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紫苏

◎ 易露露

周末和朋友去一家新开的花店溜达，店里店外摆放的鲜花绿植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不经意间，我在花丛中瞥见一个似曾相识的影子，半信半疑地张望了好几遍，肚子里的好奇小人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不由自主地径直走过去看个究竟，好漂亮的一坛紫苏，我张大了嘴巴，太意外了，这里居然有紫苏，紫苏居然现身于花店，与老家菜市场的紫苏形象相比，简直是对传统的颠覆。

来雷州二十多年了，第一次偶遇紫苏，堪比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异常兴奋，凝视了好一阵子，仿佛有一束光从两汪深湖中射出，花丛中的紫苏宛若小家碧玉，含羞娇滴，我忍不住地蹲下身伸手抚摸她的叶子，低下头用鼻子嗅了又嗅，嗅到了紫苏特有的香气，一种久违的香，瞬间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倍感亲切。

兴许是看到我对紫苏又是摸又是嗅的，一店员走过来，很热情地向我推荐：紫苏是店里新引进的花草，属于色香味俱全的植物之一，叶子似花儿一般美，芳香扑鼻，养在家里可以欣赏可以做中药还可以做佐料，煮鱼煮海鲜时，放一些紫苏碎片不但可以除腥，还很美味……那一刻，似乎被她那三寸不烂之舌搅和出了紫苏鱼的味道，刺激着我的味蕾细胞，小心脏怦然一动，肚子很合时宜地叫了起来，满脑子都是在老家吃紫苏鱼的香味，思绪在穿越。

来雷州之前，我跟紫苏算得上老相识，对于花草植物知之甚少的我，对紫苏可谓一见钟情，说来话长，小时候，我很挑食，不喜肉只好鱼，活脱脱的一只小猫，为了让我这只小猫快快长大，外婆总是变着花样做各种各样的鱼，无论煎鱼、炸鱼、清蒸鱼，还是水煮鱼，外婆都会配上很多佐料，味道甚好，我特别喜欢鱼中紫色叶子的那种味，很香很好吃，有种过嘴不忘之感，久而久之，就有了对紫苏的迷恋。

初来乍到雷州工作时，发现这里的鱼不但品种多还很新鲜，平日里喜欢买不同类型的鱼尝鲜，可就是做不出以前外婆做的鱼的味道，总觉得缺少点什么似的，有一次做鱼前，我特意打电话向外婆讨教，方知少了紫苏的香味，于是，每次去买菜，都会下意识地寻找紫苏，几乎跑遍了整个菜市场，根本找不着紫苏的影子，曾多次向同事打听，可每次都是不了了之，我自认为这里可能不适合紫苏生长才没得卖，慢慢地就习以为常了，也习惯了这里没有紫苏佐料的鱼。

每次回老家，怀揣着各种念想，老家的亲人，儿时的伙伴，家乡的特产，更有喜爱的紫苏；每次回到家，外婆都会像以前一样，天天张罗着紫苏大餐，紫苏鱼、紫苏田螺、紫苏黄鳝均让我如饥似渴、胃口大开；每次回老家，我都会胖几斤，紫苏功不可没；每次离家返校时，外婆都会将提前晒好的紫苏给我捎上。记得有一次从老家返回时，因为匆忙也因为疏忽，将一个行李袋遗漏在车上，里面装的全是老家的特产，很是遗憾，最遗憾的莫过于遗漏了里边的那包紫苏叶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火车时间进行了调整，从老家返回湛江的那趟车被调到了晚餐前夕。从此，每次坐车前，外婆总会很用心地做一顿紫苏经典餐，用饭盒备份让我带上火车吃。犹记得，有一回在火车上，晚餐时分，乘客们纷纷从卧铺上爬起来，有的开始买车上的盒饭，有的走向餐车，有的打开自带的面包、方便面等干粮，我们一家三口坐在过道那边的小桌椅旁，准备吃自家带上来的饭菜，打开饭盒，紫苏飘香，引来了周围乘客的围观，有人说能在车上吃家里的饭菜是一种享受；有人说紫苏田鸡是绝配；还有人说我们坐车坐到“家”了……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对紫苏的喜爱，让我不止一次有过种紫苏的念头，可每次思想的火花还未点燃就熄灭了，总觉得自己很幼稚，想当然地认为，如果这里的水土气候适宜种紫苏的话，市场上肯定就有紫苏卖，既然市场上没得卖，那一定是因为这里缺乏种植紫苏的天时地利，就这样，种紫苏的心愿便不复存在。

这次在花店偶遇紫苏，自然不会错过这难得的机会，当即买下花店仅有的两坛紫苏，并向店员请教紫苏的培植方法，店员很耐心地指点了一番，得知我欲给紫苏换花坛，又热情地赠与一小袋土。回到家，我便在阳台上种了起来，给紫苏换了两个漂亮的花坛，培土、浇水、施肥，忙得不亦乐乎。每天下班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紫苏观紫苏，满心期待紫苏的成活长大，在我的悉心照管下，大约一周之后，紫苏就长出了一些新的叶芽，一簇一簇的，像是花季少女，亭亭玉立、玲珑乖巧；慢慢地，含苞欲放的嫩芽一展舒枝，紫苏变得更加浓郁，眼看花坛很难驾驭日益蓬勃的紫苏，我又一次产生了给紫苏换环境的想法，打算将紫色移植到宽大的泡沫箱里，可又不敢贸然行动，打电话征询外婆的建议，意外地得到她的肯定：坚持自己的想法，可以继续尝试。外婆的话让我的忐忑放下了不少，果不其然，移植后的紫苏，长势更旺，枝繁叶茂，宛如大家闺秀，走过江湖、见过世面，看着好开心，我时不时地用手机拍下生气勃勃的紫苏图片，与外婆分享，外婆似乎比我更开心，给我点赞为我加油，挺有成就感的。

自从偶遇紫苏，我就像捡了宝一样，心里乐呵呵的；自从种植紫苏，每天最惬意的事，莫过于站在阳台观赏紫苏，仿佛在陪伴老家的亲人一般，亲近又温馨。

阳光落在叶片上，叶脉清晰可辨，清风徐来，枝摇叶动，频频点头示意，仿佛在向我招呼，整个阳台生机勃勃，淡淡清香交织缠绵于鼻尖，嘴角掠过一丝欣慰的表情，可谓美妙好时光。

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无需物质华美的点缀，简简单单的一坛紫苏，就能让人开心，令人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