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会基于偶得。就像两个
相似的夜晚预留下线头。
现在,你想要抓紧它,并期望
像那个写小说的人,迷宫一样
找到多年前走失的亢奋。
攀缘梯子的时候,你会保留萤火虫的
心跳。一层层,仿佛读到黑夜的
千层卷。其实,当我们一起步入
某个事物的内部,
就像步入冬天。一场雪的喻体终留不住
年龄和童话。是以我们都曾辜负
听故事的耳朵。很多时候,我们妥协于
叙述的原委,又无休止追问。
当我读到你,你已是一抹黑夜的原点,
让夜置于惊悚和危崖。
我才再一次松开及物的力量,冬天
是没有萤火虫的。只是我们,都怀有透明的
思想。那醒着的孤独,多让人警醒啊!
睡梦里起身远行的那人,
让我们有足够的理由,想要留下他。
留下他,让他以男主人公的身份,
参与第三人称的叙述!
让他笔直的身段,站得像一盏路灯,
让她的故事里,充满温暖和光明。
想过爱情,但我们都无法模拟出它
老去的样子。当我们都老了,
甚至仓促到没有足够的时间准备白发和佝偻。
用一节竹子的韧劲,小扣庭院和门扉。
太阳还照着门楣吧,这混球一样的光,
总是没心没肺活着,
而我们,会孤苦伶仃,成了无父无母的孩子。
风雨还是从前的力道,云朵照常
绕着村庄。每一条土灰色的公路上,都有
我们远行的儿孙……这一切都是假设啊
问题是当我们都步入晚景,每天面对
老月亮和老太阳,老胳膊老腿,问题是……
如果我在你不在呢?或者你在我不在呢?
时间一定过得很慢吧,那就有足够的时间,
用来悲伤。
想为它立传,或断章取义
牌子已如江湖,打打杀杀的前半生
和修身立命的后半生。重要的是
我们又重拾曾经的火热和激情
漆黑的封皮下
是一排排被温度和光明代表的头颅
这造型里小巧的坟,是穷人家
守护着的穷亲戚。省略掉生平和墓志铭
是晚饭过后毕剥跳动的语义
我们用它点烟,生火,取暖
我们把一个时代的慢读成宣言或独白
而后摩擦成一堆碎皮屑
这小说一样的复述,会让我们死去的记忆
蜕皮。没有人知道
一个在太阳底下划燃火柴的人
他内心有多少星空和命运交织
很多人一定会选择回头看
听从内心的召唤
再一次承受肉体或灵魂的弹性和回音
而那些等待的石头,等着等着
就成了扒光羽毛的石头
看见浑水的人一定还想着
等到它澄清事实,顺便再数数
江底的沙石。而我还是钟情那条环山的道路
像旅人的疲惫,喘着粗气
面包车跑成拖拉机
雾霭中回荡绝望而犀利的马达声
我们可以随着山势的变化,把牛栏江切割
很多次。一段又一段
其实,每个人眼里的牛栏江又那么不同
有一些人在观望中
迁就了流水;而有人,接近了流水
最重要的是,它有让我们来看的理由
这已经足够
彼时,北风咬紧牙齿,黄昏的漏洞
依然无望缝补。雪过三巡,
修辞便如风中的败絮,失散。
然远山逶迤,
黛色的轮廓是一出皮影戏。
羊的头顶还没冒出青草,莫名的咳嗽
如慌乱,局促于夜空。
打著灯笼的饥饿,闪着绿色的玻璃器皿,
在篱笆和小石墙下问路。
如果雪抬高三尺,所有铺垫都自当回避。
讲故事的人为了重新组织语言,
狼因此迟到三天三夜。而他语速太快了,
一次次沦陷于舌头的误区。
羊是矛盾的,多少年了,它一直
想从狼的叙述里撤退。
“人世间的悲情,太血腥了”。当生活
过成了寓意,你说,可不可怕?
朱永富,1984年出生于贵州毕节。作品见于《诗刊》《星星》《草堂》《十月》《山花》等刊。曾获2019年贵州省优秀文艺作品奖,第5届国际诗酒文化大会全球征文社会组现代诗金奖。出版诗集《稻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