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箩头

□王贞虎

我小时候，农村有种用具叫“箩头”。家乡人说的“箩头”是一种箩筐，用来装东西便于携带。童年时，我像其他孩子一样常年下地给牛割草。割到草，我装进箩头里背回家，大人们叫我“割草孩”。

我把镰刀把子插进箩头杆子间，用肩膀把箩头背在身后，背草回家。如今，社会发展了，箩头早被淘汰不用了。现在想起箩头来，我仍有感情。

家乡的箩头有豫北特色。我出差外地，从未见过家乡这样的箩头。一个直径约六七十厘米用红荆条子编的圆筐上，在四个等距位置上各安上一根大拇指粗、一米来高的木杆子。木杆子上端两两交叉捆绑，再用一根绳子连接两个捆绑处，这就是家乡一个箩头的结构。

我家的牛、驴、猪、羊都吃青草。我七八岁时，爹娘就让我下地给牛割草了。起初，我挎着篮子割草。到我十来岁时，家里给我买了个小箩头，我开始背着箩头到地里割草。

割一小箩头草有三十来斤，背回家时我稚嫩的肩膀都被压红、压疼了。随着年龄增长，我长高了，开始背着大人的箩头割草，割一大箩头草有五六十斤，压得我弯下了腰。一次背青草，箩头绳子突然断了，箩头落在地上，镰刀猛然下滑，差点伤着我肚皮。

我家处于小河之滨，没有大片的山地野岗可以放牧。放学后书包一撂，我就背着箩头下地割草。从春到秋，只要地里有草，我都要去割。

后来，村里成立了生产队，虽然我家不再饲养牛驴等大牲畜，但我还是要背箩头割草，我割的草卖给生产队喂牛赚工分。星期日一天三趟割草，背到饲养室上秤，饲养员记下斤数，秋后折成工分分粮食。

“十斤草一个工分，一天割一百斤，也抵个劳动力了。”妈夸我说。

“妈比我辛苦。”我说。

妈多病，我从妈和哥哥在泥里水里干活就看到了生活的艰难。我努力割草，想多挣工分。一次，我割了很多草，找人帮我压实，用绳子大力拉才把箩头捆紧。箩头太重了，用臂力不能把箩头背到肩膀上，只能求人帮助。担心没人帮我背不起来，一路上我咬牙坚持背着往前走。

“孩儿呀！干活悠着点。”一个驼背老汉说：“你人小骨头嫩，背太多会压成我这样子的。”这话让我心忧。

那时乡下割草的孩子很多，有时为了争草源也会打架。有一次，我和别人打架吃了亏，就偷偷把一个大砖头藏在他的箩筐里报复。他没有被压垮，但到生产队卖草时，被饲养员查出他的草里夹带着砖头，便说他不老实，捱了好一顿斥责。

还有一次下地割草，天气突然变了，很快荔枝大的冰雹劈里啪啦地砸了下来，大人们都护着头往大树底下跑。我看跑不及了，忙把箩头里的青草倒地上，再把箩头筐子倒过来举起罩在头顶上。冰雹虽砸在胳膊上，但我保护了头。

冰雹过后，树底下的人回来见我没被砸伤，夸我说：“你小子真灵啊！”

在溪流里我用箩头筐子捕过鱼，背着箩头我拾过柴火、拾过粪，还和哥哥背着箩头筐子去市场卖过小猪崽子。如今，箩头消失了，却也说明社会发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