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角色冲突”到“角色整合”——心理教师如何提升自己的“带班力”

◎ 柯善智 （湖北省武汉市吴家山第二中学，武汉 430000）

2016年从教伊始，我有了两个身份——学校心理教师和班主任，六年的从教之路也是这两个身份的冲突、磨合、共生、交融之路，构成了我作为青年教师的成长之路。

一、心理教师也可以当班主任吗

刚开始走上班主任岗位，我是慌张无措的。经常有学生向我发问：“心理老师也可以当班主任？”每次我都会信心满满地回答“是”，并顺势带着他们走进我精彩的心理课堂。我试着将心理咨询师的形象原封不动地带入班级教育现场：中立、接纳、不作道德判断不说，还执着地认为语气重了都会“伤害”学生幼小的心灵，会“损害”我心中的那个“完美心理教师”的形象。然而很快问题就来了，科任老师向我反映：“你们班学生行为习惯差，上课纪律差。”学校德育干部暗示我：“心理老师搞心理肯定很专业，但是那需要时间，教育学生要抓住成长窗口期……一定要严！”家长提示我：“该惩戒就惩戒。”班干部建议我：“在我们小学，不听话老师就……再不听就……”只有那些调皮的学生会“表扬”我：“老师，你对我们太好了……”

二、怎样的“好”才是真的“好”

听到学生的“表扬”，我心里五味杂陈——怎样的“好”才是真的“好”？心理教师和班主任两个角色时常在我脑海里“天人交战”，胜负难分。我想着先存“异”再求“同”吧。那段时间，我在自己班和其他班上课时判若两人：上其他班的课，我春风和煦、面带微笑，课里课外和学生打成一片；而在自己班上课，上着上着，一旦收不回来就容易“爆炸”，“爆炸”后就会开始忍不住提要求、讲道理。那段时间，学生们甚至一度怀疑本年级有两个教心理的柯老师——一个“好的”，一个“坏的”。班上有学生在周记里诘问我：“老师，你对他们班怎么那么好，对我们为什么这么严肃？”我只好苦笑着敷衍：“因为你们是我‘自己的学生’，输不起呀。”其实我心里清楚，他们都是我的学生，只是我还没有弄清楚该如何协调心理教师和班主任这两个角色之间的冲突。

冲突的源头是学生的一些“不合适”的行为。我常常想，就算我内心接纳了这些行为，但是这些行为能否被学校的小环境、社会的大环境接纳？这让我陷入忧虑中：如果一个学生的行为无法被他周围的环境接纳，我是否应该为之继续构建“虚幻的温室”去呵护他？抑或是保持中立的态度，冷静地看待他的“不合适”行为“尽情”地展现出来？此外，想到学生行为背后的深层次原因，这一度又让我陷入深深的无助，因为学生身上有家庭教育的影子：有无效家庭成员的影子，有不良家庭教养方式和情感忽视的影子等。在这些因素的影响下，学生成为今天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样子，要改变他们，三年真的太短了……更让我失落的是，对学业成绩这一块，老教师说“学生不谈学习都是可爱的”，而学生心理问题乃至应激反应的诱因常常就是学习，心理学科没有考试压力，心理教师当然可以不谈“学习”，可不谈学习的教育是教育吗？如果班级学业成绩堪忧，我又能拿出什么更有力的东西去向学校和家长证明我这个心理教师当班主任能当得好呢？这一切让我陷入了怀疑和迷茫中，怀疑和迷茫过后，我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我一直纠缠于心理教师当如何、班主任当如何的框框里，却从来没有思考过心理教师当班主任有哪些优势？

三、心理教师当班主任有哪些优势

心理教师当班主任究竟有哪些优势？一位教研员的话点醒了我：“学生们的行为问题，其中有心理因素，但也有道德因素、环境因素，不能简单地泛心理化，更不是单纯靠谈心可以解决的……”我对此深有感触：学生的问题，有的可以在辅导室解决；但更多问题，放在班级环境中解决效果更好，因为同伴的力量更有可能激发他们改变，朋辈的影响更有助于他们良好行为的塑造和持续。专门做心理教师可能不那么容易“发动”学生，而作为班主任却掌握了丰富的“生生资源”，例如处理校园欺凌问题，了解真相、分辨对错、批评教育是一个惯常的模式，但也有弊端：没有直接帮助到被欺凌者，相反却增加了他们被报复的风险。何不借用朋辈的力量？我请班上同理心水平较高的学生来唤醒同理心水平较低的学生欺凌者，鼓励他们暗中帮助被欺凌者，增强他们的社交力量，拯救濒临破裂的同学关系。采取了这种心理干预方式后，问题得到了有效解决，没有“后遗症”，并且班级整体同理心水平得到了提升。于是，我把“朋辈支持小组”模式运用到班级纪律管理、学业督促等各方面，使班级面貌焕然一新。

班风的改善得到了学校的认可，年级主任找到我，说：“有个孩子和原来的班主任因为学业问题严重对立，不肯上学，两个月都没来学校了，征得家长同意后，决定把这个孩子转到你的班里来，你是心理老师，看看有没有解决办法。”那是一个性格很文静的女生，和她协商后，我安排她加入了一个与之性格相匹配的小组，让班上情商较高的学生坐在她周围。一天，学生向我反映她的状态不好，原因是和家长关系不好。了解她的家庭背景后，我借着 “国庆放假回来作业没写”的事和家长作了沟通，还没等我开口，家长就说出了孩子的一系列缺点，并且非常不好意思地向我道歉，生怕孩子在这个班也待不下去，谈话氛围一度很尴尬。我对家长说：“那你说说你的孩子有哪些优点吧。”她半天竟一个也没有说出来。于是，我们约定了下次谈话的内容：在孩子身上找优点。经过几次沟通，效果很好，家长很欣赏我的教育方式，孩子也有了自信，恢复了以往的状态，最后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理想高中。

后来又陆续有四个学生因为师生关系等问题转到我们班，我在解决他们问题的过程中对自己的专业能力更加自信，对于用班主任身份调用“生生资源”和“家校资源”做心理健康教育更加娴熟，对于怎样的“好”才是真的“好”也有了更深刻、丰富的理解，这些都是我的“底气”。我所带的第一个班级在2019年被光荣地评为“武汉市先进班集体”。

2022年6月，学生高三毕业，家长们纷纷在群里报喜：有的晒自己孩子被哪所大学录取了，对我表示由衷感谢，同时说了一句令我印象很深的话：“没有心理健康就没有健康，心理健康是孩子健康成长的前提。”作为学校心理教师同时身兼班主任，如何更好地将这两个身份整合起来有效地开展班级工作，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的问题要思考、很多的困难要克服。但在这个过程中，我一定也会有很多故事可以记录，有很美好的瞬间让我感动。这些故事和瞬间，会让我成长为更好的心理教师和班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