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2022年2月,拜登政府发布《美国印太战略》报告,以进一步加强美国在东盟的领导地位。美国将教育视为实现其国家利益的重要手段,与东盟开展教育合作的战略目的主要包括合作培养人才、促进经济发展,以及维护地区和平与安全,这一构想体现出美国与东盟十国存在圈层式的亲疏关系。其中,泰国、菲律宾是美国不可替代的盟友,美国旨在通过与其教育合作促进经济增长、地区安全和文化输出;新加坡是美国的重要伙伴,美国意图通过教育合作扩大其地区影响力;印度尼西亚等其他东盟国家是美国构建安全伙伴关系的对象,美国将加大教育援助,增强其文化认同。我国制定对外教育开放政策可在党的二十大精神指导之下,以“一带一路”倡议为国际交流合作的重大战略机遇,以对人的全面培养作为关键抓手,提高人才自主培养质量、着力造就拔尖创新人才、聚合全球英才为我所用。
关键词:东盟;美国;印太战略;教育合作;人才培养
中图分类号:G510 文献标志码:A DOI: 10.3969/j.issn.1672-3937.2023.03.02
一、引言
2019年6月,美国国防部发布《印太战略报告》(Indo-Pacific Strategy Report),指出美国以巩固自身在印太地区的领导地位作为核心利益[1],美国旨在扩大双边和多边合作,试图主导地区秩序,以达到遏制中国的战略目的。[2] 2022年2月,拜登政府发布新版《美国印太战略》(Indo-Pacific Strategy of the United States)报告,指出将大力推进伙伴关系构建,进一步强化美国在东盟国家和印太地区的影响力[3],旨在与中国进行战略角逐,在政治、经济、军事、能源、科技、教育等多个领域展开竞争。当前,有关与东盟的研究大多聚焦于国际关系领域。在“印太战略”①下,“东盟中心地位”②的维护与挑战存在张力,学者大多从美国、东盟、中国的不同视角出发,探讨“印太战略”带来的挑战和机遇。
从美国的视角来看,一方面,美国提出支持“东盟中心地位”,通过投资商贸、基础设施等为盟友和合作伙伴提供经济合作机会[4],分享印太地区经济高速发展的红利[5],最大化实现美国的长期经济利益;另一方面,美国努力维持在印太地区的领导霸权,确立其主体地位[6],实际意图是通过美印日澳四国同盟遏制中国的崛起,背离其对“东盟中心地位”的承诺[7]。美国“印太战略”与东盟倡导的区域安全合作存在矛盾[8],对东盟内部合作机制带来冲击和分化[9][10],无形之中弱化了东盟在印太地区的中心地位。[11]
从东盟的视角来看,其对美国“印太战略”的目标、手段和政策重心有所顾虑。在这一背景下,东盟达成地区共识[12]并发布《东盟印太展望》(ASEAN Outlook on the Indo-Pacific),强调“印太战略”应秉持包容、合作、发展的原则和基本立场,努力捍卫自身的“中心地位”,维护区域和平与团结[13]。虽然东盟对“印太战略”持有统一的立场,但不同国家对这一战略的认知也存在差异,导致东盟与美国关系的分化和复杂化。[14]
从中国的视角来看,应把东盟作为应对美国“印太战略”的突破口,协助东盟维持健康有序的区域合作机制,重构印太地区的新格局、新态势。[15][16]《东盟印太展望》为中国主动参与印太地区合作提供了新机遇。依托这一平台,中国通过支持《东盟印太展望》与美国“印太战略”进行对话,积极提出参与区域合作的主张和方案[17],助力东盟维护其“中心地位”,加速“中国—东盟命运共同体”构建[18][19],推动“海上丝绸之路”多边化建设[20],拓展新的经济增长点和合作空间,促进印太地区和平与发展。
大国竞争归根结底是人才的竞争,而教育则是培养高素质国际人才必不可少的环节和领域。自2008年第一届中国—东盟教育交流周(The China-ASEAN Education Cooperation Week)举办至今,已逐步形成了制度化的教育交流合作框架,建设了多样化的教育交流合作平台,拓展了丰富的教育交流合作内容,深化了多类型的教育务实性交流合作,有助于发挥教育的外交功能、强化双边合作的共识。[21]相应地,除了关注“印太战略”对国际关系和区域格局的影响之外,这一战略对教育领域的影响和作用同样也值得深入思考。当前,国内外学者对东盟国家的教育发展现状、挑战、战略等已作出较为详尽的调研和分析,但从美国的视角出发,探讨“印太战略”下其对东盟的教育战略则是比较新的研究视角。了解美国对东盟国家的教育战略目的,有助于把握国际教育前沿动向,为我与东盟国家的教育交流合作提供思路和准备。
《印太战略报告》明确提出美国对印太地区国家的战略定位。日本、韩国、澳大利亚、泰国、菲律宾被视为不可替代的传统战略盟国,美国十分重视与这几个国家保持战略盟友关系。新西兰、新加坡是印太地区中经济较为发达的国家,此外,印度、蒙古、斯里兰卡、尼泊尔、孟加拉国等国有助于美国达成其政治和军事目的,美国愿与这些国家扩大合作伙伴关系。面向印度尼西亚、越南、马来西亚、文莱、老挝、柬埔寨等人口众多、发展潜力较大的东盟国家,美国将保持接触,并继续推动双方安全伙伴关系的构建和深化。[22]美国与英国、法国、加拿大等发达国家将持续合作、拉近盟友之间的距离,致力于共同维护印太地区的“自由与和平”。这一战略构想呈现出亲疏有别的特点,即根据美国与印太地区国家关系的远近和战略地位的高低,选择不同的合作方式,有学者将其总结为“四圈层”结构[23],一定程度上冲击着东盟内部原有的合作机制。
《美國印太战略》报告出台后,美国政府于2022年3—7月更新对东盟十国③的综合性国家战略(Integrated Country Strategy),其战略动向值得关注。本研究在“印太战略”框架下,梳理美国对东盟十国最新国家战略中教育相关内容,并以国家为单位进行对比分析。
二、美国面向东盟的教育战略目的分析
美国是向印太地区提供优质教育资源的主要国家之一,当前约有近68%在美留学的国际学生来自这一地区。[24]2022年《美国印太战略》报告提出,美国与这一地区的国家开展战略合作有助于增进彼此的了解和信任,共同推动下一代青年的成长,激发国家长期发展的活力。美国逐步加大对教育领域的投资,通过诸如举办东南亚青年领袖倡议(Young Southeast Asian Leaders Initiative)等青年领导力活动,以及组织教育类国际交流、提供英语培训、开展联合科研项目、设立奖学金等方式,不断巩固和拓展其与东盟和印太地区的伙伴关系。[25]基于“印太战略”,2022年美国政府发布面向东盟十国的最新国家战略。与教育相关的战略动向是其中重要内容。
(一)泰国:深化经济合作、推动文化输出
美国将泰国视为其在亚太地区最为重要的合作伙伴之一,跨越两个多世纪的友谊使双方在政治、安全、健康、经济等方面展开全方位的合作。[26]美泰两国教育合作的目的主要包括以下两个方面。其一,深化双方经贸合作。经济伙伴关系是构筑美国—泰国盟友关系的基石。作为跨国贸易的组成部分,教育是拓展商业机会、刺激经济发展的重要领域。两国将以高等教育作为深化合作的抓手,为双方的经济增长和繁荣作出贡献。其二,输出美国文化。“印太战略”将教育置于实现“促进法治、人权、民主、环保和人道主义合作”这一目标之下,认为举办国际教育交流等项目有助于巩固公众信心,增强泰国青年的跨文化理解力和对美国文化的认同感等。[27]
(二)菲律宾:保障地区安全、促进经济增长
美国旨在与菲律宾开展具有适应性和成长性的双边关系,并就美国的优先事项与菲律宾新政府进行有效接触,扩大合作范围,服务于美国的国家利益。[28]美菲两国教育合作的目的主要包括以下两个方面。其一,推进地区和平与安全。美国将继续对菲律宾进行教育投资,特别是为问题青少年、妇女和其他弱势群体提供教育资源、增加教育机会,以此减少暴力、冲突和极端主义的威胁,巩固双边安全伙伴关系。其二,促进可持续的经济增长。美国在基础教育、高等教育、教师发展、学术交流项目等领域对菲律宾进行持续的人力资本投资,有助于提高菲律宾的整体竞争力,并反哺美国私营部门,为其创造更多更好的投资机会。[29]
(三)新加坡:突出美国领导地位
美国将新加坡视作其重要的战略伙伴之一,力图实现和维持新加坡在印太地区的领导地位。除了在军事、经济方面开展广泛合作,两国在高等教育领域的合作也较为深入。新冠病毒感染疫情暴发之前,每年约有数千名新加坡人留学美国,其政府内阁中约有3/4的成员国有在美留学经历。[30]美新两国教育合作中,美国致力于突出其领导地位,展示美国作为教育、文化等方面不可或缺的合作伙伴的优势,实现双方的共同利益。美国在其面向新加坡的教育战略中提出,将增加国际教育交流活动的广度,扩大新加坡学生赴美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强调美国领导和卓越优势,巩固美国作为新加坡首要合作伙伴的地位。[31]
(四)印度尼西亚:维护地区和平、加强科研合作、提升文化认同
随着印度尼西亚战略经济地位的上升,美国愈发重视从各个层面与其建立伙伴关系,加强与印度尼西亚的相互理解和信任。[32]美印两国教育合作的目的主要包括以下三个方面。一是维护地区和平与安全。美国是印度尼西亚最大的安全伙伴,双方合作开展国防軍事演习以及国际军事教育和培训计划,该计划的预算为每年260万美元。此外,通过在中等教育阶段加强扫盲教育,提升青年的技能和素养,进而对区域和平与安全作贡献。二是加强科研合作。美国将在科学技术方面与印度尼西亚加强交流,不断扩大学术交流和同行评审的规模。三是提升美国文化认同。通过开展双边教育文化交流,克服印度尼西亚社会对美国政策动机的潜在怀疑,进一步促进共同价值观的构建,加强美国对印度尼西亚商业精英和政府高层的吸引力。[33]
(五)越南:加强民间联系、实现经济增长
《美国印太战略》报告指出,美国和越南已从历史上的冲突关系走向全面伙伴关系,双方还将继续提升合作水平。美国尊重越南的政治制度,但将继续按照美国的价值观支持越南改革其司法、治理和教育系统,敦促越南充分尊重人权和法治,从而发挥美越伙伴关系的最大潜力。[34]美越两国教育合作的目的主要包括以下两个方面。其一,加深美越人民联系。促进两国教育机构和民间社会组织的交流合作,加强美国在越南的校友网络建设,实现两国人民的紧密联系,避免诸如中国等世界大国通过教育和文化投资争取越南的民意认可。其二,促进经济可持续增长。美国将在英语学习、高等教育领域向越南提供支持,促进美国向越南出口教育产品和服务,通过教育援助的方式缩小数字鸿沟、发展人力资本,帮助越南充分发挥其作为一个知识性经济体的潜力,为两国未来的相互理解和经济繁荣奠定基础。[35]
(六)马来西亚:构建人脉网络
美国是马来西亚在经济、军事、区域安全等领域的重要伙伴,二者将继续保持合作伙伴关系。美马两国的教育合作重点在于加强关键人员之间的沟通,构建人员联系网络。美国向马来西亚提供国际军事教育和培训项目;为从美国毕业的马来西亚国家安全专家建立校友网络;开展国际访问者领导计划,吸引来自马来西亚的行政、司法、教育、商业和学术精英来美访问和学习。[36]美国通过提供优质教育资源和构建人际网络的方式,对马来西亚各行各业的关键个人和下一代领导人施加潜移默化的影响。
(七)文莱:增强文化认同
美国与文莱在加强和发展双边关系方面存在大量机会。两国将共同提升文莱高等教育的机会公平,构建校友网络加强人员联系。通过增加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帮助文莱更加了解和支持美国的政策,提高文莱公民对美国文化和教育机构的认同和好感。[37]
(八)老挝:激发经济活力
老挝紧邻中国南部,位于东南亚大陆的中部,对美国国家安全和经济利益具有战略意义。近五年来,美国和老挝的全面伙伴关系取得显著进展。[38]美老两国教育合作的主要目的在于激发可持续的经济活力。健康且受过教育的人口是提高老挝经济生产力和全球竞争力的关键所在。美国对老挝进行投资,有助于改善老挝社会中的弱势群体和边缘化群体的卫生、营养和教育现状,有助于促进产业创新、就业增长,逐渐形成一个对美国企业具有竞争力和吸引力的市场,并为双方带来更多的贸易往来和经济利益。[39]
(九)柬埔寨:推动经济繁荣
当前,柬埔寨主要依赖中国作为其海外投资的来源国,美国与柬埔寨的双边关系有待加强,两国经济往来仍有很大提升潜力。[40]美国与柬埔寨展开合作的主要目的在于促进美国的经济繁荣。美国提供的教育援助资金改善了当地的卫生系统,为帮助柬埔寨实现疾病预防、营养补充、教育公平等作出贡献。随着本地人力资本得以积累和发展,基础设施不断完善,对柬埔寨的投资最终将反哺美国企业,为其创建更为适宜的投资环境。[41]
(十)缅甸:维持国家稳定、带来经济利益
美国与缅甸积极接触,确保美国仍然是其首选的合作伙伴。为了实现这一目标,美国通过组织教育交流活动、设置富布赖特奖学金等方式,与缅甸人民特别是与下一代缅甸精英和领导人建立和保持联系。[42]美缅两国教育合作的主要目的在于维持缅甸的长期稳定、实现美国的国家利益。当前,缅甸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经济危机,全国约有1200万失学者,农村地区教育落后。在这一背景之下,美国对其援助的途径包括为妇女、儿童等弱势群体和社会边缘群体提供食品、医疗、教育等方面的基本服务等。[43]美国对缅甸进行人道主义援助,有助于维持缅甸稳定,从而带来潜在的商贸机会和经济利益。
三、研究结论
研究发现,美国面向东盟十国的教育战略目的存在共同点,主要集中于“人”“财”“安全”三个方面,即:合作培养人才、促进经济发展,以及维护地区和平与安全。“印太战略”下,教育成为美国实现其国家利益的一种手段。通过对东盟国家进行人力资本投资,美国为自身创造经济回报、获得文化认同,最终巩固其在印太地区的领导地位。美国面向东盟国家的教育战略目的分析框架见图1。
美国以“财”作为资源,投资于“人”,营造安全稳定的地区格局,撬动东盟的庞大市场。在这一过程中,“人”是双方教育合作的对象和主体,亦是达成“印太战略”目的的关键所在。一是美国以高等教育作为切入口对东盟国家进行人力资本投资。通过设立奖学金、合作项目等方式,吸引和鼓励东盟国家各行业的精英和下一代领导人等群体赴美交流学习,积极建设高层次校友人脉网络,维护美国在东盟地区的口碑和声誉,扩大美国在这一地区的影响力和认可度,并为其带来不可估量的潜在投资机会。二是美国关注东盟国家的弱势群体和边缘化群体,并积极对其提供援助。通过增加教育机会、加强扫盲教育、改善卫生和营养现状等途径,提升本地青年的技能和素养,有助于减少暴力冲突的发生,进而形成对美国企业更为有利的投资环境。总而言之,美国面向东盟国家的教育战略以“财”作为出发点,投资于“人”和安全发展的空间,由此进一步释放经济增长的潜力,最终形成正向发展的闭环。
此外,美国面向东盟十国的教育战略也存在不同之处,体现出美国与东盟各国之间存在圈层式的亲疏关系,暗合前文所述的“四圈层”战略构想。首先,泰国、菲律宾被美国视为不可替代的重要合作盟友,两国接受来自美国的教育投资,与美国积极开展高等教育交流,对美国文化具有较高的认可度。美国与其进行教育合作主要出于促进经济增长、地区安全和文化输出的战略目的。其次,经济较为发达的新加坡被美国视为其在东盟不可或缺的合作伙伴,双方积极进行高等教育层次的国际交流。美国期望在新加坡突出其领导地位,并以此作为增强自身在东盟影响力的战略支点。最后,面向印度尼西亚、越南、马来西亚、文莱、老挝、柬埔寨、缅甸这七个东盟国家,因其对美国国家安全和经济利益的战略意义有所上升,美国将与这些国家继续构建安全伙伴关系、提升合作水平,通过开展国际军事教育和培训计划、加强扫盲教育和教育文化交流等形式,逐步构建人脉网络,提升本地民众和精英群体对美国文化的认同。由于上述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相对滞后、教育基础设施不甚完善,美国愿加大教育援助力度,打造更具吸引力的投资环境,积极寻找双边合作的潜在机会。
四、启示
志合者不以山海為远,道乖者不以咫尺为近。在国际社会风云变幻和疫情带来的双重挑战下,谋求和平与发展是世界各国人民的共同企盼。相较于美国“印太战略”而言,“一带一路”倡议的魅力在于坚持开放包容,反对封闭排他。加入这一倡议的国家、地区和国际组织都是地位平等、携手奋进的合作伙伴,不会因为政治制度、意识形态、经济实力、宗教信仰、肤色种族的不同而带有“圈层式”的区别对待,也不会仅仅服务于某一个国家的个别利益。有别于美国霸权式治理,“一带一路”倡议向世界展示具有中国智慧的全球治理路径,这是一条互联互通、互利互惠的和平开放与合作共赢之路。
自2013年“一带一路”倡议首次提出以来,这一倡议逐步得到国家和国际组织的认可,吸引越来越多的伙伴加入。根据国家发展改革委公开的数据,截至2022年10月,我国已与149个国家、32个国际组织签署200多份共建“一带一路”合作文件。[44]截至2021年5月,“一带一路”倡议使共计760万人摆脱极端贫困、3200万人摆脱中度贫困,将使参与国贸易增长2.8%~9.7%、全球贸易增长1.7%~6.2%。[45]东盟是“一带一路”的优先建设区域,也是中国第三大贸易合作伙伴,依托中国—东盟自贸区,双方推动在商贸、基建、能源、金融等各领域深度合作,大力开展经济一体化建设。虽然“一带一路”倡议始于经济合作,但又不仅仅止于这一领域,而是日益成为推进和完善全球治理的世界级平台,展现出中国方案的强大生命力。
自中国与东盟建立战略伙伴关系以来,双方深入开展教育合作。其中,中国—东盟教育交流周是双方机制化程度最高、辐射范围最广、合作成果最多的平台[46],促进中国和东盟国家在合作办学、师生互派、双向留学、跨国科研、智库合作等方面共商共建共享资源,起到夯实人才基础、促进人文交流的重要作用。当前,中国已与东盟十国分别签署《双边教育交流合作协议》,并与越南、菲律宾、马来西亚、泰国、老挝签署《双边高等教育学历学位互认协议》,共同努力构建学历学位互认框架和区域教育合作体系,为后疫情时代人员恢复往来做好准备。然而,我国与东盟的教育合作仍存在一些挑战,包括:第一,人才培养的质量有待提升,当前缺乏既通晓双方的语言文化、又掌握过硬学科专业本领的高素质复合型人才,人才培养方案的调整和语言专业布局的优化值得进一步论证研讨[47];第二,教育合作的多元化水平仍需提高,目前我国与东盟国家开展教育合作的省份主要为广西和云南,双方的人员交流集中在汉语言、职业教育等领域,缺乏系统性、可持续性的中长期规划,科研创新前沿项目亟待充实;第三,中国教育的国际认可度不足,双方合作受到部分国家对华负性态度的影响[48],相较于教育更为发达的欧美国家以及同样具备地理位置优势的日本和韩国,来中国接受高等学历教育对东盟国家具有一定社会影响力的人士来说并不具备显著的吸引力[49]。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教育、科技、人才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基础性、战略性支撑,要坚持教育优先发展、科技自立自强、人才引领驱动。制定对外教育开放政策、应对美国“印太战略”,应以党的二十大精神作为前进的方向指引,以“一带一路”作为国际交流合作的重大战略机遇,以对人的全面培养作为谋求发展的关键抓手,把握教育发展的历史机遇,面向国家和区域重大战略需求和社会发展变化,推动实现更大规模、更高水平的教育对外开放新高地。为助力实现以上目标,笔者提出以下三点建议。
第一,提高人才自主培养质量,加大对高素质复合型人才的培养力度。东盟国家在历史上深受中华文化的熏陶,双方有着天然相近的文化基因。但由于东盟国家具有较强的民族多样性,其官方语言、民族语言十分繁杂,而我国仅有北京外国语大学、北京大学、上海外国语大学、广东外语外贸大学等少数高校开设相关小语种专业,既懂外语又懂专业知识技能的人才供小于求,不利于双方政府、高校和社会层面之间的对话交流。2021年9月25日,习近平总书记给北京外国语大学老教授们的回信中指出:“深化中外交流,增进各国人民友谊,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讲好中国故事,需要大批外语人才,外语院校大有可为。希望你们继续发挥传帮带作用,推动北外传承红色基因,提高育人水平,努力培养更多有家国情怀,有全球视野,有专业本领的复合型人才,在推動中国更好走向世界,世界更好了解中国上作出新的贡献。”因此,政府层面可做好国家人才战略的顶层设计,出台政策大力支持留学和跨境办学,加速中国与东盟国家的学历学位互认进程,完善跨境办学相关的政策法规,加大专项经费拨款和招生支持,为区域间人员交流互动创造良好环境和条件。高校层面可打通跨专业、跨学校选课的渠道,开设丰富多样的“语言+X”专业和联合培养项目,与东盟国家的高校一道进行课程体系共建,并从国际国内选拔和定向培育专业教师,打造高素质复合型教师梯队。尤其是位于西南地区或东部沿海地区的高校应依托自身区位优势,积极与东盟国家高校建立“姊妹校”关系,开展课程、科研、赛事活动、师资培训、合作办学、互派学生和访问学者等多元化的校际合作。社会层面可基于中国—东盟教育交流周、中国—东盟大学校长论坛、中国—东盟职业教育联展暨论坛等平台,增强双方在教育领域合作的规划性、多元性、针对性和可持续性,逐步打造具有区域凝聚力和向心力的教育交流合作共同体。
第二,着力造就拔尖创新人才,重点就科技前沿学科开展教育交流合作。2020年11月15日,东盟十国与包括中国在内的共15个亚太地区国家签署《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这一协定于2022年1月1日起正式实施。我国与东盟国家在商贸、科技、能源、教育等领域的交流往来将更为广阔和深入,双方各主体参与合作的积极性将得到进一步的激发和增强,因此亟需前沿领域的拔尖创新人才。政府层面可积极参与全球教育治理,深化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等国际组织的战略合作,有计划、持续性地向国际组织输送人才,继续办好国际人工智能与教育会议、世界慕课与在线教育大会等前沿峰会。此外,从政策和经费上保障中国高校在STEM领域开展多层次、多类型的国际合作,打造科技合作示范区、研发实践基地等平台,强化中国—东盟创新创业教育合作,以技术和产业合作为重点,强化科技创新型人才联合培养,将优质企业纳入中国—东盟教育合作共同体之中,实现产教研深度融合。高校层面可面向产业需求对接自身和高校联盟内部的丰富教育资源,联合开展跨校、跨区、跨国的前沿学术研究。与此同时,重视对东盟地区的区域国别研究,尤其在西部地区、东部沿海地区和省会发达城市等地高校增设区域国别研究机构,为中国和东盟在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科技、能源、生态文明等各领域的长期合作发展提供有益的智库作用。社会层面可起到“催化剂”的作用,向上承接和落实相关政策,完善拔尖创新人才培养项目的质量评估体系建设,利用好政府搭建的科研创新平台和各类项目资源;向下扎根中国与东盟的社会实际需要,与高校、研究机构等多方主体紧密连接做好产业资源整合,引入优质外部资源、共享国际前沿动态,助推科研成果和创新创业项目的转化应用,打通产学研三者之间的链路。
第三,聚合全球英才为我所用,增强中国高等教育的认可度和吸引力。进一步深化推进高水平教育对外开放,着力打造和推广“留学中国”的国际品牌,是我国教育发展的重要目标之一。政府层面可借鉴美国吸引全球人才的做法。一方面,利用中国—东盟教育部长圆桌会议等国家层次的合作平台,增设政府奖学金、开展教育交流高层项目等,有针对性地邀请东盟国家的精英、下一代领导人来华留学,或向其提供在中国开办的本土跨境教育机构学习交流的机会,对知名或优秀校友进行大力宣传,加强中国高等教育在东盟地区的口碑和声誉。另一方面,在直接拨付援助资金、购置办学设备等方式之外,提供多元化的、长期可持续的教育援助。面向东盟国家的弱势群体和边缘化群体,积极探索语言教育和职业教育相结合的复合型人才培养模式,不断推动扫盲教育、增加就业机会,满足“一带一路”倡议对多语种人才、技术型人才的大量需求。高校层面可在严格落实相关法律法规、政策规章的同时,积极尝试双向留学、境外办学、中外合作办学、跨国科研合作、课程共建等有助于推动教育对外开放的新路径,关注前沿国际教育动态,组织校际联盟、学科联盟、学校中高层管理者联盟等共同体,为构建中国的国际教育质量标准和教育援助体系积累实践经验和一手数据。社会层面可聚集多方主体进一步打造“丝路文化圈”。通过挖掘生动有趣的典型案例,扎根基层民众的真实经历,讲述“一带一路”倡议为他们生活带来的种种变化,自下而上地讲好中国故事并加以宣传推广,激发和升华东盟国家人民对中国的文化认同。
注释:
①文中“印太战略”并非特指2019年《印太战略报告》或2022年《美国印太战略》,而是整合一系列与该战略相关的理念、政策和行动等的统称。
②《東南亚国家联盟宪章》指出,东盟应建立和维护在区域合作和共同体建设方面的“东盟中心地位”(ASEAN Centrality)。2019年,东盟发布《东盟印太展望》,也强调塑造印太秩序下的“东盟中心地位”。“东盟中心地位”强调利用内部凝聚力促进区域经济发展,同时管理与外部伙伴的关系。
③东盟十国包括泰国、菲律宾、新加坡、印度尼西亚、越南、马来西亚、文莱、老挝、柬埔寨、缅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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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 S. Education “Circle Strategy” for ASEAN
XU Mo1,2
(1.Graduate School of Education, 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University, Beijing 100089, China;
2.Research Associate of Center for Global Educational Governance, 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University, Beijing 100089, China)
Abstract: In February 2022, the Biden administration released the Indo-Pacific Strategy Report, which aims to further strengthen U.S. leadership in ASEAN. The United States regards education as an important way to achieve its national interests. The purposes of its educational cooperation with ASEAN mainly include cultivating talents, promoting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maintaining regional security and stability. This strategy reflects different close and distant relations, like an extending circle, between the United States and ten countries in ASEAN. Among them, Thailand and the Philippines are irreplaceable allies. The United States aims to promote economic growth, regional security and stability, and cultural output through educational cooperation with them. Singapore is an important partner of the United States, which intends to expand its regional power and influence through educational cooperation. Indonesia and other ASEAN countries are the targets of the security partnership, for whichthe United States will increase educational aid and enhance their people’s cultural identity with the United States. In response to the Indo-Pacific strategy of the United States, China’s opening up policy in education should be formulated under the spirit of the 20th CPC National Congress. The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can be a major strategic opportunity for international exchange and cooperation. Cultivating all-round talents can be taken as the key point, so as to promote educational quality, foster top-notch talents, and attract global talents.
Keywords: ASEAN; The United States; Indo-Pacific strategy; Educational cooperation; Talents cultivation
编辑 王亭亭 校对 朱婷婷
作者简介:徐墨,北京外国语大学国际教育学院讲师(北京 100089)、北京外国语大学全球教育治理研究中心研究人员(北京 1000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