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丽滨
绒绣,源自于欧洲的意大利,十九世纪四十年代由欧洲的天主教传教士传入上海。从欧洲到中国,从皇室用品到百姓家庭手工艺制品,绒绣正是中西方文化交融的跨界产物。文化背景的冲突与技术创新的叠加,神奇地创造了兼具东方神韵与西方形态的海派文化艺术结晶——上海绒绣。她是一种用彩色的羊毛绒线,在特制的网眼麻布上绣制的一种工艺美术,她色彩浓郁,立体感强,艺术感染力丰富。她虽来自西方,但又融合了东方刺绣艺术的细腻与典雅,是西方工艺美术和东方刺绣的结合,体现了中西方文化相互交融的特点。2011 年,上海绒绣被选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作为上海绒绣重镇的高桥,绒绣在这里有着良好的群众基础,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在上海绒绣的鼎盛时期,这里有全国最大的绒绣生产和出口基地,绒绣成为高桥地区家家户户的创收产业。九十年代末,绒绣受市场大潮的冲击等因素影响,市场需求急剧萎缩。到二十一世纪初期,曾经辉煌的生产厂商纷纷倒闭,从业人员另谋出路,绒绣面临失传的尴尬境地。在它发展最为艰难的时刻,高桥镇政府以高度的文化自觉,树立起“断痕即消亡”的警觉意识,以刻不容缓的态度,积极开展保护传承绒绣文化,让她在高桥,在上海,在中国重放光彩。
当走进高桥绒绣馆,我们认识了绒绣馆的两位当家人,也是国家级非遗项目上海绒绣两位最年轻的市级传承人金雯、何冬梅。在她们的讲述中,我们听到了上海绒绣在高桥的传承故事,看到了几代绒绣人走过的不忘初心,执着的传承之路、坚守之路。
金雯是高桥本地人,小的时候经常看到每家每户都有人在绣制绒绣工艺品,久而久之,就对绒绣有了特殊的感情。1989 年,初中毕业的她考入了由上海东方绒绣厂与上海工艺美术学校联合开设的绒绣专业班,从此便踏上了绒绣之路,再也没有回头。在专业班学习的4 年时间里,她师承上海绒绣大师高婉玉的学生谢红仙老师,系统学习绒绣知识和技艺。毕业后她被分配到上海东方绒绣厂从事绒绣设计及制作,后在希方工艺品有限公司担任绒绣设计和制作,2010 年被批准为区级上海绒绣代表性传承人,2012 年受聘担任上海绒绣高桥传习所辅导老师,2020 年被评为市级上海绒绣代表性传承人。她多年来在绒绣艺术品的题材、创意、技法上不断探索,绣出了自己的风格——立意深远、题材新颖、形式多变、绣法灵活、用色丰富、细腻传神。从业以来,她完成重要绒绣艺术品10 幅,并创作完成绒绣文创品。她积极携作品参加各类展览展示活动,并屡获嘉奖,如艺术品《远眺》荣获2015 年第16 届中国工艺美术大师作品暨国际艺术精品博览会“百花杯”中国工艺美术精品奖优秀奖、2021 年长三角工艺美术类金奖等,她的代表作《祈祷》《西双版纳的早晨》《钱慧安》等广受好评。
而她的同事,何冬梅则是标准的新上海人、新高桥人,是绒绣让她走进上海,融入高桥。1993 年,正是绒绣发展最红火的时候,有许多绒绣的生产加工任务被发往上海周边省市,包括何冬梅的家乡合肥。在邻居姐姐的家里,18岁何冬梅第一次认识了绒绣,并经人介绍认识了当时正在合肥创业的孙原丘老师。孙老师是上海绒绣队伍中的重要成员,他的太太是著名的绒绣艺术家汪振男。虽然当时的冬梅并没有什么美术基础,但丰富的民间艺术资源给了她对美独有的感悟,因此,通过了孙老师的考试,成为学员,进入公司学习绒绣工艺品的制作。1996 年,她和另外两位学员跟着孙老师来到上海,继续绒绣工艺品的生产。2009 年,在绒绣发展最艰难的时刻,高桥镇政府找到了孙原丘、汪振男夫妇,请这对绒绣大师主持筹建绒绣馆,传承绒绣技艺。不久以后,冬梅正式进入绒绣馆工作。如果说孙老师是冬梅的第一个伯乐,孙老师的爱人汪振男就是冬梅在绒绣艺术品道路上最重要的领路人,她和孙老师对冬梅尽心相授,毫无保留。2010 年,上海世博会国际信息发展网馆定制了一批作品《梅兰芳》,这是她跟着汪老师第一次完成的绒绣肖像艺术作品,就此,何冬梅对于绒绣肖像作品的制作有了很强的偏好。一路走来,她制作了鲁迅、孙中山、蒙娜丽莎等肖像作品,在表现人物整体形象方面有较稳的掌控力,绣制的作品形准、传神、自然,层次感强。但她并不限制自己,而是不断突破。传统的绒绣比较多地取材油画或摄影作品进行二次创作,2017 年她以水彩画《私语》为原型进行创作,作品最终呈现出了卓越的视觉效果,被认定为第五批上海市工艺美术精品。十年里,何冬梅以绒绣馆为家,独立完成了十多幅绒绣大作,也形成了自己的风格特点,她擅长绒绣传统技艺绣制,在染线、配线、制图等方面颇有积累。她能将绒绣传统的制样和艺术品紧密地结合在一起,把油画、照片中的细节通过飞针走线层层覆盖揉进作品中,同时揉进自己的激情,造就了作品另一番微妙的艺术冲击力。在多年的创作中,她获奖无数,参加过全国和英国、意大利、比利时、匈牙利、日本等海内外的各类文化交流展示,如《鲁迅》2012 年获“儒士儒家·百花杯”金奖,《孙中山》2013 年获“国信·百花杯”金奖,《蒙娜丽莎》2015 年获中国工艺美术“百花奖”金奖,《姐姐》2017 年获全国手工艺产业博览会暨非物质文化遗产“国奖杯”金项奖,《幸福指数》2018 年获全国手工艺产业博览会暨非物质文化遗产“国奖杯”金项奖……2016 年,何冬梅成为上海绒绣区级传承人,2020 年成为市级传承人。如今,她是何冬梅大师工作室的创办者,还是上海东岸绒绣艺术研究中心的负责人。
2019 年,金雯和何冬梅共同创作了建国七十周年的献礼作品《梦想之城》,这是一幅浦东全貌的大型绒绣艺术品,4.05 平方米,307644 针,1000 多种颜色的纯羊毛线共10 千克,总长度约2.6 万米,也是目前馆藏最大规模的作品。作品在2019 第二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非物质文化遗产暨中华老字号”展区及2020 年浦东开发开放30 周年展览中展出,并于2021 年长三角工艺美术精品展中荣获长三角工艺美术类金奖。这件两位年轻传承人费时一年完成的作品,也代表了绒绣在上海这片热土代代传承的希望。
金雯在绣制作品
在金雯和何冬梅的口中,有一个名字屡屡被提到,那就是汪振男。而在此之前,我们已经把她和一幅杰出的绒绣作品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当我们第一次走进古色古香的高桥绒绣馆时,就被一幅大型绒绣作品所震撼:在连绵的山丘中,骑着骏马的拿破仑在行进的队伍前指点江山,他神情坚定,眼神犀利,而身下的坐骑昂首嘶鸣,仿佛要跃出画来。这就是高桥绒绣馆的镇馆之宝《拿破仑越过圣贝尔纳山》(以下简称《拿破仑》)。作品长172 厘米,宽147 厘米,厚10 厘米,几乎覆盖了整面墙,气势恢宏,令人赞叹。它的创作者就是上海市工艺美术大师、上海绒绣市级传承人汪振男。
汪老师和绒绣同行大半生。1973 年,豆蔻年华的她经过激烈的选拔,进入当时位于高桥的红卫绒绣厂学习,初时是在工业中学部学习,虽然条件艰苦,但是优秀的师长为她提供了丰富的滋养,徐涵老师为她打下了扎实的美术基础,许玉红老师教授她绒绣技艺。3 年后,她毕业进入东方绒绣厂(由红卫绒绣厂改名而来)艺术工作室工作,心灵手巧的她,成为最早满师的学员之一。在这里,她不仅与绒绣结缘,还与孙原丘先生比翼双飞,在绒绣的领域里开疆拓土。孙原丘老师是高桥绒绣馆艺术总监、原馆长,他们夫妻俩都是上海东岸绒绣艺术研究中心艺术顾问,创作了大量优秀绒绣作品,培养了许多优秀绒绣人才。1991—2009 年,汪老师先后在红星工艺品有限公司和上海浦东华绣工艺品有限公司从事绒绣艺术品制作,2009年至今在高桥绒绣馆担任绒绣艺术品指导老师。汪老师说,绒绣不是孤立的东西,要有丰富的内涵,文学基础好,理解能力就强,绘画基础好,表达能力就强,经历得多了,作品就会反映出来。谈及这幅《拿破仑》的创作,汪老师说,这幅作品的制作历时近2 年,最难做的并不是那些蜷曲的鬃毛,而是马的臀部,它看上去是平的,却是有骨骼的,有转折的,需要各种颜色,难度极大。作品完成了,效果令人赞不绝口,马的臀部呈现出骨骼的力度、劲度,肌肉的纹理逼真细致,皮毛油亮光滑。这幅作品一经问世,就在业内外引起极大反响,2000年获首届中国工艺美术大师作品暨工艺美术精品博览会优秀创作奖,2004 年2 月又获得上海市工艺美术精品博览会优秀创作奖。
作为一位卓越的绒绣艺术家,汪老师的作品立意深远,题材新颖,风格鲜明,大气爽脆,用色大胆丰富,明暗交界线分明,对比色明显,绣法灵活,细腻传神。在业内,她集精品、口碑、荣誉于一身:除了前文提到的《拿破仑》,作品《永恒的梦幻——杰克逊》《临危受命——奥巴马》,2010 年在上海世博会国际信息发展网馆出展并被收藏;作品《汶川的希望》,2010年7 月25 日,被《新民晚报》刊登,2010 年7月31 日,联合国助理秘书长玛格丽特女士亲笔为作品题词签名,2010 年8 月22 日在上海世博会国际信息发展网馆首展,2010 年11 月刊登于市经委主编的《上海工艺美术在世博》首页,2011 年10 月获“天工艺苑百花杯”中国工艺美术精品奖优秀奖,同时被市经委认定为上海市工艺美术精品;《父老乡亲》2012 年11 月获上海职工文化艺术展优秀手工艺作品奖并刊登于《新民晚报》。在绒绣的道路上,汪老师的脚步从未停歇。2020 年11 月5 日,上海绒绣作为国家级非遗项目参与第三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现场展示,其中就有她的作品《父老乡亲》和绒绣文创用品,文创用品采用局部镶嵌的方式将绒绣典雅精致的绣片和现代女性的日常穿搭相结合,让绒绣文创用品走进生活、走入寻常百姓家。如今,汪老师时刻牵挂着年轻人的成长和绒绣的传承,她积极参与各类绒绣活动,指导年轻传承人、普通市民的绒绣技艺,帮助他们完善绒绣作品,促进上海绒绣事业的繁荣昌盛。而这也是几代绒绣人的共同心愿。
在高桥,上海绒绣项目的传承人队伍建设是非常扎实的,在这里有5 位传承人:徐德琴、许玉红、汪振男、金雯、何冬梅,占据了上海绒绣传承人的半壁江山,正是由于几代绒绣人的坚守,在他们手中,绒绣艺术品的精品作品层出不穷,极大地提升了绒绣的专业化水平和影响力,为上海绒绣人才保护与培养、技艺传承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上海绒绣在高桥镇的发展并不仅仅体现在高端艺术品层面和优秀的专业人才与传承人培养上,在绒绣文化的传承与普及上,也成绩斐然。基层绒绣人才充满活力,今天绒绣在高桥已经实现全域传承,高桥已经成为绒绣发展的沃土。
上海浦东高桥是上海绒绣的重要发源地。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是上海绒绣的鼎盛时期,位于高桥的东方绒绣厂成为全国最大的绒绣生产和出口基地,是轻工业部出口创汇先进单位,出口任务应接不暇,从业人员数万,而高桥镇几乎家家户户都从相关企业接单,改善生活。可以说,在人民群众生活普遍还不富裕的年代里,绒绣是许多家庭贴补生活的重要来源。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后期,随着欧美金融危机、社会变革等一系列因素影响,加之绒绣本身产品单一、生产人力成本高的特性,市场需求急剧萎缩,绒绣面临失传的尴尬境地。为了将上海绒绣文化瑰宝发扬光大,不让文化遗产变成“文化遗憾”,上海市浦东新区高桥镇政府承担起保护和传承绒绣技艺的使命,自2006 年对绒绣实施非遗保护开始,寻求绒绣的传承途径,一路走来,硕果累累。2007 年,高桥镇申报的高桥绒绣被浦东新区人民政府列入第一批浦东新区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09 年,高桥绒绣与同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洋泾绒绣合并为海派绒绣,被上海市列入上海第二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同年,镇政府斥资600 多万元在浦东新区的文保建筑、位于高桥老街黄氏民宅内建造了高桥绒绣馆,赋予它展示、制作、销售、保护、传承五大功能。高桥绒绣馆馆藏50 多幅作品,是高桥,也是上海绒绣的重要根据地。2011 年,上海绒绣被列入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从绒绣保护之初,高桥镇政府就意识到,绒绣保护必须两条腿走路,一方面加强传承人的培养,给予技艺和传承人保护,大力发展精品路线;另一方面,必须加强推广,扎根高桥,使之真正成为人民的非遗,践行人民城市人民建,人民绒绣为人民的理念。这是由非遗活态传承和高桥得天独厚的传承环境决定的,非遗的传承与保护不能脱离自然、社会、文化等环境,必须见人见物见生活。高桥作为绒绣之乡,在这里有悠久的传统,良好的基础,绒绣曾哺育过几代高桥人的成长,高桥人见证了绒绣的兴衰,对她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绒绣在高桥的传承之脉不能断。这样的传承方式同样也符合上海绒绣本身的工艺特点和实际的生产与市场特点。上海绒绣分为实用工艺品和欣赏品两大类,欣赏品又有着普通欣赏品和艺术品之分。虽然都以纯羊毛的毛线为材料,在全棉的网眼麻布上纯手工绣制,但在成本、制作周期与难度等方面有较大的不同,普通欣赏品和实用工艺品都是批量生产,只能按规定数量的色线绣制,每种色心均用号码表示,便于生产管理及成本控制,绝大部分外发加工生产,它们虽可复制,但都具有很高的技术含量和欣赏价值;而绒绣艺术品制作工艺相当复杂,包括选稿、染线、配线、打格、勾图、上架、绣制和镶框等步骤,每一步都有严格的工艺流程。和前两者相比,它最大的区别在于不可复制性,即使同一个人绣两幅作品也不可能完全一模一样,因而绒绣艺术品又被称为“东方的油画”。高桥镇在非遗保护的探索中发现,通过对高端艺术品的宣传,很多人喜欢上了上海绒绣,想要定制作品,但高端艺术品的制作周期非常长,至少在半年以上;而培养一个成熟绒绣艺术家的周期长达15 年以上,必须专业培养,专业情怀与素养、人文素养、美术基础、绒绣工艺素养缺一不可,要满足市场需求,仅仅靠非遗传承人是不够的。因此,他们尝试发展群众性绒绣团队,制作文创产品、普通欣赏品、实用工业品,周期短,成本可控,收到了良好的效果。这坚定了他们走上全域传承绒绣的道路,让更多的人了解、认同绒绣,提高市民的文化素养和生活质量,让绒绣产品能被更多人接受与喜爱,以此作为扩大绒绣市场的方式之一。
对于高桥镇的非遗传承人来说,除了绣制作品、探索绒绣新路、参加各种展览评比等工作外,走进社区、走进校园,为普通市民传播绒绣知识,奔波在传承培训绒绣技艺的路上,就是工作常态。
2012 年,上海绒绣传习所揭牌,聘请了5位代表性传承人和2 名绒绣专业人员担任老师,每年面向社会招生,免费培养绒绣人才,至今已经培训了1000 多人,形成良好的辐射效应。
2015 年,高桥镇成立上海东岸绒绣艺术研究中心,通过参加各类国际、国内手工艺大展,政社合作开发绒绣衍生品,以及坚持传承、培训、宣传,将上海绒绣这张名片打造成了上海的文化亮点,让传统文化实现了活态传承。几年来,东岸绒绣艺术研究中心携上海绒绣作品参加国际、国内各类手工艺重要展览,如中国工艺美术大师作品暨手工艺术精品博览会、上海国际手造博览会、上海设计周、国际手工艺博览会、伦敦手工艺周等,屡获嘉奖;它与相关社会团体建立伙伴关系,和业内成熟的文创团队合作,凭借其在设计制作方面的优势,开发产品,如手包、笔记本、服饰配饰等,深受年轻人的喜爱,同时,配合高桥古镇、上海旅游节、购物节等,让更多游客与绒绣结缘。通过与外界合作,把绒绣文化传播到世界各地。与高等院校建立“共生关系”,在理论和实践上进行互补,共同成长,现已与上海大学美术学院、东华大学及上海海事大学附属职业技术学校等学校建立合作关系,长期开设非遗研习传习班,培养年轻传承人。
2018 年前后,绒绣的非遗进校园工作渐入佳境。非遗传承人定期到高桥实验中学、高桥镇小学、高桥中学等中小学给学生授课,几年的时间,已有600 多名学生参加了学校的绒绣班、绒绣社团,学习绒绣,爱上绒绣。2020 年,高桥中学新疆班成立,学校成立了绒绣社团,邀请项目传承人老师给学生授课。每周六的绒绣社活动丰富了学生的业余生活,缓解了学生的思乡之苦,帮助他们融入校园,融入高桥,融入上海。至2021 年,学校绒绣社团约40 人,其中还有四五个男生。学校还酝酿着让学校的景色、标志进入绒绣作品,让绒绣和校园文化有更深层次的融合。
除了走进校园,高桥非遗还走进了更广的人群中,尤其是深入社区。2020 年,为了更好地保护、传承、发扬上海绒绣,进一步推动新时代文明实践进家门口进寻常百姓家,高桥镇围绕各村居家门口文化服务站,推进“幸福高桥·绒绣点亮生活”绒绣技艺传承点建设,形成高桥独有的家门口非遗文化品牌。2020 年10月,第一批16 个村居家门口传承点建设正式启动,共招募社区236 名有绒绣技艺基础的以及热爱绒绣的居民参与绒绣课程学习;2021 年3 月,第二批26 个村居家门口绒绣传承点建设正式启动,共招募社区绒绣爱好者252 名,课程由上海绒绣传承人许玉红、汪振男、何冬梅、金雯作为主要指导老师,开展上海绒绣的手工制作、成品展示、联合展演等活动。何冬梅还把自己的工作室开到了社区,在潼港一村居委成立了“何冬梅大师工作室”。潼港一村居委是绒绣传习的旗舰站,这里环境优雅,干净整洁,绒绣兴趣组有固定成员15 人左右,有时候参加活动的人会达到20 人左右,基本上每周活动一次。在这一轮建设的师资团队中,还招募了第一批的2 名优秀学员作为助教志愿者,起到了良好的示范效应。经过两年的传帮带,绒绣传承点实现了镇域内42 个村居的全覆盖。
如今的绒绣已经成为高桥阿姐们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极大地满足了她们日益增长的文化需求,提升了高桥百姓的获得感和幸福感。
在陆凌村,绒绣团队的阿姨们都是通过村民小组长自行报名参加的,约有20 人。说起绒绣,大家都眉飞色舞,说以前做绒绣是为了贴补生活,今天生活好了,和大家一起做绒绣,自己的作品还有机会展览,想起来就开心,在绒绣课程白玉兰作品制作中,村里的阿姨一共做了49 幅作品,被选拔到镇里做绒绣助教志愿者的沈秋娟一个人就做了8 张。
上海绒绣作为一种文化传承,大大提升了社区文化生活的品质,丰富了居民的精神生活,促进了居民的交流,在作品制作与展示中人们收获了成就感、荣誉感。不仅如此,绒绣还提升了大家对村居委工作的关注度,带动了村居委的其他工作,在活动区域或其他资源有限的时候,一些志愿者阿姨可以优先参加包括绒绣在内的其他社区文化活动,这就大大提高了大家参与村居委活动的积极性,通过潜移默化的影响,提高了整个社区的文化氛围和村居民素质。一些小朋友也因为这些社区活动耳濡目染,了解到绒绣,对绒绣有了兴趣,绒绣的传承在社区形成了良好的辐射效应。
非遗传承与发展的道路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上海绒绣也不例外。
上海绒绣虽然在高桥有着悠久的传统,经过十多年的传承和保护,发展得欣欣向荣,但是,也面临着自己的困境:一是参与者的问题。目前热情参与绒绣活动与培训的居民普遍年龄比较大,在50 岁以上。为了让更多的人参与绒绣的学习与传承,他们做了许多尝试,也曾尝试到商务楼做午间1 小时的活动,虽然吸引了一些白领参与,但是绒绣项目技术含量高,1个小时远远不够,而且如果点位在商务楼固定下来,投入的成本实在太高,疫情以后,受各方面条件影响,就更困难了。如何在年轻人中传播、传承绒绣,是高桥绒绣在未来发展中值得探讨的问题。二是专业人才的问题。目前高桥绒绣虽有5 位传承人,但有3 位都已超过60岁,最年轻的传承人金雯、何冬梅也是“奔五”的人了,年轻传承人面临断档。绒绣专业传承人的基本标准是要能独立制作绒绣艺术品,对于不少年轻人来说,从事非遗工作需要长时间积累,收入不高,工作又辛苦,甚至非常寂寞,要选择她作为终生的事业,是非常困难的。疫情前,高桥镇曾与上海工艺美术职业学院达成了联合培养的框架协议,希望尝试通过双方共建的方式,培养专业人才。但疫情以后,由于交通、住宿等问题,这个协议的落地有许多实际困难。
上海绒绣在高桥镇所面临的问题,在非遗的传承和发展中具有共性。但是,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完全可以相信随着非遗事业的发展,制度与体制的不断完善,随着高桥人在非遗传承路上的不断开拓与探索,上海绒绣不仅会是高桥阿姐的,也会成为高桥阿妹、阿弟们心头最美好的花朵,而且会盛放在更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