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学制度主义视角下大学生劳动教育场域共同体的建构

2023-03-26 18:51:09曾佳琪王云兰
文教资料 2023年21期
关键词:场域劳动教育文化

曾佳琪?王云兰

摘 要:大学生劳动教育场域共同体包括学校场域、家庭场域和社会场域。本文基于社会学制度主义视角,从国家政策规制性要素顶层设计出发,落实到每个学校的劳动课程实施方面的规范性要素,以及整个社会形成正确劳动价值观的文化认知性要素;探析由于各个场域存在规制不足、规范缺失及文化认知偏差等问题导致大学生劳动教育场域功能失调的原因,提出要完善“以劳育人”劳动教育目标、实施“具身化”课程、“身体力行”的劳动教育,要求各场域发挥自身作用,协同育人,完成培育全面发展时代新人的历史使命。

关键词:社会学制度主义 劳动教育 场域 文化

2020年3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在《关于全面加强新时代大中小学劳动教育的意见》(简称“《意见》”)中对新时代的劳动教育提出了新要求,阐述了全面构建体现时代特征的劳动教育体系、广泛开展劳动教育实践活动的方法,指出要“多渠道拓宽实践场所”,在劳动教育中,家庭发挥基础作用,学校发挥主导作用、社会发挥支持作用。[1]2020年7月,教育部印发了《大中小学劳动教育指导纲要(试行)》,细化《意见》中对劳动教育的要求,并解决包括定义劳动教育的教学内容、目标和方法在内的核心问题。

在劳动教育场域共同体中,社会、学校、家长、学生等各方利益相关者将共同参与,共同承担责任,共同推进大学生劳动教育的改革与创新。本文将从社会学制度主义视角出发,探讨不同劳动教育场域对大学生劳动教育的影响,以及劳动教育场域共同体的建构方法。

一、社会学制度主义的理论分析框架

社会学制度主义作为社会学理论,更加宽泛地界定了制度的概念,使其不局限于包含象征系统、认知模式与道德模板等在内的为人类行为提供意义框架的正式规则与规范。这种界定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制度与文化概念之间的界限。[2]美国组织社会学家理查德·斯科特(W. Richard Scott)将社会制度视为由规制性要素、规范性要素和文化—认知性要素共同组成的系统,以解释制度如何影响个体和组织的行为和互动。[3]

在大学生劳动教育中,规制性要素指国家针对劳动教育制定的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框架,为高校开展劳动教育提供了行动指导,使高校能够制定相对应的劳动教育计划,并对学生的劳动实践实施监督和评估。规范性要素体现在高校如何将国家法规和政策转化为具体的劳动教育实践,主要体现在高校内部的规章制度、课程设置、教学计划和教师的教育方法等方面,它明确了劳动教育的目标、内容和方式,确保大学生能够参与到各类劳动实践中。文化—认知性要素强调学生要通过参与劳动实践和劳动教育,逐渐形成劳动认知和职业素养,从而提高劳动素养。大学生劳动教育的规制性要素、规范性要素和文化—认知性要素共同构建了一个完整的劳动教育体系。

二、社会学制度主义视角下大学生劳动教育场域功能失调的三大要素分析

大学生在不同场域接受劳动教育对大学生劳动素养的培养效果产生不同影响。学校、家庭和社会场域分别在大学生劳动教育中扮演不同的角色,三者既相互独立又相互关联。在现实生活中,各个场域普遍存在规制不足、规范缺失及文化认知偏差等问题,导致大学生劳动教育场域功能失调。

(一)规制不足:现存大学生劳动教育场域的规制性问题

从新中国成立至今,我国劳动教育政策的变迁轨迹以1954 年《关于改进和发展中学教育的指示》、1959 年《关于全日制学校的教学、劳动和生活安排的规定》、1995 年《关于正式颁布中学德育大纲的通知》、2020 年《大中小学劳动教育指导纲要(试行)》的颁布为关键节点,划分为四个阶段。[4]从劳动教育政策的变迁态势可看出,劳动教育的目标和内容逐渐多元化,实施途径趋向完善,劳动教育的地位和作用日益突出,劳动教育体系逐渐走向规范化、制度化。通过对政策内容的分析,大学生劳动教育场域的规制性问题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具体目标政策的缺失。现行政策法规中的高校劳动教育总目标均从劳动观念、精神、能力、习惯等方面提出要求,没有在目标层次上体现高校劳动教育的“德智体美”培养任务。本科期间的劳动教育培养的目标也不具备层次性,不同阶段没有对应不同的教育活动,承担不同的教育任务。二是教育内容政策的指向性不强。现行的高校劳动教育内容均侧重强调运用新知识、新技术、新工艺、新方法,以大学生创新创业为中心,但劳动教育内容的政策指向性不强,没有提出具体的课程开发指导方案,也没有明确关于高校劳动教育教材制定的政策要求。三是保障性政策的可操作性不足。保障性政策包括教师政策、经费政策、实践场所政策。当前,高校普遍不具备专任教师以及劳动教育师资队伍;高校教师岗位职责分工不明确,难以有效实施高校劳动教育;经费偏向投入劳动教育基础设施建设,而忽略具体的劳动教育教学活动执行经费,也没有对高校劳动教育经费的管理问题做出相关规定;高校为人文社科类学生在本科学习期间提供校外实践机会有限,相关的专业实践基地更是寥寥无几,也没有与校外企业建立相关专业的人才培养合作。

(二)规范缺失:现存大学生学校劳动教育课程实施场域的规范性挑战

规制落实到高校形成的学校规范对提升大学生劳动素养具有直接的影响。《全面加强新时代大中小学劳动教育的意见》中明确提出,高校劳动教育以课程为中心。劳动教育规范化是课程建设的基本前提,因此,必须强化劳动教育课程体系规范化建设的意识。

根据刘向兵对80所高校劳动教育实施方案的分析可知,目前我国高校主要采取“依托型”“新增型”“混合型”的方式开设劳动教育必修課。其中,采用“依托型”落实劳动教育必修课的高校较多,大约占全体高校的三分之一。

第一课堂的课程设置过于片面,主要表现有三个方面。为第一,高校劳动教育必修课程开设数量不足,仅保持最低限度。大部分高校仅安排1学分、32学时的劳动教育必修课程。而采用“混合型”方式的高校甚至把32学时的课程进一步细分为理论学习和实践学习部分,相较其他通识教育课程,其学分和学时的设置远远不够。第二,劳动教育难以与通识教育课程、学科教育课程进行有效深度融合。一方面,高校缺乏将劳动教育融入通识教育课程的顶层设计,该职责普遍由马克思主义学院承担,多强调在思政课中强化马克思主义劳动观教育。然而,在学生创新创业教育、就业和择业挑战、劳动相关法律法规与政策学习等方面,高校相关部门未重视设计课程内容,挖掘劳动教育元素。另一方面,高校学科课程以专业技术技能为导向,而劳动教育课程则以价值为导向,两者难以有效融合。这项重任主要由学院负责,而其大多在实施方案中只强调与企业协同合作,产教融合,开展社会实践、实习实训,并未提及如何将学科知识与劳动教育知识相结合以培养学生的劳动素养。

(三)文化认知偏差:现存大学生劳动教育场域的文化认知性考验

英国人类学家爱德华·泰勒(Edward B. Taylor)认为文化具有复合性,“文化作为一个包括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习俗,以及人类在社会里所能得到的一切能力与习惯的复杂总体”[5]。因此,要全面推进大学生学校劳动教育,不仅需要健全的制度和规范,还需要建设校园文化、引导社会文化以及培养家庭文化。毛小平的调查数据表明,家庭场域与社会场域的劳动教育对大学生劳动素养水平有显著影响,而学校场域的劳动教育由于实效性不足,无法显著提升大学生劳动素养。[6]

校园文化与劳动教育的融合仍然存在困难和不足之处。在物质文化方面,许多高校忽视制度文化建设,未充分利用展示劳动美的艺术雕塑和展示劳动理念的标语和事迹。在精神文化方面,鲜有高校挖掘校史、校歌和校训中蕴含的劳动精神。由于过分追求学术成就和知识产出而忽视劳动教育的重要性,高校的劳动教育专栏和相关主题活动较少,导致劳动教育舆论氛围淡薄。社会教育场域中的消费主义也影响着大学生的劳动素养。现代社会中,商业广告和媒体宣传趋向物质享受和消费主义,将消费与幸福、成功、社会地位等密切联系在一起,大肆散播非理性消费的价值观,歪曲了劳动教育的理念,使得劳动教育变得“可有可无”。家庭中的劳动教育理念也促使大学生的劳动素养发生显著分化。家庭经济资本对大学生的劳动素养水平影响不大,而文化资本却会使大学生的劳动素养产生显著差异。在一些家庭中,父母重视子女的学业成绩而忽视体力生产,甚至贬低劳动及劳动教育,将其视为低质量的工作,导致大学生对劳动缺乏正确的认知和态度。

三、社会学制度主义视角下构建大学生劳动教育场域共同体

迪尔凯姆(?mile Durkheim)认为,人类的整个教育制度是个宏大的个体社会化体系,包括了共同价值观、行为规范体系、共同符号、情感和经验,由各个学校的教育体系向社会的新生代传递和延续。[7]教育体系是为教育目标服务的,是学校的运行方式及规则等联系起来,共同作用的建制。《意见》提出要构建全面体现时代特征的劳动教育体系。构建劳动教育体系则要求各个场域发挥出自身优势与作用,协同育人。构建大学生劳动教育场域共同体符合培养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的要求。

(一)规制性要素:完善“以劳育人”劳动教育目标

恩格斯指出:“人类生活的第一个基本条件是劳动……以致我们在某种意义上不得不说:劳动创造了人本身。”[8]指出了劳动的双重作用,劳动创造了人,并作为人与社会相互联系的重要方式。由于劳动教育在五育中具有双重地位,因此在政策中确定劳动教育的目标时,要体现与其他四育的关系。通过劳动育人的视角在政策中确定劳动教育目标时,要体现与其他四育的相互关系,明确劳动教育在五育中的双重地位。

一方面,劳动教育在五育中具有基础性。劳动教育以培养人的核心素养为目标,是一种具有全面教育属性的活动。劳动教育具有经验性、先进性和前置性的特点,可通过为学生积累实践经验,引领其掌握先进的劳动技能和知识,从而为其人生发展奠定坚实基础。劳动教育既是手段也是目的,对五育的系统性、融合性、融通性、整体价值性有着本质的解释力和承载力。[9]另一方面,劳动教育具有中介作用。劳动教育是培养具有生产能力的劳动者的重要环节,而劳动者可培养劳动精神、提高智力、强健体魄、塑造美德,从而推动个人全面发展。只有通过劳动教育的中介作用,社会主义的德智体美四育才能对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产生影响。

(二)规范性要素:实施“具身化”课程

杜威(John Deway)强调经验与自然、心与身、精神与物质的统一与融合[10],让儿童在做中学、在问题解决过程中发展身心。维果斯基(L. S. Vygotsky)的文化发展理论也认为,人的高级心理机能是在认知活动中形成和发展起来的,基于人的身体活动和相互作用。[11]他们都强调“心智与身体的联系”,即认知主体与其所处环境之间有机性、创造性、生成性的交互作用。[12]高校劳动教育课程建设要以“人的全面发展”为价值基础,课程走向“具身化”,呈现出具身性、情境性和生成性等特征。

具身性强调知识具身于整个有机体之内,要求身体各个维度参与经验与实践。[13]由于高等教育承担着为社会输送生产力的责任,因此劳动教育需要更加注重专业性。为了培养学生的实践能力和专业素养,劳动实践课程和专业实习实训应该相互配合,共同促进。探究式教学、项目式教学、科学研究或技术探索等多样化的课程形式都可用来提升学生的实践能力和专业素养。

情境性强调知识镶嵌在宏观教育环境中,在劳动情境中对话时大脑、身体和环境三者组成了一个动态统一体。为使大学生劳动教育课程更加贴近实际,可采取家庭星期劳动清单、暑期社会实践、劳动研学和职业模拟等形式摆脱单纯的教室场域[14],使自然场域、社会场域和家庭场域相互协同。通过整合不同场域下学生的经验和劳动活动可以实现教学时间與学生生活的有机结合。

生成性强调知识是人类在参与、行动和实践的基础上创生出的具有情境性、具身性和复杂性品质的产物。要在课堂上确保教师主导地位和学生主体地位,就应充分尊重学生主体意识和精神世界,发挥学生的主观能动性,激励其积极参与课堂建设。教师要通过师生互动交流了解学生对课堂的满意度,从而生成课程目标、灵活确定课程内容,还要关注学生的劳动素质培养,通过课程协商提高课程质量。这种生成性课程模式能够引起学生的积极反应和主动探索。

(三)文化认知性要素: “身体力行”的劳动教育

文化具有传承性,形成之后就会被模仿借鉴,产生扩散效应。这种传承包括代际之间的纵向传递和地域、民族之间的横向传递。马克思主义把劳动看作人的本质属性,在人的社会性劳动实践与交往实践中得以实现。确定劳动价值观,让青少年认识到劳动对个人和社会的重要意义是劳动教育的核心目标。大学生劳动教育观不会在简单说教中形成,只有在“身体力行”的劳动中才能逐渐实现。

校园文化以社会主导文化为基础,又以本校的价值观为核心,促进了社会文化的发展。克拉克(Clark Kerr)提出,教职员整体是大学最主要的生产因素,作为大学的荣誉源泉,是大学机构的特有合伙人。[15]所谓“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大学教师作为大学组织的主体,要以身作则,通过自己的实际行动来示范和引领学生树立正确对待劳动教育,为学生提供全参与劳动的机会和条件。家庭是大学生生活中最重要的场域,而家长作为大学生第一任老师,对于大学生劳动价值观的塑造有着深刻和长远的影响。因此,家长应改变旧的劳动教育观念,厘清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的统一关系。“身体力行”是最直接、最生动的示范教育方式,家長在日常生活中不应提倡娱乐性或惩罚性劳动,而应将劳动点滴融入日常生活中。

四、结语

为引导学生形成正确的劳动价值观,全社会需营造“以劳动为荣”的劳动文化,整个社会教育场域需坚守马克思主义思想,坚决抵制历史虚无主义、功利实用主义和庸俗消费主义等错误思潮以确保大学生在社会场域中理论阵地的稳固。大学生是社会的一部分,可随时以个体的身份融入社会。通过系统的劳动教育,大学生能够树立正确的劳动价值观,这就像在社会中种下了一颗颗希望的种子,终将孕育出全民热爱劳动、崇尚劳动、尊重劳动者的硕果。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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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美]克拉克·科尔.大学的功用[ M] .陈学飞,等译.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 1993:11.

基金项目:江西省教育科学“十四五”规划2023年度重点课题“新时代本科生劳动素养现状评价及其提升路径研究”(23ZD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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