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柏林
美食记:
那些日光,让萝卜带了韧劲,那段密封的岁月,又让萝卜留了香。腌好的萝卜干好像变得更有“骨气”,嚼起来清脆爽口,口齿留香。
小时候,菜园里都是时令蔬菜,那个季节有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在冬天,萝卜是家家户户必吃的食物。炒萝卜丝、萝卜炖肉,炸萝卜丸子,各种做法都冒着热气,能驱走整个冬日的寒冷。
到了冬天,我最喜欢吃的,是姥姥腌的萝卜干。
腌萝卜干要讲究季节,还有天气、时间,所以这事急不得。少年的我,总对着冬日怀有期待,虽然寒冷,但是可以吃到萝卜干,便觉得欣喜。
姥姥会看好天气预报,在天气暖和的前一天下午,把菜园里的萝卜用筐子扛回家。
在一个温暖的上午,她在院子里把萝卜洗干净,然后开始切片。
姥姥迎着阳光坐着,左边是一筐洗干净的萝卜,右边是簸箕,中间的大板凳上放着刀板,只见她手起刀落,很快一个萝卜就成了大小一样的薄片,用刀一赶,便落入了旁边的簸箕里。
當萝卜铺满簸箕的时候,姥姥就把簸箕支在两个大板凳上,开始晾晒。萝卜就那样洋洋洒洒摆着,阳光也就那样懒懒洋洋地照着。我不时地在旁边翻着面,等着一片片萝卜开始有了倦意。
像一个人,经过现实的洗礼,精气神儿也没了。萝卜也是,经过日光的照射之后,饱满的心已不在,挺拔的姿也不在。
大概过了两个暖和的下午,萝卜就变成了萝卜干。接下来,姥姥又把它们用清水淘洗干净,切成更小的形状,撒上盐、糖、辣椒粉,抓拌均匀。
最后,她把这些萝卜干装进一个干净的罐子里,然后密封等待。
在腌制面前,时间好像成了最大的功臣。大概一周后,当姥姥打开罐子,我们首先闻到的是萝卜干的香,那是一种岁月沉淀的味道。不光如此,那些萝卜干在罐子里,又重新焕发了生机,变得青翠欲滴。
拨一点儿在盘子里,加上一些香油,就可以开始吃了。那些日光,让萝卜带了韧劲,那段密封的岁月,又让萝卜留了香。腌好的萝卜干好像变得更有“骨气”,嚼起来清脆爽口,口齿留香。
我喜欢在冬日的清晨,喝上一碗粥,配上一碟萝卜干,别提有多下饭。
如今的姥姥不再腌萝卜干了,可是每到冬日她还是会跟我感慨,时间真快,腌萝卜干的季节到了,可惜她已经腌不动了。
而我仿佛也在那瞬间看到了时光穿堂而过,当一坛一坛的萝卜干腌制好了,姥姥的年龄也越来越大了。姥姥忙碌了大半辈子,也只有在如今,才能在冬日尽情地去晒晒太阳,或者在一段日光里回忆以前的故事。
可是,那关于姥姥腌萝卜干的画面,却永远定格在了我的记忆里。