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玄府理论探析“当归饮子”在皮肤病治疗的应用

余媛 黄瑛杰 肖敏

【摘 要】當归饮子是治疗血虚风燥型皮肤科的基础方，艾儒棣教授在原方基础上加减化裁，用二至丸取代四物汤，既加强其滋阴润燥之功，又防治其补益太过，敛邪于内；加入麻黄，开通玄府，使腠理调畅，邪有出路，全方补泻相成，升降相合，标本兼治，全面兼顾，广泛应用于慢性湿疹、银屑病、慢性荨麻疹等慢性皮肤病，每获良效。本文从该方方义体会和配伍特色探析艾儒棣教授经验方“当归饮子”在慢性瘙痒性皮肤病的应用，以期为临床治疗提供一定参考。

【关键词】当归饮子；血虚风燥证；艾儒棣；玄府理论

中图分类号：R289.1； R289.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949（2023）03-0090-03

当归饮子出自《重订严氏济生方》，是治疗血虚风燥型皮肤科的基础方[1]。艾儒棣认为临床慢性瘙痒性皮肤病发病病因主要为“血虚肝旺，化燥生风”，在当归饮子方基础上加减化裁，用二至丸取代四物汤，加强其滋阴润燥之功，同时防治其补益太过，敛邪于内；加入麻黄，开通玄府，使腠理调畅，邪有出路，全方补泻相成，升降相合，标本兼治，应用于慢性湿疹、银屑病、慢性荨麻疹等慢性皮肤病的疗效较好。本文就其临床常用经验方“当归饮子”的方义及配伍特点进行探析，并附验案1则，以期为临床治疗提供一定参考。

1 玄府理论

1.1 溯源玄府 《皇帝内经·素问》第一次记载“玄府”一词：“玄府者，汗空也。”此处“玄府”即汗孔、孔窍，为狭义玄府。刘完素在《素问》中拓展了玄府的内涵：“然皮肤之汗孔者，谓泄气液之孔窍也……然玄府者，无物不有，人之脏腑、皮毛、肌肉、筋膜、骨髓、爪牙，至于世之万物，尽皆有之，乃气出入升降之道路门户也。”即人体的脏腑、皮毛、肌肉、筋骨，甚至世界万物均有玄府，玄府遍布人体内外[2]，此为广义玄府。

1.2 玄府的生理特性与病理致病 《黄帝内经》曰：“出入废，则神机化灭，升降息则气立孤危。”此言玄府闭塞不通时就会出现气、血、津、液升降失常，从而导致百病丛生[3]。现代中医将玄府理论应用于各学科，通过开玄、固玄治疗临床目病、耳鼻喉病、皮肤病、心脑血管病等[4]。

2 当归饮子方义探析

川派外科名家艾儒棣教授基于中医对慢性瘙痒性皮肤病相关认识，根据临床多年实践经验，认为血虚肝旺、化燥生风是其发病基础，由此制定了“养血润燥、袪风止痒”的治疗方法，并据此制定“当归饮子”组方[5]。具体方药及用量如下：制何首乌10 g，牡丹皮10 g，当归10 g，生地黄15 g，女贞子20 g，墨旱莲10 g，金银花15 g，连翘15 g，白蒺藜15 g，地肤子30 g，白蒺藜15 g，磁石20 g，珍珠母30 g，生甘草6 g，麻黄5 g。艾老常在临床加入麻黄5 g，以开通玄府。

2.1 制何首乌 制何首乌为何首乌的加工炮制品，呈黑褐色，味微甘而苦涩。《本草纲目》所言：“肾主闭藏，肝主疏泄。何首乌气温，味苦涩。”因苦补肾，温养肝，收敛精气[6]，故此药具有养血养肝、固精滋肾、强筋骨、乌须发的功效，为滋补良药。

2.2 当归 味甘，温。陶弘景《本草经集注》言本药：“洗在皮肤中，妇人漏下绝子，诸恶疮疡，金疮。煮饮之。温中止痛……补五脏，生肌肉。”“治风先治血，血行风自灭”[7]，本方中当归补血活血，祛风通络。现代医学证明[8]，当归有抗炎、增强机体免疫功能的作用。

2.3 女贞子 味苦，平。李中梓《雷公炮制药性解》又言：“女贞实苦走心，甘走脾，性用平和，经冬不凋，诚补阴之上剂也。”女贞子临床常用作补益肝肾、滋阴生津。该药物的最佳采摘日为冬至，冬至其果实厚实，中医认为冬至是阴气最甚的一天，其后转衰，阳气始生。因此在阴气盛极的冬至之时采集，药用效果最佳[9]。

2.4 墨旱莲 味甘、酸。黄元御《玉楸药解》言：“旱莲草汁黑如墨，得少阴水色，入肝滋血，黑发乌须。止一切失血，敷各种疮毒。”墨旱莲在夏至之日采摘时，药效最佳，因夏至为一年中阳气最甚的一天。

2.5 牡丹皮 味辛、苦，寒。《本草经疏》言：“牡丹皮，其味苦而微辛，其气寒而无毒……痈疮者，热壅血瘀而成也。凉血行血，故疗痈疮。”牡丹皮临床有清热凉血、活血散瘀的功效，有凉血不留瘀，活血不妄行，清中有透，能入阴分而清虚热[10]。

2.6 生地黄 味甘、苦，寒，无毒。李东垣言：“生地黄，治手足心热及心热，能益肾水而治血，脉洪实者宜此。”生地黄为凉血之品，可凉心火烦热，泻脾土湿热，止肺经衄热，除肝木血热，故入四经以清诸热[11]。

2.7 金银花 味苦、甘，平，微寒。李中梓言金银花为疮科要药。黄元御《玉楸药解》言：“金银花清散风湿，消除肿毒，治一切疮疡、杨梅、疥癣、痔瘘、痢疾之类，敷饮俱妙。”

2.8 连翘 味苦，平。《珍珠囊》言：“连翘之用有三：泻心经客热，一也；去上焦诸热，二也，为疮家圣药，三也。”现代药理学证明[12]，连翘有广谱抗菌作用，对金黄色葡萄球菌、痢疾杆菌以及其他致病菌有一定的抑制作用。

2.9 地肤子 味苦，寒，无毒，主要含有皂苷类成分、甾类成分、三萜类成分等，临床常取其清热利湿，祛风止痒之效。研究发现[13]，地肤子有抗过敏、抗菌、利尿等多种药理作用。

2.10 白蒺藜 味苦、辛，温，有疏肝祛风，行气破血的功效，可治疗风热引起的痒疮；治疗风疹瘙痒时，可与荆芥、地肤子、蝉蜕等合用[14]；叶天士《本草经解》：“白蒺藜气温，禀天春和之木气，入足厥阴肝经；味苦无毒，得地南方之火味，入手少阴心经；气升味降，禀火气而生阳也。”

2.11 磁石 味咸，寒。《本草经解》：“磁石气寒，禀天冬寒之水气，入足少阴肾经；味辛无毒，得地西方之金味，入手太阴肺经。气味降多于升，阴也。”《磁石性寒质重入心经，有重镇安神，平肝潜阳的功效，现代药理学证明其有抑制中枢神经系统，镇惊、抗惊厥等作用[15]。

2.12 珍珠母 《中华大辞典》：“平肝，潜阳，定惊，止血。治头眩，耳鸣，心悸，失眠，癫狂，惊痫，吐血，衄血，妇女血崩。”此物入心、肝两经，与磁石同用加强其重镇安神之功[16]。

2.13 生甘草 味甘，平。《神农本草经》：“主五脏六府寒热邪气，坚筋骨，长肌肉，倍力，金创尰，解毒。久服轻身延年。”研究表明[17]，甘草具有抗过敏、抗炎作用。但该药用药需谨慎，长期、大量使用甘草会助壅湿气。

3 临床应用

3.1 皮肤病病机分析 皮肤病究其病机，有以下几点：①由于血虚肝风内动而致化燥生风，使得肌肤失去濡养而发病；②由于湿热久蕴于肌肤，不能疏泄，化毒而发；③恣食辛辣灸煿之品，生热化毒而发。多有风、湿、热、瘀、虫等因素诱发[18]。由于病因不同，发病的特点也有所异；如风盛者，皮疹发无定处，遍身作痒；如湿热盛者，抓破渍水淋漓，皮损糜烂浸淫；热盛者，皮疹色红，灼热痒痛；如血虚者，皮肤干燥皲裂，变厚脱屑；如血瘀者，皮疹色暗红发紫。

“当归饮子”方中以当归、制何首乌、女贞子、墨旱莲共为君药，取其滋补肾阴，养血润燥之功，地肤子、白蒺藜两味为艾老临证常用药对，与生地黄、牡丹皮共为臣药，君臣相加，补中有泻，泻中有补，补泻相成，全方既能补血滋阴润燥，又能除湿祛风，从而标本兼治，全面兼顾[19]。金银花、连翘两味解毒除湿，又疏散外风，作为本方引经药，引药效直达体表肌肤；磁石、珍珠母重镇潜降，安神止痒，四味药升降相合，在升降中让药效遍布内外全身[20]。再加一味麻黄，开通玄府，使邪有出路。

3.2 病案举隅 黎某，男，40岁。2010年初次发病，躯干、头皮散在红斑、鳞屑，瘙痒不适。予以输液、口服、外用药物治疗后（具体不详）病情稍有缓解。后上述症状多次复发，患者遂多次就诊省内各大医院，长期口服复方甘草酸苷胶囊、外用糖皮质激素软膏等药物。6个月前患者无明显诱因头皮、胸腹、四肢新发大片红斑丘疹，其上覆盖有大量银白色鳞屑，伴瘙痒不适，遂至艾老门诊治疗。既往史无特殊，否认家族史，有吸烟史，有饮酒史。刻下症：头皮、胸腹、背部、四肢可见红斑丘疹，其上覆盖银白色鳞屑，大部分皮损融合成片，颜色偏淡，胫前皮损可见皲裂，口干，晨起口苦明显，五心烦热，神疲乏力，大便偏干，小便尚可。舌质淡红，苔薄白，脉细。辨证为血虚风燥证，予以“当归饮子”6剂以养血滋阴，润肤息风。具体药物及剂量如下：制何首乌10 g，当归25 g，牡丹皮15 g，生地黄15 g，地肤子30 g，白蒺藜15 g，女贞子15 g，墨旱莲10 g，金银花15 g，连翘15 g，冬瓜子15 g，火麻仁10 g，肉苁蓉15 g，白鲜皮20 g，磁石20 g，珍珠母30 g，生甘草6 g，麻黄 5 g；同时予以成都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院内自制外用软膏愈肤膏外涂皮损，嘱患者忌口辛辣发物，避免搔抓。二诊：服药后，皮损较前变薄变平，鳞屑减少，未有新发，上述症状有明显改善，仍觉口干口苦。守方加太子参20 g、五味子10 g，使气复津生，气阴两复。三诊：诸症减轻，自觉身体较前轻松，上方加黄精15 g滋补肾阴，加速皮损修复。再煎14剂。皮损基本消退。

按语：患者中年男性，病情日久，迁延不愈，久病伤及先天之本，肾阴亏虚，故宜补肾滋阴之法，调理阴阳，使气血阴阳调和，脏腑功能得以恢复。考虑银屑病的病机为阴血不足，每年秋天患者皮肤干燥脱屑，瘙痒难耐，是发病先兆，提前服用养阴润燥的药物有缓解发病的可能，常用加减当归饮子，适当加入凉血熄风药可以增加疗效。

4 总结

当归饮子是治疗血虚风燥所致各种皮肤病的一首基础方剂。后世医家在其基础上多有加减。艾老用二至丸取代四物汤，一方面突显其滋阴润燥之功，使得祛风除湿之时，无耗阴伤津之忧患；另一方面又防治其补益太过，敛邪成固；全方补泻相成，升降相合，既能补血滋阴润燥，又能除湿祛风；既能疏散外风，又能重镇安神止痒；从而标本兼治，全面兼顾，加入一味麻黄，开通玄府，使腠理调畅，邪有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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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刘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