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水浒》内容进教材

吴龙贵

据澎湃新闻报道，近日有网友在浙江省政府网站留言，称《水浒》恶毒污蔑丑化女性、情节极其不合逻辑、无原则歌颂滥杀无辜、毁灭人类三观，是他见过的最毒小说，因此建议将《水浒》相关内容从中小学课本和课外读物中清除出去。对此，浙江省教育厅教研室答复称，网友的顾虑和担忧有一定道理，但学生通过批判性阅读，能够有效筛选信息，“站出来”去分析思索深层意义，阅读才发挥了其真正的作用。

因为受众群体庞大，教材应选用什么样的作品，常常伴随着争议。以《水浒》来说，就曾不止一次有人提出要删除与其相关的课文。这些年，我们的中小学语文教材，也经过了多次改版，有些课文退出，有些课文新加进来，这都很正常。因为“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从本质上说，语文课本就是一本文学作品“精选”，没有最好，只有更好，总是在不断磨合中寻找最合适的。

我个人并不反对对入选课本的篇目进行讨论，但不建议“上纲上线”，动辄清除。教材不同于其他出版物，它具有教学和作为考试依据的社会职能，其内容不能过于随便地修改，否则会让老师和学生们无所适从。此外，每个人对教材中文学作品的理解可能不一样，不能将个人意识凌驾于社会之上，否则能够入选语文课本的文学作品恐怕没有几篇了。

《水浒》当然有其自身的问题，网友提到的诸如“污蔑丑化女性”“无原则歌颂滥杀无辜”等，都是客观存在的，更不是第一次有人提出。但要看到，这是由于作者所处时代和历史的局限性所决定的，我们不可能要求几百年前的作者写出与现在价值观完全相符的文学作品。更为重要的是，语文教学并不只是单方面的灌输，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批判性地学习，也是教学中非常重要的内容。

浙江省教育厅在回复中有句话说得非常好，“如果阅读仅仅是读了文字却无思考，那么阅读就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学习一篇課文，绝不意味着对它的思想和观念的被动接受，而是一个反复咀嚼、消化和升华的过程，很多时候“发现问题”比“没有问题”更加重要，也更接近学习的本意。《水浒》的文学价值极高，但也存在丑化女性、宣扬暴力等思想糟粕，这种反差，事实上正是思辨性教学的重要内容，以此为理由要求清除《水浒》，未免太小看我们的语文老师和学生的审美、辨识能力了。

对于课本的讨论见仁见智，但根本的核心从来都没有变过，那就是多元化和丰富性。古今中外最优秀的文学作品都应该尽可能地涉猎，拓展学生的视野，让他们能够看到和领略到这个世界的广阔。一个人只有经过丰富而广泛的阅读，才能获得真正意义上的成长，而戴着道德滤镜去审查教材，不仅会造成学生知识上的匮乏，也会造成思想上的狭隘。四大名著甚至所有古代的文学作品，都不可避免地带有那个时代的烙印，我们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挑出许多毛病，请问哪一本能读？如果有“瑕疵”的古代文学作品都被清除出课本，学生也无法真正地了解那个时代。

戴着道德滤镜看待教材，本质上是一种过度保护，不利于正常教学，也不利于学生的成长。这就好比把一个新生儿放在无菌的环境里，看似安全，实则脆弱。

【原载《春城晚报》，本刊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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