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红兰,孙小龙,秦彬朦,侯晓敏,朱林彤
(贵州师范大学国际旅游文化学院,中国 贵阳 550025)
自2009年印发《关于促进文化与旅游结合发展的指导意见》以来,我国先后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方针以促进文化与旅游产业的融合发展。2018年,随着文化与旅游部的组建及各地文旅机构改革,中央及地方均大力推动文化产业与旅游产业深度融合,文旅融合迎来了新发展阶段,同时也引起了更多关注与讨论。贵州省多措并举,通过印发“旅游产业化”行动方案、出台措施等推动文化旅游融合发展。2021国庆假期实现全省累计接待游客同比增长16.65%,旅游收入同比增长13.41%;2022年元旦节假日期间,全省累计接待游客同比增长20.71%,旅游收入同比增长25.92%。由此可见,文化与旅游产业的融合发展,对产业的发展及区域经济增长都有着重要意义。因此,深入剖析文化与旅游产业融合态势及其空间关联,有助于推动贵州省文化与旅游产业融合高质量发展。
已有文化与旅游产业融合研究主要集中在:文化与旅游产业发展现状[1],融合机制、路径与过程分析[2-4],产业融合发展时空变动趋势[5,6],产业融合耦合协调度和空间相关性研究[7-9];在研究尺度上,从以全国为研究区[7],到以长三角等经济区、区域发展及扶贫攻坚规划区、地理空间为研究区[9-11],再到以安徽、山东等省份为研究区[12-14],各个空间尺度均有涉及;在研究方法上,多使用耦合协调度模型、探索性空间数据分析法、可视化分析等方法[5,7,9,15]。已有研究从不同角度探究文化与旅游产业关系,并对两产业的发展有着现实指导意义。
综观已有研究,关于贵州省文化与旅游产业的研究主要关注其发展机制、发展策略、融合机制[16]等问题,且主要集中于全省层面的分析,鲜有涉及市州等中小尺度城市。就贵州文化、旅游产业发展实际而言,由于地理环境、经济发展程度、多元民族文化等原因,各市州文化与旅游发展呈现出显著差异性。研究贵州省各市州文旅融合情况,不仅有利于了解各地文化与旅游的现状,更能针对性地指导实践,从而对各地乃至全省的发展提供参考意见。因此,本文引入耦合协调度模型及探索性空间数据分析法,以中小尺度城市为研究视角,对贵州省文化与旅游产业融合状态进行分析,同时从空间视角探讨贵州省9个市州文化与旅游产业的集聚效应,进而对贵州省文化与旅游产业融合高质量发展提出对策及建议。
运用线性加权法测算独立系统综合发展水平已在学术界受到广泛认可[17,18],而极差标准化方法可以很好地对数据进行无量纲化处理,熵值法则能够测算出各指标权重。因此,本文采用线性加权法、极差标准法和熵值法测算文化产业及旅游产业综合发展值。其公式为
为反映文化产业系统、旅游产业系统发展的相互关系,借鉴物理学中容量耦合概念,选用耦合协调度模型衡量两个系统协同发展状态。其公式为
式中:R为耦合协调度,T为系统间综合协调指数,a,b为待定系数,且a+b=1,本文认为旅游产业系统与文化产业系统对贵州省经济社会的发展同样重要,故a,b均取值0.5。D为旅游产业与文化产业的耦合度,u1代表旅游产业综合发展水平,u2代表文化产业综合发展水平。同时,参考廖重斌、范红艳等学者的研究[19,20],对文化与旅游产业耦合协调度R进行等级划分,分别为极度失调(0.00~0.09)、严重失调(0.10~0.19)、中度失调(0.20~0.29)、轻度失调(0.30~0.39)、濒临失调(0.40~0.49)、勉强协调(0.50~0.59)、初级协调(0.60~0.69)、中级协调(0.70~0.79)、良好协调(0.80~0.89)、优质协调(0.90~1.00)。
探索性空间数据分析通常用来描述空间的依赖现象、关联现象及自相关情况,主要通过全局空间自相关指数及局部空间自相关指数来测度一定空间单位内,研究指标的总体空间布局情况及各观测空间与周边空间的关联度[7]。已有研究表明,探索性空间数据分析有利于研究产业融合的空间分布特征、探索空间之间的关联度[5,7]。因此,本文通过GeoDa软件实现对贵州省文化与旅游产业耦合协调度全局和局部Moran’sI指数的测算,进一步探讨贵州省文化与旅游产业融合的整体特征和局部相关性特征。
已有学者从不同角度对文化与旅游产业进行评价,如刘安乐等从产业融合视角出发,从产业基础、产业人力资本、产业效应3个方面对中国文化产业与旅游产业的协调水平进行测度[15]。翁钢民等从旅游与文化产业融合机理角度构建指标,分析我国旅游与文化产业耦合协调度和空间相关性[7]。而侯兵等则从产业绩效及产业要素的视角评价文化产业与旅游产业融合态势[9]。在产业经济学中,主要通过投入与产出对企业生产与发展进行分析与预测,故本文根据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参考已有研究成果[9,15,20,21],结合贵州省文旅融合发展实践,构建文化与旅游产业两个系统发展水平指标体系(表1)。
表1 文化与旅游产业发展水平指标体系
本文以贵州省为研究区域,包括贵阳市、遵义市、黔南州、黔东南州、安顺市、铜仁市、黔西南州、六盘水市及毕节市。数据主要从2010—2019年贵州省9个市州统计年鉴中获取,同时为了数据的完整性,部分数据从贵州文化和旅游局官方网站、贵州省9个市州统计公报及宏观经济数据库获取。对于个别年份缺失数据,参考王群[22]、洪学婷[23]等方法进行补缺。
3.1.1 旅游产业综合发展水平评价 使用综合发展水平评价模型,测算出2010—2019年贵州省九个市州旅游产业综合发展水平指数u1(表2)。结果表明贵州省旅游产业综合发展水平经历了下降—上升—下降的“波浪式”发展过程。其中2012年到2018年全省旅游产业实现稳步增长,而2018年到2019年全省旅游产业综合发展水平在稳步上升过程出现了降低的情况,其主要原因可能是星级饭店数量、餐饮业法人企业个数、旅行社从业人员数量、住宿业从业人员年末人数、餐饮业从业人员年末人数及餐饮业营业额的减少。
表2 文化与旅游产业综合发展水平指数
从中小尺度城市发展来看,2010—2019年期间,贵阳市旅游产业综合发展水平最高,u1均值为0.52,黔西南州、六盘水市旅游产业综合发展水平较低,u1均值均为0.03。说明贵阳市旅游业发展水平在全省处于领先地位,而黔西南州和六盘水市旅游业发展落后,可能是因为全省各市州旅游资源禀赋、区位条件及经济基础的不平衡性,导致了各市州旅游产业发展水平存在明显差异。
3.1.2 文化产业综合发展水平评价 运用综合发展水平评价模型,得出2010—2019年贵州省9个市州文化产业综合发展水平指数u2(表2)。结果显示,贵州省9个市州2010—2019年文化产业综合发展指数整体从表现为上升—下降—上升—下降,呈现出“M”型发展趋势,其中前5年全省文化产业发展水平几乎没有变化,2016年开始逐步上升,到2017年文化产业发展水平下降,成为重要转折点,主要原因可能在于2017年全省文化事业机构数量、文化机构从业人员、馆藏图书数量、文化体育与传媒公共预算支出出现不同程度的减少。
综观2010—2019年全省各市州文化产业综合发展水平,9个市州文化产业发展水平都不高,均未突破0.30。其中黔东南州表现相对突出,u2指数均值为0.27;紧随其后的是遵义市,文化产业综合指数均值为0.22;而安顺市与六盘水市表现最差,均值都为0.05。可能因为黔东南州的国家和省级非物质遗产丰富,得到了较好的开发与利用,而遵义市作为国家历史文化名城,更注重文化传承,因此,两地文化产业综合发展情况遥遥领先于其他市州。安顺市、六盘水市文化产业综合指数偏低,主要原因可能在于安顺市虽然文化资源表现较好,但开发力度不够,从而使得文化产业综合表现较差;六盘水市非遗数量、文化馆及图书馆数量均处于全省末端,从而使其文化产业综合发展指数最低。
3.1.3 文化与旅游产业融合发展趋势分析 从贵州省文化与旅游产业融合发展趋势来看(表3),2010—2019年全省平均耦合协调度,呈“基本持平+微调”型发展趋势,经历了基本持平—上升—下降—上升—下降的过程。其耦合协调度等级均为轻度失调,表明贵州省文化与旅游产业融合发展水平较低,旅游产业与文化产业之间的协同发展效应急需增强。
表3 文化与旅游产业耦合协调度
从中小城市层面分析,2010—2019年,仅贵阳市文化与旅游产业融合发展情况相对较好,保持较高水平。从发展态势来看,遵义市融合发展水平总体向好发展,但2019年发展水平略有降低。黔东南州和黔南州差异不大,融合程度不断提高,但黔东南州整体发展水平要好于黔南州的发展水平。黔西南州、毕节市、安顺市文化与旅游产业融合态势相近,皆呈“基本持平+微调”型发展趋势。而六盘水市的协调度水平总体最低,考察期内均为全省最低,且2016年以后呈下降趋势。
3.1.4 文化与旅游产业协调等级分析 2010—2019年,贵州省文化与旅游产业耦合协调等级总体不高(表3),10年均为轻度失调阶段,说明全省文化与旅游产业融合程度不高。在中小尺度城市方面,仅贵阳市、安顺市达到勉强协调,其余市州均处于失调范围。其中贵阳市总体发展水平较好,耦合协调度均保持在0.53以上,2019年达到初级协调水平;黔南州、黔东南州文化与旅游产业间融合发展水平较好,均从轻度失调范围过度到濒临失调范围;安顺市、毕节市都经历了从中度失调—轻度失调—中度失调—轻度失调的发展阶段;铜仁市、黔西南州10年内的耦合协调度均保持不变,分别处于轻度失调阶段和中度失调阶段;六盘水市发展水平最低,每年耦合协调度均为全省最低值,共有7年处于严重失调范围。综合来看,贵州全省文化与旅游产业融合水平不高,各市州融合发展水平存在一定的差异,应当制定科学有效的发展策略,统筹全局,促进全省文化旅游协同发展。
3.2.1 全局莫兰指数分析 全局莫兰指数取值范围在[-1,1]之间,当I值大于0时,表示空间上呈正相关关系,存在集聚现象;当I值等于0时表示空间上随机分布;当I值小于0时表示空间分布负相关,即存在分散现象。为探明文化与旅游产业融合发展的空间关系,本文运用GeoDa软件计算得出文化—旅游系统耦合协调度的全局 Moran’sI指数(表4)。结果表明,在P< 0.05置信效度下,Moran’sI> 0,且|Z|>1.96,说明贵州省文化与旅游产业融合发展的空间相关性十分显著。从I值变化情况来看,其空间相关性呈现减弱—增强—减弱—增强—减弱的发展特征。2010—2011年,2012—2014年,2018—2019年3个阶段,Moran’sI均呈下降趋势,说明这三段时间内虽然文化与旅游产业融合关系呈正相关特征,但空间集聚程度在减弱;2011—2012年、2014—2018年,Moran’sI呈上升趋势,说明在这两个时间段内贵州省文化与旅游融合情况为正相关,且在空间上有明显的集聚增强特征。总体而言,贵州省文化与旅游融合发展水平在区域空间上有一定差异。
表4 2010—2019全局 Moran’s I指数
3.2.2 局部莫兰指数分析 局部莫兰指数反映各地区具体空间分布类型及显著性程度, 主要分为高—高(H—H)、低—低(L—L)、高—低(H—L)、低—高(L—H)4种集聚模式,可以通过LISA图显示[5, 24]。本文基于2010—2019年贵州省9个市州文化与旅游产业耦合协调度数据,测算局部Moran’sI指数并绘制耦合协调度LISA聚类图(图1),进一步探究中小尺度城市间文化旅游融合协调发展的空间相关关系。
1)H—H型城市:遵义市
H—H型城市自身及周边城市协调水平均较高,呈现较显著集聚性,其自身发展能带动周边城市协调发展。从图1中得出,遵义市在2010—2019年期间9次出现高—高集聚,也是全省唯一出现高—高集聚的地区。说明该市不仅自身文化与旅游产业融合发展程度较高,同时也能很好地带动周围城市发展,是全省的集聚核心。这主要得益于该市高度重视文化旅游产业的发展,实现了文化—旅游融合齐头并进,同时充分发挥国家全域旅游示范区在旅游市场拓展、区域协调发展方面优势,以点带面,拉动周边地区共同发展,进而形成聚集中心。
2)L—L型城市:六盘水市、黔西南州
L—L型城市自身与周边协调程度均较低,形成了显著低值集聚区。该类型集聚城市均位于贵州省西南部,其中黔西南州有7年表现出低—低集聚类型,说明该州与邻近城市文化旅游发展协调水平均不高,不能实现相互带动作用。而六盘水市连续10年呈现低—低集聚类型,成为贵州省文化—旅游融合发展的“洼地”,其主要原因是该市文化与旅游产业耦合协调度全省最低,距离文化旅游核心消费市场较远,需要大力扶持。
3)L—H型城市:铜仁市
低—高型城市自身协调水平不高,被邻近融合发展度较高的城市所包围。铜仁市在2016年曾出现低—高集聚,而其自身文化与旅游产业耦合协调度并不高,说明铜仁市受邻近耦合协调度较高的遵义市和黔东南州所影响。该市应当充分利用区位优势,多与周边协调发展水平较高的城市交流沟通,引进先进技术、优秀人才及新兴技术,促进自身文化与旅游产业的融合发展。
图1 2010—2019文化—旅游耦合协调度LISA聚类图 Fig. 1 Cultural-tourism coupling coordination degree LISA cluster diagram from 2010 to 2019
与此同时,数据表明贵阳市、黔东南州、安顺市、黔南州、毕节市局部莫兰指数均不显著。贵阳市作为贵州省省会城市,是经济与文化中心,而黔东南州有丰富的旅游资源,两地文化与旅游产业融合水平在全省保持较高水平,出现不显著情况主要原因可能是对周边地区带动作用不够,以后不仅要重视自身融合发展,更要加强对周边地区正向辐射作用。安顺市、黔南州、毕节市不显著的原因在于自身融合水平不够高,又被周围低—低集聚区所影响,需要充分发挥优势,带动周边低值区成长起来,进而促进自身融合发展。
本文以2010—2019年贵州省9个地级城市为研究对象,分析了贵州省文化与旅游产业融合的发展演变态势。进一步地,以中小尺度城市为视角采用探索性空间数据分析,剖析了贵州省9个市州文化与旅游产业融合的空间关联特征及其集聚属性,进而提出贵州省文化与旅游产业融合高质量发展对策建议。
1)贵州省9个市州旅游产业综合发展水平呈现“下降—上升—下降”的“波浪式”发展过程。分析表明,贵州省旅游产业整体发展水平有待提高,贵阳的旅游发展水平较高,其余市州发展水平偏低。基于此,建议贵阳市应当继续保持“领头”优势,扩大旅游产业的品牌效应;黔西南州旅游资源丰富,应当加强旅游宣传,增加游客到访率;六盘水市旅游产业各项指标均不突出,需要对旅游产业发展进行战略性布局,不断提高旅游业发展水平。
2)贵州省9个市州文化产业综合发展水平呈现“M”型发展趋势表现为“上升—下降—上升—下降”的发展过程。综观比较,全省文化产业发展指数集中在0.13至0.16之间,有待进一步提升贵州省文化产业整体效能。横向比较,各市州文化发展水平均不高,黔东南州、遵义市、贵阳市文化产业综合发展水平相对较好;而毕节市、安顺市、六盘水市文化产业发展水平较低。建议全省各市州深入挖掘历史文化资源,遵义市构建以“红色旅游+”为核心的文化旅游全产业链及其产品体系;黔东南州、黔西南州应利用民族传统文化资源和非物质文化遗产打造特色民族文化旅游带及产品体系,推动全省文化产业均衡平稳发展。
3)贵州省9个市州文化与旅游产业融合水平表现为“基本持平+微调”趋势。具体有,2010—2014年贵州省文化与旅游产业融合指数变化趋势相对平稳;在2015—2019年期间,文化与旅游产业融合水平总体呈现上升态势。此外,在各市州尺度层面,除贵阳市达到初级协调水平,遵义市5年实现勉强协调,其他七个城市均处于失调范围。基于此,建议全省进一步落实“旅游+”各项政策,促进文化与旅游深度融合。对于达到初级协调的城市(如贵阳),应该继续优化现有政策,充分发挥贵阳“大明志”等“IP+”的文化体验类旅游产品优势,促进地区文化与旅游深度融合,而黔西南州、铜仁市应该深入挖掘旅游资源的文化内涵,增强文化资源的旅游属性,发挥万峰林、梵净山等景区头部带动作用,促进当地文旅产业深度融合。
4)贵州省9个市州文化与旅游产业融合集聚度呈现空间异质性特征。9个市州文化与旅游产业融合在空间集聚上呈正相关关系,空间的集聚效应显著体现在东北部和西南部,存在空间异质性特征。全省文化与旅游产业形成了以遵义市为核心的稳定集聚区,遵义市应该继续发挥文旅融合示范区及发挥区域协调优势,以点带面,拉动周边城市文旅融合。六盘水市、黔西南州应该打破地域限制,寻求区域合作,摆脱文旅融合发展“洼地”局面。铜仁市作为唯一出现L—H集聚类型的城市,应当充分利用区位优势,多与遵义等地进行文旅产业的交流沟通,促进自身文化与旅游产业的融合发展。贵阳市及黔东南州不仅要重视自身融合发展,更要加强对周边地区正向辐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