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伊雯,刘晨卉,陈 烨
(1.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五师医院84团分院,新疆双河,833408;2.中南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湖南长沙,410083;3.南方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广东广州,510515)
信息化时代,几乎每一位大学生都拥有手机,手机对大学生的学习生活的影响越来越不可忽视。手机给大学生活带来便捷的同时,负面影响也随之而来。相关研究发现,手机使用情况对受试者在生理、心理和社会发展上的影响主要集中在手机的使用时长、消费和使用目的这三个方面。
在生理健康方面,长时间看手机屏幕会增加眼睛调节负担,导致眼疲劳、眼干、复视、失眠等不适症状[1-2],手机使用时间越长,受试者出现手指僵硬肿胀、腕部红肿、指关节结节等“手机病”症状的概率也越高[3]。流行病学调查资料表明,长时间手机使用可导致使用者神经衰弱的发生率增加,手机发射的微波电磁辐射会对大脑神经细胞功能造成损害。[4]日均手机使用时长、日均短信使用条数、网络使用情况、持机方式会与头疼头晕、恶心和心慌、瞌睡、记忆力下降等症状的发生有关。[5]手机使用还可能损伤大脑海马结构并影响脑区神经递质的水平,从而影响认知功能和记忆力[6-7],而手机微波辐射、过度使用手机出现的睡眠缺失和作息紊乱等也是长时间使用手机出现记忆力下降的原因[8-9]。
在心理健康和社会发展方面,低头玩手机减少了人与人面对面的交流,可能让大学生的性格愈发内向,严重的还可能引发心理或人格问题。[10]以往以大学生群体为研究对象的研究发现,大学生月均手机消费越高,其有手机依赖综合征的概率就越大[11],而大学生手机使用时长与其焦虑水平呈显著正相关[12]。此外,手机过度使用还会影响学业表现,手机在社交网络、娱乐游戏、信息搜索三个维度的使用情况均与中学生的学业压力呈显著正相关[13];学习时、睡觉前等时间使用手机,会分散学生的注意力,使其难以对复杂事务进行深入剖析[14-15],出现思想混乱、思维僵化、自我封闭、决策失误等情况[16],进而导致学业成绩下降[17-18]。为进一步了解大学生使用手机的实际状况及手机使用方式对大学生身心健康的影响,本研究进行了调查研究,并提出相应建议,为以后的相关研究提供数据支撑。
C市是省会城市,拥有多所高校,在该市学习的大学生的教育背景和学力水平层次不同,因而,该市大学生群体十分具有代表性。研究者随机选取C市8所高校的在校学生(包括本科生、研究生)为研究对象,共发放纸质问卷649份,电子问卷171份,共计820份。回收有效问卷782份,有效问卷回收率95.4%。
本研究设计和使用的问卷包含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为研究对象的基本信息,如年龄、性别、学校、专业、年级等;第二部分为研究对象的手机使用情况,如手机使用的主要目的(多选)、日均手机使用时长、月均手机消费;第三部分为许军等人研制的自测健康评定量表(Self-rated Health Measurement Scale,SRHMS)。本调查问卷总计58个题目,题量适中,研究对象的测试体验良好。
SRHMS为自评量表,各条目采用模拟线性评分法,有较强的实用性和可操作性,能够较为全面地反映个体的健康水平。1958年,Suchman等人提出的自测健康(Self-rated health)的概念目前已成为国际上比较通用的一种健康测量方法。许军等人在广泛参考国际上较为流行的健康测量量表如SF-36、MOS、WQB等的基础上,借鉴世界卫生组织(WHO)对健康的定义,结合我国国情,从生理、心理、社会三个方面选出共计120个自测健康评定备选指标,最终确定涉及身体症状与器官功能、日常生活功能、身体活动功能、正向情绪、心理症状与负向情绪、认知功能、角色活动与社会适应、社会资源与社会接触、社会支持9大评定维度共计48个条目的自测健康评定量表(SRHMS)。[19]在以往的研究中,SRHMS均表现出良好的信度与效度。[20]本研究中,SRHMS Cronbach’s α为0.87,KMO为0.91,信效度较高。
本研究采用SPSS 22.0软件进行数据处理与分析,通过单因素ANOVA分析检验手机使用情况对SRHMS总分及其评定维度是否有影响,通过Pearson相关性分析手机使用情况与SRHMS分数是否存在线性关系,并进行结果解释。
为控制共同方法偏差问题,本研究采用Harman单因子检验法对782份有效问卷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结果表明,未经旋转的第一个因子只解释了全部变异量的26.35 %,未占总变异解释量的40.00%,说明本问卷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
参与调查的C市大学生的手机持有率为100%。
在手机使用的主要目的方面,大学生普遍认为使用手机的目的是多重的。总体来看,传统的手机功能如打电话、发短信等作为大学生手机使用目的的占比较低,而与移动上网相关的功能占比较高。大学生手机使用目的依次为网络社交(86.83%)、看电影听音乐(76.98%)、拍照摄影(42.97%)、打电话(42.58%)、玩游戏(32.23%)、看电子书(26.60%)、发短信(15.60%)。
在日均手机使用时长方面,研究对象中平均每天使用手机在2小时以内的占4.99%,在2—4小时的占29.41%,4—6小时的占39.00%,6—8小时的占16.50%,8—10小时的占6.52%,10小时以上的占3.58%。
在月均手机消费方面,大部分研究对象的月均手机消费控制在20—100元,即月均手机消费不足20元的占3.58%,在20—50元的占43.73%,在50—100元的占35.17%,多于100元的占17.52%。17—25岁各年龄研究对象的月均手机消费情况如下:17—19、20—22岁大学生月均手机消费在50元以上的分别占48.11%、57.61%,23—25岁研究生月均手机消费在50元以上的占62.50%。
1.手机使用的主要目的与SRHMS的关系
本研究以SRHMS总得分、自测生理健康得分、自测心理健康得分及自测社会健康得分为因变量,以是否选择“网络社交”“看电影听音乐”“拍照摄影”“打电话”“玩游戏”“看电子书”“发短信”中的某一项为手机使用的主要目的为因子,进行单因素ANOVA分析。
如表1所示,在手机使用的六大主要目的中,与社交相关的“网络社交”“打电话”“发短信”对SRHMS总得分均有显著影响,表现为选择其中某一项为手机使用的主要目的的分组的SRHMS总得分显著高于未选择该项的分组。其中,仅“网络社交”“打电话”对自测生理健康得分有显著影响,仅“打电话”“发短信”对自测心理健康得分有显著影响,均表现为选择的分组的得分显著高于未选择的分组。除选择“网络社交”的分组的自测社会健康得分显著低于未选择该项的分组外,其余三项均表现为选择的分组的得分显著高于未选择的分组。
表1 手机使用主要目的和SRHMS总得分及各子量表得分
2.日均手机使用时长与SRHMS的关系
本研究以SRHMS总得分、自测生理健康得分、自测心理健康得分及自测社会健康得分为因变量,以日均手机使用时长为因子,进行单因素ANOVA分析,结果如表2、表3所示。
在以日均手机使用时长划分的六个组别(2小时以内、2—4小时、4—6小时、6—8小时、8—10小时、10小时以上)中,研究对象的SRHMS总得分、自测生理健康得分、自测心理健康得分、自测社会健康得分均有显著差异(p<0.01)。Pearson相关分析结果显示:日均手机使用时长与SRHMS总分的相关系数为-0.12,对相关系数进行假设检验的结果为p<0.05,表明日均手机使用时长与SRHMS总分之间有显著的负直线相关关系,即平均每天使用手机的时间越长,SRHMS总得分越低。进一步分析发现,日均手机使用时长与自测生理健康、自测心理健康子量表得分均具有显著的负直线相关关系(r生理=-0.14,p生理<0.01;r心理=-0.08,p心理<0.01),与自测社会健康得分无线性相关关系。
除日常生活功能和社会支持外,日均手机使用时长所分的六个组别在SRHMS量表的9大评定维度的分数均有显著差异。Pearson相关分析结果显示,日均手机使用时长与自测生理健康中的身体症状与器官功能(r=-0.139,p<0.01)和身体活动功能(r=-0.10,p<0.01)两个维度具有显著的负直线相关关系,与日常生活功能无直线相关关系;在自测心理健康中,日均手机使用时长只与认知功能具有显著的负直线相关关系(r=-0.14,p<0.01)。
在自测社会健康方面,日均手机使用时长与自测社会健康得分无线性相关关系(p=0.10>0.05),但与自测社会健康的角色活动与社会适应具有负直线相关关系(r=-0.11,p<0.01)。
表2 日均手机使用时长和SRHMS总得分及自测生理健康、自测心理健康、自测社会健康的得分
表3 日均手机使用时长与SRHMS总得分及其各维度得分的线性相关性
3.月均手机消费与SRHMS的关系
本研究在对月均手机消费与SRHMS量表及各维度之间进行单因素ANOVA分析之后发现,月均手机消费的六个组别(小于20元,20—50元,50—100元,100—150元,150—200元,200元以上)之间仅在社会支持具有显著差异,具体如表4所示。然而,月均手机消费与社会支持之间并没有发现有显著的线性相关关系(p=0.07>0.05)。如表4所示,月均手机消费为50—100元的组别的社会支持得分最高,小于20元的组别在该项的得分最低。
表4 月均手机消费和社会支持维度得分(M±SD)
本研究以日均手机使用时长和月均手机消费为双变量进行Pearson相关分析发现,二者间具有显著的正直线相关关系(r=0.15,p<0.01),月均手机消费对SRHMS得分的影响可能是日均手机使用时长对SRHMS影响的另一种体现。如前所述,日均手机使用时长与社会支持并无显著关系,如需解释该现象需要进一步地深入研究。
调查结果显示,出于社交目的的手机使用对大学生的身心健康和社会交往中的自我评价具有显著影响。手机使用的主要目的含网络社交的组别的SRHMS总得分、自测生理健康得分均显著高于不含的组别,而自测社会健康得分则显著低于不包括的组别。这可能与网络社交中的网络霸凌现象有关,大多数大学生的安全防范意识和自我保护意识较差,因此很容易成为网络霸凌的受害者。2013年发布的《穗港澳青少年网络欺凌调查报告》显示,受访者中有73.70%的人曾旁观网络霸凌事件,63.70%的曾被别人霸凌,17.00%的曾霸凌他人。[21]2006至2012年间,美国教育发展中心(Education Development Center)对波士顿地区高中生使用智能手机受到网络欺凌的情况进行了跟踪调查,结果显示,6年间该地区遭遇过网络霸凌的学生比例由14.60%增长至21.20%,而遭遇过传统校园霸凌的学生比例则由25.00%下降至22.50%。[23]该调查还表明,害怕父母反应过度或没收他们的手机是遭到网络霸凌的青少年不愿意向父母求助的原因。[22]手机使用的主要目的含打电话的组别的SRHMS总得分及自测生理健康、自测心理健康、自测社会健康的得分均显著高于不含的组别。手机使用的主要目的含发短信的组别的SRHMS总得分及自测心理健康得分和自测社会健康得分均显著高于不含的组别。目前尚无研究可以解释这种差异现象。手机使用的主要目的含不含拍照摄影对SRHMS总得分及自测生理健康得分和自测心理健康得分均无显著影响,但对自测社会健康得分有显著影响。手机使用的主要目的含拍照摄影的组别的自测社会健康得分均显著高于不含的组别。与传统手机相比,利用智能手机进行拍照摄影更方便将作品上传至社交媒体,这可能是以拍照摄影为手机使用的主要目的的大学生群体对自身社会交往方面评价更高的原因。2018年一项以城市中老年女性群体为调查对象的研究发现,通过手机拍照,中老年女性能获得新的社交关系、开展社会参与,她们在手机拍照中完成自我身份的彰显、实现情感表达和心理调适。[23]目前尚缺少针对手机拍照对青少年或大学生群体社会交往影响程度的实证研究,感兴趣的研究者可以在这一方向上进行深入研究。
在C市大学生群体中,日均手机使用时长与SRHMS总得分呈负线性相关,与自测生理健康的身体症状与器官功能、身体活动功能的得分具有负直线相关,与自测心理健康的认知功能的得分具有负直线相关,说明日均手机使用时长对大学生整体身心健康的负面影响主要在此三个维度体现。如前所述,目前已有大量国内外研究发现,手机产生的微波电磁辐射可能是长时间使用手对身体症状、器官功能以及认知功能产生负面影响的重要原因。在身体活动功能方面,现有研究已发现手机的大量使用会产生一系列肌肉和骨骼问题。[24-25]日均使用手机时间与颈椎曲度各项测量指标呈负相关,颈椎曲度的测量值越小,颈痛评分越高。[26]长时间使用手机可能导致颈部长期处于前屈位置且肌力不平衡,进而使颈部肌肉和韧带长时间处于异常应力负荷下,久之造成韧带松弛,形成生理曲度减小或后凸,从而导致颈痛。这是导致青少年颈椎病的重要潜在风险。[27-28]
虽然日均手机使用时长与研究对象认知功能自评分具有显著的负直线相关关系,且已有大量研究发现,在学生群体中,手机的不良使用可能会导致学习成绩的下降[16-18],但这是否与手机使用时长相关仍需要更多的讨论。一项针对农村青少年手机使用的研究发现,手机使用时长与学习成绩没有显著相关性,但手机使用的目的与学习成绩存在显著相关性。[29]张皓乙等人的研究则表明,互联网使用时间对农村青少年学业表现的影响呈倒U型,其阈值为平均每天使用1小时。[30]这说明手机使用时长与学生学习成绩之间并不是简单的负相关关系。智能手机和互联网的普及让各种各样的学习资源更加唾手可得,比起“一刀切”式地禁止和限制大学生的手机使用,学校、家长和政府应采取更加合理的方式引导大学生养成健康的手机使用习惯。比如,2018年在英国170余所大学推广使用的 Hold App,该App使用者在每天的早7点至晚11点期间停止使用手机1个小时20分钟即可获得10点积分,使用者可以通过累计积分到App商城兑换咖啡、电影票等礼品。[31]
在SRHMS总得分及评定维度得分中,月均手机消费仅对社会支持具有显著影响,但两者之间并没有发现有显著的线性关系。月均手机消费和日均手机使用时长之间有显著的正直线相关关系,提示月均手机消费情况对SRHMS得分的影响可能是日均手机使用时长影响的另一种体现。在C市大学生群体中,手机使用的主要目的中含与移动上网相关的功能占比较高,日均手机使用时间越长,所消耗的网络流量越大,月均手机消费越高。然而,日均手机使用时长与社会支持并无显著关系。除日均手机使用时长外,使用者的家庭经济状况可能也会影响其月均手机消费,这与月均手机消费对社会支持得分的影响有关。李慧民等人的研究发现,家庭经济状况、家庭结构和父母文化程度对大学生社会支持的获得有着重要影响。[32]
进入大学后,青少年受到的约束较之前少,加之现在的智能手机功能齐全,他们很容易对手机产生依赖性。鼓励大学生积极参与体育锻炼是帮助其摆脱手机依赖的有效方法,经体育锻炼后,大学生的手机依赖倾向得到明显的改善。[33]廖子彦等人的研究发现,篮球和有氧运动能显著改善大学生的手机成瘾症状和心理健康状况,组合不同运动进行体育锻炼能够提高改善效果的稳定性和持续性。[34]因此,在引导大学生健康地使用手机之外,学校、家长和社会也应鼓励、督促大学生参与到多种多样的体育运动中,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