的配套设施及高效服务。

（四）完善仓储冷链设施

农产品多是具有生命的生物有机体，在运输、储存、销售过程中容易腐烂、霉变，还会伴随各种病虫害。良好的仓储条件能够发挥多方面的作用，冷链设施不仅能够保障农产品的质量，而且能够延长农产品的销售周期，使农产品能够高质量销售到更远的市场。《意见》指出，布局建设一批城郊大仓基地，支持建设产地冷链集配中心。这里明确了乡村产业的集散地是县城或城市郊区，这些地方有条件建立起一定面积的农产品仓库，从而汇聚附近各生产经营主体的产品。与建设城郊大仓基地相比，冷链建设任务更艰巨，需要更多力量的支持。冷链是以保证冷藏冷冻类物品品质为目的，以保持低温环境为核心要求的供应链系统。冷链比一般常温物流系统的要求更高、更复杂，投资也要大很多。冷链物流主要用来减少农产品损耗、降低成本，从而间接增加农产品产量和农业产值。目前我国能够进入冷链物流的农产品数量还相对较少，快速发展冷链物流带来的增值空间更大。

二、提升服务乡村产业发展能力

（一）发展现代乡村服务业

发展现代乡村服务业是促进乡村产业融合发展的必要条件。随着农产品加工流通业务的增加，乡村产业发展中就有越来越多的服务需求，需要充分发展现代乡村服务业。现代乡村服务业能够把农业生产、加工业生产及流通业务更好地贯穿起来，实现乡村各类产业的融合发展。《意见》指出，加快发展现代乡村服务业；大力发展共同配送、即时零售等新模式，推动冷链物流服务网络向乡村下沉。近年来，一些经济发展较好的村镇建立了农村电商营业网点，帮助村民购物或代销产品，为村民提供信息服务和技术指导等。随着乡村产业的进一步发展，需要更多、更便捷的现代乡村服务，如各类农产品的宣传与推广、餐饮的即时配送等。乡村产业发展带来的服务需求的增加，为发展现代乡村服务业提供了强大推动力。

（二）建设县域商业体系

完善的县域商业体系是推进乡村产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支撑。县城周边是乡村特色产品的集散地，对各类电商网点、快递物流等的服务需求会越来越多。《意见》指出，加快完善县乡村电子商务和快递物流配送体系，建设县域集采集配中心，推动农村客货邮融合发展。县级政府可以出台一系列措施积极支持各类商业服务网点的发展，还可以组织发展一些政府公共服务机构。对于县域集采集配中心的部分业务，如果能够由政府负责一定数量定量的采集业务，不仅有利于本地农产品的及时收储，而且能有效避免收购商对农产品的不合理低价收购。在这方面，西藏曲水县的做法可以借鉴。曲水县的现代产业园由政府组织的管理委员会负责，现代产业园负责收购加工本地各类农产品，并且是以不低于市场价进行收购的，因而能够较好地稳定本地的农业生产。

（三）丰富乡村生活服务项目

丰富乡村生活服务项目能够更好地支持乡村产业高质量发展。随着乡村产业生产能力的提升，劳动者数量会不断增多，生活需求也会增多，这就需要提供更丰富、更优质的生活服务。《意见》指出，要发展乡村餐饮购物、文化体育、旅游休闲、养老托幼、信息中介等生活服务。当前部分经济发展较好的地方，农村社区内建立了服务老人的日间照料中心和服务幼儿、小学生的儿童服务社、图书社等，为在外务工的本地人解除了后顾之忧。有的农村社区还经常组织丰富多样的文化娱乐活动，如排练合唱舞蹈、组织健身活动等，以此缓解上班族的精神压力，提升文化生活质量，增强集体凝聚力。类似这样的服务项目随着乡村产业的发展，需要在县乡村的产业集中地及时组织发展起来。此外，外来人员的餐饮住宿业务也需要增加，因为相关的旅游休闲服务具有更好的发展前景。

（四）鼓励应用绿色新能源

鼓励应用绿色新能源是推进乡村产业绿色可持续发展的需要。在乡村产业发展中，应该尽量减少有害气体或其他污染物的产生，处理好生产生活垃圾，注重应用绿色循环技术，这样才能够实现高质量可持续发展。目前我国正在推进能源低碳化、智能化转型，绿色新能源汽车的生产数量和销售数量都已位居全球前列。在乡村产业发展过程中，应当鼓励绿色新能源汽车在县乡村的公交、出租、旅游服务等领域广泛应用，减少碳排放。《意见》指出，鼓励有条件的地区开展新能源汽车和绿色智能家电下乡。随着乡村生产经营活动的不断增加，各类交通运输工具必然日益增多，如果不积极鼓励绿色新能源汽车的广泛使用，汽油、柴油动力的交通工具增加，必然带来更大的空气污染。因此，县级政府要尽早出台相关政策，如提供购买服务、增加充电桩的数量、增加维修服务网点等；对于绿色新能源汽车用户、智能家电使用者，进行注册登记，为他们提供部分绿色通道等。

三、提升创新乡村产业多业态发展能力

（一）充分发展各类园区产业

园区产业是乡村产业高质量发展的引领者。各类产业园区汇聚了新技术、新理念、新生产设备等，能够为乡村初级产品提供多样化的后期处理，从而增加其附加值，获得更多市场收益。此外，各类产业园区还能够成为培育新品种、推广新品种的基地，培养人才、推广技术的基地。《意见》指出，培育乡村新产业新业态。继续支持创建农业产业强镇、现代农业产业园、优势特色产业集群。支持国家农村产业融合发展示范园建设。深入推进农业现代化示范区建设。以西藏曲水县的净土产业园为例，该产业园的功能是多方面的，其中一项功能是引进世界各地的农牧产品，进行试验种植或养殖，试验成功后再推广给全县农村生产者使用。此外，该产业园还负责回收推广给农牧民种养的农牧产品，使农牧民能够获得更多的生产收益，提高从业积极性。由此可见，如果每个县域都能充分发展类似功能的产业园区，就能够对乡村产业高质量发展提供更充分的支持。

（二）充分发展乡村文旅产业

乡村文化创意产业及旅游产业是乡村产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内容。在“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发展理念的指导下，乡村不仅要促进生产加工类产业高质量发展，还要大力发展满足人们身心健康需求的文化创意产业和旅游产业。《意见》指出，实施文化产业赋能乡村振兴计划。实施乡村休闲旅游精品工程，推动乡村民宿提质升级。在脱贫攻坚阶段，许多贫困地区依靠这类产业脱贫致富，如湖南省十八洞村、河南省田铺大塆等。发展文化创意产业需要挖掘整合本地特有的文化内容，结合新技术、新理念，打造出人们喜闻乐见的形式，吸引更多游客的到来。乡村旅游产业需要以本地良好的自然生态环境为条件，旅游产业与文化创意产业相结合，能够形成相互支持、共同发展的良性关系，也能够使乡村更有动力和能力保护好青山绿水。

（三）充分发展涉农电商产业

充分发展涉农电商产业是推进乡村产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力量。各类乡村特色产品需要通过现代信息技术手段传递给消费者，那么数字技术、电子商务知识在乡村的广泛应用就显得非常重要。《意见》指出，深入实施“数商兴农”和“互联网+”农产品出村进城工程，鼓励发展农产品电商直采、定制生产等模式，建设农副产品直播电商基地。在互联网平台上开展乡村产品经营业务属于“互联网+”农产品出村进城工程，需要以一定的生产规模和生产能力为基础。通过互联网平台直接采购农产品，能够减少中间成本，提高交易效率和质量。定制生产也是提升务农人员生产积极性的一种模式。一些大型农产品加工企业需要如期获得符合质量标准的农产品，常采用定制生产模式。这种模式一般由需求一方提供生产指导和具体的标准要求，务农群体负责具体的生产活动。另外，为了活跃乡村产业，一些地方已经建立了乡村产品直播基地。由基地提供直播的场所、设备和场景支持，满足农产品经营者的多种需要。县乡村可以因地制宜地建设各自的农副产品直播电商基地。

（四）充分发展预制菜产业

充分发展预制菜产业是打通各类农产品出路的一个创新举措。农产品不仅要及时到达超市、食堂、餐桌和消费者那里，还要进行满足需求方偏好和标准要求的一些处理，就需要不断提升净菜和中央厨房的产业化标准和规范化水平。《意见》指出，提升净菜、中央厨房等产业标准化和规范化水平。培育发展预制菜产业。预制菜是符合我国居民饮食习惯的快餐形态，又被称为预制调理食品，一般指以各类农、畜、禽、水产品为原辅料，配以调味料等辅料（含食品添加剂），经预选、调制等工艺加工而成的半成品或成品。通常预制菜需要在冷链条件下贮存或运输，供消费者或餐饮环节加工者简单加热或烹饪后食用。全国有2800 多个县(市、区)、4 万多个乡（镇）、69.15 万个行政村，有超8 亿人口生活在县乡，随着乡村产业的发展，这些人对即买即食、方便快捷的预制菜会有更大的需求和更高的要求。培育发展预制菜产业有十分广阔的前景。

四、提升县域联企带动乡村产业发展能力

（一）增强县乡（镇）的产业集聚发展能力

增强县乡（镇）产业集聚区发展能力能够为乡村产业高质量发展激发集聚效应，在产业集聚区中的生产经营主体能够获得比较充分的互相交流、互相促进的条件，促进彼此间激发智慧、优化技术应用和综合服务内容等。当前许多县城附近都建有产业集聚区，为了更好地推进乡村产业高质量发展，《意见》指出，要增强重点镇集聚功能。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环境下，那些优质产业集中的乡（镇），同样能够产生较大的吸引汇聚人才的作用。河南省临颍县南街村只是一个行政村，但是能够吸引全国各地的本科生、研究生来此就业。在农村空心化、老龄化问题严重的情况下，有条件的乡（镇）通过在乡（镇）政府所在地建设能够承载一定数量企业入驻的产业集聚区，从而不断增强产业集聚功能。入驻者可以是本乡（镇）企业，也可以吸纳外来企业入驻，从而为本地劳动者提供更多更好的工作岗位，不断吸引本地人才回流。

（二）增强县域企业带动乡村产业发展能力

增强县域企业带动乡村产业发展能力能够为乡村产业高质量发展提供更持久的推动力。县级政府组织发展县域国有企业是推进乡村产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力量。《意见》指出，培育壮大县域富民产业。实施“一县一业”强县富民工程。西藏曲水县的人口仅有6 万多，不及平原地区一个乡镇的人口规模，但是曲水县政府组织发展了3 家国有企业。这3 家国有企业不仅要负责加工销售全县合作社或农户种养的农牧产品，还要尽可能多地为本地农牧民提供就业岗位，组织指导各类人员就业创业等。此外，曲水县把部分易地搬迁区域的耕地流转给这3 家企业，企业盈利收入用来给全县老百姓分红。可见，这样的县级国有企业主要作用就是服务乡村振兴、引领乡村振兴。如果每个县都积极培育发展适当数量、适当规模的国有企业，不仅能够留住本地人才、吸引外来人才，还有利于打造县域乡村产业品牌。没有规模就没有品牌。充分发挥县域企业带动乡村产业发展的作用，有利于形成足以打造本地品牌的规模和力量。

（三）增强大中城市企业带动乡村产业发展能力

增强大中城市企业带动乡村产业发展能力能够为乡村产业创造更广阔的发展空间。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目的就在于促进生产力在城乡之间的均衡布局，使乡村产业能够容留足够的劳动力，避免乡村人口大量涌入城市。《意见》指出，要引导劳动密集型产业向中西部地区、向县域梯度转移，支持大中城市在周边县域布局关联产业和配套企业。积极引导劳动密集型产业入驻县域发展，就是均衡生产力布局的重要举措。县级政府为劳动密集型产业企业的入驻提供所需的各种服务设施，这些企业反过来留住了乡村产业发展所需的大量人口，形成相互支持、共同发展的良性态势，是解决新时代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社会矛盾的重要途径。大中城市在周边县域布局关联产业和配套企业，同样是互惠互利、相互促进的有效举措。这些企业能够直接从县域获得所需要的发展条件，县域的乡村产业也能够获得更多的发展机会、更好的发展平台。

（四）增强国有大企业带动乡村产业发展能力

增强国有大型企业带动乡村产业发展能力，能够使乡村产业获得更强大的生命力。目前，许多县级政府把组织发展高效产业园作为一项重要任务，但受各种条件限制，不少县域产业园的作用尚未得到很好发挥。《意见》指出，支持国家级高新区、经开区、农高区托管联办县域产业园区。在网络化、信息化时代，随着交通物流能力的提升，国有大型企业与县乡村直接建立上下游产业链条的条件越来越充分。如西藏曲水县把本地独有的优质高原植物玛卡供应给贵州茅台集团，合作生产茅台玛卡酒，使本地的特色农产品登上了大企业的平台，为曲水县顺利完成脱贫攻坚任务、高质量推进乡村振兴发挥了巨大作用。在乡村振兴阶段，鼓励国有大型企业关联县域产业园发展的举措要想得到有效落实，就需要双方积极行动起来，彼此了解对方所需，找到可以合作的业务，从而为乡村产业搭建更高层次的发展平台，稳定乡村产品的出路，减小各类风险带来的冲击。

“劳动是财富之父，土地是财富之母。”乡村是劳动者的家乡、土地的所在之处，本应该是最有条件创造财富的地方，问题在于如何使二者更好地结合起来。马克思、恩格斯科学预测了农业劳动生产率会超过工业劳动生产率，因而乡村产业高质量发展的潜力是巨大的：“生产力按几何级数增长，而市场最多也只是按算术级数扩大。”要促进乡村产业高质量可持续发展，还需要更加注意乡村产业的生产能力与市场能力之间矛盾关系的处理，需要更加注重社会主义生产目的。在乡村产业高质量发展进程中，不断扩大社会主义集体的范围，在集体成员之间以满足人们的合理需要为目的，适度地进行商品的市场交易活动，以避免出现过度逐利性行为对劳动者、土地的不合理消耗。乡村产业高质量发展的美好境界在于，“社会化的人，联合起来的生产者，将合理地调节他们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把它置于他们的共同控制之下，而不让它作为一种盲目的力量来统治自己，靠消耗最小的力量，在最无愧于和最适合于他们的人类本性的条件下来进行这种物质变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