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翟英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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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的地方叫李千户,是冀中平原一个既普通又不普通的村庄。说它普通,是因为它的房屋、街道、树木跟冀中平原其他的村庄没有区别;说它不普通,是因为那湛蓝的天,洁白的云,广袤的黄土地,质朴憨厚的村民,给了我醇厚的滋养。
记得我五六岁时,爸爸下班带回来一个很大的盒子,说它是戏匣子。戏匣子是枣红色的,外壳上有飘逸的花纹,开关上面镶嵌着金丝线牡丹花纹。扭动开关,果然有咿咿呀呀的戏曲飘了出来。戏匣子不仅会唱戏,还会讲评书。那时候,刘兰芳播讲的《杨家将》和《岳飞传》非常流行。妈妈和邻居们坐在我家的大槐树下,一边纳鞋底,一边听刘兰芳讲评书,听完之后还会发表评论,从他们的议论中,我知道了什么叫正义和忠良。
那时候,我总是不明白唱戏说书的人是怎么钻进戏匣子里的,它那么小,人那么大。戏匣子像磁铁,我就像铁钉一样被它牢牢地吸引住了,我总是黏在妈妈身边“蹭听”。飞针走线纳着鞋底子的妈妈一遍遍吓唬我:“小心针扎到你。”撵我离远一些,我就象征性地走远一点点,依然支起耳朵仔细听;有时候,我干脆原地不动,因为我听得入迷了。后来我才知道,戏匣子的正名叫收音机。
白天,我蹭听;傍晚,收音机就由我掌控了。记得当时雷打不动的节目是由曹灿叔叔主持的《小喇叭》节目。“小朋友,小喇叭开始广播啦。”每当从收音机传来这个声音,我就不许弟弟妹妹发出任何声音,包括爸爸妈妈,他们说话声音大了,我就会毫不留情地制止。就是这个时候,《哪吒闹海》《木偶奇遇记》《孙悟空大闹天宫》等这些充满玄幻的故事在我脑海里扎了根,上天入海的哪吒和孙悟空,可爱调皮的匹诺曹都让我深深着迷,我很好奇作者是怎样创作出如此美妙的故事的。文学这颗神奇的种子从此飘落到我的心田,并且扎根、萌芽、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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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认识了一些字,吸引我的是带图的书。
母亲识字,脑子里装着一些故事,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给我讲一两个故事,讲的大多是民间传说或是神话故事。在星光灿烂的夜晚,牛郎织女、七仙女下凡、柳毅传书、白蛇传等故事从妈妈口中飞出来,在温暖的小屋中盘旋。那时,我最羡慕七仙女,感觉她们既可以在天上云间飞来飞去,又可以到人间游览玩耍,是多么快活啊。我记得爸爸最早给我买的两本书是《小猴子吃瓜果》和《小鸟比美丽》。《小猴子吃瓜果》教我做事不要三心二意,《小鸟比美丽》是说要注重内心的美丽。这两本书我看了一遍又一遍,故事背得滚瓜烂熟,没事就说给弟弟妹妹听,他们也总是百听不厌。我上小学时,爸爸给我买了一个铁皮铅笔盒,铅笔盒上也有故事,我又讲给弟弟妹妹听,讲给小伙伴们听。
上学后,我开始和同学们互相交换看小人书。爸爸见我如此喜欢小人书,时不时给我买回来一些。有的同学看过的不要了也送给我,有的已经破旧,我用油纸和糨糊给它们重新做封面。慢慢地,我家的小人书多起来,足有三大纸箱。我一遍一遍地翻看它们,被里面精彩的故事和传神的画面所吸引。《西游记》《水浒传》《杨门女将》《董存瑞炸碉堡》《雷锋叔叔的故事》,这些都是我疯跑玩耍之后的精神食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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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初中时,我偶然发现一份语文报纸上有专门刊登学生作文的版面,就将自己的一篇作文寄了过去。我都快忘记这件事情的时候,编辑部寄来了样报和十二元的稿费。这个消息在我们班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大大激发了我的写作热情。大学时,我读的是中文系,尽情徜徉在文学的海洋里,阅览室、图书馆经常出现我的身影,一些报纸刊物经常出现我的文章,我还因此获得了大学的“文学作品与论文创作单项奖”。
参加工作后,我一直坚持写作,努力为孩子们创作出有趣有益的作品。
音乐家谭盾说:“我最大的财产就是想象力,除了想象力,我一无所有。”在写作领域也是同样,想象力是文学作品飞翔的翅膀,是一切精神创造物的基础生命力。现在看,小时候听过的这些故事大大培养了我的想象力,让我对幻想、想象的文学创作充满兴趣。我在虚实之间穿梭,创作出《啄木鸟诊所》《无奇不有的商店》《米鼠镇来了个喷嚏王》《七八婆与八七婆》等深受孩子喜爱的童话作品,以及一些既关注现实又充满幻想的儿童小说。我盼望,我的作品能为孩子插上翅膀,让他们勇敢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